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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好威風

  二月二十六。

  清晨。

  整個帝都嘈雜非常,樹枝上的積雪讓震得光光禿禿。

  黃犬沖到路上朝生人狂吠,見有人彎腰拾石,緊忙夾住尾巴回屋。

  城西講武堂門口人頭攢動,百姓們團簇著取暖,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年節早早度過,元宵都鬧完了近十天,本該是收斂心緒,認真上工干活的時日,架不住今日為三年一度的武舉力項初選!

  此等熱鬧萬不能錯過,不然平日嘮嗑都像讓人孤立。

  大順武舉有五大項。

  力、技、射、策、斗。

  其中力、策、斗有上三甲之說,縱使表現不佳,此三項突出者,亦能有出頭之機。

  但對百姓而言,甲不甲的無所謂,關鍵要好看!要震撼!

  故而值得看的,唯有力!

  策,不用說,寫文章,搞策論,玩戰術,尋常百姓大字不識一個,頂多寫個名字,指望分出個一二三來屬實為難。

  聽聞城東有個工匠鋪,朝廷支持,專門搞活字印刷,培養認字工匠,一兩銀子就能去學個什么拼音,但離看懂文章也差出十萬八千里。

  技,花里胡哨的,刀槍劍戟各人擅長不同,沒個標準,全憑教頭主觀,看不太懂,不小心嘴瓢,議論教頭收了黑錢讓聽見,少不得惹出麻煩。

  射,此項倒算簡單,怎奈武師一箭投出去,十萬八千里,人都得走上個一炷香,飛到哪個靶子上根本看不清,光見人比試,不見高低勝負,只聽個唱名,有頭沒尾,不痛快。

  斗,這得輪到最后,為時尚早不說,狼煙武師出手,動輒數丈罡風,危險得很,且隔開諸位教頭,羽林衛,幾十丈外同樣看不大清。

  唯力不同!

  種莊稼,干碼頭。

  力氣大那就是好,就是牛!

  能吃為什么是福?

  能吃就是膀子力氣大啊!

  能吃力氣大身子壯會賺錢家境好。

  樸實無華的美好向往。

  且力項勝負高低一目了然,就舉著一丈高的大柱子走十步,醒目直觀。

  看得懂,看得爽。

  講武堂內,二十五根青銅大柱一字排開,密密麻麻的人群分作五條隊列,手持木牌,依次排好,羽林軍披堅執銳,繞場守衛,防止有人鬧事。

  時候未到,各級官員和教頭尚未趕至,候考者同隊列前后者相攀談。

  “兄臺貴姓…”

  “來自何方?眼眶怎么青紫?”

  “原是…久仰久仰…”

  “知道嗎,今年十個教頭,身份各有不同,且我聽傳其中之一正為年節時名聲大噪的梁衡尉!”

  “兄臺,你口中的梁衡尉,莫非為我朝最為年輕的大武師?”

  “正是!”

  低低嘩然。

  要說來帝都聽得最多的是什么,無非是梁渠坐船入京,一百二十丈血柱破關,其后力戰北庭哈魯汗。

  耳朵生繭。

  逛個青樓都能從妓子口中聽得贊嘆和向往,明擺著來就倒貼。

  賺足面子和風頭。

  此等珠玉當前,武舉二十八宿反倒顯得無甚光彩。

  中舉頭名。

  有人家風光?

  “英雄輩出,我等二十余歲掙個狼煙排名,人家不到二十已經到了狩虎,當得上武舉教頭。”

  “倘若能瞻仰三分風采,今日不虛此行。”

  “人沒到就開始拍馬屁,大可不必如此。”

  “誒誒誒,來了來了!莫吵莫吵!”

  演武場外煙塵滾滾,數輛馬車碾動青磚停靠,亦有人騎著高頭大馬而來。

  嘈雜的隊伍迅速安靜。

  各級官員和教頭或掀開簾子,或跳躍下馬,相繼入場。

  然而不消片刻,卻有一人分外矚目,牢牢吸引住眾人目光。

  赤馬踏江而來,衣袂飛揚,水波瀲滟,仿佛一團火球滾動。

  眨眼之間,火球撲岸。

  駿馬吐息晃腦,白霧翻涌。

  講武堂口,英挺青年腳蹬夔靴,翻身下馬,淡藍色的素袍貼身,中系一條白玉腰帶束住,左手披肩長袖,右臂讓包裹入銀白的臂甲之中,肩膀上的虎頭尤為精致,直好似與一頭猛虎對視!

  最關鍵的,來者右手小臂上竟纏著一條小白龍!

  帝都百姓嘈雜大喊,有認識的當眾出言。

  “梁大人!”

  適才安靜的講武堂內炸開了鍋。

  “他就是梁渠?”

  “好威風!好相貌!”

  “龍?真是龍?”

  場內考生天南海北而來,知曉梁渠不凡,卻不曾見面,幻想過許多情形,或天生異象,或奇貌怪狀。

  可親眼所見,現實帶來的沖擊,遠比幻想的更刺激!

  “空活二十余年,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文武袖!”

  所謂文武袖,即梁渠此般半邊長袍,半邊鎧甲。

  穿著時,文袖套在外層,占據大半,武袖穿在內層,只露一只臂膀,以顯內斂。

  大順的時興穿法。

  十日前。

  夢中斬殺蜃虎,讓小蜃龍多出一個驅使對象,同時還能讓蜃虎顯化作一只臂鎧,便讓梁渠趕上一波“潮流”。

  臂甲效用頗為強悍,出手間自帶三分銳烈,一指點出,好似尖槍。

  香邑縣獲得的血石臂甲,狼煙境內確實好用,能有乘法增幅,可到了狩虎,血石經受不住龐大的氣血沖刷,已從乘法變成了加法,正好單手做個替換。

  講武堂內。

  蒙強暗暗驚嘆。

  一月見梁渠時還不這樣,挺老實的一個外鄉青年。

  怎么一晃眼整出這么一套行頭出來,世家公子哥尚比不過。

  嘖嘖嘖。

  真教人眼熱。

  演武場內典吏重整隊伍。

  梁渠進場,與其余幾位教頭打過招呼寒暄,轉頭見到蒙強。

  “蒙統領?你也來當教頭?”

  “我不是。”蒙強搖搖頭,“我領羽林軍來維持秩序,武舉人多,帝都里三天兩頭有斗毆打架,二月里從沒消停過。”

  沒聊兩句。

  演武場內忽有人大聲喊冤,引出紛爭,其后讓某個教頭賞了兩個大嘴巴子,當場口鼻流血,腫成豬頭,教吏員死狗一樣拖行出去。

  “怎么回事?”梁渠問。

  “能怎么回事,偷偷嗑藥了唄。”蒙強經驗豐富,“常有人武舉偷偷吃藥,妄想多賺兩分,估摸送了什么禮,以為萬事大吉。”

  “還有人送禮?”

  “有啊,年年有,年年抓,上上屆有個教頭收了賄賂事發,墳頭草都一丈高了。”

  “怎么沒人送我?”梁渠奇怪。

  “你會收嗎?”

  “不會。”

  “那不就得了。”

  “一碼歸一碼,他不送怎么知道我不收?”

  “梁兄弟,梁大人,您是誰啊,大順最年輕的大武師,武圣的記名弟子,宗師親傳,跟圣皇共宴的人,未來宗師保底,前程似錦,您收這點賄賂壞自己前程,犯得著嗎?人家不傻,送也得送看起來會收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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