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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心事【上】

  黃金丘陵,金色杉樹漫山遍野,無窮無盡的金色樹葉遮天蔽日,林間芬芳遍地,鳥語花香。

  丘陵中心處,交錯的丘陵地勢突兀的放緩,條條山溪潺潺而來匯聚于此。

  人行而來,如撥云見日,心曠神怡,而抬頭入眼的一剎那,就是谷底中心的那座參天巨物,黃金樓。

  聚星高懸為第一樓,樓高九宇,三宇與四周的丘陵齊平,六宇可將周遭林海盡收眼底,而九宇之上將整個黃金丘陵盡收眼底。

  夕陽半隱于地平線,碎金鋪滿天地之間,絲絲涼風吹拂山野,聚星樓上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樓下一個小花童跑跑跳跳的轉身離去,三宇之內那處價格不菲的包間原本緊閉的房門,此刻已然大開,幾名侍者正在忙碌著打掃著房間,不免心中感慨武者大人們的好胃口…。

  光陰斑駁的的林幽小徑忽有窸窸窣窣響起,青灰色的石板上殘留著少許的水水洼,幾片金色的杉葉打著旋從天空墜落飄入其間。

  斜陽脈脈,碎金如縷。

  石板路上傳來一聲聲噠!噠!噠~的清脆。

  一雙精致的黑色靴子于水洼之內揚起三三兩兩的漣漪。

  隨后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靚麗婀娜的身影,少女緊抱自顧自的著雙肩,好像沉溺于腳下石板的清脆,落葉飛舞,姑娘路走來不發一言,只有腦后那烏黑的馬尾隨風而動著。

  少女身后不遠處,一位吊著狗尾巴草的少年抱著后腦勺安靜的跟著。

  王冊昂著腦袋看了一眼前方的那道身影,自己的腦袋現在還有一些,呼吸著清新空氣,天空的縫隙金色闌珊,兩人一前一后,似乎有心音于林間跳動。

  “喂!”

  噠!噠!噠…,少女無動于衷的繼續前行。

  “喂!”

  噠!噠!

  “喂”

  “噠…”

  微風浮動,少年忽然一個閃身猝不及防的來到了少女的前方,擋住路的少年微微一愣就轉過了身不再言語,就像是故意把自己的背影留給了身后的姑娘。

  就好像齒輪倒轉的景象,姑娘依然是一言不發的行走著,只是那個吊著狗尾巴草的少年卻走在了前方開始帶起了路,不再出聲。

  少年微微留意著四周的景象,心中自言自語著,我說這丫頭亂逛什么…哎!煩死了!

  王冊故作輕松的撐著自己的腦袋,眼睛盯著頭頂忽然被風吹落的金色杉葉,耳朵里是身后的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哎!”

  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形微微駐足,轉頭看了看遠方的一條小路:“咳咳,這邊…。”

  漆黑的馬尾在風中擺動著,少女的不緊不慢的跟著,路徑的四周盛開著星星點點的不知名野花。

  盛夏的傍晚林路靜謐,山林間的砂石路彎彎曲曲駛向遠方,因為雨水的緣故堅硬中帶著幾分柔軟,姑娘腳下發出不間斷的沙沙聲。

  少年眼中那微黃的天空也愈發寬闊,金色的杉樹不再絡繹不絕的遮住天空,一抹光亮出現在這扭扭曲曲的小路盡頭,于是帶路的少年加快了腳步。

  綠鴨湖畔,柳聲陣陣,幽深的湖水蕩漾著淡金色的波瀾。

  雷暴過后天高氣爽,晚霞千里掛于明空之上,一輛二八大杠正風馳電掣的在湖邊的道路上沖鋒著。

  “你們慢點,等等我啊!”一聲吶喊從滿頭大汗的小胖子口中響起,腳下踩著風火輪的小胖子心中憤憤不平。

  真是太過分了,我也是病號啊!我才剛剛被車撞了沒幾天,為什么我就坐不得車了,呼呼呼!

  “前輩,小心!”

  銀發小姑娘捂著頭,幽怨著看著開車的司機。

  “略略,啊!…對不起,對不起,王大叔你沒事吧?不好意思呃,這個車子怎么這么難開…。”

  “我沒事!看路,看路…小心!”

