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時間過得很快。
因為墨菲要每隔幾個小時就進入生物艙排毒，所以他不能陪著疲倦到在午夜入眠的翠絲到天亮。
不過身體上的疲乏掩蓋不了心中的某種喜悅，在墨菲起身從地面上撿起衣服時，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大公。
對方背對著他，光滑的背部充滿了藝術品的美感。
墨菲伸出手不帶情欲的觸摸著那皮膚，他從翠絲脖子上的傷痕輕輕向下撫摸，這個動作讓翠絲在睡夢中咕噥了一聲，但并未阻止他。
兩人都知道這道不愿意被消除的疤痕代表著什么。
它曾是一條隔著兩人的線，但現在那道線已經被越過，兩人真正擁有了彼此，這疤痕所代表的痛苦過去也隨之減弱，當然不至于煙消云散。
在真正解決掉露娜之前，翠絲和墨菲還無法放松的享受新人生。
墨菲搖了搖頭，將被子拉過來給翠絲蓋上，這才咳嗽著甩開萬象裝置的星界導盲杖形態離開了臥室，前往生物室排毒。
在他坐電梯下落到地下時，正好看到馬克西姆從生物艙里爬出來的景象。
怪物的虛弱已經被完全祛除，而在墨菲看到他的時候，兩人之間那種曾經存在的血脈連接已經蕩然無存，就像是兩個陌生人。
這讓馬克西姆很不適應。
他披著浴巾欲言又止。
“自由的感覺如何？馬克。”
墨菲主動開口了。
“糟透了！我好像失去了人生的重心與目標，您知道，我只是一個需要服從于他人才能爆發出所有力量的怪胎而我被賦予了我從不需要的自由！”
馬克西姆抱怨道：
“以前我知道該怎么走，以前我不會迷失方向，您就是指引我前進的燈塔，但現在，我好像隨時都會迷失。
這種感覺太糟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處理的，但這對于我來說不算什么賜福。”
“這種感覺叫正常人，馬克，你以前太扭曲了。”
墨菲在生物艙的控制面板上調節了一下三十分鐘自動喚醒的程序，他回頭對馬克西姆說：
“但你看，失去血契的制約并不會讓你一下子從忠誠者變為叛徒，伱只是感覺到迷失但并未真正迷失，你其實也知道你該往哪走，所以，接下來的問題就是你愿不愿繼續走了。
回去好好想想吧，馬克。
忠誠應該純粹而不是被影響心靈最終臣服于某個人腳下，甘愿成為一條獵犬。
以前的你那忠誠讓我動容，但我也有我身為首領的職責，保護好你們的靈魂與心智就是其中一項。
想開點。
從此往后，你將可以自由選擇將自己的熱血撒往何處，以及，你和萊恩尼婭之間的感情也終于可以不受約束的繼續向前。”
“或許吧，但這代價對于我來說過于沉重了，唉，我再無資格譏諷阿黛爾的軟弱，因為我也成了軟弱者的一員。
這感覺太糟了。”
馬克西姆低著頭，他顯然很困擾，于是墨菲提建議說：
“在回去黑焰山口前，可以去幽影山谷找一個叫‘烏鴉’的家伙，他是目前異邦人中對于思維和哲學研究較為高超的那個，或許他能給你一些建議。
你該走了，馬克。
在我無法前往前線這段時間里，你得代替我履行職責了。”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主人。”
馬克沉聲說：
“我必將為您帶回勝利。”
“勝利是必然的，但過程注定曲折，阿黛爾正在黑焰山口檢查其中是否存在某些被我們忽略的危險，還記得我之前告訴你的那些計劃嗎？”
穿著遠行者緊身衣的墨菲躺入生物艙中，他對馬克西姆說：
“這次回去之后就為大撤退做好準備，最壞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正在大大提升，在那個時候，就該你出馬力挽狂瀾了，記得帶上萊恩尼婭，讓她蹭一下助攻。
我想，在這一仗打完之后，如果帕英尊主還不給功勛卓著的萊恩尼婭一罐源血，那么他就太吝嗇了。”
“您真是為我的事操碎了心，但實際上您完全可以不介入的，這畢竟是我的私事。”
馬克嘆氣說：
“萊恩尼婭現在覺得這一切都是被您安排好的，我不想讓她有類似的想法，但您的周到規劃讓我也無力反駁。”
“別這樣，注定無法純愛的我只是想在你們的純愛里有點參與感。”
墨菲表情微妙的笑了一聲，伸手告別，隨后在生物艙中被透明的液體包裹進入了休眠之中。
在他昏睡之后，馬克西姆走到了那合攏的生物艙前。
他看著其中那個俊美的吸血鬼領主。
在幾秒之后，他如宣誓一樣半跪在了生物艙前，正要說話，卻聽到了來自背后的聲音。
“不必如此，馬克，你的忠誠我們都看得到，不必為了那罐源血就對自己產生懷疑。”
披著長袍的翠絲精神抖擻的走入這生物室，像極了一個榨干了小鮮肉而心情非常愉悅的老阿姨，來自露娜和猩紅魔女對她的干擾已經隨著一場讓人臉紅心跳的放縱而煙消云散。
她感覺自己好像重新活了過來，甚至重新年輕起來，也不知道吸血鬼們有沒有見鬼的“采陽補陰”這一套邪術.雖然依然是曾經那妖媚無比的姿態，但某些東西的失去一下子讓翠絲更有女人味了。
唔，或許這就是從姑娘到少婦的改變？
至于為什么會這么快蘇醒.
