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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推演結束

  《白雪遺音·馬頭調·雷峰塔》有載:

  “金山寺里法海一見許仙,面帶妖色,不放下山。怒惱白蛇,忙喚青兒,帶領著蝦兵蟹將,這才水漫金山。”

  挾井龍王與媽祖之威的青白二蛇籠聚法力,掀滔天之威,與金山寺遙遙相對。

  觀真一擊未成,如落葉般,兩手合十,飄然落至殿前。

  恰逢一縷陽光掠過云海,于青磚石階層層鋪染,殿內彼岸佛祖之像,隱隱折射出暗金色澤。

  “既是人執迷,妖不悟,孽緣,不知何時休。萬劫——光佛。”

  群云掩映之下,天光微冷,觀真小僧背后“卍”字印記,時刻綻放璀璨佛光。

  就見他雙掌合十,口中念著佛號,緩緩道:“白素貞,潛修一千八百載,何苦毀于一段孽緣?”

  對面,白蛇眸中靈光乍現,恍惚間,沒有應答。

  倒是其身側青蛇聞言眸光冷冽,跨步仗劍上前:

  “觀真,你小小年紀,未嘗人間苦辣酸甜,不識紅塵憎惡恨愛,只因私念刻薄,便強擋人夫妻恩愛。”

  “什么佛法慈悲,分明是冷血無情。”

  “待我拆了你這破廟,是非對錯自有分辨!”

  觀真呈佛門怒目金剛相,聞聲厲喝道:“佛門圣地,豈容爾等放肆!眾弟子,結陣!”

  話音如悶雷滾滾,上百武僧持月牙鏟、兩節棍等兵刃,潮水般從廟門涌出,分作兩列。

  其陣仿俗世星空之相,陣成時,便如茫茫夜幕席卷而至,上百星辰折射出古老蒼茫之光。

  觀真再施大法力,將兩師弟拖著的袈裟驟然放大,高寬皆近百米,便如銅墻鐵壁一般豎立。

  見此情形,青蛇忙捻動法訣,其手中青鋼劍頓時分化上千、環作圓盤,化萬千劍雨朝彌散金光的巨大袈裟疾刺而去。

  “姐姐,你自去做伱應作之事,這里有我應對!”

  小青頭也不抬地說道,兩顆明亮嬌俏的杏眼霎時化作獸性冷艷之豎瞳,鱗片分明、氣象宏大的青蛇相在媽祖法力的支撐下,爆出驚天之吼。

  成千上分縷妖氣籠聚成風,裹挾著淡雅卻致命的青光,直吹向觀真與上百武僧。

  白素貞聞言,緩緩收回視線,澄澈如水的目光掃向四方。

  片刻后,白凈如玉的臉蛋上驀地浮現出一抹笑容。

  這清雅唯美的笑容轉瞬即逝,白素貞掂了掂手里的長劍,再次擺出千年蛇妖的淡漠姿容。

  “老佛寺群星棍僧陣天下聞名,折于此之妖,只怕數以萬計。我又怎能讓你孤身涉險?

  事已至此,金山寺仍不肯放人,我們干脆請四瀆水族前來助陣,放水淹了這金山寺!

  都說佛心慈悲,我就不信,有金山寺近千僧眾性命在后,觀真小僧敢與我二人‘破釜沉舟’相斗!”

  小青聞言眼前一亮,望向白蛇的目光滿是“認可”,眸子里潛藏的意思大概是:姐姐,你終于開竅了,咱是陰冷狠辣的蛇妖,就得這么干!好耶!

