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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赤炎在天,天下人共逐之

  “這個世上,有什么地方是赤炎神君的光芒無法照到的呢?”

  云海有風徐徐吹,吹得白云似浪,起伏翻涌。

  或許就像是此時陽竹清的心情。

  陽竹清不可能不知道,哪些地方是赤炎的光芒照不到的,可是她依然這么問,那么是為什么呢?

  就是為了聽別人說出來嗎?

  趙負云看著陽竹清的側臉,他突然很想告訴她,看看她知道之后會怎么辦?

  “據我所知,有四個地方是赤炎的光芒無法照耀的。”趙負云緩緩的說道。

  陽竹清轉過頭來看著他,眼中滿是意外。

  她沒有問是哪里。

  但是趙負云卻是不假思索的說道:“驪山的天府秘境,洛都的幽獄,南荒的極夜天,還有那一片無邊無際的滄海。”

  陽竹清審視的看著趙負云。

  她紅色的瞳孔里有情緒在波動。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陽竹清問道。

  “這不是你要問的嗎?”趙負云奇怪的問道。

  “我沒想到你會回答,因為以前沒人回答過。”陽竹清說道。

  “你想離開這里嗎?”趙負云卻轉而帶著一絲逼問的說道。

  “你想我離開?”陽竹清凝視著趙負云,用一種莫名的目光看著他。

  “掌門師兄讓我來這里的時候,他曾說過,天都山與赤炎神教陽氏有過協議,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支持陽氏血脈的人擔任赤炎神教的教主之位。”趙負云說道。

  陽竹清看著趙負云,沉默著,沒有說話,趙負云也沒有再說。

  之后,她帶著趙負云來到一個人小院之中,趙負云便在這里住下。

  大典是明天開始。

  他在小院之中,回想著這個陽竹清,竟是發現自己無法確定她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時間在點滴之間流逝,而在這小院之中,趙負云感覺不到天黑。

  因為即使夕陽沉入云海之中,天空依然是亮的,趙負云可以看到有無形的陽光從虛無之中照出來,他坐在那里感受著。

  只覺得,此處的陽光,比起別處的陽光更加的濃郁,同時,又更活躍,似能夠隨著人的情緒而跳舞。

  隱約之間,他仿佛能夠看到虛無之中有太陽光線在交織。

  甚至可以說,這里的光線有著自己的情緒,這種情緒非常的淡,卻讓趙負云覺得不可思議。

  他伸手在窗戶外,心中生出了想要光焰匯聚的想法,那些光便快速的匯聚,聚在他的手心,形成了一團炎火。

  或者說是一團炎火精靈,因為他覺得,這一團炎火有思想,像是在打量著自己。

  趙負云以心與之交流,問道:“你是誰?”

  沒有得到回答,但是趙負云卻覺得他在思索,這一團火焰在思索自己是誰,不過,沒一會兒,它便又不再思索了,像是一時想不到,便不想了,不想了便又很快忘記了。

  趙負云想吸一口,想看看將它吸入自己的丹田中之中會怎么樣,這個念頭,那一團團虛無的火光立即飛散開來,然后趙負云便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敵意。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陽光居然會對自己產生敵意。

  在那敵意消了之后,他又試探了兩回,那敵意立即又出現了。

  之后,旁邊的小院之中又有人住進來,他沒有去在意。

  他坐在那里入定養神。

  一轉眼,便已經第二天,大典將要開始。

  時間是朝陽初升之時。

  就在他要出門之時,有人卻已經快步的來到趙負云所在的小院之中。

  是一個女侍。

  “老爺請道長去一趟。”侍女說道。

  “是有什么事嗎?”趙負云問道。

  侍女表示不知,她帶著趙負云來到一處明顯屬于日常起居的小殿,在那里,他見到了陽遂。

  陽遂的臉色很不好。

  盡管他現在的整個人都像是在著火,他的雙眼之中都似在噴火,他的臉上的毛孔都似有火光透出來,但是趙負云依然感覺出他身上的情緒很不好。

  他像是隨時都要焰化,要被火焰焚燒掉了。

  “負云道長,伱昨天與小女說了什么?”陽遂很直接的問道。

  趙負云有些皺眉,心中一動,問道:“難道陽小姐不見了嗎?”

