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坊主的妹妹海韻?”
梁渠眉頭緊皺。
李壽福點頭:“衛大人問的時候,她是這么說的,我聽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總之,貨不少,東西也對。
雖說海韻不及海坊主,可也是宗師級的大妖,衛大人意思,咱們的生意照常做,少去摻和海族內部的事。”
奇怪。
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平白無故換條魚?
梁渠比旁人知曉的內幕多一些,八爪王享齊人之福,總讓他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甚至腦海里腦補出粉色章魚妹妹仗著受寵,強行霸占藍色章魚姐姐商路的后宮大戲。
此前龍君消失,江淮大澤不受重視,如同邊角廢料,故而輪到海坊主,現今加上大順朝廷,整個陸上對海貨的需求,商貿體系不知翻出多少倍。
尤其今年年中,衛麟實現了自己二十倍貨量的諾言,估計把海族給震到了,更別說梁渠還幫忙搭上了元將軍這個種植園。
原本不起眼的邊角料變成了肥肉,讓妹妹一塊奪走了?
梁渠憂心忡忡。
他和海坊主嚴格意義論起來只見過數面,但當真覺得親切。
別人關系不深,覺得換條魚來做生意無所謂,東西到位就行,他心里卻不是滋味,特別想到背后可能出現的原因。
最關鍵的,不是同一條魚,“回扣”的事怎么算?
如果還有,能不能一直給?給的量會不會少?
海坊主出于感謝,回回來,回回給,海韻可不是收益人…
思來想去。
“海韻大人,不知海坊主大人如今身在何處?”
潮水拍岸。
梁渠立到粉色大章魚面前,明明差不多的體態,眼前章魚給他的只有陌生,再沒有了那熟悉的冰涼貼臉。
海韻揮舞粉色觸足,對突然冒出來的梁渠感到不解,上下打量,眼前一亮。
“你就是姐姐說的小水吧?”
海韻的聲音同海坊主差異極大,有種青春靚麗的少女感。
但梁渠對其話中內容生出納悶。
“你怎么認出來的?”
“姐姐說長得最神氣、最可愛的就是小水!”
神氣,可愛?
不待思考,粉色觸足卷上梁渠,接下來一切又回到了熟悉的節奏。
“為何梁大人這般受水族歡喜?”
吏員們見狀覺得奇怪。
“誰知道,興許水族看我們,跟看貓狗一樣?梁大人恰好長得像橘貓?”
“怪,真怪。”
“個人有個人的機緣,人長得好看,不失為一種門路。”
親昵一陣。
海韻放下梁渠,一樣熱情地遞上一條大血獅。
“小水,給你的,海姐姐累了,在家里休息呢,所以年尾換我來,臨行前姐姐特意吩咐我,讓我轉交給你的,我一路過來都沒有和別的水獸置換哦。”
梁渠擦去臉上水漬,拎著手中血獅陷入沉默。
想法似乎出現了偏差?
又或者只是粉色大章魚的偽裝?
畢竟真能迷得八爪王“五迷三道”,聽信讒言,裝得人畜無害很正常…
給完寶魚,海韻揮舞觸足,抱有和海坊主一樣的熱情重投入到交易之中。
池塘。
縮小了的肥鯰魚甩動魚鰭,歡快游動。
圓頭家的一百多只江豚大魚一樣暢游,猛一看像是一池子的灰錦鯉。
梁渠坐在藤兵上,默默思考有沒有什么其它隱情。
阿威吸干魚血。
獺獺開熟練地切開魚肚,伸爪進去掏動內臟。
半晌。
一只沾滿魚血的爪子遞到梁渠面前。
“嗯?”
定睛一瞧,梁渠發現爪子里握著一張小紙條。
“哪來的?”
獺獺開指了指血獅,它正掏內臟喂給圓頭和拳頭,不料從中掏出個血紙條來。
梁渠一怔。
魚腹藏書?
