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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交趾難道是呂惠卿南下?

  出了慶壽宮,趙煦理了理衣襟,石得一已經迎了上來。

  “大家…”

  “通見司方才送來了章相公和狄將軍的奏疏,言是已于上月中旬,分別抵達桂州、宜州,章相公已接見了宜州當地和邕州土司,正準備前往邕州。”

  “狄將軍則言,大軍也已從桂州開拔,正向邕州進發,如今當已抵達邕州邊境扎營。”

  “另外,思州巡檢使、總管瀘南公事田仕儒上書,已率軍過南平,正在進入廣西。”

  趙煦聽完點點頭,道:“善!”

  算算時間,如今章惇、狄詠等人,應該已經在邊境上做準備了。

  宋使也應該到交趾的升龍府了吧?

  自邕州到升龍府,在現代也就是眼睛一睜一閉的事情。

  在如今,正常交通情況,也就是十二驛的距離。

  一驛五十里,十二驛就是六百里。

  若是從邊境計算,距離最近的地方,可能就三百里不到。

  所以,當年趙卨才要提議用騎兵閃擊升龍府。

  可惜的是,宋軍缺馬,騎兵快速閃擊的戰術也不成熟。

  郭逵完全沒有把握,也不敢賭這一把。

  不然真有可能創造奇跡。

  這樣想著,趙煦就道:“走,回福寧殿看一看沙盤。”

  便帶著人,回到了福寧殿,命人將沙盤司敬獻的廣南西路沙盤取來,在內寢拼裝好。

  趙煦又命人將郭忠孝、燕辰等近侍武臣,叫到了一起。

  君臣幾人圍著沙盤,開始推演起,宋軍戰術以及交趾方面可能會采取的策略。

  但,也僅僅是推演。

  趙煦不會因此,給前線的章惇、狄詠下任何指令。

  汴京距離廣西太遠了!

  微操是要不得,也行不通的。

  所以,趙煦在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學習后世的弘歷平準格爾的做法。

  章惇、狄詠,可以在前線隨機應變,針對戰局,采用他們認為合理的一切戰術。

  而汴京城只做一個事情。

  后勤保障,以及及時的批準賞賜。

  只要能打贏,要多少糧草錢帛,趙煦就能撥多少過去。

  潭州永興場、韶州岑水場,這兩個大宋最大的銅錢生產基地,鑄造的銅錢可以源源不斷,支援廣西。

  兆惠平準格爾花了多少錢來著?

  趙煦想了想,然后記了起來,似乎是差不多一億兩白銀。

  所以啊,弘歷雖是韃子,但作為皇帝,人家卻是所有皇帝都得研究學習的榜樣!

  這樣想著,趙煦便在推演之后,于福寧殿召見了戶部侍郎章衡。

  命其做好廣西戰事的軍費開支預算。

  并命戶部不要吝嗇,盡可能料敵從寬。

  并命戶部制作相關預算后,著既與都堂會商,協調相關財帛轉運廣西之事。

  主要就是錢!

  恰好,現在的廣西周圍不缺錢,潭州永興場、韶州岑水場,都報告隨著膽水浸銅法的大規模應用。

  官銅產量大增,鑄錢量隨之大漲。

  預計今年,潭州、韶州的錢監,加起來應該可以鑄造百萬貫以上的制錢。

  換而言之,可以用這些錢來應對戰爭。

  實在不行,還有江西曲水場的鑄錢,可以支持戰爭。

  至于這些鑄錢本該進入的北方市場金融?

  那不是有著交子可以替代潤滑嗎?

  元祐元年三月甲子(初七)。

  交趾升龍府。

  李常杰風塵仆仆,終于從南方與真臘、占城交界的三州之地趕回升龍府。

  旋即,就被李乾德招入宮中。

  “太尉!”一見面,李乾德就急切的詢問起來:“如今情形,如何是好?”

  在路上的時候,宋使送來的詔書內容,李乾德就已經命人送到了李常杰手中。

  李常杰沒有猶豫,直接拜道:“陛下,北朝狂妄,由來已久。愿陛下許臣以全權,將兵北上御敵國門之外!”

  李常杰對于當年戰敗,一直是耿耿于懷的。

  那一戰戰敗,對于交趾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不僅僅多年在南方與真臘、占城戰爭鍛煉出來的百戰之師損失殆盡。

  更緊要的是,從此讓交趾的擴張勢頭,被強行打斷!

  十年來,交趾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哪怕那占城國,國內局勢混亂,交趾這邊也不敢出兵。

  因為,必須留下大軍防備北方。

  國中上下,也對北方的龐然大物,有了畏懼。

  所以,對李常杰來說,擊敗北朝,是交趾擴張的唯一選擇。

  而這也是李常杰的夙愿。

  擊敗北兵,一雪前恥!