  湖畔大道上,一輛銀色的吉普車慢慢悠悠的前行著,車子不僅時速感人那時不時的來一個急剎車或者一個搖頭,更是讓來往的行人們指指點點個不停。

  “…造孽啊!”

  騷氣的紅色跑車內,一個急剎車的牧大騎士捂著自己的額頭,再一次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已經是第幾次了,短短半小時的路程這位大小姐已經不知道熄火多少次,而目的地的那片竹林都已經肉眼可見了,但是前路卻依然坎坷不已。

  明鏡飛天下,云山接海樓。

  彩霞還未落盡,新月不待初升。

  小小的山丘之上,一小群匆匆的葉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雨后的一抹抹殷紅鋪滿小小的山坡,臥牛石上坐著兩道小小的身影。

  王冊的視線略過繁華的南門城鎮,高聳的黑色城墻之外是那銀色的烈風河支流,少年沉吟了良久,之前黃金樓的種種雖說讓他心中很是氣憤但是一路走來已然隨風散盡。

  他就這樣默默的等候著,等著身旁的姑娘給出自己的理由。

  幾人之前早已定下了約定。

  經歷了明珠湖的風波王冊深知霜痕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甚至可以說這位風鈴的公主堪稱冰雪聰明,不僅見多識廣玲瓏心思,而且閱歷眼界都遠超同齡人。

  王野此人在自己的判斷中威脅程度還是有的,相信在灰眼哨所這家伙只要腦子沒毛病,是不敢再翻起什么浪花了,老高可是臉都沒露一下就給他上了一課,他與老魏可是實實在在的干了一仗,事后判斷是吃虧了的。

  王冊看似漫不經心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不遠處的少女。

  姑娘眉如遠山,唇角卻微微抿著。

  她的抉擇讓王冊此刻已然費解不已。

  事關自身安危,事關女神的神諭的秘密,其中的利害輕重自然不需他去多言,但是在那一瞬間她還是就下了決心。

  少年心底悄然嘆息,女人心、海底針!

  似乎過了很久。

  也許是天上的那輪下弦月看不下去,躲進了一大片云彩的后面。

  “對不起!”

  少年正在考慮要不要錘煉一下體內氣血之力的時候,身旁的姑娘終于開口了,清冽了的嗓音帶著少許喑啞,一陣風吹來,夜色像是多了幾分悲傷。

  “呃!”

  王冊撓了撓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自己出現錯覺了,霜大小姐說的是‘對不起’這三個字?我是不是該說些什么?

  要是道歉有用那還要律法干啥什么?

  或許我應該質問一下她想要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還是算了到底是道歉了,不過這個語氣怎么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王冊眨了眨眼睛側過身,深吸一口氣按下心里的內心戲,倒是沒有露出自己潔白大牙笑容,畢竟他可不是傻子,雖說維娜絲那臭丫頭傷心了,除了吃吃吃,吃飽了還要追著自己打,但是本少爺還是會一點察言觀色的…。

  “咳咳,那個要不要喝點?”

  “這個酒啊是他們黃金樓送,我就隨手拿了兩瓶…。”

  王冊訕訕的笑著解釋著,反觀一旁的姑娘看都沒看他一眼,于是氣氛又尷尬住了。

  大姐你這是什么意思?好歹說句話,不然自己這手是放下?還是算了放你跟前,真是搞不懂,你愛喝不喝…。

  想到這里王冊也不多說,自顧自的拔了塞子狠狠的灌了一口。

  “嗯,嗯嗯,好酒!”