  白蛇抿了抿嘴,想要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極輕的嘆息。

  推演世界內,井龍王以青白二蛇故友后援的身份親自上陣。

  隨軍團卡蝦兵蟹將的爆發,激昂滂湃的戰鼓聲頓時從天地四方轟壓而來。

  隨之而至的,是咆哮著奔涌的滔天巨浪與眼珠赤紅的萬千海族。

  轟——

  大浪猛撞在袈裟上,激蕩出一朵朵慘白浪花。

  可那袈裟卻像是扎了根一樣,縱使受到數千噸壓力,也于原地紋絲未動。

  小青見狀,直接從龍王水晶宮中,借來幾柄有些品階的好劍,再以媽祖分化萬千之法術,作漫天劍雨,再一次朝那袈裟疾刺而去。

  就聽一陣金鐵交加之音響起,渾似銅墻鐵壁的袈裟,眨眼之間,就被捅出了成千上萬個窟窿。

  滔滔洪水趁此時機傾斜而入。

  陣內一些功夫不到家、尚不能做到“腳底生根”的普通武僧(羅浮花最低價在雞鳴坊市淘來的便宜貨),倏忽間,就被黑壓壓的大水壓折了一身骨骼。

  金山寺“前臉”所用珍惜木材——飛穹建木,也在這漫天災洪反復沖刷之下,搖搖欲墜。

  藏身于碧波之內的海族紛紛選擇在這一刻脫離原始形態,以類人姿態,身著甲胄,手持各式兵刃,朝石階上的武僧撲殺而至。

  為首一員比較“值錢”的武僧,見此情形,當即拔地而起,奮力一揮,直將掌中白蠟兩節棍甩出道道殘影。

  白蠟棍與蒼青蟹鉗悍然相撞,爆出極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武僧之首與蟹將隨即廝殺于一處。

  而這,還只是戰場之上的一道剪影。

  隨乞丐版的滅世災洪,以無可阻擋的威勢撞破袈裟,數不清的海族便以屠殺之勢清理起了參與結陣的武僧。

  無數條黑影,就像是嘶吼著撲向同一塊肉的狼群,紅著眼睛,猛沖向最前方的觀真和尚。

  “萬劫——光佛…”

  隨觀真念動佛號,推演世界的時空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云不動,水不流,羅浮甚至能夠看清,碧波中,青魚調度使與虎鯊先鋒臉上擬人化的表情。

  仿若熔金的“卍”字領域瞬間撐開,莫名的威勢激蕩開來。

  茫茫天地,頓時只剩水墨畫風的黑白色彩。

  觀真和尚此舉,便好似畫家猛然潑墨,劃出一道充滿藝術美感的圓形軌跡。

  片刻之后,時空重新流動。

  殺向他的海族紛紛化作齏粉。

  咚!咚!!咚!!!

  金山寺東,青銅佛首之鐘連響三聲,一聲重過一聲。

  老佛寺所奉諸佛虛像皆向金山投來了目光。

  推演世界中,觀真得諸佛法力加持,臨時等級一躍至39級,“生命重量”也暫時達到了與正統神話卡靈相當的程度。

  俗神之力與華夏神話之美在這一刻達到了統一!

  煌煌俗世的瘋狂與邪異,九州諸夏的古老與盛大,皆融此身。

  觀真的威能持續提升!

  詭異與歲月的氣息,便好似一縷縷發絲,悠然飄至現實。

  以防出現不測,從始至終都守在附近的真君與猴哥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到了些許凝重。

  推演世界中,井龍王的具現化意志驀地察覺到一道聞訊的目光,下意識轉頭,正對上白蛇那雙澄澈如水的眼眸。

  旋即搖了搖頭。

  意思是,自己未必是諸佛法力加持下的觀真的對手。

  白蛇了然地點點頭,面容平靜地等待“宿命”降臨。

  組合起來的戰斗力絲毫不遜于同等級核心卡的蝦兵蟹將,終是在觀真嚴重殘缺版的掌中佛國之下,化為了萬千齏粉。

  觀真隨即使出嚴重殘缺版的拈花一指。

  就見一只亮金大手,自無限星空探來,輕描淡寫間破開厚重云層,緩緩降下一根指頭。

  頃刻間,天地粉紅,落英繽紛,數不盡的花瓣飄動。

  推演世界儼然化作一片花海。

  臨時客串的井龍王十分盡心地化作龍形態,施展滔天神力,替青白二蛇抵消了這一擊。

  而他的意念代行身也在這一刻轟然破滅。

  這也意味著,此場戰斗的結束。

  風景幽絕、形勝天然的茫茫金山最終只剩一片斷壁殘垣。

  金山寺前上百級石階。

  觀真于階上殿前、青白二蛇于階下殿外,遙遙對望。

  “萬劫——光佛…”

  良久過后,觀真和尚低聲念了句佛號,重披上僧袍袈裟,轉身拂袖而走。

  青白二蛇自知回天乏力,只得暫時回到西湖斷橋旁休養生息。

  卻在那里,見到了一道頗為熟悉的身影。

  “娘子!”

  羅浮頗為敬業地以意念大喊了一聲。

  “相公。”

  白素貞輕輕地應了聲,溫柔平和卻異常有力的目光,似在透過“王生”這層表象,無聲注視著“本相”。

  按照“劇本”設計,這里的劇情是王生幡然醒悟,以人間至情的感人話術,感動了觀真派來看守他的小和尚,這才得到了與娘子重逢的機會。

  只可惜,“重逢”一詞從古至今都與“短暫”二字脫不了關系。

  天青碧翠、頗有華夏國風浪漫氣息的西湖斷橋旁,此刻,正默默佇立著一位俊美無儔的紅袍小僧。

  “白素貞,你為一己私欲,水漫金山,殘害萬千生靈,我今奉世尊法旨前來拿你,可有不服?”

