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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近道者溺

  孤獨是修行之人最親密的伙伴。

  但是又有人說,修行之人是不會感到孤獨的,因為他們已經沉浸到了對于‘道’的感悟之中,那步步近道的感覺足以讓身心愉悅。

  所以有人會沉迷進去,趙負云覺得那些黑暗的奴仆便屬于此類,這一片黑暗之中那屬于‘黑暗’的法意極為濃烈,在這里的生靈過于沉迷于對于‘黑暗’法意的感悟,最后都陷入了黑暗,成了黑暗的奴仆。

  趙負云走著走著,前方突然看到有一座木屋。

  那土屋上面蓋著的是這片黑暗之中長生某種不知名的草,草葉堅韌,編在一起形成做成了屋頂。

  不知何時,黑暗之中居然也下起了雨。

  雨不大,雜夾在風,落在了這一片不知何時出現的山林里。

  木屋就在這一片山林的邊上。

  在趙負云的眼中,黑暗并不是純粹的黑暗,只有看不清黑暗的人才會覺得黑暗是純一的顏色。

  黑暗里也有霧,這種霧能夠阻擋視線。

  那山林之中彌漫著霧,霧纏繞在林葉之間,纏繞在草木里。

  而木屋有一半在霧中。

  在小木屋的前面有一個人,這是一個有著一縷花白胡須的清瘦老人,他站在那里,負著手,抬頭看著天空,眉頭微皺,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趙負云站在那里看著他,他像是沉浸在某一種狀態之中,在他的身周環繞著某種法韻。

  這至少是一個金丹修士,因為他周身環繞的法韻之中,從那法韻之中隱約可以看到一些景象。

  趙負云雙眼微瞇,看清楚了他每一次他走動之時,身后都會帶出一串影子,那些影子似乎各有思想,有些和他本人一樣抬頭看天,有些則是低頭看地,有些又是看著山林,有些像是猴子一樣抓耳撓腮。

  居然還有一個性別看上去是女子,她手里拿出面鏡子,正在顧影自憐。

  趙負云盡量的讓自己的目光不那么有攻擊性,但是他眼睛想要在這黑暗之中看清楚,尤其是要看清楚這個人身上的影子,那必須是金睛火眼才行。

  所以,只看了一會兒,這個老人那眾多影子里,那個像是猴子一樣影子便看到了趙負云,只是隨著那老人的走動,他這些影子則是被動的跟隨著,被拉出一串,卻在老人靜止之時消失。

  或者說不是消失,更確切的說是與老人重疊。

  身止于是心念止,心念止諸般影子都歸于一起消失不見。

  只是,他停下之后又會很快走動起來,于是走動的時候,他身后便是一串的影子被拉了出來,這些被他拉出來影子像是他留在原地的過去。

  而這一次拖出來的一串影子,與之前的差不多,其中有一個看到過趙負云的影子,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尋找趙負云。

  如此,趙負云立即明白,這些隨著他走動而滋生影子,并不是隨時幻滅的,而是能夠一直存在。

  并且他們有著自己的意識,或者說是這其實就是那個老人的眾多念頭化生的。

  趙負云覺得這個像是猴子一樣的影子,應該是代表著這個人心中淘氣躁動的那一面。

  他發現趙負云之后,像是發現了什么新世界,像是發現了好玩的玩具,然后一個沒有無聲的大喊起來,他的躁動像是驚動了其他的影子。

  其中那個照著鏡子的影子,則是目光從鏡子上面轉過來,朝著趙負云看過來,趙負云覺得,她的目光有些迷惑。

  緊接著,那看天、看地、看迷霧的影子都紛紛的朝著趙負云看過來,至此,那個老人停下來腳步,他似乎是被打擾了一樣,有些煩躁,似乎本來是在沉思的,但是不斷的有人在耳邊說,有陌生人有陌生人來了。

  那個清瘦的老人終于被扯動了,他也朝著趙負云看了過來,然后趙負云便看到他的眼神,從迷茫快速的變的瘋狂起來。

  這一剎那,趙負云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似有黑暗在迅速的匯聚。

  “你,獲罪于天…”

  他的話才落,手里已經多了一面鏡子,那一面鏡子漆黑一片,朝著趙負云照來,趙負云看著那面鏡子便似看到這一片黑暗的天空。

  這黑暗之中的‘天’便是這一片黑夜。

  趙負云看著那面鏡子,突然有一種錯覺,他覺得鏡子里的天在化為一片真實的天空,朝著自己壓了下去。

  壓下便是收入了鏡中。

  他覺得自己要陷入到了那鏡子里的幽暗里。

  這時,他的身上綻放光芒。整個人像是一盞人形的燈,將黑暗刺破如摔碎的鏡子。

  這一瞬間,他整個人從黑暗里分離了出來,那種要被黑暗吞沒的感覺消失了。

  趙負云覺得對方的鏡子很神妙。

  “我只是路過而已,無意打擾。”趙負云開口說道。

  但是對方根本就沒有回答,只見他大喊一聲:“抓住他。”

  在他身后那一片濃郁的黑暗法光之中,竟是是沖出一個個的人影。

  他像是能夠召喚生靈。

  趙負云發現,這些招喚出來的人,都是剛剛跟在他身后的影子。

  他自己召喚了自己。

  那些影子從黑暗之中浮現,并且快速的凝實。

  他們各自抱著虛幻若有若無的法寶。

  趙負云信奉若是要動手,那便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即使是后出手,也要做到后發先至。

  若是這些都做不到,便要在一回合一回合的斗法之中積累出優勢。

  趙負云伸手在虛空里虛握,再翻轉,掌心已經出現了一團火焰,火焰之中一盞黑中透金色的神秘燈盞出現在他手中。

  燈盞上的燈火綻放燦爛耀眼的光,那些召喚出來的人影在光芒之中突然燃燒了起來。

  趙負云右手成劍指,在虛空里交叉一劃。

  黑暗便似被劃破了,躲在黑暗之中的老人因為黑暗幕布被劃破,不得不顯露出來。

  燈盞的燈光無孔不入,他顯露出來的那一剎那,燈光便已經從縫隙之中照了進去。

  金色的火光洞灼黑暗,這個瘋狂的清瘦老人身上的護身法光被灼破,金光照入了他的雙眼。

  燃燒,是燈光里的宿命。

  黑暗里的生命更無法承受火焰照耀,更何況趙負云手上這一盞燈乃是靈寶。

  上面的燈焰是三足金烏,可以說是赤炎的一個法象。

  趙負云看著面前被燒成灰燼的人,他的內心有一種矛盾的平靜。

  仿佛一切都該這樣,本就是這樣。

  他甚至有些恍惚。

  恍惚自己的過去是否只是一場夢,只是自己行走黑暗之中太久之后的幻覺。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用腳踢了踢地上的灰燼,發現對方的法寶居然在火焰之中都毀了。

  他看了看那一座迷霧籠罩的山,沒有進去,而是離開了。

  就在他離開后不久,那一棟木屋被人從里面打開了,一個清瘦的老人從屋里走了出來,對方雙眼之中充滿了思索,他負著雙手,抬頭看天空,在木屋前劃著圈圈的走動著,不知疲倦。

  趙負云看到了一條河,然后順著河往上游而走,一路的走一路的走。

  黑暗里,前方的山嶺上有兩個人已經等在那里。

  正是四姨奶奶,她的身邊飄浮著一條半人半蛇的存在,他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差一點死在趙負云手上的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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