  一口下去濃郁的酒香直沖四肢百骸,更是有一股熱流瞬間襲過全身,王冊不禁脫口而出道。

  發絲浮動,少女自然滿懷心事。

  耳畔是少年制造的些許騷動,只見一顆顆小石子不停的被拋飛出去,花叢之中飛蝶陣陣,點點酒香在夜色中盛開。

  腦海中無數的畫面在閃爍著,霜痕抬起手拂了拂被風吹亂的秀發。

  原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的停下來,看一看風景了。

  沒有刀光劍影,沒有長劍為伴,沒有了日復一日的訓練,沒有了不知疲倦的揮劍,沒了傷痕累累后的藥浴,也沒了長輩語重心長的教誨,每天就像被上緊了的發條,從來不敢有一絲絲的懈怠,自從來了灰眼之后…。

  霜痕眨了眨眼睛長舒一口氣,感受著身旁這個家伙的氣息,這個整天叼著個狗尾巴草,不管在何時何地都是一副云淡風輕、無所畏懼的家伙。

  回想往昔的那些日日夜夜,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修煉,不停的規劃,不停的去完成一個又一個的目標,不停的去爭第一。

  直到來到灰眼之后,她才發現原來武道之路也有別樣的風景,呵呵!

  從她記事起,就被風鈴的的所有人給予厚望,身為大長老的孫女,她從來不缺資源,也不缺功法,更不缺名師教導。

  身為風鈴年輕一代的第一天才的領軍人物。

  這些年來她不敢有過一分一毫的懈怠,拼命的修煉,為了就是去向所有人證明她值得這份耀眼。

  但是到了灰眼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努力在有些人的面前是多么的蒼白與努力。

  她還記得自己來到灰眼的第一個晚上,輕而易舉的就擊敗了灰眼所謂的年青一代,那些個灰眼的神殿學堂的高年級學員。

  說來可笑的是,一場短短不過月余的明珠湖之行,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家伙,竟然已經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她的前面,甚至超越。

  身為風鈴的天之驕子,她從來沒有想過在風鈴需要被所有人同齡人仰望的她,現在竟然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她更是看著王冊這個家伙一步一步的從一次煉血走到了到現在的成功的三次練血境界,這還只是單純的武煉方面而已。

  這家伙不僅掌握許多人自己都不曾聽聞過的武技,而且他的心性堅韌遠超常人,更是有著讓她都不得不贊嘆的判斷力,這家伙到底是怎么,等等。

  清風徐來,當然少女的心思對正在丟石子的家伙那自然是一個沒心沒肺,一聲聲破空聲,以及石子在樹干上的敲擊聲在夜色里絡繹不絕,少女那雙搖晃著的靴子終于停了下來。

  少女站起身輕聲道:“王冊,別扔了。”

  王冊呵呵一笑,結束了自己的自娛自樂,他拍了拍手依依不舍的從地上站起身來:“怎滴,嫌吵?你看看這天,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霜痕沒有接話,只是起身前行走到不遠處的一顆杉樹下,然后竟然靠在樹干上。

  少女摸了摸樹干,胸口狠狠一個起伏,只見她忽然轉身看向身后少年:“你一定有很多話想問吧,想問什么就直說好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冊聞言面露異色,也是笑道:“知無不言那倒不必了,只是想聽你給我個理由罷了,這件事咱們明明約定過了,你、我、維娜絲,星晨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冒險,去走你所謂的一步棋?”

  霜痕聽了王冊的話,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好像是想要說什么但是又忍住了的樣子。

  王冊定睛些許,這才發現一件事,不知何時霜痕原本的瓜子小臉蛋竟然變得有些肉嘟嘟的,并且此刻她那雙炯炯有神的烏黑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了一般。

  王冊趕緊轉過身去喝了口酒壓壓驚。

  靠在樹干上的霜痕眸子一眨一眨著,絕色的俏臉上漸漸泛起斑斕的的駝色,她望著遠處的天地露出追憶的神情開口道:

  “喂,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用出賣了大家的方式去換取利益…。”

  少年蹲在地上摳摸著沒有說話,而是撿起一個小石子扔了出去。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我與你們幾個不一樣,風鈴與你們灰眼也不一樣,你不會懂的一位大修行者對于我們風鈴的意義,我承認我有私心,當時我是想借此把王野前輩請去我們風鈴。

  因為我實在想不到對于一位大修士來說到底可以用什么去交易,所以鬼迷心竅了,現在想來這是不是實在有些可笑了,半步天階修士啊!怎么可能是一個小小源陣就可以左右傷勢的…。

  不過好在你阻止了我,其實你說的沒錯,我跟維娜絲一樣就是一個異象天開的大小姐,我為之前的所作所為而背叛了大家的信任道歉,對不起!”

