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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耀武揚威

  大雪山。

  大黑天神…

  藍繼才所言,阿威一五一十地傳入梁渠腦海,勾出了不少回憶。

  金目瞥一眼大黑天神,六丈有余,比白猿更高半頭。

  無怪乎北庭巴圖獨留哈魯汗一對一,滿言驕傲。

  剛猛霸道,威勢無雙!

  同張少凡的融金霸體相比,哈魯汗沒有那么強的金剛防御,刀槍不入,卻有了更狂暴的勁力和無可匹敵的速度!

  先前試探,鋸齒大刀直震得梁渠手臂發麻。

  換張少凡、花清都他們任何一人來,今日之戰,有輸無贏!

  頭一回遇上如此強悍的同齡人。

  梁渠緊了緊槍桿,舔舐嘴唇。

  打贏了北庭第一,自己就是二十以下,天下第一了吧?

  咚咚咚!

  鼓面震退埃塵。

  披甲協律郎擂動大椎,鮮紅的系帶狂舞,奏點急促如磅礴大雨。

  白猿染上淡淡金光。

  倒退的哈魯汗拖動大刀,攜風雷之勢,踏行大地!

  白霧再蓬。

  熟悉對方力量的二人不再一觸即飛,手指沾桿,齊斜兵刃,罡風倒卷沖天,生生碰開。

  刃上寒光流轉。

  兵桿握緊,反手再劈!

  刺啦!

  兩道脆響。

  兩人上衣齊齊炸開,澎湃的勁力直沖到腰束帶處戛然而止。

  朔風卷動長旗。

  所有人張開五指,牢牢地壓住自己冠帽。

  小國使臣呲目欲裂,緊貼椅背。

  場地中央離觀戰位置至少有五十丈,這真是狩虎之爭?

  無暇顧及他人驚惶。

  哈魯汗雙手握刀,肌肉塊塊隆起如堅巖,山岳之軀攜風雷血河之勢,橫壓槍刃,犬牙交錯的鋸齒刀鋒在虛空中留下暗紅長痕。

  刀鋒刺目。

  巨人居高臨下,壓刀斬頸,驚人的沛力海潮般連綿不絕。

  梁渠雙手往右扭動槍桿,小臂如鋼索絞合,大筋暴起,狂烈的圈勁激發出去。

  雷出山中。

  強勁有力的空爆震耳欲聾。

  哈魯汗被伏波掀了個小趔趄,梁渠根本不避,收手握住長槍中段,趁勢轉刃,當身于相同位置劈出第二槍,緊接著第三槍、第四槍、第五槍…每轉下一槍,哈魯汗就巨震一次,蕩出的火星為轉槍的狂風咬住,久久不散,直至盛卷出一朵火紅熾烈的焰花!

  熾風割面。

  白猿抱柱狂砸。

  大黑天神紅藍雙刀交叉,艱難防御。

  哈魯汗本就猝不及防,失衡之間更是應接不暇,接連十數槍生生吃下,雙臂再堅持不住,擋身的刀鋒猛地被槍纂砸開,大露空門!

  機會!

  虎嘯沉雄。

  伏波魚躍而出,槍頭刺開一道青色光芒,如蒼龍探首。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未等青龍張口,咬下一口血肉。

  原本失態的哈魯汗竟渾身赤紅,強硬地扭轉重心,不閃不避,以后仰姿態,揮刀砍來!

  長槍斜出。

  梁渠當空扭轉,踏住哈魯汗小腿,側著暗紅刀鋒縱躍往后。

  伏波旋轉,紅纓飄動,血漬貼刃飆出,于地面濺開一條狹長弧線。

  哈魯汗大口喘息,低頭掃視,一道寸深的傷口。

擦去開口流淌下的血漬,哈魯汗握緊刀柄,生出  困惑。

  對方早有防備?

  驚險交鋒,寸功未立,惋惜之聲此起彼伏,既為哈魯汗,又為梁渠。

  巴圖握緊扶手。

  情況和想象的大不相同。

  蘇納爾、訶侖額的脊骨更是生出津津冷汗,沒人比他們更清楚哈魯汗的恐怖。

  人比山岳,氣力更勝山岳一籌!