  “你果然知道,你跟她說了什么?”陽遂冷冷的說道。

  “我與她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陽小姐是否真的不見了?”趙負云問道。

  “負云道長,我敬你是天都山弟子,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家事。”陽遂冷冷的話音里,一揮手,便有一張紙飛來。

  紙像是白色飛刀一般,割裂虛空。

  趙負云伸手一抓,虛空里便有一只虛無的手將之攝抓住了,最后落在趙負云手里。

  他看著那紙上的字,只見上面寫著:“父親,今天我聽了負云道長的一番話之后,我才知道這世界的廣闊,有那赤炎的光輝都抵達不的地方,我想去那里,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不想背負赤炎而活著。”

  趙負云頭皮有些發麻。

  這上面的話,其中一句‘我聽了負云道長的一番話’。

  這一句話一讀,便讓人覺得,這是他挑拔了。

  “教主想要知道我說了什么,我這便將與陽小姐之間的對話說與教主聽。”趙負云不緊不慢的語氣,反而讓陽遂身上的火氣平復了些許。

  于是趙負云將自己與陽竹清的對話說給她聽。

  陽遂聽完之后,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趙負云看到他吐出的這一口氣之中,竟是一灘濃郁的火焰。

  “負云道長不應該跟她說那些地方的,她那個時候只是心里有想法,在聽到了負云道長的話之后,這才下定決定的。”

  “陽教主對于陽小姐,就沒有半點看顧嗎?”趙負云說的看顧顯然是指的,在這里難道還有他無法看到的事?

  他覺得,那虛無之中無處不在的火焰,便像是一只只隨時可以顯化的眼睛。

  陽遂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她的母親曾讓我發誓,不得以大日之眼監視她們。”

  “那么她離開這里,您也不知道?”陽遂閉上了眼睛,緩緩的說道:“是的。”

  趙負云同樣沉默了,一會兒后:“那么,陽教主,接下該怎么辦?”

  陽教主身上像是在燃燒一樣,趙負云覺得,如果他坐著不動,恐怕要在這里燃燒了。

  “大典繼續,赤炎神君,光照天下,由他自己選擇吧。”

  說完,他起身,朝著外面走去,趙負云跟在身后。

  接下來,便到了前面的赤炎神殿之中,那里已經有很多人。

  趙負云只是沉默的在后面隨行。

  陽遂也很沉默,像是多說一些話,便會崩不住而瞬間燃燒起來。

  他出來之后,有人發現陽竹清不見了,便開口問人,也在人群之中引起了一番波動,但是陽遂沒有開口,大家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一直到陽遂走上了那畫著日晷的祭臺。

  這時,突然有人跳出來喊道:“赤炎是天下人的赤炎,是所有赤炎神教人的赤炎,是所有祭祀者的赤炎,憑什么代代教主皆由你們陽家的人當教主?”

  “不公平。”

  “不可以。”

  “是啊,赤炎神君眷顧蒼生,為何只你們陽家的人當教主。”

  一時之間,竟是群情激憤。

  “女人不可以當赤炎神教的教主,若是她當了教主,這赤炎神教將受天下人恥笑。”

  各種各樣的理由,各種情緒涌動。

  趙負云站在那里,看著這一切,聽著大家的話語,他的心居然越來越平靜,靜的像是一面鏡,映照著這一切,卻沒有留下半點的痕跡。

  陽遂站在那里,面朝東方的太陽,一動不動。

  大家喊了一陣子,慢慢的停了下來,陽遂這才開口說道:“既然大家覺得,赤炎是天下人的赤炎,那我便還赤炎于天下,赤炎在天,天下人共祭之,赤炎在天,天下人共逐之。”

  他的話才落,東方一縷光線落在他的身上,剎那之間,他整個人便燃燒了起來。

  這火焰才起,便瞬間洶涌。

  而陽遂站在那里,一聲不吭,他的骨架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團干柴。

  趙負云的心緒出現了波動,前一刻還在他面前說話的人,還在對自己發怒的人,這一刻便已經被火焰燒了。

  生命似乎就像是一棵樹,說砍了便砍了,說燒了便燒了。

  人和薪柴在這一刻,似乎沒有任何的區別。

  他又想到了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若是赤炎神君是會思考的,是會有意識的,那么,在祂的眼中,這位教主,與其他的人,或者說與山間草木或許也沒有區別。”