  霜痕說完之后低頭看向地上那個還在蹲著摳摳撿撿的少年,這家伙到底有沒有聽人說話,不過話說出來一下輕松好多了啊!

  少女神色明艷了起來,更是罕見的抻了個懶腰,隨后開始小口小口的喝起了手中的美酒,同時一雙的美眸搖曳流轉癡癡的望著頭頂的那輪明月。

  “喂,你在聽嗎,怎么不說話,啞巴了?”

  “王冊?”

  地上的少年扣起一個小石子,有些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

  倒不是他不想回話,只不過這丫頭怎回事,突然的細聲細語通情達理起來了,哎!就怕突如其來的溫柔。

  講道理不應該是針鋒相對?

  再不濟也應該是冷言冷語吧,跟說好的劇情怎么不一樣呢。

  霜痕這態度多少是讓王冊有些不知所措,該說些什么好呢?要不要直接質問她?

  “關于你們風鈴哨所我倒是聽說過一些事情,不過大都是道聽途說,再說了有你爺爺在,還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一個外人來介入,再說了王野那家伙的底細你清楚嗎?他在河底收走那個穿梭機你可還記得,就算他來自聯邦但那等載具可不是普通修士可以私自擁有的,這些你都想過沒有,灰眼有老魏在,有我們大長老在,你覺得這是他想走就走的?”

  少女沒有反駁而是搖了搖頭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想過,現在說這些還重要嗎?”

  王冊喃喃一笑,事后諸葛亮嗎。

  他只好站起了身轉頭看向一頭黑發的姑娘,眼神灼灼的接著講到:

  “我知道你有著自己的苦衷,其實大家誰身上又沒有各自的秘密呢?只不過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假若我沒有阻止讓你把源陣的事情告訴他,你也可想過后果?王野他一個半步天階的修士,你真的覺得天道誓言真的有用?”

  少女看向夜幕嘴角微挑:“有道理,不過人生本來不就是充滿不確定嗎?”

  王冊聞言心中暗嘆這丫頭怎會這樣冥頑不靈,不過開始繼續道:“道理?我說霜大小姐,你自己聽你這番話是不是有些天真過頭了,我們大長老不會放他離開的,我想你爺爺也不會同意的,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從那家伙來到灰眼的那一刻起,老魏就已經天天看著他了…。”

  少女聽后只是點了點頭倒是沒有表示,王冊只好擺了擺手剛打算再叮囑幾句。

  就見少女忽然高高躍起,如靈貓一般幾個起落之間已經來到了杉樹之上,明月當空,姑娘輕輕道:

  “謝謝!”

  “嗯?”

  王冊無奈的昂起頭看向少女,心中納悶不已,不是,你我謝什么?還有你上樹干啥子,女人你到底要干啥?

  無邊的月色之下。

  枝頭的姑娘小口綴著瓶中的小酒,搖腳尖三三兩兩的踢著,一陣涼風襲來,長發飛舞的少女忽然看向地上的家伙。

  你這家伙還真是好為人師呢。

  面頰微紅的少女莞爾一笑,輕輕拍了拍身旁的枝干示意道:“上來,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你要干嘛?”聞言的王冊眼角一抽,不是大姐又搞什么。

  我是不是聽錯了,還不待王冊開口,一道冷冽的聲音從他的頭頂襲來:“嗯,怎么你,不愿?”

  王冊只好苦笑回應:“愿意!怎敢不愿意。”

  這女人怎么突然好生不講道理,既然如此,在下,唯有硬著頭皮老實聽話嘍,上就上。

  于是不一會后,杉樹的樹干之上傳來幽幽的聲音:“霜大小姐,這天都黑了,你到底還要干嘛,咱爽快點好不好。”

  “喂!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我煩?”少女面色一變。

  “呃呃呃,沒有,絕對沒有!我不是這意思!”

  “哼!少廢話,拿酒來。”

  “這酒很貴的…。”

  姑娘俏眉一擰,威脅道:“嗯?”

  “哎!給你。”

  “不是,大姐,你慢點喝。”

  “要你管。”

  這語氣,頭疼啊!大姐你又不是維娜絲,不行,冷靜!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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