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卡師眼里。
兇名不遜于“寂靜嶺”、“伽椰子故宅”以及“貞子古井”的四潭河就只是個負面能量較為充裕的天然水道而已。
真正危險的從來不是這一汪水。
而是河岸之上的“0號路”。
這是不乘飛行載具或走水路的情況下,山海省通往深藍省的唯一捷徑。
老輩子都叫它“蛟脖子路”。
這條路又彎又長,巖壁上,河岸旁,樹木枝葉繁密、樹冠如蓋,遮天蔽日。
大夏天從這兒路過,都會感到徹骨陰冷,草蛇攀附般的陰膩寒意從暴露在外的腳踝,直襲后頸。
兩邊又沒長明燈,一到晚上,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更要命的是,這條河一邊是光禿禿的巖壁,一邊是深不見底的四潭河。
欄桿每次修完,都會被未知生物破壞,幾乎沒有任何緩沖之處,容不得半點馬虎。
即使沒有超凡因素,也足夠危險。
很多老司機都說,這里的負面磁場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人或具備靈性的載具對于方位的認知。
更會時不時來上一場“猜猜我是誰”的遮眼把戲。
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事實也是如此。
羅浮和孫不笑來到這里時,天已擦黑。
四面八方被纖長繁茂的怪樹一罩,陰翳異常。
羅浮和孫不笑都有心力在身,目力都不差。
可一進到這里,視線就沒來由地有些恍惚。
包括駕前操縱青銅戰車的、比AI都靠譜的亡靈士兵,也在這時,歪了歪脖頸。
暫時失去了對方向的掌控感。
“好兇的地方。”
孫不笑控制車駕停下,忍不住感慨一句。
從小到大,他都很聽父母的話,不敢越雷池一步。
因此,這也是他第一次來0號路。
或許是時間特殊的緣故。
此時,這里的負面磁場強度,已經到了足以影響他的程度。
孫不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是羅浮一個人來到這兒,會發生多么恐怖的事。
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這小子比誰都惜命。
“笑哥,咱倆別往里走了。”
羅浮轉頭看向入口處、略略模糊的站牌,開口道:
“這里的數據應該足夠凝聚領域拼圖了,咱倆收集完,就抓緊走吧。這地兒有點邪性。”
“嗯。”
孫不笑從善如流,從兜里抽出根特制救援繩,兩端分別綁在自己和羅浮的左手腕上。
將青銅戰車停在路邊,各請卡靈從旁看護,兩人相互攙扶著,沿著光禿濕滑的下坡,慢慢下到四潭河的河岸上。
月光下的四潭河格外清冷,遠看過去,就像一顆漆黑怨毒的眼睛。
孫不笑深吸一口氣,澎湃的心力匯作池江,激撞成聲,淡藍的波動緩緩擴散。
只見他兩手相對,數不清的“數據綢緞”,蛇盤般扭曲著,朝他兩手之間匯聚。
較為稀有的領域拼圖從零到一,逐漸成形。
滴滴冷汗從孫不笑額間滑落,他的表情從冷靜謹慎再到驚疑不定。
一時失神,險些給羅浮凝聚出一張紫品拼圖。
“小羅。”
他將剛凝聚好的藍品拼圖,遞到羅浮手中。
四潭河:七日復生,頗具韻味的拼圖真名映在羅浮眼前。
孫不笑轉過頭,費大力氣,收集更多數據,也給自己封裝了一枚領域拼圖。
穩穩當當地回到公路上,孫不笑一抹額間汗珠,調集大量心力,給自己和羅浮各封裝了一枚0號路系列領域拼圖。
來不及看效果,兩人就像倒斗成功的摸金校尉,一矮腰上了青銅戰車,按原路返回。
這短短一會兒,收獲不菲。
可兩人臉上都沒有半點笑意。
羅浮的訝異之處在于,昔日揮斧破童謠的真君,明明較當初等級翻倍,卻無法憑開山斧技能,斬破眼前這層幻境。
這已說明此地的危險性。
隨青銅戰車逐漸拐出0號路,道兩旁也多了些光亮。
迎著璀璨星光,羅浮忍不住長舒一口氣,對自己沒有冒險封裝而是找孫不笑幫忙的決定感到慶幸。
孫不笑的驚懼之處在于,他凝聚拼圖時,在河底感知到了某個熟到不能再熟的恐怖存在的微弱氣息。
某個小時候深信不疑、長大后只覺離譜的詭話版本在此刻鑒定為真。
——四潭河竟然真與怪怪古有關系!
倘若不是那氣息微弱至極、纖如發絲,孫不笑就是拼著封裝失敗、心力反噬,也要拉著羅浮疾速遁走。
怪怪古的恐怖,早已深植于每個云夢人心中。
祂就像是一道層層相疊的無盡噩夢。
正當你以為自己已逐漸脫離祂的陰影,并為此感到放松之際,祂又會以某種意想不到的角度,貼臉來襲,以實際行動告訴你:
神,在注視著你!
呼——
孫不笑緩緩吐出一口氣,努力穩住心神,強擠出一抹笑意,說道:“咱哥倆這次是賺到了。”
“我原本還想著,要是四潭河的磁場湊不成拼圖,就買一張送你。沒成想,還有意外收獲…”
轟咚!!!
bi——
話沒說完,兩人身后忽然響起劇烈的碰撞聲。
緊隨而至的沖擊波震得兩人衣袂微搖、一陣耳鳴。
羅浮搖了搖頭,抬手撣掉腦袋上落的灰。
“呸呸。”
孫不笑吐了兩口唾沫。
爆炸的時候,他正張著嘴,強風一吹,進了一嘴的灰。
兩人下意識回頭,就見子彈形的火光,撞破黑壓壓的怪樹老林,沖天而起。
擋風玻璃、合金門、把手之類的載具碎片,拖著長長的尾焰,朝四周飛濺。
以投影形態飄然追隨的緋衣神女,見此情形,一抬素手,彌散天地的水元素頓時化作密密麻麻的氣泡,將這些可能導致火災的危險源輕輕拖住。
真君與孫不笑的核心卡靈各執兵刃,護在駕前。
沒過一會兒,就見數道黑漆漆的人影從濃蔭蔽月的怪林中狂奔而出。
邊跑邊揮手,甩著舌頭,瞧著比浣熊市的喪尸都活潑恐怖。
孫不笑半瞇著眼睛,正要出手,那一伙扭曲人形就喊出了聲:“別動手,是活人!”
羅浮不信,張口一句:“宮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為首一人以嬌脆女聲,近乎本能地回應。
這一問一答,讓孫不笑暫時壓住動手的心思,皺著眉又問了一句:“什么人?!”
“我們是深藍關的守關團隊!網上有信息!”
話音一落,孫不笑有些詫異地揉了揉眼睛,語氣里盡是不可置信:“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