很顯然，她剛才只是在裝睡，是為了避免那“一夜情”在清醒時必須面對的兩人的尷尬，而現在，在墨菲已經入眠時，翠絲終于可以讓自己恢復到血鷲大公的姿態中。
她看著半跪在那的馬克西姆，她說：
“你知道，墨菲從未懷疑過你的忠誠，而你卻在懷疑自己。”
“這不一樣！”
馬克西姆頑固的說：
“請您見證我為主人立下的誓言！
不再有血契的約束，我便要用這誓言重新束縛并武裝我的心靈。
我一點都不為自己得到自由而喜悅，我知道侍奉墨菲大人是我這一生能得到的最榮譽的事業。
我依然渴望分享他的榮光，并成為他手中的第一把利刃！”
“唉，典型的依賴性人格啊，你這個病可不能再拖了。”
翠絲嘆氣說：
“就如我當初對你的評價，早在血契施加之前，你就已將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給了你的主人。能得到你的效忠，是小墨菲的榮幸。”
“主人給了我一切，我必須回應。”
馬克西姆將自己加入血鷲氏族時的誓言大聲誦念了一遍，翠絲作為見證者旁觀了這一幕，就如騎士向領主效忠，就如將軍向國王宣誓。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曾經的馬克西姆又回來了。
而且這一次，他的心靈也更加堅韌。
“出征吧。”
翠絲說：
“你的士兵和你的事業都在等待呢。”
“嗯，請您照顧好主人。”
馬克西姆低聲說：
“我這就去殺光那些豺狼人！這一生里，一切和黃昏有關的人都將是我的永世仇敵，它們所做的惡事必須得到回應！他們必然會品嘗到我的憤怒，乃至血鷲之怒！”
“今天的神力賜福有點奇怪。”
幽影山谷中，剛剛向大地母神的祭壇獻上礦石的河東獅吼疑惑的對身旁的川西狼行說：
“我們得到了祝福，但之前求取力量時總會聽到的那些低語聲不見了，大地祭司們說那是蓋婭與我們聯系的征兆。其他神靈的賜福也有同樣的情況，但今天那些聲音消失了。
這該怎么形容呢？
讓我想想。”
“從人工客服變成了自動應答？”
扛著大劍的川西狼行說了句，讓河東獅吼連連點頭：
“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雖然祝福效果和之前一樣，但總感覺缺了點啥，難道大地母神已經對這里失去興趣了？她的目光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他們兩的討論很快引起了這祭壇旁的一名大地祭司的注意，他猶豫了一下，主動上前和兩個玩家攀談起來。
在弄清楚了玩家們的感受之后，這大地祭司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一邊有些不安的在胸前畫著母神的祈禱手勢，一邊憂心忡忡的說：
“你們的感覺沒有錯誤，從昨晚起到現在，大地母神就非常沉默，這種突如其來的沉默和前幾天那場神跡關聯在一起，實在讓人擔憂。”
“你們的神也沉默了？”
北風之狼的一名武僧神父路過這里，聽到了大地祭司的發言。
他立刻停下，對蓋婭的祭司說：
“蘇也從昨晚起不再回應我們的祈禱，看來這絕非偶然事件！有些事情在神靈們的國度里發生了，我們這些凡俗信徒卻無法理解這一切。
神靈們已經多次關注黑暗山脈發生的變化，祂們不會在這時候突然抽身，或許我們應該向其他信仰者取證，如果神靈們都在同一時間沉默下來，那么我們必須向各自的教長匯報這種異常情況。”
大地祭司點了點頭，他嚴肅的說：
“我去聯系狂暴者的仆從，你來聯系阿瓦隆的追隨者們。”
“還有東方圣靈和蜘蛛女士。”
河東獅吼在旁邊提醒道：
“東方圣靈在黑焰山口的仆從只有麗雯騎士一個人，蜘蛛女士的信徒維蘭瑟女士也在這里，我們可以負責。”
“那就盡快行動吧。”
蘇的武僧催促著，三波人當即各自拜訪預定的目標，大家把這事一合計，然后發現事情好像真的不對勁了。
在收集情報的過程中，來自顛佬巨鯊的說法尤其讓人信服。
“今天的瓦姆老大都不在我耳邊逼逼叨了！靠，沒有了那種狂野的戰吼，我砍起豺狼人來都不順手了！啊，若不能在自己的BGM中戰斗，我的熱血與我的霸念就完全無法滿足啊！”
他說這話多少帶點瀆神的意思。
但聽巨鯊的說法，似乎他之前每次戰斗到激烈時都能聽到瓦姆的“咆哮助攻”。
這個現象對于信徒們來說很新奇，然而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奇怪現象的時候，因為姍姍來遲的麗雯騎士帶來了一個相當糟糕的消息。
她本人的情況也很糟糕。
她是坐在輪椅上被金桃子小姐推到幽影山谷的祭壇區的，之前承接星界龍的神力給她帶來的虛弱還沒消散呢。
