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俗世猙獰的妖魔與永不滿足的人心作祟,這個存在超凡媒介:卡牌的時空,大概會成為陶淵明心中的桃花源。
也就是所謂的“烏托邦世界”。
然而現實從不支持“如果”二字,“烏托邦”一詞的本義也是“沒有的地方”、“空想的國度”。
可即便如此,在那儲量恐怖的基礎資源與超凡脫俗的卡牌能力的加持下,生活在這顆星球的人們,還是帶著對無盡星空的渴望,邁入了茫茫太空。
許是人類注定孤獨,截至目前,蔚藍航天局已探索過的星域,暫未發現第二顆存在生命跡象的星球。
倒是遭遇了兩尊上位俗神與若干從神。
那極致恐怖的外星病毒,更是猶如世界的詛咒,將人們死死鎖在蔚藍這一“牢籠”中。
可人類的探索并未止步于此。
時至今日,部分地區的卡研院已掌握通過某種特制卡牌底板,鏈接星球的方式。
其玩法不一。
最簡單直接的開發方式,莫過于,將其視為“活著”的領域,玩一手文明衍生、“造物創世”的“種田文”。
稍進階一點的,可以將星球改造成卡靈。
較為粗暴的,會將星球改造成鋼鐵天體,然后直接砸人。
當然,未經許可、發生這種級別的戰斗,是違反聯盟戰卡法的。
不過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有劍不用和無劍可用是兩碼事。
總之,掌握一顆星球,往后發展將會百倍輕松。
可這又繞不開最初的話題。
怎樣才能繞開世家子弟的堵截,得到一個百大名額?
單靠堆任務、攢積分,想與他們對壘,只怕不太現實。
羅浮思來想去,只悟到“突出貢獻”這四個字。
至于怎么個突出法…容后再論。
臨近傍晚,千奇百怪的海族在厄之從神沉錨的影響下,又一次對個別島嶼發起了沖擊。
羅浮的狀態還沒徹底恢復,就領著一眾卡靈,在戰場外圈游走,偶爾出手,帶走一片,見好就收。
這一場沖擊,一直持續到晚上九、十點鐘。
不勝其擾的玉帶市戰卡師協會干事,命令所有人撤退,架起炮轟了十幾輪,骨肉浮沉的血海才重歸寧靜。
經過這一番折騰,眾人也已筋疲力竭。
斜月東垂,人們在腐氣沖天的海灘邊,燃起盛大的篝火,烘烤可以食用的異獸肉。
明明累到極致、餓到發虛,可當涂抹蜂蜜或辣椒面的噴香獸腿烤到酥焦,反倒沒有人有力氣大快朵頤。
羅浮慢慢咀嚼著異獸肉,自突破溪級,第一次感到身心俱疲。
再一想到,這危險至極的苦差事,就是老爹這二十年賴以養家糊口的職業。
原本沒太當回事的卡師教育與山中少年,也變得沉重起來。
這注定是難熬的一夜。
腐臭的血肉惡氣與足以致死的俗世蚊蠅持續襲擾著人群中較為年輕的卡師。
秉性溫柔、暗藏神異的娘娘輕輕摟住董年年、諸葛軼兩個小姑娘,盡量讓她們睡得安穩一些。
真君日常嫌棄,羅浮只能跟人形大馬猴靠在一起。
迷迷糊糊、渾身酸疼地熬到后半夜,鋪天蓋地的海族又一次來襲。
羅浮眼睜睜看著一位最多二十六七歲的卡師,前一秒還睡得滿臉懵逼,下一秒就眼神一凌,抬手抽出臨時充作枕頭的鋼戟,風雷般竄了出去。
這一世界的殘酷明晃晃擺在眼前。
羅浮莫名感到心累。
這次他連邊緣游走的力氣都沒有了。
危險惡劣的環境與一波接一波地戰斗,實在太熬人了。
羅浮眼下的心力儲備與戰斗狀態,還不足以應對這樣的環境。
伸出兩只手,拍了拍臉頰,又掬起幾捧清水,掃向面門,總算清醒一些。
“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咱們明天下午就走吧。”
羅浮緩緩起身,對兩個早就熬到極限的小姑娘說道。
凌晨一點四十七分,三人來到一間小旅館。
羅浮訂了房間,也沒進去睡,就盤坐在門口花壇上,迎著稍微清新的風,慢慢恢復心力。
大概過了兩小時,心力恢復完畢。
羅浮又打了通拳,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準備上樓制卡。
這旅館很有些年頭了。
外頭貼著的白瓷磚都已微微泛黃。
屋內吊燈黯淡,老舊暗紅的木制地板每踏出一步,都會發出極刺耳的“咯吱”聲。
白發稀疏的干瘦老頭將一件黑紅色系的老舊西裝蓋在身上,蜷縮在前臺旁邊的二手老板椅上,呼呼大睡,鼾聲尖銳,時有時無。
