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座大山從中間崩裂開來,一個巨人從山中沖起,他兩手撐開大山。
春生君此時的身體巨大,如山岳一般。
他一聲未出,只是看了四姨奶奶一眼,便朝著之前那一點燈光消失的方向縱去,在縱起之后,竟似有一只黑色斑猛虎的影子在黑暗的虛空里躍過,這一躍便似躍出了百余里。
四姨奶奶剛剛看到了春生君的眼神,那是無比憤怒的眼神。
她知道,春生君動了真怒。
如果說之前春生君動手還是有幾分好奇,和黑暗的啟示在內的話,那么現在就是真怒。
她知道,春生君覺得自己丟臉了,成名數百年的大妖魔,威赫一方,竟是被一個小輩給鎮壓了。
四姨奶奶甚至覺得,若不是因為身處于黑暗之中,那個趙負云不能長駐,就剛剛那一下,春生君可能就永遠無法翻身了。
很多明明修為高的人,卻往往一招不慎,被小輩鎮壓了。
人類有一句話叫陰溝里翻船,明明大風大浪都闖過了的,卻在一處小陰溝里溺死。
原本她覺得不可能發生,但是剛剛看到的一幕,卻記她覺得這一句話太貼切了。
“你先回去吧,好好修行,此人已非你所能及,你需以此為動力,不得再三心二意了。”四姨奶奶縱身而起。
留下蛇妖隨風站在那里黯然神傷。
幽暗的天地之間,一條巨大的蛇影蜿蜒而過虛空,朝著剛剛春生君消失的方向追去。
趙負云在以金烏神光遁法遁行了三百里之后,便立即換成縮地成寸。
他依然在嘗試著在這里施展太虛無影遁法。
他要遁入虛無之中,但是這一片天地卻屬于黑夜,仿佛黑夜已經將虛無填充了,他遁入虛無就是在沉入黑夜之中。
他以縮地成寸的步法在大地上行走,又分心施展太虛無影遁。
試圖融入這一片黑暗之中,體會這一片黑暗。
眼中無邊的黑暗,在這一刻他感覺黑暗如水,自己沉入其中。
他的心眼之下,仿佛看到無盡幽深冥暗,無盡空寂和深邃,在這一片黑暗之中,他覺得無論是什么都會被泯滅沉溺。
突然之間,他心中涌生了一股慌亂。
他有一種要沉溺的感覺,像是自己沉于水中,便如炭火落入水里,會被熄滅,會被溺死。
他感覺這無邊的黑暗,不僅是廣闊,更是深沉如汪洋,深不見底,他感受到這一片無盡的黑暗之后,心生慌亂和恐懼,他感覺自己沉入其中之后,恐怕再也出不來。
他有一種感覺,即使是赤炎落入這一片黑暗之中,也會被淹沒熄滅。
他那縮地成寸的法術頓時破了,腳下一實,落踩在一片山坳里,然后整個人都不由的撐在棵倒了的枯樹根上,大口的喘著氣。
那一股心慌的感覺,讓他恐懼、驚怖。
那一剎那,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不會游泳的人落入了水中。
他閉上眼睛,以泰岳鎮神法鎮住自己不安的心神,使之平靜下來。
明明只是一片空寂的黑暗,可是就是讓人恐懼,讓人害怕,讓人心慌,讓人有一種泯滅的感覺。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的抬起頭來,臉色有些蒼白。
但是他的心告訴他,自己的以山封印著的春生君已經破山而出了。
趙負云卻并沒有往前走,而是轉身來到了山頂。
這一座山并不是一座無主的山,在趙負云落入山坳里時,便有一個怪物在窺視著,它似乎看出了趙負云狀態不太好,便不斷的靠近。
趙負云來到了山頂,黑暗之中似乎生出了一條條的絲線,它將這一片黑暗織成一張網,要將趙負云網在其中。
趙負云卻是吐出一抹火光落在自己的掌心,凝化為一盞燈。
他持燈立于山巔,看著遠方,一盞燈光竟是雖然未能夠驅散黑暗,但是卻將他自己照清楚了,讓他能夠不被黑暗所吞沒。
這一刻的趙負云居然有了一種安全感,如果說剛剛那一剎那是孤寂縈繞在心頭,整個人都似要寂滅,那么此時持燈而立,則是有一種溫暖的感覺,那燈盞上面的金烏神鳥振翼欲飛的樣子,居然讓他心安許多。
光明,永遠會讓人感到安全,任何人都希望天下大白。
遠方的虛空之中,隱約可以看到一頭巨大的虎影從黑暗里躍了出來,這虎影躍山過澗如覆平地,一躍便是百余里。
趙負云手中的燈一晃,燈光涌起,一只三足金烏神鳥振翼飛上了天空,金光燦爛,億萬毫光綻放。
這一片山林之中的迷霧快速的飛散,山林之中躲著一些小怪物沒有見過這樣的火光,一個個抬頭看,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便一個個慘叫起來,它們只是看了一眼,雙眼便著了火,火順著目光落入心里。
五臟六腑只一剎那便被點燃了。
在這金色的火光之下,一切都似紙一樣,只一觸便燃燒了起來。
那山洞之中躲著的怪物,驚懼無比,它本體躲在山中,通過自己編織的無形詭絲捕獵,可是這一刻它的那些無形詭絲居然在金色的焰光之中燃燒了起來。
焰火順著它的詭絲燒來,它嚇得連忙斷去。
趙負云根本就沒有看下方的這些小妖小怪。
而是看向那再一次的躍過山水而來的黑色斑斕虎影。
他的頭頂有一道黃光沖起,黃光在天空之中,又散開成為一片黃云,黃云卻又并非是無規則,而是化為一個巨大的黃云狀的人。
這是第二元嬰泰山力士。
第二元嬰由趙負云采山脈之土煞,合以泰岳鎮神法祭煉而成的。
可聚可散,落地可鞭山趕岳,攝土成怪,指地成金,在天可為黃云禁鎖虛空。
此時的泰山力士飄浮于天空,巨大寬胖,又有一種厚重感,而那金烏神鳥則藏于這一片云的后面,只有光從云邊照出來,讓這一片黃云更顯神圣與神秘。
那一頭虎影落在一座山的山頂化為一個黑袍人,此人的身上黑袍亦有暗金色花紋,正是春生君。
此時他眼中的怒火仿佛已經壓下去了,整個人都變的冷靜,然而正是這份冷靜,卻讓人感覺他雙眼之中那天生的王者威儀。
“莊主,我們無怨無仇,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呢?”依然是趙負云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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