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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六章 “偷偷殺”

  簡中義的事梁渠一直蠻關心,來帝都小半個月,曾嘗試尋人打聽。

  可惜衛麟和徐岳龍兩人知情者前腳后腳,正好趕在他來之前離開帝都回平陽。

  其余人…

  羽林軍的校尉蒙強都不太清楚!

  事情讓壓下來了。

  或許是簡家發力。

  當年平陽鎮撤鎮改縣,簡中義空降擔任,足以證明簡家不止是有三位臻象宗師,政治力量同樣不弱。

  或許是朝廷擔心大雪山之事會引人恐慌。

  北庭的小規模戰爭一直沒有斷絕,南疆又有偽龍,再爆出大雪山,不僅會引大雪山注意,更會讓更多野心家覺得有機可乘。

  至少梁渠覺得鬼母教會趁機跳上一波,平陽府內不復安穩。

  又或者兼而有之。

  北庭、南疆、鬼母教、大雪山四方并非盟友,但在對付大順的問題上高度一致。

  “梁大人身為平陽人,關心此事倒也正常,縱使眼下不說,您回了平陽府尋到徐大人,一樣能獲知。”李公公打個鋪墊,“簡家目前仍在奔波運作,但陛下很不高興,簡家至少要死一位宗師交代,大概率會是簡天遠。”

  “簡天遠是何人?”

  “簡中義的直系祖宗,臻象大宗師,壽三百有余,我朝起事時,青州內便是時年二百六十有余的他不戰而降,算有功之臣…”李公公環顧左右,招招手。

  梁渠湊上前。

  “相傳扒灰的就是這位簡家老祖!”

  果然!

  “高門大院里盡皆如此么?”

  “全看家風。”李公公面色淡然,“放縱之家,家中子弟十一二歲便開始同婢女尋歡,尋常之事玩厭,自然喜好偏門刺激,青州簡家可是大世家,簡天遠也非第一位臻象老祖。”

  “簡天遠愿意嗎?”

  “此前世人皆傳簡中義孝順有禮,簡天遠若不愿意,便讓架在火上烤了。”

  “簡中義呢?”

  “其言災氣能辨災氣,縱使武圣不定有他之敏銳,如今正要去藍湖驗明此事真假,倘若為真,戴罪立功,運作得好,恐怕…”

  李公公點到為止。

  梁渠默然。

  簡中義的說辭,無需真假,只需無法證偽即可。

  無法證偽,他就是受邪法蠱惑,就依舊能于體系中生存。

  這是團結的代價。

  人趨向安穩,故有團結,團結故有約定,約定故有限制。

  梁渠不知圣皇本人意愿。

  可朝廷若在簡中義處理掉大雪山之事后,不予反應,有功不賞,無據而罰,結果會是打破“約定”,人人自危,給牢固的團結撕開一道口子。

  簡中義這次是說了假話,下次有人說的真話呢?

  梁渠自己是大順興義伯,人人羨慕,結果轉頭發現,朝廷就是給個空名頭,想殺自己就殺自己,和平頭百姓一個樣,混那么久白混了,他也不樂意。

  團結喪失了意義。

  說難聽些。

  你不愿意團結,有的是人愿意。

  北庭、南疆雙手雙腳歡迎大順武圣、宗師轉投帳下,待遇從良,先到先得。

  當然。

  情況不會如此嚴重,任性一回,朝夕之間大廈崩塌不現實,然大廈的崩塌,本是由一道道裂痕匯聚而成。

  良久。

  “陛下正于勤政殿中?”

  “每年入冬,陛下政務繁忙,自然于勤政殿中,梁大人是…”

  “有勞李公公安排。”梁渠塞上兩張銀票,“今日不行,明日亦可。”

  “梁大人靜候。”

  目送李公公離去。

  “龍瑤、龍璃!”

  “長老?”龍瑤、龍璃房間內探出腦袋。

  梁渠掂一掂手上印紐:“尋條腰帶,官印給我掛滿!箱子里的玉冠也翻出來!”

  傍晚。

  夕陽橙紅。

  勤政殿內金磚波光流淌,紫銅鑄的香爐里,幾縷輕煙筆直上升。

  梁渠頭頂白玉冠,身披錦官服,腰間官、爵、階三印齊全。

  “興義伯,急匆匆跑來見朕,莫非對賞賜不滿?”

  “非也,陛下,臣有要事相商!”

  圣皇揮揮手。

  內侍退開。

  梁渠抿了抿嘴,左右環顧。圣皇再揮。

  “陛下!”羽林衛拱手。

  “下去。”

  羽林軍快步退出。

  “說罷,何事。”

  梁渠單膝跪地。

  “陛下,臣欲誅簡中義!”

  輕煙稍稍歪斜,又回歸筆直。

  死寂。

  圣皇擱下朱筆。

  “你狼煙入狩虎,他寫的奏折,你可知曉?”

  “知曉。”

  “何為?”

  “見他不爽。”

  “呵。”圣皇冷笑,“簡中義之事尚未蓋棺定論,一日未定,他便仍是一日平陽府主,你今日見平陽府主不爽要殺他,明日可看朕不爽?要來殺朕?”

  “不敢!”

  奏折拍案。

  “我看你敢得很吶!”

  “臣從來有話直說。”

  安靜。

  “倒不像黑白分明的人,可有實話?”

  “臣有一佛門恩師,至今不知法名,只知其為懸空寺金剛明王,授《降龍伏虎金剛經》,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老師為追殺雪山邪神,辛勞奔波數年,待簡中義祛除大雪山之災日,必殺之!臣不忍恩師與朝廷齟齬,愿為其負罪而行!”

  “朕不允呢?”

  “便不殺了。”

  圣皇微怔,氣極反笑:“恩師?朕當你多信誓旦旦。”

  “臣是金剛明王弟子,亦是陛下一手拔擢,無陛下之旨,無有臣之今日。陛下與大師,便為臣之父母,父母有過,諫而不逆。”

  梁渠垂頭,人影相視。

  他自認不算好人,也不算壞人,路上見到有人挨餓會丟個包子,可若是幫了會惹上麻煩,多半會繞路而行。

  龍人未正式投靠之前,他一樣占過天地異象的便宜。

  可一旦變作自己人,便是兩碼事!

  梁渠不欲老和尚惹上麻煩,更不欲木已成舟,左右為難。

  故先下手為強!

  簡中義的事難處理嗎?

  對旁人。

  對他。

  不難!

  二十歲半的縣伯,三等伯,功勛累累,他的份量比簡中義重得多,他受到的“恩寵”更比簡中義大得多!

  出來混那么久,從師父到越王,從越王到圣皇。

  搭建出的那么多關系,從不是白搭的。

  這事,他擔得起!

  背得住!

  擺得平!

  但辦事順序萬不能搞錯!

  先告,再殺!

  先殺,再告,路就走死了!

  路有很多條,梁渠從不走最遠的,也不走最窄的。

  只走最順,最穩的。

  偷偷殺,永遠是一根刺,莫說證據,凡有人懷疑便會為政治污點,然圣皇知道的“偷偷殺”,截然不同!

  “區區狩虎,殺得臻象?”

  “不急一時。”

  “大雪山之手段如何處理?”

  “亦不急一時。”

  青煙裊裊。

  橙光漸散。

  “二十二。”

  “什么?”

  “一年半內入臻象,大雪山之事,你協同去辦。”圣皇拿起朱筆批閱,“今日你不曾見過朕,朕也不曾允你何事。”

  梁渠大喜。

  “謝陛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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