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送的那一套看上去神秘的紫色法衣,他很少穿,之前穿著,他覺得過于顯眼,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對于顯不顯眼已經不怎么在意了,便想著若是能夠煉制配合自己太虛乾坤袖的衣袍,那就再好不過了。
那太虛乾坤袖在天都山的主峰悟法之中學來的,主要是以大羅揮袖這一門功法為基礎,并將自己心中關于袖里乾坤那一門傳說中的功法,在這里改造出來,只是似乎過于高端,他現在都還只是第一重。
修行太虛乾坤袖,想要成就那一袖裝乾坤的神通,需要締結一道太虛乾坤箓。
太虛他能夠有些明悟,其中的太虛法意他已經在心中醞釀,但是那乾坤二字,無論是誰都能夠明白是什么,但是要結成符箓,那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因為在他的心中,太虛是走向虛無的,但是乾坤卻又屬于綱常,是天地的維度,天地若有了維度與綱常,那就無法走向虛無,兩者之間有些矛盾。
不過,若是能夠將兩條衣袖煉制成那種不懼飛劍的鐵衣劍袖,那么便自然多了一樣底牌和自保能力。
當然還可以煉些別的東西,比如他從那只魚怪的背上拔出來七根魚刺,他覺得可以煉成一套飛劍,只是沒有別的材料。
要煉器,自然要寶材,他不愿意去尋,所以就只能夠去下營寨之中,向那里的人發些任務,讓那些人去尋找一些寶材。
他決定為他們釋道講法做為報酬,這些人大概也都是愿意的,趙負云心中想著。
就在這時,他目光卻是落到了西邊的黑暗之中。
鎮魔壁前方十余里是一座大湖,這湖的形態是不規則的長條形,像是一只蝦,所以這一個湖又被稱為蝦湖,但是叫得久了,因有地方的方言中‘蝦’‘邪’同音,又被稱為邪湖。
黑暗之中,有水的地方必定更加的陰邪。
而趙負云現在看的卻不是那蝦湖,而是斜三十度的方向,那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那里——
于寶海手里拿著一個羅盤,低頭看了一眼,羅盤亂轉。
又看了看天空,天空里沒有星辰,無法確定方位,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然后低頭看腳下的路。
腳下的路他其實并不記得了。
“各位兄弟,我們迷路了。”于寶海痛苦的說道。
這一次他們八個人進入黑暗,現在卻只有三個人回來,而且個個都帶傷,逃到這里已經精疲力盡了。
“怎么會迷路呢,這不是前往鎮魔壁的路嗎?”身后的人問道。
“是前往鎮魔壁,可是前方黑暗之中幻影重重,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走,按理來說,現在我們已經走到鎮魔壁下了,可是我們走了這么久還沒有到。”于寶海說道。
三個人之中,于寶海是這一次黑暗采藥隊的隊長,身后說話的是王志友,還有一個沉默不語四處張望的是康平。
“可惜我們的鎮魔符咒用完了,要不然的話,此時定能夠打開一片通道離開這一片迷霧。”于寶海心中帶著一絲的絕望。
突然,他們的眼中看到天空之中,有一抹火光如流星一般的落入這一片迷霧之中,他心中驚喜之時,火光已經炸散了。
這一剎那之間,他的雙眼之中一片蒼白,蒼白之中有金紅色,像是直視太陽過久而形成的光韻。
隨之他看清楚了這一片黑暗,這一刻,他的雙眼看透了黑暗,立即看到了前路。
“跟我來。”
他卻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康平在火光落入黑暗之中的那一剎那,立即以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王志友更是抱頭,蹲下閉眼,不讓自己的雙眼注視火光。
他在前面跑,王志友與康平兩人在后面跟著,于寶海聽到他們腳步聲很沉重,他也沒有在意,他知道大家都累了,只慶幸能活著離開這片老黑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遠處的鎮魔壁。
越是靠近鎮魔壁他心中越是心安。
“我們出來了,出來了,我把你們帶出來了,哈哈哈哈…”
于寶海高興的舉起了雙手,他的眼中,這一片巨大的山壁上面散發碰上太陽般的光輝,將黑暗排開,他越是靠近越是舒服。
只是當他回頭想看看自己身后的兩人怎么沒有回應之時。
他卻看到了震驚的一幕,身后的兩個人皮膚沒有半點的光澤,一片晦暗。
他很清楚,一個活人和死人的區別,更清楚一個修士的身上,只要凝煉玄光之后,身上便會一直籠罩著一層法光,或者說是寶光。
而現在他們的身上不光沒有寶光,還有晦暗甚至污穢的。
他們已經死了。
是怎么死的?