  眼下梁渠僅憑一桿長槍竟能殺得有來有回,甚至占據上風,給予他們的沖擊,不亞于一只柳葉上的蘭花螳螂,硬生生用鐮刀撐住了巨人捏來的兩根手指,且狠狠地割上一刀!

  什么駿馬?

  一頭猛虎,一頭虬結的猛虎!

  北庭驚訝于梁渠的恐怖和年輕。

  大順蒙強等人何不咂舌于哈魯汗的霸道剛猛?

  先前校場之上,梁渠可是一挑三不落下風啊!

  寸深傷口換做旁人,足可見骨,但放到哈魯汗身上,無足掛齒。

  長風呼嘯。

  旌旗獵獵招展,未有片刻停歇。

  破陣樂急促的鼓點同刀兵的碰撞相合,煌煌如千軍萬馬沖鋒!

  砰砰砰!

  白猿和大黑天神一擊未果,全力傾瀉,再碰再殺,再碰再殺,再碰再殺!

  腳趾抓緊。

  呼吸屏住。

  心臟砰砰擂動!

  黑紅的刀光和烏金的槍芒對撞,利刃揮下的余暉久久不散。

  前一槍的火星還沒有熄滅,新一刀的火星又濺射出來。

  莫望這刀槍碰撞中迸發的稠密火星,真好似兩人揮舞的不是什么神兵利刃,而是兩條綿延飄揚的綾羅綢緞!

  鼓舞!鼓舞!

  沖鋒!沖鋒!

  彷佛神動,回翔竦峙。

  兩軍陷陣,揮刀舞戈。

  所有的曲樂皆為二人奏伴。

  大樂沖天!

  層云激蕩,血柱沖霄。

  梁渠和哈魯汗徹底拔高了初入狩虎的定義與上限,昭告世人,狩虎初境,就是可以這么強!

  墨珠連點成串。

  御前筆翰龍行蛇舞,奮力疾書。

  黑紅和烏金交錯密織,透過紛紛揚揚的火星,梁渠見到了哈魯汗赤紅如焰的血膚,劇烈流淌的汗水混著油脂流淌,口鼻中噴吐的熱氣顯化成濃厚水霧。

  皇城內的氣溫偏冷,但絕對沒到哈氣成霧的地步!

  鋸肉刀勢大力沉卻不顯凌亂。

  槍刃上受擊的沛力一下比一下剛猛,甚至超過了梁渠自己,直砸得人心生淤氣,急促喘息,體力如高山流水傾瀉而下。

  僅僅片刻。

  哈魯汗的體態恍惚間便瘦削了一圈,健碩的軀干展露硬朗線條。

  毋庸置疑,乃蠻秘法!

  可汗用過!

  起初梁渠不確定哈魯汗會也不會,但始終保持三分警惕,故而方能及時撤勢。

  乃蠻可汗用這招,燕東君尚且要避開鋒芒…轟!

  鋸肉大刀卷雷劈下。

  伏波急震,險些脫手。

  梁渠虎口淌血,劇烈喘息,金目熊熊,人生頭一次遭遇如此酣戰,眼前一幕同天壇內的交感逐漸相合,以前在槍術中領會的東西全部被打散了再重組,無形的技藝逐漸匯集到槍術中。

  每一槍都不一樣,每一擊都有不同,卻愈發凌厲可怖!

  巴圖微微動容:「他在進步…怎么會…」

  血海狂潮,礁石獨立。

  兩龍搶珠,對虎爭食!

手中的  槍感越發熟悉,心中的情緒越發激昂。

  直至某個剎那,槍纓飛舞,福至心靈。

  漫天的暖陽變作了不盡的霜雪,哈魯汗的身影與可汗無隙重疊。

  仿佛山泉之水沖落深潭,濺起了清冽的水花。

  梁渠猛地挪步,槍刃蕩擺開刀鋒,淌血的虎口和小臂崩裂出傷,硬生生撤回伏波。

  小臂承托槍桿,拇指壓低。

  烏金色的槍刃融化成漫天流光,一道又一道地在虛空中蕩出漣漪。

  層層漣漪涌作浪潮,徹底淹沒哈魯汗,就像是盛開的金菊包裹血肉,成千上百的花蕊勾扯下纖纖肉絲,烏金的大菊染作血紅!

