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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何其幸哉

  三間房屋。

  龍女居右,龍人居左,水使居中。

  天色正好。

  冰臺汩涌寒氣,冷霧貼地流淌,梁渠靠坐羅漢床,靜靜品茗,研學《身識法》。

  前側。

  陽光蒙透窗紙,散作綿密金絲。

  龍女脫下銀絲繡鞋,踩著白襪上床,置換被套、枕套,平整床單。

  嘩啦。

  二人抖開薄被褶皺,掀起輕弱微風,絲絲縷縷的花香飄散,同茶香混雜。

  “大人,換好了。”

  龍瑤,龍璃坐到床邊,食指勾起繡鞋后跟,疊好替換下的床單起身。

  “辛苦。”

  “哪里,是大人辛苦。”

  龍女連忙擺手,兩相對視,卻不挪步。

  梁渠挑眉。

  “有事?”

  “咳咳。”

  龍瑤、龍璃捏住被角,不住咳嗽。

  梁渠故作思索。

  “龍女如此弱不禁風,奔馬武師,出門吹個江風,竟會感染風寒?平日里疏于鍛煉啊,待會我讓人給你們熬煮些熱姜湯?”

  龍瑤、龍璃倍感尷尬,懷抱被單,你戳我,我戳你,最后龍瑤沒忍住癢,踏出半步。

  梁渠注視。

  龍瑤緊忙站直,清清嗓子,小心道。

  “大人,我們能問個問題么?”

  “不能。”

  龍女抿嘴。

  “說罷。”梁渠樂樂呵呵地合上茶蓋,放下書卷,“到底什么事?”

  “咳,大人…那個…上午黑水河水匪說的小妾,是怎么回事呀?”

  龍瑤,龍璃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府里來的梁姓公子,大人物…

  平陽府梁姓者肯定不止梁渠一人,可能稱得上公子,大人物的,不就四長老一個嘛!

  梁渠無語:“以訛傳訛的假話,你們倆也信?”

  “不信不信,大人是正人君子,我們肯定不信,只是好奇,好奇。”

  梁渠揉捏眉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傳的,莫名其妙,當年我到豐埠縣辦事,揪出一個魚肉鄉里的鯨幫。

  這種地方漁幫,上下打點,自有鼠道,難以動彈,然河泊所從帝都來,里頭背景個個大得出奇,不愛錢財,獨貪功勞。

  整個平陽府境內當月開始‘大掃除’,華珠縣沙河幫就是被掃的那個,估摸有好事者,對我懷恨在心,故意編排。”

  龍瑤、龍璃恍然。

  龍璃馬后炮道:“我就說,大人千仞無枝、端人正士,怎會因一個狐貍精和人爭斗!都是龍瑤非要問!”

  龍瑤瞪大眸子。

  梁渠冷笑:“前倨后恭。”

  “咳…那什么,不打擾大人休息。”

  龍女小步快趨,跨過門檻,匆匆出門。

  俄而。

  龍女扒住屋門,探出腦袋。

  “大人,我們和娥英姐商議,待會去后山逛逛,探探路,您要不要一起?”

  “午睡之樂,倍于黃昏,三時皆所不宜,而獨宜于長夏!我要午休,你們去吧。”

  “那等您午睡完!”

  話畢。

  龍女消失。

  梁渠搖搖頭,躺倒床鋪,瞇上眼睛。

  陽光的味道沁著荷香鉆入鼻間。

  航行一天,真有些疲憊。

  就是要睡一個無人趕催的愜意午覺!

  舒坦!

  傍晚。

  天地靜謐,酒樓伙計收拾滿桌食盒。

  龍娥英遙望天色,眉頭微蹙,龍瑤、龍璃以手托腮,俱不歡樂。

  晚飯時殘陽如血,一會功夫,天空密布烏云,蓋住萬里霞光。

  明明路徑都探好了,天公來這么一出,真是掃興。

  “河神祭要后天,辦完不會馬上離開,怎么著能住個三四天,會有機會看到的。”

  梁渠安慰幾人。

  他有止雨止風之能,怎奈螢火蟲的出現,不單單是下不下雨的問題。

  晴天與雨天,差的絕不僅僅是水。

  氣壓、濕度、風…旁的不說,適才出門,陰天濃郁的水汽撲面而來。

  潮氣太重。

  光清空整片山谷的濃郁水汽,就是一個累死辦不到的大工程,除非谷內谷外,氣流不通。

  龍女稍稍點頭。

  大雨傾盆,綠葉彈抖。

  整個山谷回蕩雨聲,像是海潮,娟娟細流沖刷巖塊,匯入谷底深潭。

  龍女眉宇憂郁。

  如此大雨,今后幾日恐怕都是泥濘一片。

  梁渠抱臂,食指噠噠噠敲擊肘骨,嘆口氣。

  “什么時候見到,咱們什么時候走。”

  “來來來!華珠特色,不可不嘗!”

  翌日。

  包廂熱烈,珍饈美饌鋪陳。

  柳文年二設酒宴,盛情相邀,席間遞上祭文。

  昨日為接風送塵,今日方為公事。

  梁渠放下長筷,接手觀閱,眼前大亮,和義興鎮里找書生寫的完全是兩個水平!

  “此篇祭文,柳大人親自撰寫?”

  “不錯,華珠潰堤,百姓流離,元氣大傷,亟需大祭以提振士氣,柳某不敢假于人手。”

  “咳唾成珠,璧坐璣馳,柳大人文采飛揚!”

  梁渠不禁夸贊。

  大順文官需科舉,能當地方縣令的,旁的不說,寫文章水平個頂個的好!

  柳文年以手撫須,面露得色,待梁渠目光移至祭文末尾,開口道。

  “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華珠縣祭祀同平陽府里的其他各縣多不相同,聽聞梁大人此前參加過?”

  “不錯。”梁渠折好紙張,收好祭文,“柳大人說的是送王船吧?去年潰堤治水,有兩個村落舉辦,我親自引燃兩艘王船。”

  “梁大人熟悉流程,再好不過,祭祀于明日傍晚時分開始,縣內各地流程大致相同…”

  柳文年親自為梁渠介紹明日祭祀行程。

  龍平江擦擦手,掏出冊頁記錄要點,其余龍人,龍女埋頭吃喝,偶有交流。

  “娥英姐,嘗嘗羹湯,好喝。”

  “我來盛!”

  “這個也不錯的。”

  “我來我來!”

  “真是貌美…”

  柳文年每每掃過,總有驚艷。

  盛邀梁渠來華珠,自有安排聲色犬馬之事。

  靈谷寺落腳小院,原先便有二位美婢專門等候,欲為風塵仆仆的梁渠脫靴。

  然昨日接船,大開眼界。

  兩個侍女模樣的,容貌已是不凡,為首一女更是驚為天人,同梁渠女眷相比,自己安排的美侍,好比泥洼黃水和天山靈泉的區別。

  實在拿不出手。

  年輕好啊。

  柳文年心中生出幾分艷羨,年不過二十,事業,美人俱全,何其幸哉!

  龍平江遞上自己記錄。

  “大人,您看看,有無錯落。”

  梁渠瀏覽一遍,大差不差,關鍵地方和柳文年說的相同。

  “稍后飯罷,有勞柳知縣派人帶我熟悉華珠縣域與游行路線,以免明日出現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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