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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章 水藻里長的

  長案漆面光亮流轉,青煙裊裊。

  梁渠研墨。

  徐文燭執筆。

  由因至果,由首至尾,洋洋灑灑寫上整整兩頁,信件末尾綴有日期,蘇龜山、楊東雄、衛麟、徐岳龍等河泊所高級官員挨個蓋上紅印,又是滿滿一頁朱紅。

  吹干墨跡。

  徐文燭卷好信件,塞入金屬長筒,貼上紅雞毛,燙上兩端火封,環視一圈。

  “派誰去送?”

  “阿水,你去!”蘇龜山沒有遲疑。

  “我?”

  梁渠不太樂意。

  跑腿送個信,事后論功行賞肯定挨得著,卻不會太多,然耗損的時間少說兩到三月,無疑浪費他功夫。

  “煉制大丹頗耗時日,額外花費自然越少越好,你有二品龍血馬,一往一返,算上休息時日不消一月。

  你又是海坊主的第一聯絡人,諸多細節比我們清楚,有人問起方便解釋,且既去帝都,正好帶上你那龍女娃娃。”

  “娥英?”

  “聽我的,有你好處。”

  蘇龜山言簡意賅。

  梁渠眸光閃動。

  十月底兩人確認關系,蘇龜山貌似專門寫有一封信,三個月過去,肯定直抵帝都。

  事已至此,不好再回絕。

  正好有人充當“快馬”,徐岳龍等人把近來要處理的信件、奏折一股腦全塞進木匣,讓梁渠帶上。

  “可惜。”徐岳龍拍拍梁渠肩膀,“我的晉升宴阿水你是吃不到了。”

  “無妨,再兩年,徐大哥吃我的。”

  “好!有志氣!”徐岳龍輕推后背,“去吧,梁衡尉,回家牽馬,不必再回來告知,順著大江大河,一路往北!給大順帶個妖王朋友回來!”

  “遵命!”

  告辭同僚,梁渠即刻拿上金屬長筒和木匣回家。

  “興來,備馬!龍瑤、龍璃,給我收拾行李,兩套!娥英!出遠門了!”

  無人詢問何事。

  一刻鐘內。

  龍瑤打好繩結。

  赤山負上兩個行囊,口鼻之中噴吐熱霧,前蹄踏動青石。

  梁渠牽住龍娥英的手,拉到身前側坐。

  大氅一裹。

  “走了!”

  赤山猛蹬后腿,砸出兩個大坑,兩三個縱躍跨出義興鎮,自平陽府城上方橫掠而過。

  鄉民、吏員們齊齊仰頭。

  長風呼嘯。

  大氅獵獵招展,直好似一只張翅雄鷹翱翔天際。

  待到無人之地,密林之中,河中水流一漫,兩人一馬盡皆卷入水中。

  半跑半跨。

  梁渠掐準龍血馬該有的進程。

  二月中。

  天寒地凍,帝都落大雪。

  滿街的樹枝掛滿冰棱,屋檐上黏一層厚厚積雪,裹滿風雪的黑色大氅變作純白,棗紅大馬踏動漣漪,踩著積水潭的清波,闖入帝都。

  “好耐力!”

  梁渠拍拍赤山脖頸,口鼻間盡是白霧。

  平日里騎著赤山鄉鎮之間往返,幾里十幾里,眨眼便至,根本發揮不出赤山的駿馬性能,滄州到帝都一段沒走水道,幾乎同貼地低飛無異。

  該說不愧為蹄行動物。

  赤山甩動頭顱,打上兩個大大的響鼻。

  嘩啦!

  大氅抖動。

  龍娥英先去積水潭收拾宅院,梁渠脫下大氅,給她披上避雪,旋即按照流程,由天羽衛引入皇宮。

  “梁大人,陛下正忙,您一路奔波,暫且歇息片刻,喝口熱茶喘口氣吧。”

  偏殿內,小太監奉上茶水。

  “可是出了什么事?”