海坊主給他傳消息?
梁渠趕緊清洗干凈紙條的血污,展開一看。
“海淵宮,八爪王要吃我。”
梁渠心頭大震,反復打量好幾遍,確認自己沒有眼花看錯,且他見過海坊主的地圖,同紙條上面的字跡一模一樣!
啥意思?
不是后宮爭寵么 咋還鬧出章魚命來了?
給寶魚的粉色章魚娘又是哪一伙的?
梁渠眸光閃爍,他不太相信海坊主真給了魚,里面藏有紙條,經手的海韻會不知道。
會不會是陷阱?
說不定從來沒什么后宮之爭,海坊主早和蛟龍商量好,從年中時就故意說謊話騙他,又或者是海韻和蛟龍商量好,她聯手八爪王囚禁海坊主,模仿筆跡演的好戲,只為誆騙他出江淮,來個死無對證。
防魚之心不可無。
經歷鬼母教宗師一事,梁渠深知命只有一條,凡事皆有可能…
“吃飯了!”
“來了!”
一大家子人大快朵頤。
等到尾聲,梁渠放下筷子:“舅爺,小子想告個假。”
“又告假?”蘇龜山愕然,“你一年到頭有幾天假啊?”
頓了頓。
蘇龜山眼睛一瞇:“海坊主?”
龍娥英投來目光。
梁渠交出紙條,如實相告。
蘇龜山掃過紙條內容,放到一旁:“你要去救海坊主?那可是妖王!你哪來的膽子?”
“怎么可能!”梁渠搖頭否認,“小子有幾條命,安敢去碰妖王的虎須,但不去確認一下情況,良心不安。”
去肯定不能親自去。
梁渠打算先強御幾條魚,游過去探探路,順帶聽聽蘇龜山的意見。
“呦,真良心不安,還是怕以后吃不到回扣?”
“咳咳…都有?”
蘇龜山嗤笑,他放下筷子,思索一陣:“你有辦法不親自去,仍能搞清楚狀況?”
“有!”
“去尋藍先生給你算一卦,但凡小兇,假我給不了你,而且要徐將軍先點頭同意。”
“得嘞。”
藍繼才跟徐文燭一塊來的平陽。
徐文燭因為徐岳龍要晉升,一直留到現在,藍繼才自然也沒走。
“別著急高興,告假記在案上,扣你一個月薪俸。”
梁渠聳聳肩:“沒的扣了,全給衛麟了。”
“衛麟扣完輪到我扣。”
梁渠嘴角抽搐。
“成…”
“平。”
藍繼才取出梁渠送來的玄龜殼,再和自己的占卜相驗證。
“不吉不兇,你此行前去,不會有任何意外,但…”
“但什么?”
“你去完之后的所作所為,可能會有莫大影響。”
“此話怎講?”
藍繼才沒回答,轉頭望向徐文燭。
徐文燭盯著紙條上的字跡,再掃一眼龍娥英和梁渠,突然開口:“你們有沒有聽過一件奇聞?”
“什么?”
“八爪魚一生只能合巹一回。”
藍繼才撓頭:“什么道理?”
“我也是道聽途說,沒有驗證過,說海里頭,雌八爪魚要比雄八爪魚大得多,辦完事,雄八爪魚會脫力,讓雌八爪魚吃掉,許多雄八爪魚為了活命,會直接斷開,然即便如此,生存幾率依舊非常小。”
“斷開什么?”藍繼才刨根問底。
“你說什么?”
藍繼才面皮一緊,下意識并攏雙腿。
“徐將軍意思是…”
“一個無端猜測,此前從未接觸過海獸,八爪魚成為妖王,會不會有何改變,我亦不知,不過真要有關聯…阿水,興許里頭藏著一個機會。”
“請徐叔指點。”
“談不上指點,只是八爪族真有什么非凡本領的話,你試試能不能讓海坊主于我朝扶持下,取代八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