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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人心變易

  Hi,賬號:第六十一章人心變易夜間我在現代留過學要離刺荊軻:、、、、、

  趙煦從迎陽門下聽政回到福寧殿。

  今日聽政是樞密院入奏,也沒什么大事,只是樞密院請依仁廟故事,給賜宗室已轉外官之人財帛。

  這個事情,被兩宮打了個哈哈,就給拖了過去。

  畢竟,兩宮昨日才下詔,讓三省有司,商定大行皇帝封樁錢的取用條貫。

  今天,就支用封樁錢來賞賜給那些已經脫離了宗籍在五服外的所謂宗室?

  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無論是太皇太后,還是向太后,都是要面子的人。

  絕不會干這種自食其言的事情。

  加上,趙煦在旁邊,一臉疑問的樣子,也讓兩宮不會對封樁錢輕舉妄動。

  所以,回到福寧殿的趙煦很開心。

  因為在他的上上輩子,太皇太后在花錢收買人心上,從來都很舍得。域名.xsiqu。a

  尤其是賜給那些已經被王安石開革了宗籍的親戚們財帛上,特別大方。

  僅僅是元祐四年一年,就賜給了十幾萬貫!

  就好像錢是大風刮來的一樣。

  而現在,那樣的事情,或許還會出現,但不可能那么頻繁和簡單了。

  心情不錯的趙煦,在回到福寧殿后,吃了一盞馮景從御廚帶來的蜜水。

  嗯,昨天,馮景就已經正式從入內內侍省除授了最新的差遣。

  皇帝殿祗候。

  從此他正式繼續擔任趙煦身邊的親近內臣,繼續照顧趙煦的飲食起居。

  上上輩子,這個差遣是屬于那位保慈宮祗候老宗元的。

  “大家…”看著趙煦喝完蜜水,馮景低著頭,小聲的匯報著:“臣方才在御廚,聽人說起,司馬相公似乎已經到了汴京!”

  “哦…”趙煦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馮景繼續小心翼翼的報告著:“據說,司馬相公在金明池外的官道,被軍民給圍了起來…”

  “汴京百姓,皆呼: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百姓!”

  “據說最終,甚至引得數千人圍觀,場面喧嘩到驚動了開封府的鋪兵…”

  “善!”趙煦微笑著頷首。

  司馬光在洛陽修書十五年。

  十五年間,除了修書外,只做一件事情——非議新法,陳說廢除新法。

  舍此之外,其他一切皆不談,其他一切皆推辭。

  迄今,司馬光已經至少婉拒了趙煦父皇六七次的執政任命。

  而他每上一次書,汴京的小報就報道一次,他每拒絕一次天子任命,汴京就沸騰一次。

  十五年下來,司馬光的人望已經養到了天下矚目,萬方敬仰的程度。

  除了君權,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將他再拒之門外。

  這就是大勢!

  也是人心所向!

  自熙寧元年,王安石上《本朝百年無事劄子》,吹響變法的號角以來,王安石和他的新法一系,已經占據了國朝朝堂十九年。

  將反對者統統趕出朝堂,更是已經過去了十五年。

  這過去的十五年,新法固然成績斐然。

  特別是在財政上,完全扭轉了大宋的財政赤字。

  每年國庫都有大量盈余。

  趙煦的父皇,在大內建的那五十二個封樁庫就是最好的證據。

  然而,凡事有利就有憋。

  新法也不是全部都是好的。

  很多法令和政策,都是倉促推出來的,沒有經過全面討論和論證,匆匆忙忙的就上馬了。

  推行的過程里,也出現過很多簡單粗暴的案例。

  所以,很多反對者的意見,不是沒有道理的。

  譬如青苗法在很多地方,就成為了一種攤派。

  百姓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自然是怨聲載道,怨氣沖天!

  保甲法在承平日久的江南地方,鬧得雞飛狗跳。

  保馬法在京西東路,搞得地方上大批大批百姓破產。

  但這些其實都還好。

  因為,只要汴京不動,地方上鬧得再怎么沸沸揚揚。

  只要朝廷有錢,只要國庫充盈,問題都不大。

  畢竟,各地的主客戶們,只要還能吃飽飯。

  他們就翻不了天!

  可問題在于,市易法、均輸法和免行法,直接沖擊了整個汴京。

  上上下下,沒有人不受到沖擊和波及。

  這三部法令,是一個組合拳。

  其中心思想就是:這些錢,你們(貴族大戶商賈)把握不住,還是我(朝廷)來!

  設想是不錯,就是執行過程中難免走樣。

  特別是市易法、均輸法,都和青苗法一樣,從最初設想的解決問題,變成了制造問題。

  很快有司官員們就不僅僅從大商賈、大貴族嘴里奪食。

  還從中下層的小商賈、小作坊主嘴里搶食。

  甚至,一些官員為了政績,強行攤派。

  百分之二十利息的貸款,商戶們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的事情,發生過無數次。

  而在汴京的各大場務里,商戶們被強迫著租佃官府的商鋪、庫房,甚至被逼著去買官府的原料、貨物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這誰受得了?

