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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最好的祭品

  “捅它,捅縫隙!別砍!”

  梁渠死死錮住山鬼,大吼。

  山鬼并非毫無弱點,它那一身強橫防御皆來自樹皮般褶皺龜裂的皮膚!

  如此堅硬的皮膚并不利于行動,才會變成樹皮般的皸裂模樣,增加活動空隙,這便是最大的弱點!

  李立波與陳杰昌二人聞聲改劈為刺。

  放血刀本就狹長尖銳,適于捅刺,二人在武館習武兩月并非白練,氣如筷粗,力氣比一般成年人大許多,搏命之下更甚,尖刀霎時間刺入半截!

  天水蜈蚣的毒液只是讓山鬼感到不安,此刻被利刃刺中,劇痛讓它不顧一切地掙扎起來。

  梁渠再也禁錮不住,手掌都要被掙裂,不得已松開山鬼左臂。

  李立波見狀伸手去抓,試圖幫忙按住,山鬼左臂一掃,將其整個人都擊飛數米,后背重重的砸在地上,又滾出數米。

  身后擠在一起的鄉民發出驚叫。

  腥味混在在江風中鉆進了他們的鼻尖,迫使他們不得不后退,縮得更緊。

  沒人敢逃走,生怕胡亂跑動的自己會被山鬼當成靶子,他們拼命的擠入人群深處,像遇到火災的螞蟻,只想混入群體之中。

  倒在地上李立波咳出一口血,滿目眩暈,差點背過氣去。

  他捂著胸口睜開眼,瞧著僅憑一己之力將山鬼錮在懷中的梁渠,驚為天人。

  都是同一天入的武館,怎么差距那么大?

  眼見山鬼一擊將李立波打飛,陳杰昌瞳孔猛縮,哪還敢上前,見刀子捅不進去直接撒手,后退一步,用腳跟對著刀把一蹬,整把尖刀順著皮膚縫隙背胸穿過,幾乎冒出刀尖!

  梁渠見狀大喜,可隨即懷中山鬼掙扎得愈發劇烈。

  山鬼嘶吼,干癟的喉嚨發出凄厲的慘叫,利爪刺入梁渠右臂,張開滿是利嘴的獠牙往梁渠脖頸上咬去。

  梁渠來不及閃避,無處可躲的他只能拼了命仰頭,避開脖頸。

  肩上傳來劇痛,犬齒隔著大氅刺入血肉之中,骨頭都要被咬裂,可梁渠依舊不敢松手!

  不能讓山鬼落地,一旦有了發力點,山鬼能輕易將他的整塊臂膀都撕下來。

  天水蜈蚣的毒素尚未發揮作用。

  李立波試圖起身,可胸口實在太痛,渾身骨頭散架一般。

  陳杰昌那一腳拼盡全力,將自己整個人都蹬到地上,還沒來得及站起。

  人群中陳慶江手里握著根不知道從哪來的拐杖,高高的舉在頭頂揮舞著,卻被一波接一波的人群擠回去。

  鄉人們尖叫著,攘擠著。

  沒人能來救他,一切生機都要靠自己搏出!

  意志猶如熊熊大火,梁渠抱緊懷中山鬼,身體里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他低下頭顱,神情猙獰,如野獸般反咬住山鬼的脖頸!

  就像兩頭爭食的蟒蛇,面對饕餮盛宴,誰都不肯松口。

  血液從牙縫間滲入到牙齦里,唇齒間皆是濃厚的腥臭味。

  梁渠喉嚨間滾著妖魔般的笑聲,他后撤一步,大腿肌肉如鋼索般寸寸絞合在一起,猛地抬腿膝擊,貫擊在山鬼腹部!

  絕強的暴力穿透了山鬼的身軀,全身骨骼發出爆響。

  還沒有結束!

  梁渠猛然蹬地,抱住山鬼狠狠地往身前的地面上摜去!

