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氣血熊熊,烘得人感受不到半分春寒。
李壽福脫口而出:“梁大人此言當真?”
“騙你作甚?”
梁渠一句反問讓李壽福啞口無言。
蛇妖,蛇怪。
發音差別挺大,總不會聽錯。
蛇妖啊,等同于狩虎大武師!
縱然突破狼煙那也是天差地別啊。
“放心,我自有妙法,李主簿盡管去傳話,梁某適才突破,尚需鞏固,稍后會去解釋。”
不知為何,梁渠信心十足。
話已至此。
李壽福不再糾結,只當梁渠有什么特殊手段,告辭離開。
目送李壽福繞過影墻,大門關闔。
梁渠長身而起,渾身骨骼劈啪作響。
屋內驟起的狂風頂開門窗。
炙熱血氣猶如熔爐,烘得廳堂溫度再漲三分。
烏龍打個哈欠,抬起后腿瘙癢,靠在門檻上低垂下狗頭。
春困夏乏,秋盹冬眠。
吃好飯的烏龍受熱浪一激,困意上涌,沒一會趴到地上睡著。
梁渠從屋內走至庭院,擺開拳架,徐徐引動,牽出道道透體青光。
青光流動,如瀉如瀑。
每涌動流轉一回,梁渠氣息上漲一截。
筋骨摩擦現金玉之鳴,血氣升騰如縹緲狼煙!
凝神內視。
青光無處不蔓延,游走之處,筋肉生長,骨骼夯實,臟腑蠕動。
所有變化分外細微,可相互組合,讓梁渠本就強橫非人的體魄,精氣,越發壯大與蓬勃!
虎入山林,困龍升天,盡脫枷鎖之感,實忍不住一聲長嘯,激蕩于十里開外。
大自在!
大自由!
“恭賀施主武道精進!”
嘯聲激蕩,老和尚雙手合十,立于門口。
疤臉江獺身披黃袍,恭敬侍立。
“大師!實在情不自禁!”
梁渠神色振奮,然手腳不停。
他的精力過于旺盛,體內肌肉蠕動,骨骼震顫,酥癢難耐,非徹徹底底地揮灑出來不可。
老和尚見怪不怪。
凝脈聚脈,真罡入體,意味突破人體桎梏,開辟出全新前路。
雙雙反哺下,會有一個大幅上揚階段。
故適才邁入狼煙,絕非武師巔峰狀態。
需全身內息,血氣經大脈蕩滌,加之真罡煉體完畢,方徹底穩固。
整個過程大致要三到五天時間。
院中,梁渠猿拳不歇,青光過后,又現白光。
老和尚盤動念珠。
聚攏出第二真罡,或許會再漲兩天。
于是乎,在老和尚的觀摩下,梁渠打上十數遍猿拳,體內燥熱感堪堪有所消退,他長舒一氣,收攏氣勢,重向老和尚行禮。
老和尚雙手合十:“老衲聽聞淮陰府北有蛇妖作亂?”
梁渠拭去熱汗,大口喘氣:“談不上作亂,盤踞一地,不讓百姓大族從事生產罷。”
“能應付嗎?”
“大師放心,渠自有妙法,定能妥當解決此事!”
“善哉。”
老和尚踱步進屋。
疤臉江獺躬身一禮。
梁渠微微頷首。
時至今日,家里人已經習慣疤臉江獺一家進出自由,隨意走動的情況。
哦,獺獺開除外。
池塘底至今沉有數個疤臉木雕,全讓肥鯰魚收攏,安放進拳頭的洞穴中,不知準備干嘛。
梁渠重回靜室,一腳下去,石幔齊齊碎成不足米粒大的碎屑,揚起蓬塵。
兩大真罡拼殺,散逸出的罡氣足以開金裂石,整個靜室飽受摧殘。
當初的石幔地,如今像走在沙灘上,完全立不住腳,需找工匠重修一間。
“平復下氣息,下午去找天舶商會。”
實力上漲,突破的動靜越來越大。
得置辦點好材料。
下午。
收斂住氣血的梁渠停止運功,先去一趟天舶商會。
靜室修煉,武師的普遍性需求,且需求條件相差不多。
天舶商會號稱貫通南北,無物不有,里面有一整套的方案和價位,連預計完工日期都有。
梁渠猶豫許久,忍痛選擇一個廣受好評,價值八百兩,由青金石混合青松木,清心玉打造的靜室,留下地址后趕去河泊所報道。
不出所料,徐岳龍沒有出去釣魚,獨自坐在書房里凝視情報,眉頭皺得能擠死蒼蠅,對梁渠的到來置若罔聞。
梁渠立于桌前,小聲提醒。
“提領?”
徐岳龍這才抬頭,目光幽幽,來回掃視。
“突破了?”
“承蒙提領照顧。”
“既然突破,好歹稱得上一方高手,那你知不知道水妖意味著何等實力?”
梁渠正色道:“知道,等同于狩虎大武師,跟提領大人一樣高手中的高手!
只礙于蛇妖仰仗地利,龜縮水中不出,若在陸上,提領大人豈非手拿把掐?”
徐岳龍本來想繃一繃臉,讓梁渠知難而退,聞言差點沒繃住。
“你既然知道,那告訴我,一個狼煙武師憑什么去對付一條蛇妖?”
“渠自有妙法。”
徐岳龍眉頭一挑,他想了片刻。
“不能說?”
“不能說。”
“那你知不知道萬一失手,會有什么后果?”
狼煙武師沒辦法殺大武師嗎?
不舉老邁之年初入狩虎,青壯狼煙巔峰的極端案例,甚至能說不少。
毒,陷阱,偷襲,圍攻,禍水東引,綁架妻兒老小威脅就范。
諸多下作手段存在的意義,便是以弱克強!
狩虎與狼煙差距是大,卻沒大到狩虎虛弱松懈狀態下,全力以赴的狼煙高手捅不進刀子的程度。
但下作手段有一個致命缺陷,意外性極高!
徐岳龍理所當然的認為梁渠要用什么下作手段,去對付蛇妖。
蛇妖妥協性很強。
這一點,從第一回讓交出僅存活的子嗣,既往不咎上能夠看出。
但妥協性強,不意味著不會狗急跳墻!
失智的人都能做出糊涂事,遑論失智的妖!
面對徐岳龍的質問,梁渠當然不能說實話,說自己完全融合澤狨,多出來一個牛逼哄哄的殺手锏。
此去香邑,不止為探索鮫人遺跡。
所有人不愿意辦的事,他辦好了,那便是大功一件!
出門在外,機會是自己爭的,功勞是自己掙的!
念及此處,梁渠雙手前推,長拜而下。
“徐大哥信我一回,凡有意外,所有后果,梁某愿一人承擔!”
“你一個都水…”
徐岳龍本想譏諷一句,突然想起來眼前這小子有圣皇口諭,不比尋常七品。
靜默長久。
徐岳龍撕下一張白紙,拍到案上。
“你立字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