  要知道,汴京可是一個市民城市。

  一個完全脫離了農業生產,一個完全依靠市民經濟和手工業制造的超級城市。

  現在,朝廷一刀一刀砍下來,每一刀都砍在了無數人的大動脈上。

  這些人又不是樹上的鳥雀,被人捅了窩都不敢反抗。

  就算是樹上的鳥雀,有人拿著竹竿捅了它的窩,它也會飛來飛去,嘰嘰喳喳的罵罵咧咧,甚至在人的頭上拉翔抗議啊。

  在現代留學十年。

  趙煦跟著自己的老師,翻閱、查證了無數史料,也看了無數私人筆記的案例和后人的研究。

  所以,趙煦知道的。

  司馬光入朝,舊黨上臺,是人心所向,是大勢所趨。

  這一點,甚至就是如今在都堂上的新法干將們,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馮景看著自己眼前的天子,那張微笑著的小臉。

  他知道的,這位少主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這位少主的想法,他難以揣測。

  只能是低下頭去,小聲的問道:“大家,這樣說來,司馬相公馬上就能入都堂了?”

  趙煦微笑著搖搖頭:“早得很!”

  雖然慶歷興學運動和伴隨的古文復興運動,讓大宋文壇,完全的徹底的拋棄了漢唐舊儒們的訓詁注疏與經義。

  可儒家思想的內核沒變。

  就算是趙煦登基,不也要五辭三讓?

  何況是司馬光這樣一個大臣?

  再說了,司馬光資序不足啊!

  他的寄祿官,雖然已經升到了太中大夫,但這個寄祿官官階,完全是因為在洛陽做了十五年的留守西京御史臺和提舉崇福宮來的。

  想要被拜為執政甚至是宰相。

  司馬光還缺一個至關重要的知州資序。

  他需要去做一任知州。

  至少是名義上,被除授為一個重要地方的知州。

  只有這樣,他才有資格,被拜宰執!

  馮景咽了咽口水,問道:“司馬相公不會馬上入朝?”

  “誰知道呢?”趙煦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馮景:“司馬公,是大行皇帝托孤顧命的師保!”

  “是國朝有數的文華上科,天下士人的楷模!”

  “便是我也要以禮相待!”

  “如此人物,若不能入都堂,拜為宰執,天下人肯定會失望的!”

  馮景深深的低下頭去,再也不敢試探趙煦的口風。

  趙煦心里笑了一聲。

  對這些內臣們,時時刻刻都在想著試探風向,總想著投機的心思,趙煦心里面和鏡子一樣敞亮。

  而且…

  何止是內臣是這個樣子啊!

  趙煦扭頭看向宣平坊御史臺的方向。

  他知道的!

  很可能就在此時此刻,就在現在,御史臺里的烏鴉們,就應該已經飛到了樹梢上,正在觀望風向。

  投機!

  官員的天性,也是人性。

  就像那個熙寧變法時代,被天下人口誅筆伐的鄧綰所言:笑罵由他笑罵,好官我自為之。

  尚書新省,都堂令廳上。

  昨日的歡快氣氛,已經消失無蹤。

  現在,從章惇到李清臣再到張璪,三位三省執政的臉上,都掛著濃濃不安。

  司馬光,入京了!

  這個消息,就像晴天霹靂,打在整個都堂里。

  打的每一個執政,搖搖晃晃。

  司馬光!司馬君實!司馬十二!

  人的名,樹的影啊!

  人還未見到,僅僅是其抵達京師的這個消息的沖擊波,就已經讓人搖搖欲墜,內心惶恐不安。

  那可是司馬光!

  寫資治通鑒的司馬光!

  在洛陽反對了新法十五年,始終如一的司馬光!

  人品道德,天下無雙,才望學識,幾乎無人能及的司馬光!

  一直以來,能做司馬光對手的。

  只有如今隱居江寧的荊國公!

  在坐執政,在司馬光面前,不過是晚輩,是后世,是幸進少年!

  根本不夠看!

  何況,伴隨著司馬光抵京的消息。

  還有一個讓所有人都坐立難安的消息。

  司馬光抵京,還未入城,就在官道上被數千人圍觀。

  根據開封府的報告,無數人都在官道上,圍著司馬光的馬,哭著喊著,要讓他留下來,不讓他回洛陽。

  據說,司馬相公的呼喊聲,一直從金明池持續到汴京外城的新鄭門。

  一路上,司馬光都是被數千的百姓簇擁著、擁戴著。

  據說入城后,連城門衛兵、開封府的鋪兵、左右都巡檢的胥吏,都跑去圍觀和擁戴。

  這就是人望!

  也是人心所向!

  在這種浪潮下,都堂上的每一個執政都知道。

  他們無力對抗!

  因為,這樣的情況,歷史上發生過。

  東晉的謝安!

  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

  當人心,開始轉移,當汴京百姓開始擁戴一個舊黨大臣。

  現在,哪怕是最堅定的新法支持者,也開始心灰意冷,開始沮喪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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