  梁渠捧上茶杯,抬頭便能借助地面反光見到殿內人影晃動。

  他可是攜帶羽書而來,進入帝都表明狀況,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得見圣皇,反而要留在偏殿里等?

  “倒非什么不能說的事,帝都里鬧的沸沸揚揚的,北庭南下了,流金海里不大不小的做了一場,據說折損了兩個寶庫,糧倉也讓燒了不少,沒了不少好東西。”

  “北庭南下?”

  梁渠沉思。

  去年哈魯汗來京城便有苗頭,估計是沒有到忍耐極限,試探受挫,放棄了進一步的舉動,但該來的總會來。

  “不知大師兄情況如何…”

  不待擔憂,再一隊太監匆匆趕來,伸長了脖子。

  “梁大人,梁大人?”

  梁渠揮手:“這!”

  “梁大人快快隨我入殿!”

  勤政殿。

  數名官員、大學士圍聚于此,相互商討要事。

  梁渠整理好儀容,跨步居中遞上羽書,大公公橫捧金屬棒,向圣皇確認兩頭火漆密封,當場拆開,展于長階之前。

  間或有大臣投來目光,猜測平陽府內出了何事。

  “鸞顛鳳倒丹?庫中可有?”

  一名太監跨步站出。

  “回陛下,庫中不存現丹,君藥陰陽蘭花草有兩份,其中一份藏于南直隸,不知今時今日有無讓人置換,余下大藥冰蠶、陽火花,京庫內各有一份和兩份,輔藥數目齊全,煉制一枚不是難事,再多恐怕要湊上一湊。”

  “讓丹房先煉!即刻傳訊南直隸,無需送來帝都,制出成品,一并送往平陽府,要快!要密!”

  “是!”

  單此一句話,梁渠就知道事情定了基調。

  “陛下!不知可否告知,何事需要用到如此丹藥?”

  場內皆是見多識廣之人,聽聞丹藥名稱,無不詫異。

  圣皇頷首。

  大太監將信紙傳給問話官員。

  相互傳閱。

  眾人原本皺住的眉頭逐漸松開。

  南疆之事告緊,北庭又鬧出大火,正犯愁,居中的江淮倒跳出一件利好大事,甚至能幫大順把手伸到海中,攪上一攪。

  “梁衡尉,大妖反吞妖王,此等冒險之事,真有四成勝算?萬不可聽信大妖一面之詞!”

  “蘇學士放心,八爪王并非好勇斗狠之輩,一身本領大半皆用以保命,海坊主恰與之相反,且八爪王縱使繁衍,亦要分出一條觸足監控四妻海韻。

  其使用‘顛陰倒陽’更會陷入虛弱,一身實力不足七成,海坊主服下大丹采補,此消彼長,加之我請白猿留存有一樁后手,確有不小成功希望。”

  場內官員暗暗思量。

  他們境界不高,獲知到的信息太少,對于大妖和妖王的差距,只能基于圣皇反應和河泊所一面倒的支持態度上分析。

  確實能干。

  利益夠大,風險夠小。

  常設海商口岸,今后陸上和水下的關系更為緊密,好似一條臍帶。

  風險也不是論海坊主成功與否,而是縱使失敗,大順同樣不會惹得一身騷。

  派了人肯定解釋不清,單單給個丹藥…

  自然是海坊主事先交易藏好的,又或者其他什么門路尋到的,乃至水藻叢里自己生長出來的,鬼母教搗鬼離間煉的。

  總之與大順無關。

  “長蛟過江,梁衡尉名不虛傳。南北兩端冒火,中間江淮不僅安安穩穩,假使事成,更能抽水滅火,了不得。”

  “皆是陛下昔日欽點之因,無有陛下,無有臣之今日。”

  “再加兩條。”

  圣皇拍動扶手。

  梁渠躬身聆聽。

  “其一,通商口岸要征稅,以白銀結算,準許我們的人查賬。”

  “其二,五十年內,江淮大澤蛟龍、鬼母教任何一方有異動,需其無條件出手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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