“亞空間陰影在昨晚向六神的神國幾乎同時發動了襲擊，一場亞空間的大戰已經展開，我們的神乃至其他所有的神都有被卷入的風險！”
麗雯騎士帶著眼罩，她語氣虛弱但堅定的說：
“東方圣靈、北風之狼、大地母神和自然之阿瓦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祂們從登神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和亞空間陰影作戰，而且祂們不需要來自物質世界的信仰加持。
但瓦姆與蜘蛛女士的情況不容樂觀！
祂們乃信仰中誕生的神靈，與信徒的聯系要比其他四神更緊密的多。
我的神靈在參與到神國之戰前曾降下了神諭給我，祂要求我將這個消息轉告給瓦姆與蜘蛛女士的信徒們，在這段時間里不要搞大規模的信仰儀式，而且所有教長都要嚴格要求并排查麾下信徒。
一旦確認信徒中有混亂異端必須立刻清理掉！否則很容易引發神國動蕩，最壞的情況甚至會出現‘神之墮落’，就如狩獵之主現在的狀態一樣。
這是嚴肅的大事！
你們必須立刻將這個消息轉告給各自的信仰核心。”
“狂暴者那邊好說，祂的信徒都是蠻人，冰灣那邊也少有邪教徒活動的蹤跡。”
大地祭司擔憂的說：
“但蜘蛛女士的信仰本就偏向黑暗墮落，祂大概是最容易受到影響的神靈了。”
“不會！”
麗雯騎士斬釘截鐵的說：
“阿瓦隆會幫她一把。
祂們之間的關系非常復雜，蜘蛛女士那邊不會有危險，總之，立刻排查吧。
亞空間陰影的行動很可能受到了物質世界的影響，那些亞空間邪教徒們的活動極有可能在最近變的猖獗，你們必須做好守護信仰的準備了。”
這一席話讓周遭的各信仰派系的成員都無比震驚，就在這一瞬，他們真正意識到了一個混亂的時代或許真的快要來了。
誰能想到，偉大的神靈居然會是第一波被影響到的存在呢？
不過既然幽影山谷的祭壇還能使用，就說明神靈那邊的情況一切正常，如果真到了危急時刻，這些神力肯定會被收回。
更何況那是發生在亞空間的戰斗，信徒們想要協助自己的神靈都很難做到。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那種“事情很大，急也沒用”的情況了。
幽影山谷的發現很快就被傳到了翠絲這邊，大概是因為翠絲是整個大陸最優秀的神學家，所以希瑟領主專門詢問這件事對于黑災的影響。
翠絲給出的回應非常簡單。
“不會有什么影響的，放心吧！
這種情況以前也發生過，信徒們的神力還能繼續使用，普通的信仰法術也不會受到克制，唯一的問題是你不能指望在戰局危險時依靠‘請神下凡’幫忙解決問題了。
就如勇氣堡和死亡臺地發生的事很難在接下來的戰爭中被復刻，這意味著黑焰山口的防守壓力將大大增加。”
翠絲站在生物室中守著墨菲的生物艙，用希瑟領主交給她的血晶石與對方談話。
后者在聽到翠絲說不會影響戰局后便放松下來。
不是希瑟領主傲慢，而是因為那種神降法術很難真正影響到一場戰爭的結局。
神靈在物質世界的發威向來是需要載體的，作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希瑟領主也從未將戰爭獲勝的希望寄托在神降法術上。
她很快注意到了翠絲周圍的景象，納悶的說：
“你一看就是在一個奇怪的地方，怎么？你們特蘭西亞人都這么不會保密的嗎？”
“這里對你不需要保密。”
翠絲哼了一聲，撥了撥長發，說：
“因為帕英尊主已經在這里預約了一個生物艙，他很快就會過來挖掘出一些他感興趣的東西，所以你是要敢把這里透露出去，找你麻煩的肯定不是我。”
“嘁，別用帕英尊主來壓我，好吧，我確實害怕他，但這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哪個吸血鬼不怕呢？”
希瑟領主哼了一聲，但隨后話鋒一轉，說：
“你看起來和之前不一樣了，翠絲，我也說不好哪里發生了變化，但總感覺你似乎非常高興的樣子，是出門撿到錢了嗎？”
“對，撿到了一個大寶貝，能讓我開心很久很久的那種。”
翠絲聳了聳肩，看了一眼身后即將休眠結束的墨菲。
她對希瑟說：
“不和你說了，我這還有事呢。另外，墨菲活著，他很健康，他很快就會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所以不必擔心你的‘后備計劃’，履行你的職責吧。”
本月的加更到此結束，月末有點事情必須出去一趟而且現在手頭稿子不多，還要為過年時精打細算，因此請兄弟們見諒！厚顏求一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