  而在陽遂的身上燃燒的火焰,格外的濃烈,在陽遂被焚燒之后,仿佛一下了沒有找到新的載體,突然沖上了天空,虛空都似燒的模糊。

  在眾人的驚呼之中,有人突然祭出寶鏡,照向那一團濃烈的火光。

  這個人想要收攝那一團火光。

  即使是趙負云都感受到了炙熱,又有人祭出了一面紅色的寶旗,那寶旗的旗面卷動,便要將那一團火光卷入其中。

  又有人祭出了燈盞,去迎合那一團火光,似乎要讓祂棲息到自己的燈盞上來。

  燈不止一盞,旗也不止一面,鏡亦很多。

  在這一剎那,正應了陽遂的那一句話,赤炎在天,天下共逐之。

  那一團火光,像是美味一樣,被收攝著火光,被這個咬一口,那個咬一口。

  這一刻,趙負云的身中的赤炎神燈也生出了強烈的渴望。

  趙負云張口一吐,燈便出現在了手上,緊接著那燈盞上的燈焰涌起,化為一只三足的金烏神鳥,撲向那不斷上升的赤炎火光。

  在大家的眼中,只見那三足神鳥的爪子往火光里一探,一撕,火光便被撕開,又見它張口一吸,便有一大片的火光被吸入了神鳥嘴里。

  緊接著,神鳥便朝著下方飛落,化為一片虹光,落在趙負云的燈盞上。

  趙負云立即感受到了許多的目光,他轉身,朝著那云海縱去,身體化為一道虹光,轉逝之間便已經消失在了云海的盡頭。

  在人群之中,許世飲看著這一幕,也轉身便離開。

  而廣場上面,那么多赤炎神教的弟子,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收攝著那天空之中的火光。

  這些火光,是最純粹的赤炎神火。

  趙負云一縱便是近百里,頃刻而至,落在一座山上,看著自己手上的燈,只見燈焰上竟是一片蒼白。

  他感覺里面的三足金烏似又陷入了某種沉眠之中,似在融合與消化。

  同時,也影響著他自己,金烏本就是他的意識所化,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莫名的燥熱起來,呼吸都似要冒火。

  他再一次的縱起虹光,朝著天都山而去。

  連續的施展虹光遁行,對于他的消耗也很大,在后面他便改為踏云而行。

  最終在天黑的時候,回到了天都山中。

  直接落入了主峰,回到自己離火殿之中。

  就在他來回到離火殿之時,原本已經暗沉下來的天色,突然又亮了起來,突然有一縷光線從幽深的虛無之中透了出來,朝著天都山照了下來。

  昏暗天空突然大亮,如天都裂開了。

  千里光明。

  趙負云在自己燈上的三足金烏神鳥,食了一大片赤炎神火之后,便出現了的一股危機感,在這一刻快速的清晰起來,同時,手上的赤火神燈上的火光開始閃爍起來。

  只見那光線跳躍,燈焰的深處,似乎有一只眼睛要睜開一樣。

  而趙負云的耳中,卻似聽到了火焰在風中呼嘯燃燒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火焰的語言,又像是赤炎神君在透著億萬里的虛空,向自己說話。

  趙負云立即觀想泰岳鎮神法印,鎮壓心中那一股不安,同時伸手一點赤炎神燈。

  “敕鎮!”

  “敕封!”

  “敕定!”

  “敕禁!”

  這敕令法咒,不僅是針對著赤炎神燈,也同是朝自己的心靈施法。

  隨著他的敕令法咒聲起,離火殿之中,虛空都似凝止了。

  同時,天都山之中突然出現了一聲鐘響。

  “當!”

  鐘聲起,仿佛驚醒了滿山的云霧。

  云霧涌起,將整片山都包裹住了,而那一抹從虛無之中落下的耀眼的光線,落在山中霧氣之中。

  迷霧在火光里不斷的散開,又不斷涌生,翻涌,將光線淹沒。

  那可怕的光線,居然照不透山中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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