羅浮見狀放輕了腳步,瘆人的紅光從一側打來,他下意識一扭頭。
就見一座一人多高的暗紅神龕靜靜矗立在大廳角落。
所貢之神,穿著諸夏古代文官袍,懷捧元寶,生得慈眉善面,笑得見牙不見眼。
羅浮無聲一笑。
——諸夏信仰最廣泛的,永遠是與“錢”有關的神。
這一尊財神也不知道是蔚藍人原創的,還是從俗世搬來的,瞧著倒也像模像樣的。
就是透著一絲絲邪氣。
羅浮沒來由地打了個寒噤。
身在外地,他沒能力,也沒理由去管別人的閑事。
只將真君和猴哥帶在身邊,放輕腳步,上了二樓。
已有些年頭的房門艱難合嚴。
不知名的財神臉上笑意收斂,血紅的眼珠陰惻惻上移,很快又恢復原樣。
旅店房間。
微微發青的厚實擋妖窗,外殼破舊的大頭電視,蒙著慘白床單的雙人床,有些落灰的立式風扇,暗紅古樸的家具,貼著“鏡中花”圖樣的老式梳妝鏡…
羅浮不懂風水,可眼前的一切,還是讓他感覺不對勁。
隨手將背包扔在床上,再從中取出真君的五十萬粉絲銅獎杯,猴哥的養馬小能手獎狀,痊愈患者送給娘娘的、上書“妙手回春,救我狗命”幾個大字的錦旗…
在屋里胡亂一擺。
再嚼著味道極沖的辣條,煮碗泡面。
平板一開,外放動漫。
原本陰氣森森的房間瞬間化身肥宅快樂屋。
事實證明,能夠破除恐怖氣氛的,唯有“沙雕”二字。
簡單沖涼后,羅浮的精神和身體都已調整到最佳狀態。
由真君和猴哥護法,解放意識,進入心海。
又是那片飄渺浩瀚的空間,羅浮意識一轉,登頂靈臺方寸山,直入斜月三星洞。
“心城”加持下,他的狀態格外穩。
深呼吸幾口氣,調整好心力。
羅浮寧心靜氣,提起繪卡筆,在虛空中寫下蝦兵蟹將幾個大字。
蝦兵蟹將,華夏神話傳說或神魔中海龍王麾下兵將。
負責守衛宮殿或執行各種任務,常以魚、蝦、蟹、鱉等常見海族形態出現,或者是帶有以上海族特征的怪異人形。
作成語用,多指敵人的爪牙或不中用的大小嘍啰,含貶義。
源于古代諺語。
宋代傅肱《蟹譜》有載:“吳俗有蝦荒蟹亂之語,蓋取其披甲執銳,歲或暴至,則鄉人用以為兵證也。”
大意就是說,蝦蟹成災,將鄉人辛苦所植稻谷蕩盡。
由于其俱都“披甲執銳”,行為又與古時候一些性情殘暴、為禍鄉里的兵患或衙役無異,慢慢就衍生成了“蝦兵蟹將”這一神話形象。
由于其在華夏神話中的出場頻率過高,久而久之,就成了相關題材藝術作品繞不開的金牌龍套。
哪吒腦海,要揍他們;猴哥闖龍宮,要揍他們;八仙過海,要揍他們;給睚眥當小弟,無惡不作,為禍海上,娘娘也要揍他們。
幾乎是木偶戲、皮影戲等華夏傳統藝術形式,繞不開的一環。
曾慘遭社會毒打的羅浮深刻明白一個道理:
一個人不管看上去有多衰,只要能“留名”,那就絕不會是簡單角色。
遠在另一時空,羅浮曾在逼乎上讀到過這樣一個問題:“孫悟空和山村老尸誰更厲害?”
他當時的回答是:
“猴哥將這條問題截圖發在了三界工作群里。
第二天,地府就下發了關于加強孤魂野鬼管制工作的一系列通知,法務部門也相繼出臺了相對應的處理辦法。
負責該工作的金枷銀鎖將軍,連夜進入凡間,揪住楚姨就是兩個大鼻竇。”
由此觀之,能扛猴哥數次鬧事、還能在順風局里耀武揚威的四海兵將,肯定是有些東西的。
畢竟是華夏傳說里數得著的神話海洋兵團,排面還是有的。
羅浮曾看過一幅制成于上世紀六十年代的花板,該物件描繪的是戲劇《白蛇傳》的水斗場景,也就是赫赫有名的《水漫金山》。
這也是白娘子與法海斗法最為精彩的一段。
刻畫的是,法海將許仙藏到金山寺,白娘子帶小青來尋,數次無果后,引動四海兵將,硬抗法海搬來的四大天王與護法僧的神話場景。
該故事以白蛇被壓在雷峰塔下為結尾。
場景極為宏大。
四海兵將的滔天偉力也在這一戰中得到了充分體現。
羅浮以這一戰為繪圖底板,將鮫人、蝦兵、蟹將、龜相等水族,與佛門護法僧,死命搏斗的場面勾勒而出。
再按照這段時間的請教成果,將一套簡單回路仔細勾勒。
很快,制卡成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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