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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福大命大

  “狗東西,你他媽不早說!”

  滄州府衙,知州躍出長案,飛身一腳踹開捕頭,沖出府衙。

  “備馬!備馬!”

  “老龍王發怒了啊,血江,血江,恐有大患!”

  “早說不能挖江不能挖江。”

  “胡說什么?不挖江,你個老東西能吃上這口魚肉飯?早餓死到犄角旮旯里了!”

  寒風朔朔,泥沙翻涌。

  滿江的枯木死魚漂浮,水鳥收翼探爪。

  百姓嘈雜議論。

  放眼望去。

  清澈的京瀾運河中央污黃了一大截,血腥沖天,經久不散,零星的鉚釘箱子騰浮出水,起起伏伏,仿佛脫去衣裳的美女,惹得膽大的修行者不顧冬日冰水刺骨,哆嗦著骨頭,淌河哄搶。

  他們可瞧得真真切切,船是好船,帶的貨必不一般,搶到一個箱子那就發財了!

  然不等箱子拖上小船,抱游上岸。

  鞭梢炸響。

  人影縱掠至江心,抬手揮鞭。

  一鞭子甩下去,抽得搶奪者皮開肉綻,哭嚎放手,不等箱子落水,鞭子再出,卷住木箱落入手中。

  岸邊百姓嘩然。

  “李家的李曉燕!”

  “好颯的妮子,跑來湊這熱鬧?”

  “狼煙武師也來搶箱子?莫非船上真有金銀財寶?”

  圍觀者心思百轉,目光之中生出異樣。

  “放肆!”

  “我看誰敢亂動?!”

  兩道喊喝炸響天穹,如洪鐘大呂,蕩散河面小船。

  噗通,噗通。

  淌河好手捂住耳朵,頭暈目眩,倒頭栽落。

  眼尖者一眼認出。

  “李家主!王家主!”

  來者正是滄州的兩大宗師家族家主。

  李覺宗、王霖春!

  竟然兩家家主齊至?

  一艘十多丈的“小船”,何德何能引來滄州大族家主?

  王霖春全無解釋之意,雷厲風行:“王五,你去領一隊手腳干凈的打撈好手,將梁大人的寶船打撈上岸,摸清楚些,切莫丟失一樣寶物!”

  “是!”

  李覺宗緊跟:“李曉燕,你也去!奉知州大人令,凡有無關人等靠近,偷摸取拿,當即押入大牢,另率隊人馬,封鎖上下游,今日滄州段封江!”

  “是!”

  兩個家族的人圍了場,無人再敢放肆,聽得封江命令,更是暗暗心驚此間排場。

  多久不見的大場面。

  滄州有八大家族,刀槍劍戟,拳腳擒拿各有所長,其中王李兩家一拳一槍,幾有脫穎而出之勢,平日可謂針尖對麥芒,誰都不服誰,今日居然會聯手?

  翻船之人身份恐不一般吶。

  定是塌天的禍事!

  與此同時。

  蘆葦叢中,滄州知州鄧應申翻身下馬,隨下屬匆匆趕至。

  三言兩語言明身份,龍炳麟背負上梁渠,緊跟快馬,送入府衙,尋醫師診治。

  煙塵滾滾。

  小吏縱馬,馳騁開路。

  “快快快,讓道讓道!”

  青煙裊裊,火爐氤氳。

  水盆搭著濕毛巾,梁渠雙目緊閉,額頭上有殘余血跡。

  醫師們把脈的把脈,驗傷的驗傷。

  知州鄧應申每每看到醫師翻轉梁渠顱骨,顯出那個清晰的五指手印便心驚肉跳。

  良久。

  醫師擦手。

  眾人圍攏上前。

  “幾位醫師,情況如何?”

  “知州大人盡管放心,梁大人脈象平穩,暈厥主要是因力竭和頭顱之傷。”

  “不錯,全身并無大傷,唯有顱骨上,有個不輕不重的五指手印…”

  徐子帥忙問:“這該如何是好?能長回來嗎?會不會變傻?”

