決定了要去江湖上走一走,兩人下午便沒有練劍,而是修習內功,養好精神。
晚上把后院的兩只雞殺了,燉了一鍋,那兩只大公雞還想反抗,被捋起袖子的江玉燕捏住脖子隨手一刀,血汩汩流出來。
江玉燕回頭發現顧長生在看她,粲然一笑,將放了血的雞遞給顧長生,拔毛一類的她就不管了。
“賞心悅目。”那人感嘆。
“嗯?”
“人美,殺雞也如此賞心悅目。”顧長生道。
江玉燕笑著不說話了,只是把袖子往上撥了撥,露著兩條白嫩的手臂,拎起另一只大公雞,干脆利落地放血,然后丟給顧長生。
處理完畢后,白芷肉蔻一類扔進鍋里,不多時便飄出香氣。
兩人習武以來胃口也好,飯菜做好,很快桌上只剩下一堆骨頭。要收拾的東西不多,一人整理出來一件布包裹,里面主要是換洗的衣物。
江玉燕把今天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掛在外間,旁邊燃著一個小火爐,她轉頭問道:“還有其他的嗎?”
顧長生環視一圈,將整理好的包裹放到一旁,道:“沒了,就這點。”
兩人這就是典型的江湖人,衣柜里翻不出幾套衣服,房間里也沒什么家當,與住客棧一樣,來時背著一個小布包,走時收拾出來的還是一個布包,其他分毫未變,只要提上劍說走就走。
唯一有點不同的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買來的每件衣服江玉燕都會修剪干凈多出來的線頭,然后拿出針線再改一下。原本在市上買的衣服總是有點不合身的,要么長了,要么略顯松垮,經過她的手之后,那些衣服都會變得非常合身,正貼合身材。
顧長生總感覺,那些花銅子買來的衣服,經過她這一整改,直接提升了一個檔次,重新掛在布莊里賣價格怕也是要翻倍。
即將遠行,夜晚睡覺時二人的心情卻和往常沒有什么不同,這里并不是她們的家,準確說她們沒有家,本就一直在路上,這幾個月不過暫時歇腳罷了,遲早要離開的。
清晨沒有公雞在后院打鳴,二人還是準時醒來,穿戴整齊后,推門面對濃濃霧氣,斜跨著藍布包裹,手上提劍,便走進了晨霧里,很快就沒了蹤影。
這次的目標不明確,兩人便順著青衣江而下,只靠雙腿,一邊尋思著五絕神功里的要訣,一邊趕路,這時倒有些想念起那兩條毛驢來。
毛驢雖慢,卻是個很好的代步工具。
如此走了兩天,顧長生尋思找個代步工具,目光望向了不遠處的青衣江。
顧長生忽道:“我們坐船如何?”
江玉燕順著她目光望去,點頭道:“也是不錯的。”
青衣江畔有竹筏,原本是不賣,但有錢就好說。
簡簡單單的竹筏,上面還有一個竹凳,江玉燕上去后便坐下了,顧長生拿了長篙,輕輕在江邊一點,竹筏便漂離岸邊,順流而下。
風吹動了幾縷頭發,江玉燕抬手捋到耳后,回頭對撐船的顧長生道:“現在倒是輕松。”
她說的看似是坐竹筏比走路輕松,顧長生卻理解她的意思,兩人入蜀的路上也曾走水路,不僅是溯流而上,還要面對在江心劫掠船客的船夫,而將船夫拋尸江中后,兩人卻也不會撐船,好在當時她們咬牙硬撐,終是能操縱船動一動了。
如今出蜀,人還是那兩個人,卻已經有了大不同。
雖沒有實戰過,但顧長生覺得以兩人現在的身手,再遇到過江風那般的人物,不用偷襲也能輕松打發了。
一葉扁舟順江而下,自是比走路要快不少的。
換了江玉燕撐船的時候,顧長生沒有坐竹凳,而是仰躺在竹筏上,雙手枕在腦后,嘴上叼著一根草稈,被陽光照在臉上,瞇著眼似睡非睡。
江玉燕注意著竹筏的方向,倒也不用做什么,回頭看她這副模樣,道:“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前路。”
顧長生道:“有什么好擔心的?”
