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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小二,上酒

  小城兩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陽余暉淡淡灑在紅磚綠瓦和閣樓飛檐之上。一張張或蒼老或稚嫩或風雅的面龐行走在青石鋪成的路上,不遠處還傳來街邊小販的吆喝聲,偶爾還有一聲馬嘶長鳴。

  街角的客棧里此時正坐滿了食客,他們有的聊著南來北往的趣事,有的一言不發專心對付著桌上的食物。一眼看去有人吃肉,有人喝酒,熱鬧非凡。只是有一桌的客人既不吃飯,也不聊天,眼光還時不時撇向角落的一桌。

  這桌的客人的組合也有些奇怪,既有抽著旱煙,帶著小帽的老頭,也有滿身窮酸氣的秀才,賣野藥的郎中和街邊小販,其中最奇怪的是位販蓬頭垢撇的乞丐,此時正露著一口發黃的牙齒,坐在長凳上扣著自己的腳掌。柜臺的小二時不時看向乞丐,一臉嫌棄。

  角落的李默正對付著桌上的驢肉,手邊還放著一壺十年份的汾酒。吃上一口驢肉喝上一口汾酒,濃郁的肉香夾雜著一股火辣瞬間在口腔里散發出來,李默忍不住發出一聲舒坦的長嘆。

  窮酸秀才眼神憤怒的看著李默的吃相,正準備站起身來。旁邊的老頭拉住了他,對著秀才搖搖頭,嘴里的煙槍還冒著股股青煙。

  “小二”

  一炷香后,李默終于心滿意足的用手帕擦了擦嘴朝柜臺處招了招手。

  “客官,有什么吩咐?”

  一位頭系白帕,肩搭毛巾的店小二快步朝李默跑來,躬身點頭含笑道。

  李默手指了指老頭那桌說道:“給那幾位上幾壺好酒。”

  一直關注李默的秀才聞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推開桌椅,長身而起呵道:“李默,霍天青是不是死在你手中?”

  聞言客棧中嘈雜的聲音瞬間一靜,其余客人們倉皇的放下手中的碗筷,一個個逃命似的離開了客棧,店中掌柜和小二也趕忙在柜臺下躲了起來。李默一瞇眸子,似笑非笑的瞧著秀才:“主事的還沒到,你急什么?”

  話落,門外走進一位禿頂的老頭子,一張黃慘慘的臉,穿著件灰撲撲的粗布衣裳,目光炯炯,威棱四射。剛還準備出聲的秀才此時已閉上了嘴巴。這禿頂老頭打量了客棧一圈后,三腳兩步的就走到了李默一桌。在李默對面坐下來,右手拿起桌上的酒壺也不管還有多少,仰頭咕嚕咕嚕的就喝了下去。

  李默平靜的注視著眼前的老頭,直至他放下酒壺,才開口道:“鐵掌威震關中的大俠山西雁沒想到也是好酒之人。”

  山西雁一抹嘴,開口笑道:“江湖中人誰能不好酒呢?”

  “是呀,江湖中人誰又能保證明天呢?”李默眼神無波的掃向店中幾人。

  山西雁笑聲停頓:“霍天青是我們師傅唯一的兒子。”

  李默道“我知道。”

  “這位抽旱煙的是樊鶚,那位窮酸秀才是簡二。”山西雁接著道。

  這時李默開口打斷道“那乞丐、野藥郎中、賣東西的小販、還有門口沒進來的四位應該是江湖人稱的山西七義吧。”

  山西雁瞅著臉色毫無波瀾的李默道:“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么要來。”

  李默點頭:“霍天青死在我手里,你們于情于理該來。”

  “霍天青死了,天禽門的傳承就斷了,天禽門上下百來個弟子愧對師門。”

  李默眼中不見喜怒,平淡的開口道:“那你們還不動手。”

  山西雁嘆了口氣道:“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殺霍天青?”

  李默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山西雁道:“你真想知道?我怕你知道后仇就報不了了。”

  “想!”山西雁不甘示弱的直視向李默。

  “總管整個珠光寶器閣,閻鐵柵不管品行如何卻對他百般信任,霍天青卻將其殺之是為不忠。青衣樓一個殺手組織,每年殘殺無辜人不知幾何,霍天青卻和其勾結奪取大鵬王朝財富是為不義,此不忠不義之人,我殺之何妨!我只嘆他死的太輕松了!”李默滿臉坦蕩的說道。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靜,客棧內幾人仿諾連呼吸都止住了,'嗒、嗒'山西雁頭上斗大的汗滴不住的打落在地面,良久艱難的開口道:“真是如此?”

  隨著山西雁的話落,所有人期望的眼光齊齊望向李默,希望他所言是假。

  “如不相信我,可以去問陸小鳳、花滿樓、西門莊主、獨孤掌門。”李默不帶遲疑的給了在場眾人肯定的答復。

  此時山西雁突然抽出了柄解腕尖刀,反手一刀,刺向自己的咽喉,他的出手很快,但有人比他更快,只聽“當”的一聲,火星四濺,他手里的刀已斷成了兩截。

  山西雁愣神看向已斷掉的尖刀喃喃道:“為什么要攔我?”

  “他當年憑一根旱煙袋只因聽聞水匪橫行,就孤身獨闖飛魚寨,掃平八大水寨”李默指著抽著旱煙的老頭道,隨即又指向一人:“簡二先生‘彈指神通’的唯一傳人,因樂善好施被人尊稱為先生。”看著山西雁滿臉疑惑,轉頭又指向乞丐的位置道:“他們不僅江湖人稱江西七義,普通百姓稱他們為市井七俠!”

  李默站起身來,環顧了一圈客棧中的眾人繼續道:“司馬公曾言‘救人于厄,振人不贍,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義者有取焉。’天禽門存在的意義從來不是因為一個霍天青。”

  “救人于厄,振人不贍。”山西雁滿臉復雜的輕聲自語道。

  李默大步向門外走去,只見客棧中的眾人羞愧者有之,不解者有之,嘆息者有之,只是無一人攔住李默的腳步。踏出門外的李默止住身子,眼中卻似有風雷卷動,朝門內高聲道:“如有想為霍天青報仇者隨時歡迎,我李默一一接了。”

  李默雖然已經離開,但客棧里的眾人還是神色低迷。秀才張了張口卻發現往日自己那口若懸河的本事此時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山西雁一臉復雜的看著天禽門眾人說道:“錯就是錯,對就是對。”

  “小二,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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