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這倆月別待了,我在天府有個莊園,你去那兒住一段時間。”
齊武魏云淡風輕地說出很嚇人的話。
“莊…園?”
羅浮也發起了語音。
“你要住不慣,我諸夏各地都有別墅和大平層。”
“塞外有馬場,北境有不少田,太平洋有小島。”
“我現在派人把鑰匙盤給你送過去,你自己挑,住夠了再回來。”
“對了,我在東瀛有座山,能泡溫泉,對身體療養和心力修煉都挺有好處。你要不…”
眼看著便宜老師越說越離譜,羅浮趕忙解釋道:“老師,深藍省的情況,您應該知道吧?我暫時是想爭取下深藍關弟子的位置…”
“然后鳩占鵲巢,畢了業直接當守關人?”齊二爺說話倒是直接,隨口一句點破腌臜后,語速飛快地問:“我在那兒有個園林…”
“老師。”
羅浮很認真地說道:
“您的好意,學生心領了。可我明確知道,自己現在還扛不住這些。短期的、爆炸性的享受,容易讓我產生惰性。這是人性的弱點,無關心性。
在取得一定成績前,且容學生再做一陣子‘苦行僧’。
我前段時間在網上翻找您的信息,發現您早年說的一句話很有道理:想在這迷茫的時代取得成功,需要一些簡單與虔誠。”
大段文字發過去,兩人的聊天界面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雖說上一時空的情況并不容許羅浮擁有這么多套房,可畢竟條件擺在那兒,他享受過的,未必就比老齊少。
再大的建筑,無非容身之處。
以他的閱歷、心性,即使是住空間站或者故宮,也很難產生波動。
他只是明白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老羅和楊遙為什么對他好?
親爹親媽啊。
孫不笑為什么對他好?
除了那些肉眼可見的原因,羅浮嚴重懷疑,老羅走前曾允諾過,會在站穩腳跟后,向對方提供一些蔚藍難尋的制卡素材。
這是實打實的利益關系。
某些時候,比單純的親緣關系還要可靠一些。
齊武魏為什么對他好?
他倆只是暫時的師生關系,并不是那種親如父子的師徒,齊武魏不指他養老。
眼下對他好,無非是希望他成才以后,做“十三太保”。
所謂“十三太保”,就是唐末節度使李克用的十三個兒子。
除了三太保李存勖外,其他十二人都是養子,皆為老李沖鋒陷陣。
說白了,現在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將來到了戰場上,別人一句“吾兒阿浮何在”,他就得提著方天畫戟,為人闖陣。
想白拿好處,遇事就縮?
山海齊家可不是石沉同學這種涉世未深的小朋友…
“世家豪族的關系可不是這么用的。”
炮彈外邊裹著的纖薄糖衣誘惑不了羅浮。
他這人嗜糖,涂滿奶油的“蛋糕”才能讓他略微心動。
當然,他講話還是一如既往地暗藏尖鋒。
——這個年紀的成功人士多數欲望饜足,就愛回顧青春、夢想、童年、遺憾、少年意氣之類的抽象東西。
隨便兩個點,經他的嘴一說,威力都和刀子差不多,直往人心窩里戳。
果然,這句話一出,齊武魏就沉默了。
許久才回了句:“你要是我兒子就好了。”
“人生幾十年,也見了不少青年才俊,唯獨在伱身上,我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按自己的想法行事,有什么問題就問老師。早點休息,別太苛待自己。”
至少在這一刻,齊武魏這只老狐貍是被羅浮這個狗東西拿捏了。
羅浮趁勝追擊,在對方心神觸動的瞬間,以無比自然的語氣,補了幾句或暖心,或勵志的話語。
過猶不及。
羅浮及時結束了與齊武魏的對話。
放下通訊卡,到樓下沖了個涼。
接近九小時的高強度睡眠,將身體和精神調整到最佳狀態。
一覺睡飽,照常打拳,舒活筋骨,再將已經成型的戰術提前預演幾遍。
然后登錄云夢關的線上網站,申請挑戰。
老氣落后的界面上,宋浮舟的大頭照孤零零掛在四代弟子一欄。
只接受同期星火計劃入選人挑戰的他,守關生活異常清閑。
幾乎是在羅浮申請挑戰的下個瞬間,界面就跳出了彈窗,提示通過。
早早休息,養精蓄銳。
次日一早。
羅浮坐了兩小時的鋼鐵蜈蚣,來到地處城區外圍的云夢關。
這是座依山襟海的巨大關隘。
城池周長約六千米,與城墻相連,以城為關,城高三十米,厚九米,分四座城門。
配有箭樓、甕城、蕩妖炮臺、磁圈滅靈塔等防御建筑。
藍紫色的防御罩,由飛旋空中的金框卡牌發出,上抵天穹,下至地城,無聲庇護足有上萬平方公里的云夢主城。
羅浮將通訊卡調至云夢后臺界面,放在儀器上。
就聽一聲“叮”地輕鳴,簡單有效的機關自行運轉,遍布創痕、沉雄厚重的漆紅大門轟隆隆朝兩側排開。
門內行人熙熙攘攘,多帶有明顯的外地特征。
兩側皆是不同的口音,羅浮走南闖北,哪兒的人沒見過。
連蒙帶猜,大概知道了今天人多的原因。
——云夢關可能于近日臨時關閉,最早也要一個多月后重啟。
眼下,這條消息還未經實錘。
可為防萬一,山海地面有闖關需求的卡師,還是選擇在這幾天扎堆而至。
當羅浮費勁巴拉地擠進對戰場地時,這里已經擠滿了人。
還有許多熟悉的面孔。
董年年、諸葛軼、蘭宇寰…
羅浮借千里眼的目力,掃了一圈,至少看到了九個同學。
值得一提的是,齊鴻運也在這里。
此時,他正與閑得不行的宋浮舟聊天打屁。
四周工作人員望向他的眼神莫名。
——這小子已經連著來了幾天,就坐在觀眾席上,有戰局就看,沒戰局就和宋浮舟聊天。
收集情報的目的毫不遮掩。
就想在明天取了宋浮舟的“一血”。
對此,宋浮舟并不在意。
他這些天打崩的星火計劃入選人,也不止兩只手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哥們兒不慫。
“小宋,來挑戰者了!”
身穿藍色馬甲的工作人員大聲招呼。
宋浮舟毫無架子地應了聲“好嘞”,一路小跑來到對戰場地。
并無注意到齊鴻運的臉色變換。
“這兩天拉肚子嗎?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忽然,一只寬厚有力的大手攬住了他的肩膀。
順勢轉頭,就看見周搏浪那張巨欠揍的笑臉。
云夢主城,巴掌大的地方,同級生或多或少都有些關系。
比如,周搏浪和齊鴻運,就是初中同學。
“來啦。”
面對這多次捅他心窩子的死對頭,慣會偽裝的齊鴻運也懶得擺什么好臉色。
聲音微冷,不咸不淡。
“嗯,來啦,今天下午挑戰…”
話說到一半,周搏浪臉色忽然一動,就像是才看見似的,大力晃著齊鴻運的肩膀,在對方耳邊嚷嚷道:
“誒,那不是云夢一中的羅浮嗎?他也在今天挑戰?鴻運,你倆是同學吧?這人在重制PK賽上的表現好嗎?不能把舟哥的‘一血’搶了吧?”
“呵呵。”
齊鴻運咯吱吱地咬著牙,笑容猙獰,含糊不清地說了句:“敲里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