  青石板與殘留在山鬼體內的刀柄碰撞,碎成數塊,卻頂住尖刀,從刀身至刀柄,大半貫入,刀尖更是從山鬼胸前冒出,一小截刺入梁渠胸口。

  粗大的刀柄造成了嚴重的貫穿傷,山鬼渾身力量驟然一瀉,松開了梁渠的肩膀。

  梁渠推開山鬼,接著撐力起身后退,他不敢去摸肩膀,生怕摸到一手的碎骨片。

  最初的劇痛過后,現在反倒沒什么痛感,劇烈分泌的腎上腺素將一切都壓了下去。

  地面上的李立波與陳杰昌看得目瞪口呆,鄉民們一時間都忘了尖叫,皆是被鎮住。

  痛楚刺激著山鬼在地面上瘋狂打滾,隨手揮動的臂肘將一塊塊石板擊成粉碎。

  黑色血漿流淌而出,梁渠喘著氣試圖去操縱,讓它流淌得更多,卻沒有絲毫辦法。

  無論是胡師兄還是向師兄,包括眼前的山鬼,似乎只要有一定實力,就能將體內的一切視作自身的領域,他人權限無法在其中奏效,除非碾壓式的強大,能夠暴力入侵!

  困獸猶斗,山鬼發狂,無法控血的梁渠不敢再上前,從地上撿起李立波掉落的另一把尖刀向后退去。

  李立波與陳杰昌都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就朝相反的方向跑。

  山鬼踉蹌著后退,扒著自己的后背,試圖將尖刀拔出,可它根本夠不到背后的刀柄,從胸口處連帶刀柄拔出更是無從談起。

  劇痛刺激著它的神經,山鬼猛地從地上跳起,梁渠心中閃過一絲寒意。

  他看見黑影一閃,腥風撲面,知道山鬼已經到了面前。

  鄉民發出驚呼,他們親眼看見站立的黑袍身影被擊倒,好似心中再度建立起來的勇氣都隨著坍塌,氣勢一瀉千里。

  可隨著黑影落地,卻是顯露出了梁渠的背影。

  那山鬼撲中的,竟然只是一件大氅。

  千鈞一發的關頭,梁渠驟然下蹲,寬松的大氅極為輕易的便從身上滑落。

  他抓住半空中擦身而過的大氅一角,跟著旋身一轉,大氅猶如黑色波濤,將包裹住的山鬼抖落出去,再將大氅披在身上。

  山鬼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便摔在了地上,背后的尖刀更近一步攪動傷口。

  天水蜈蚣的毒素經過流動,也終于在此刻發揮作用,麻痹著山鬼的全身。

  反關節足掌蹬在地上,卻猶如站立在冰面上,打滑不定。

  狀態尚可的陳杰昌爬到李立波身邊,抓住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將他扶起,一步一頓走到梁渠身邊,將梁渠也攙扶住。

  梁渠受傷嚴重,體力消耗更是劇烈,他其實也快站不住了。

  宅院前,小巷里,擁擠的人群膨脹開來一些。

  梁渠三人站在一起,盡皆喘著粗氣,凝視著山鬼動作幅度越來越小,最后趴倒在地上,悄無聲息。

  “死了?”

  李立波轉頭看著梁渠。

  梁渠搖搖頭:“再等等。”

  漫長的一刻鐘過去,正當李立波覺得山鬼真的死掉時,那趴在地上的山鬼猛然抬頭,發出可怖的嗚咽,兩條枯瘦的手臂抓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朝梁渠爬來。

  山鬼胸前的刀尖與石板剮蹭,發出刺耳的沙鳴。

  所有人都驚懼退開,膨脹起來的人群再度蜷縮回去。

  只有梁渠一動不動,連帶著陳杰昌兩人沒法動。

  兩人心驚肉跳的陪同,眼睜睜看著山鬼拖出一條長長的黑血痕,來到梁渠腳下后徹底咽氣,一動不動。

  李立波額角淌下幾滴冷汗,他咽了口唾沫:“這下真死了吧?”

  一頭山鬼,能殺掉兩關武者的山鬼,居然真被他們給干掉了?

  雖然好像沒有想象中來的強,那也是山鬼啊!

  鄉人們更是不敢置信,目光之中飽含敬畏。

  躲在巷子里的王氏三兄弟見梁渠目光掃過,更是肝膽俱裂,恨不得縮進地縫。

  梁渠凝視著山鬼良久,他抬起頭,望著鄉人驚魂未定的眼神,還有那空空蕩蕩的祭臺。

  他脫開陳杰昌的肩膀,單膝壓住山鬼脖頸,手握尖刀,順著山鬼皮膚間的縫隙,一點點將頭顱割下,大片血跡沿著石板漫開。

  氣息兇暴駭人,令人望之生畏。

  近在咫尺的兩人看得牙酸。

  梁渠將山鬼頭徹底割下,他單手抓住頭顱,面對上千鄉民,高高舉起。

  “山鬼!獻給河神最好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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