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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換家

  火星崩裂,炸跳至爐壁上回彈爐底。

  整座小院熱風撲面,黑熔爐亮得刺眼,猶如一只猩紅大眼,居于正中的長槍化作狹長豎瞳。

  雨滴濺落,散逸濃郁白霧,令人呼吸發悶,透不上氣。

  但貼近熔爐,雨水隔開爐壁數寸便蒸騰為滾燙的蒸汽,一層高溫層完全透明,邊界清晰可見。

  陸造盯緊伏波,有規律地往里面倒入火石。

  起初用鐵鏟鏟,后來連鐵鏟都不用,干脆一筐一筐地投入熔爐,火石連帶藤條,頃刻間燒成薄薄的一層灰燼。

  全是極品火石,稍微摻和雜質都不會燒得如此干凈。

  大量的熱轟炸開來,熔爐中伏波早已融化,卻仍維持原貌,化作一灘流動的長形金槍,這正是靈兵的奇異之處。

  但即便是如此程度,墨龍金不過通體赤紅,邊角處熔融鈍化,離徹底軟化尚有一段距離。

  梁渠掌心滲出汗來。

  高品質的金屬本身幾無雜質,融化與結合卻是大難點。

  以黑爐的大小和容納口,已經無法再單純的靠堆積火石升溫,瀕臨極限。

  然而梁渠能想到的,陸剛與陸造自然明白,他們早有準備!

  熔爐當中并非只有火石一個熱源!

  “呼!”

  陸剛吐出濁氣,赤膊上身握住長錘。

  汗水與雨水混雜,于烘得赤紅的體表結成一張油潤的保護膜,隔絕熱浪。

  長臂舒展。

  方錘穿過熔爐,轟擊在金羽身上!

  赤火金羽狂顫,絨羽飄揚。

  一聲驚空遏云的鳴唳自熔爐中迸發開來,如同一根鋼針扎入腦海。

  梁渠和徐子帥腦袋一疼,相互抓住對方肩膀倚靠才沒有眼一黑倒在地上。

  金羽的躁動讓整座熔爐發生震動,池塘波瀾頓興。

  “師父!”

  陸剛大喊。

  “哈!”

  楊東雄一聲低喝,擰腰帶胯,憑空轟打一拳,擊出浩蕩拳風。

  拳風裹挾著宛若實質的武道意志,轟中熔爐金羽。

  鳴唳凄厲。

  躁動的熔爐瞬間安靜。

  梁渠與徐子帥二人壓力頓減,對視一眼,眼底猶有后怕。

  楊東雄固然不是臻象宗師,但赤火鳥也不是原來的赤火鳥。

  斷羽重生跟從零開始幾乎沒差,精神力量大為衰弱,楊東雄應付起來并不算吃力。

  趁此機會,陸剛再一錘轟出,楊東雄的拳風緊隨其后。

  兩人一錘一拳,相互配合。

  唯獨梁渠和徐子帥二人,被鳴唳折磨,腦袋昏昏沉沉,好像被煉的不是金羽,是他們的腦袋。

  如此反復拉鋸,赤火金羽與布帛無異,最中間的絲線逐漸承受不住拉扯開始斷裂,迸發出大量靈性與熱流,于熔爐中四處流竄。

  完全融化,奄奄一息的伏波迸發求生本能,瘋狂汲取散逸靈性,搶奪線條,編織己身。

  明明熔溫仍在升高,可它快要崩潰的形體反倒逐漸穩固。

  與此同時,墨龍金吸取到赤火鳥綻放的熱流,白得耀眼,終是軟化開來,流向伏波。

  幾乎是融觸剎那,墨龍金如大壩決堤,體積快速縮小,匯入伏波。

  陸剛陸造二人不敢有放松絲毫。

  困獸猶斗。

  不出意外,當金羽靈性流失到某個程度,一道更為劇烈的鳴唳爆發。

  本以為是最后掙扎,陸剛卻震驚發現金羽中需反復拉扯提煉的靈性竟主動潰散,涌入伏波!

  “它要換體重生!”

  陸造洞若觀火,一目了然。

  眼下金羽清楚自己沒有能力繼續抗爭,與其掙扎滅亡,不如一鼓作氣轉生入伏波槍中!