  巴圖握斷扶手。

  莫老先生眼斂微抬。

  「血菊,燕東君的槍法啊…」

  嘩啦啦!

  長槍收勢急振。

  無數瞳目中綻放的血花凋零謝敗。

  哈魯汗避無可避,染作血人。

  繚繞的蒸汽潰散。

  一道道猙獰可怖的開口不深又不淺,瑩瑩地蓄住了血水,仿佛肉體之上睜開了一只只猩紅眼眸。

  全身劇痛襲來,硬生生將哈魯汗從秘術狀態中逼退!

  三丈牛角高昂。

  鼓樂澎湃激揚。

  兩軍交鋒到了最高潮。

  萬馬揚蹄齊鳴,旗幟遮天蔽日。

  斬將!斬將!

  奪旗!奪旗!

  乘勝追擊,梁渠挺槍再上,仙島白霧流淌,瀑布涌動。

  避開刀鋒。

  腳下白霧炸開。

  梁渠御風登天,踏立霧階翻轉而上,高過了哈魯汗,扭身劈槍。

  嘩啦啦!

  舉刀扛槍。

  傷口內的血水受到震蕩,溪流般沖刷而下。

  無力的虛弱感涌上全身。

  哈魯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大黑天神亦被砸得淡薄三分。

  哈魯汗揮刀欲追,然白霧再涌,梁渠空中借力,恍若武圣憑虛而行地躍到后方,刺出青光,手中的大刀只得轉變攻勢,御守自身。

  奔馳的騎兵揮舞馬刀。

  潰敗的散兵丟盔棄甲。

  蟻潰鼠駭!

  「好樣的!」

  蒙強大喜,探手攬住張少凡和花清都的脖頸,用力拍打。

  明眼人全看得出,哈魯汗不行了!

  便梁渠也如此認為。

  然就當此時,一股濃厚的危機感襲上心頭!

  哈魯汗蕩開槍刃,手抹刀鋒,涂滿鮮血,漆黑的瞳仁消失無蹤,詭異而危險。

  蠻子還有后手?

  蒙強止笑。

  使臣屏息。

  梁渠環顧一圈,驚覺危險源頭,驀然抬首。

  原本淡薄漸消的大黑天神不知何時重新穩固,緊閉的雙目微微顫動,旋即眼斂輕抬,顯出一抹詭異純白。

  大黑天神竟要睜眼!

  全身毛孔如有針扎,酥麻蠕動,好似自己身上同樣要生出瞳目,撕裂睜開。

  好癢!

  什么鬼東西?

  這真是真罡?

  梁渠警鈴大作。

  所有人齊齊后仰。

  此等威勢…

  不好,要糟!

  莫先生自袖中騰出雙手。

然當數位宗師預備救場,竟再有一股更為強勢氣息堂皇升騰,如水漫灌咽喉,填充肺腔,又如烈日橫空  ,炙灼皮肉!

  眾人目光自哈魯汗重回到梁渠身上,其后只望得白猿垂柱。

  天地靜默。

  潮澤大漲。

  槍刃劃過長空,蕩出如水般的漣漪。

  眼前一切變作黑白線條,手托雙刀的大黑天神詭異地堅持了半個呼吸,卻依舊無法抵抗,黑色斑塊寸寸凋零、斑駁。

  槍刃劃過,線條崩裂,仿佛回彈的筋繩收縮,抖動,連帶著所有細線一齊跳動、扭曲。

  大黑天神炸作碎片。

  半睜半掩的瞳目消失無蹤。

  寰宇一空!

  巴圖出現,擋在哈魯汗身前,徒手抓住余韻,捏作粉末。

  哈魯汗仰面栽倒。

  微風拂面。

  鼓樂頓止。

  梁渠后撤三步,砸槍撐地。

  渾濁的水珠濺出小花。

  擂鼓的協律郎汗如雨下。

  圣皇,莫先生,滿朝勛貴,莫不注視。

  巴圖飽含深意地瞥了一眼梁渠,轉身朝向圣皇拱手。

  「我們認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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