江玉燕笑道:“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顧長生嘴上的草稈晃動,道:“來的時候我們兩個半點武功都沒有,那么難的路都走過來了,那么厲害的人都被我們殺了,現如今五絕神功練了一點火候,要是反而被人陰了,只能怪我們太菜。”
江玉燕想想是這個道理,但見顧長生叼著草稈吊兒郎當的樣子,眼睛瞧了瞧別處,一伸手就給她搶下來了。
“誒…”顧長生睜開眼睛。
“坐好點,不然一會兒觸到暗礁把你掉進水里。”
顧長生笑道:“掉下去你撈我上來不就行了?”
江玉燕手持長篙,挑眉道:“江水這么涼,我才不撈你。”
顧長生笑著坐起來,望望遠處,感受著水流的速度,忽然道:“到哪了?”
江玉燕道:“快到青衣江與大渡河的匯聚口了。”
青衣江、大渡河、岷江,三處江水匯聚,水流湍急,水量極大,大船還好,這竹筏卻難以通行,一個不小心就會翻了。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兩人不得不棄船步行,經過這幾日步行加水路,倒也走出來很長一段路了。
青衣江于此處匯入大渡河,兩條江水合并,便到此為止了,再往前走了兩日,兩人沿著岷江而行。
越往前走,越是民豐物阜,與西北一帶的貧瘠不同,人跡也漸漸多了起來。
兩人腳力不慢,身上負重也不多,這一路頗顯輕松,只是順著岷江走了兩天,這天下午,顧長生卻放慢了腳步。
江玉燕有些疑惑地看看顧長生,順著她目光望去,卻見兩個奇怪的人在遠處,也是沿著岷江步行,正迎面走來。
若只有兩個人自是沒什么奇怪的,非但不奇怪,反而正常無比。而說這兩個人奇怪,則是因為他們兩個是連體一般,手拉著手一起走,卻又不像是因為感情好才手拉在一起,只因他們兩人身子互相之間并不靠近。
離得近了,江玉燕才看清,原來兩人手上有一副又黑又重的手銬,是被手銬強行銬在一起。
江玉燕不認得這兩人,顧長生自然是認出來了,卻不是那江小魚與江玉郎兩人又是誰?
這兩人從蕭咪咪的地宮里逃出來,雖然五絕神功已經被顧長生二人截胡拿走,他們卻依舊被蕭咪咪銬在了一起,逃離了峨眉之后,一路順著岷江走到這里。
江小魚一路與江玉郎勾心斗角,互相防備,又不得不被手銬連在一起無法脫身,正與江玉郎大哥小弟假模假樣扯淡,卻看見不遠處兩道秀麗的身影止步,望著他們兩人。
再走近一點,江玉郎也注意到那兩個女子,江小魚和江玉郎都不由感嘆,好一對佳人!兩個女子俱是江湖打扮,左邊那女子一襲青衫利落無比,站在那里英氣勃發,幾縷秀發被風揚起,拍打在臉頰嘴角;右邊的女子眉眼如畫,一襲白衣,彎彎的眼睛帶著饒有興趣的目光打量二人。
江小魚低聲對江玉郎道:“不知是哪家名門大派的弟子,你可認識?”
江玉郎苦笑道:“大哥闖南走北都不認識,我如何識得?不過看她們俱佩長劍,這番風采,想必是七大劍派的傳人了。”
兩人還在暗自揣測江湖上何時出現了這么兩位佳麗,卻聽那青衫女子朗聲道:“想必閣下就是那江湖傳言中的江小魚,江少俠?”
江小魚奇怪道:“你認得我?”
顧長生笑道:“自小便在惡人谷長大,十大惡人中的五個更是你師傅,如何敢不認得。”
江小魚心中大驚,他出身雖不是保密,知道的人卻極少,不說蕭咪咪那個宅女,惡賭鬼軒轅三光在江湖上四處游蕩,卻在自己說出來之前也沒認出來自己出身惡人谷,這女人如何知曉?
他心中雖起波瀾,面上卻不變絲毫,嘻嘻笑道:“不過是江湖傳言,用來唬人的而已,敢問你是…”
顧長生卻已轉過目光,望向他身邊的江玉郎,道:“那這位就是江南大俠的愛子,江玉郎?”
江小魚此時武功算不得高強,遇到小仙女張箐是被按著打耳光的那種;江玉郎武功比之江小魚還不如,只因繼承了其父的陰狠毒辣,偽善奸詐,才在江湖上安然行走,兩人俱是靠陰謀詭計,能言善辯的行家。
而顧長生和江玉燕,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也是靠偷襲,背后捅刀子,插眼睛來應敵的。
此時,四個人卻是碰到了一起,皆是面帶笑容,看起來陽光無比。
俊男俏女,兩兩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