  “大人多慮,倘若指印再深幾分,少不得留下暗傷,日后刮風下雨,頭痛難耐,但眼下情況,實屬些微輕傷。

  狩虎大武師生命強悍,梁大人的身子骨更是世所罕見,堪比靈兵,肯定修養的回來,不會有后遺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因殺氣入腦,醒來后的數天內,多會頭暈目眩,嘔吐不止,難以入眠,期間盡量少吃,多喝安神藥,多燃安神香,要吃也吃些清淡好消化的流食。”

  此言一出。

  眾人徹底放心。

  師弟的骨頭覺醒兩次,到底夠硬。

  區區殺氣入腦。

  小事耳。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滄州知州抓住衣袖,輕擦前額。

  大冷天的,給他嚇出一身汗來。

  手腳冰涼。

  向長松望向一旁雙目空空的“血尸”,一個腦袋一只手,渾身上下無一塊好皮,血肉糜爛,五臟全無,親媽來了都不認識。

  “醫師,此人…當真死了嗎?”

  “無力回天。”

  “心臟雖跳,人卻已經死透。生生受了武圣一擊,即使避開要害,全身生機仍潰散大半,連宗師殘念都難匯聚,體內再中了毒水,遭受連綿創傷,只余半具空殼。”

  徐子帥抱臂冷笑:“說什么留師弟全尸,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鄧應申仿佛有幾分難以置信。

  “當真宗師?”

  醫師頷首:“宗師無疑,雖未入大宗師境,單養出一門神通,可聽得諸位描述,卻為殺伐凌厲之術,同境界內的好手,梁大人福大命大。”

  “真是福大命大了。”

  向長松緊繃的神經放松,跌落回座,再看“血尸”,涌出陣陣惡寒和后怕。

  宗師的生命力,旺盛到非人之境。

  縱使失去大半肉身,平衡、發力方式全不相同,氣力更是十出九漏,居然仍能憑一只手,打得他們抱頭鼠竄…

  “按此方抓藥,一天兩劑…”

  “盡量少下床,多睡眠…”

  醫師們開出藥方,陸續告辭。

  鄧應申送別醫師,即刻回到書房,填寫文書上報,此事要抓緊時間,拖延不得。

  半個時辰后。

  沉船讓王李兩家的青年搬抬上岸,取出船內留存木箱,潑水沖刷角落殘留的諸多泥沙。

  “我去看看船。”

  干等無用。

  陸剛轉身來到院中,用朝廷留下的三方造化木材,嘗試修補。

  船體中心的空洞大得駭人,整根龍骨中段完全“消融”,萬幸靈性未消,能修,只可惜三方木材不太夠用,能不能糊住船底尚且難說。

  獺獺開率領江獺,紛紛開箱,晾干里面的物件。

  沉得快,撈得快。

  大多數物件都沒浸水,只有部分挨到灰風,銷毀無蹤,至于少了哪些,需等物資打撈齊全再清點。

  傍晚。

  梁渠額頭冒出虛汗。

  龍瑤打濕毛巾,再擦一遍,浣洗擰干。

  嘩啦啦。

  窗紙橙紅。

  水珠散作十數條,劇烈的疼痛襲上腦仁。

  “這是哪?”

  龍瑤驚喜回頭:“大人你醒啦!”

  龍娥英、龍炳麟、向長松圍攏上前,解釋梁渠昏迷之后發生的事。

  “滄州府衙?”

  梁渠瞳孔聚焦,愣了愣:“扶我起來。”

  龍璃墊好枕頭,攙扶而上。

  “呼!”

  梁渠靠住枕頭,緊閉雙目,額角青筋微微跳動。

  百倍的暈車感,其后有人往后腦上持續不斷地猛敲,明明腹中饑餓,偏反胃嘔吐的感覺一波接一波地沖刷上來,唯有澤鼎內長氣蕩漾藍光之時會好受許多。

  閉目緩上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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