  不能重生,至少要保住一條性命!

  好狠的大妖!

  陸剛立馬明白要如何處理,他轉頭望向梁渠:“血!”

  梁渠鍛過靈兵,知曉流程,立馬用青狼割開手掌,另一邊徐子帥默契地去房中找來瓷碗,接蓄鮮血。

  “要快,割脈!”陸剛大吼。

  “割脈?”

  梁渠眼角一跳,心一發狠,青狼豎著手腕割下,大量鮮血飆射,散發出陣陣異香。

  血中生香?

  在場幾人心中冒出一個詞語。

  唯有煉體到極高的境界方能誕生的異香。

  好小子,體魄如此強橫!

  好事。

  體強血強。

  靈兵生靈,需兵主血啟靈,目的正是為了讓靈性的主導者變為兵主。

  若是讓赤火鳥換體成功,等同于是把梁渠這位兵主排出,換成自己!

  此等情形只有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繼續用兵主血澆灌,壓住大妖靈智!

  梁渠境界不夠,只能數量來湊,眼下體強,能少些痛苦。

  半尺大的瓷碗迅速蓄滿,陸造眼疾手快接過,換手又遞給徐子帥一只陶罐和一個小藥瓶。

  徐子帥接住陶罐,神色驚詫:“陸叔,這是…”

  “繼續!不要停!看情況喂他吃補血丹!”

  梁渠望著需要一人懷抱的陶罐,臉色一白。

  徐子帥一手拿藥瓶,一手托住陶罐底,面露哀色:“師弟,撐一撐吧。”

  奔馬武者,不是一下子把血抽空,不礙事。

  陸造接過瓷碗,遞給陸剛,陸剛看準時機打開爐蓋,快速傾瀉血水,澆筑伏波。

  赤火鳥發出凄厲哀嚎,只可惜它沒有本體。

  一根羽毛,哪怕此時暫居長槍之中也無法有任何動作!

  “繼續!”

  陸剛目光炯炯,牢牢盯住熔爐。

  陸造接過瓷碗,再去換來陶罐,如此反復。

  大量失血讓梁渠口干舌燥,他舔舔嘴唇,咽下含在喉間的補血丹,臉色恢復少許,望著血流變少,狠心用青狼把腕口再度劃開。

  梁渠的身體在自救,大量失血讓腕口周邊肌肉自己蠕動,堵住傷口,只能劃出更大的傷口。

  終于,第六次澆血后,伏波中的哀鳴弱下大半。

  梁渠腳步一軟。

  徐子帥忙攙扶住師弟,攙坐到花壇旁邊遞上一壺水。

  梁渠手臂顫巍巍地抱住水壺,大口喝水。

  清水潤澤干裂的唇舌,順著喉管一路滑到胃部,渾身暢快。

  來回數次,每一次都有一大碗的量,幾乎讓梁渠換了一遍血。

  眼下不是突破境界,換血是純受罪,純消耗,走步路都虛得厲害。

  好在金羽勢頭盡去,大局已定。

  整個過程算是有驚無險。

  “陸剛六歲跟我輪大錘,鍛造技藝方面已經完全超過了我,差的只是經驗。”

  陸造擦拭額間汗水,滿懷欣慰。

  能親眼見證一柄極品靈兵誕生,任何參與的鑄器師都會覺得高興。

  楊東雄撫須點頭。

  徐子帥湊上來嬉皮笑臉:“如此好的兵器,不算溫養,怕是比師父那把黑刀鑄造時更厲害!”

  楊東雄大笑:“我那把刀哪曾用過金羽這般啟靈寶貝,便是材料也只是半斤八兩,自然差不少,至于溫養,有此靈性,溫養起來也要容易得多。”

  大多數能誕生靈兵的妖獸殘骸,基本上和赤火悼羽差不多,如同赤火鳥濃縮精華,用來重生的金羽,少之又少。

  談話間,整塊墨龍金逐步替代伏波中的鎢金,等鎢金徹底排出,尚且余下拳頭大小的一塊。

  陸剛握緊大錘,撣出長槍,進行最后的錘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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