  李乾德扶起李常杰,嘆道:“太尉,據探查到的情報,北朝這次是派了執政南下的。”

  “上一次,北朝只是派遣了一個待制文臣和一個老將統兵,就已經險些讓大越亡國…”

  “此番,以執政南下,必然有北朝西軍精銳跟隨。”

  “朝中人心惶惶啊!”

  李常杰聽完,神色凝重起來。

  北朝遣執政,必然帶來西軍精銳,甚至搞不好是西軍的主力。

  那些在北朝西北,與黨項人廝殺了一輩子,打老了仗的北朝軍隊,是交趾人的噩夢,更是李常杰的夢魘。

  李常杰不會忘記的,在富良江前的那一戰,洪真率領的交趾百戰之師,是如何被人家像殺雞仔一樣屠戮的。

  也正是那一戰,嚇壞了所有人。

  李常杰為了穩定軍心,才做出那首詩。

  南國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書,如何逆虜來侵犯,汝等行看取敗虛。

  從詩文本身就能看出,當時的情況,已經敗壞到何等程度了!

  錯非天降暴雨,讓北軍再也無法渡過富良江,同時瘴癘橫行,大量士卒病死。

  郭逵大軍已經可以長驅直入,直搗升龍府。

  如今,北朝遣執政南下,坐鎮廣西。

  這是沖著滅亡大越來的!

  料敵從寬,北朝南下的西軍,恐怕只會比上次多。

  于是,李常杰問道:“陛下,可能知曉,北兵南下了多少兵馬?統兵大將又是誰?”

  李乾德搖了搖頭:“不知!”

  “只知是有執政奉旨南下。”

  李常杰又問道:“那位執政是誰?”

  李乾德還是搖頭。

  這就讓李常杰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北朝將南下的執政、大將的姓名,如此保密,讓李常杰忍不住聯想到了歷史上秦趙長平之戰。

  秦國人秘密派遣白起為將,嚴格保密的往事。

  所以,此番南下的會是北朝某位曾經坐鎮西北的宰執,以及這位宰執統帥的西北百戰之師?

  誰呢?

  大越對北朝的事情,還算是了解的。

  歷來商旅往來,也聽說過很多北朝大將大帥的事跡。

  于是,李常杰瞬間想起了一個名字。

  “難不成,北朝這次南下的執政,是其河東經略使呂惠卿?”

  他呢喃著:“若是呂惠卿的話,那么南下的就是河東軍了!”

  “河東軍以折家的麟府軍最為精銳、能戰。”

  “所以是呂惠卿統帥的折家精銳?”

  李乾德聽著,咽了咽口水,他緊張的看向李常杰:“太尉,若果真如此,如何是好?”

  北朝文臣,傳說以呂惠卿最為狠毒!

  其坐鎮河東多年,傳說就是夏國也視其為豺狼虎豹。

  其大軍每年都要西進北上打草谷,據說夏國人畏其如虎,其名字足可在夏國境內治小兒夜啼。

  若是此人率軍南下,就麻煩了!

  因為此人知兵、能戰,而且狠毒非常。

  李常杰看著已經慌張的李乾德只能安慰道:“陛下,不必擔憂,北兵南下不可能長久駐留。”

  “即使真是呂惠卿,也不必驚慌。”

  “我朝只需堅壁清野,嚴守富良江天險,北兵再強也只能望富良江而嘆息。”

  “而北兵無法久留南方,只消僵持數月,其兵自退。”

  李乾德這才安心下來。

  是的,北兵再強也無法在南方久駐。

  北朝也有著自己的大敵要處置。

  依照上次經驗,他們就算得了廣源等州,最后也無法占據,只能歸還。

  只要守住富良江,一切就都會好轉。

  于是,他感激的看向李常杰,道:“太尉,大越國的一切就要托付太尉了!”

  李常杰卻問道:“陛下,臣想知道,北使何在?”

  李乾德答道:“北使如今被安置在江北的太原(今越南太原省境內)北朝國信館。”

  “此人強硬無比,叫囂我朝必須在十五日內答復北朝條件,不然就要蕩平我朝!”

  “實在是可恨!”

  李常杰沉吟片刻,道:“陛下,臣想明日就前往太原,召見北使,詢問北朝虛實。”

  李乾德道:“太尉不必費心了,此人頑固的很!”

  “朕命人用盡了手段,也未能從其口中得到一句真話。”

  李常杰哼了一聲,道:“那是因為他還沒有遇到老臣!”

  “只要是人,老臣就能讓他說話!”

  李乾德看著這位忠心耿耿的輔佐他統治天下的老臣,點了點頭,道:“一切就拜托太尉了!”

  于是,命李常杰為同中書門下上柱國,拜為廣源等州節度使、江北行營大總管,總領江北諸州軍事。

  同時下詔,命廣源州知州、廣源、思瑯等州觀察使楊景通、思瑯州知州劉引、蘇茂州知州張訓等,嚴加戒備,并派遣斥候細作,深入北境,詳查北朝部署。

  此外,以其弟崇賢候李太德為富良江行營總管,將兵屯駐富良江沿岸,以備北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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