  觀真和尚的嗓音難掩沙啞疲憊。

  “沒有。”

  白素貞搖了搖頭。

  按照大多版本《白蛇傳》的劇情設定,白素貞在敗給法海后,就被其直接壓在了雷峰塔下。

  可由于天生佛子·觀真是羅浮眼下最強的身份卡,理應不局限于法海這一重身份。

  因此,羅浮在這段劇情留了個“活口”:寫觀真一時心軟,讓白素貞和王生又見了一面。

  也就是這一時心軟,為其以后成為“唐僧”提供了合理理由。

  書歸正題。

  劇情發展到這里,觀真回歸金山寺,白素貞被壓在了雷峰塔下,王生決意刻苦讀書、考取功名、好救回妻子…

  《白蛇傳》的故事也接近了尾聲。

  那超層級的掌中佛國與拈花一指兩式,徹底傷了觀真和尚的本源。

  之前完全是強撐著身體,來到的西湖斷橋邊,如今一回到金山寺,馬上吐了口黑血。

  “主持,您這樣做,值嗎?”

  一側,不知何時出現的布衣小和尚忍不住開口道。

  羅浮知道,這是推演世界運行邏輯的化身。

  如果觀真的回答不符合現實邏輯,那么,之前的推演進度也將徹底崩碎。

  而回歸問題本身“您這樣做,值嗎”,其深層含義就是“你為什么要以性命為代價拆散一對眷侶?”

  金山寺主殿內,面色慘白的觀真和尚正對著俗世之尊法像,疲憊落座,氣力漸息地自言自語說:

  “貧僧幼時聽啟蒙師傅解讀佛經,其上有載:佛祖云,神人鬼妖四界區分鮮明。彼此相合,便是有悖天理。俗世正道共誅之。”

  “自拜師之日起,師父就說我是‘天生佛子’、‘未來覺者’,我這幾年,也一直在為配得上這一名頭而努力,并以此為標碼,嚴格要求自己。”

  “而今,我做到了‘始終如一’,達成了大永恒自覺境。即便要回歸世尊懷抱,進入極樂彼岸,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可我現在…為什么會后悔呢…”

  說到最后,觀真和尚的聲音已幾近虛無。

  “觀真主持…圓寂了。”

  布衣小和尚聲音淡漠、毫無感情波動的話語一出,觀真這條推演線瞬間切斷,強化宣告結束。

  另一邊,王生在得知觀真和尚的死訊后,原打算連夜潛入金山寺,救回娘子。

  卻得到觀真和尚的師父:高僧普愚,犯嗔煞之罪,須臾間夷平金山的消息。

  背負“純愛”人設的王生,既知妻子身死,當即吐出一口心血,大病數月,在藥鋪師父與小青寸步不離地照顧下,才得以恢復。

  可他并沒有因此喪失斗志。

  不同于表面上不存在任何超凡因素的正常古代,煌煌俗世,從古至今,都有各種神秘力量存在。

  貫徹心扉的喪妻之痛,成功讓原本只是想刻苦讀書、修習文道神通以擊敗觀真、救回妻子的王生立下宏志,即,成為“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圣人!

  也只有這樣,才有資格做俗世東土佛門領袖:普愚老僧的對手。

  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

  水漫金山一戰,讓原本只是個小透明的他,漸漸進入了杭城高手與城外群魔的視線。

  各種各樣的麻煩紛至沓來。

  由于手邊沒有合適拼圖,羅浮只好以“文抄”形式為王生增加一些奇遇,以提升其自保能力。

  比如讓壽仙娘娘變成的浣細老嫗配合他完成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的小劇場。

  再比如讓其多練練書法,以促成入木三分、洗筆成墨池等典故。

  再再比如,晚上睡不著覺,對著月亮,灑淚道“七日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再再再比如,配合真君友情客串的神秘老者,復刻張良遇黃石公、得《太公兵法》的名場面…

  手不釋卷、程門立雪、夢筆生花、洛陽紙貴…

  在各大名場面的加持下,王生進境神速。

  然而,好景不長。

  這一日,他如往常那樣,提著時令果蔬,來到姐姐姐夫家。

  推門就見,一位紅袍老僧正笑呵呵地抱著自家小外甥,陪其在石桌前玩耍。

  之后,就見其頭也不抬地說道:“老衲聽聞施主是小徒舊友,實在不忍您這樣好的天賦浪費在那些無意義的應酬上,因此,特來請您到帝京老佛寺…”

  “閉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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