可是剛剛他們都還在自己的身邊說過話的,黑暗之中奪舍、附體,尸骨化妖魔的事太多。
他一步步的往后退,而康平與王志友都低著頭,一步步的跟著,但是他們走的很慢,隨著于寶海的后退,他們身體像是被一股力量壓著人,慢慢的承受不起,身體越來越低,最后變成了趴在地上。
可是盡管如此,也沒有見他們抬頭。
于寶海轉身,然后朝著這山壁上的營寨而去,在他跑了沒有多遠之后,便聽到身后發出的兩聲似獸般的慘叫聲。
他回頭看去,卻見到那兩個人的身體像是被無形的巨石壓扁了一樣,在地上碎成了肉泥,然后身上浮現兩道黑影要朝黑暗之中鉆去,卻憑空有火焰燃燒。
兩道黑影像是某種易燃的氣體一樣,瞬間燒著了,又隨風而散。
于寶海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黑暗里的東西都陰邪詭異,但是在這一片鎮魔壁前,卻似寸步難行。
他心中悲傷的一步步朝著營寨的方向而去。
而趙負云的目光卻看向他的身后那一片迷霧。
那一片黑暗仿佛浪潮一樣的翻涌起來,遇上了鎮魔壁散發出來的光,卻像是撞上了無形的堤壩,不斷的朝著上空翻涌而起,一層一層的疊上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了壁下營寨里的人,一個個都朝著西南方向看去,有人憑法目看黑暗,只能夠看到黑暗之中,似有一個個的人,如軍隊列陣一樣。
緊接著,大家聽到了風中傳來鈴聲。
那鈴聲第一響時,聽著極為刺耳,大家不由的捂住了耳朵,第二響的時候,便已經緩和了很多,第三響卻是已經變的悅耳起來。
隨之,大家的耳中又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呼喚。
“來,來來,到這里來,這里有長生法。”
“來來來,到這里來,這里有強大的法寶。”
“來來來,到這里來,這里能夠讓人不再有煩惱。”
就在這時,余淮安揚聲道:“大家意守心田,不要被迷惑。”
83最新地址 于是,大家便一個個盤坐在地上,意守心田。
其中有人又說道:“這好像是那個拘魂魔道,就盤旋在這一帶,想不到他居然敢靠近鎮魔壁。”
他們很清楚,若不是自己在鎮魔壁下,即使是被提醒了,也守不住自己的魂。
趙負云微微的皺著眉頭,伸手朝著西南方向那一片翻涌的迷霧一指,喝令道:“散!”
隨著他一聲喝令,山壁上面似有一道云紋一起閃動了一道光。
而那一片迷霧與風竟是飛散而去。
緊接著,一抹火光被趙負云彈出,火光飛逝,初時極小,如螢火蟲,卻在飛的過程之中越飛越大,落在了黑暗之中的那一剎那,一點火星已經成了一顆巨大的火球。
火球驅散一片黑暗,光芒之下,看到有一列列的人站在那里。
這一列列的人,身上衣著顯然都是修士,有些像是新死,有些則似死了很久,一眼看去,竟是有上百個。
他們像是尸傀,而中間則是站著一個手持黑幡,手搖黑鈴手上的黑幡涌起黑煞護身。
那道人手中黑鈴搖動,他則是朝著朝著天空的火球哈氣,那些尸傀一起張口吹氣,只一剎那之間,從它們的嘴里沖出一片黑煞,結在一起,朝著天空的火球涌去,像是鬼吹燈一樣。
這拘魂魔道名號是別人起的,他本名游啟,敢于來這里自然是些自信的,而且做了不少準備,這百余位煞尸便是他最好的助手。
這些煞尸一起吐出的煞氣,不但能夠吹滅燈火,更是能夠污穢法器和法寶,是他與人斗法的強大助力。
他探知清楚了,這里的這個人修的法術是火法,有一件燈型的法寶,他覺得自己的煞尸能夠克制對方燈器法寶。
至于那一片法壁,他覺得自己只要不靠近便沒有關系。
當然,這只是先試探一下,反正自己進退自如。
第一次探知清楚了這個人的手段,自己再邀幾個人一起,便能夠將這個人拿下,他覺得,自己若是能夠將這個人煉成尸傀,那自己的一百零八煞尸陣便有了主尸了。
而且他覺得,這個人既然是修火法,那么煉成了自己的煞尸之后,身中的火可以轉為幽冥鬼焰,并且可能傳度給其他的煞尸,那時候,自己的煞尸陣將脫胎換骨。
他吹出這一口氣,群尸一起吹出污穢的煞氣。
只見那火球被煞風一起,便似要裂開了,只見火球仿佛受力朝上方飄起,并裂開,從中鉆出一只三足金烏。
三足金烏鳥朝上空飛去,躲開了那一片由下而上吹來的煞風。
而這個時候,趙負云手中在手腕一捊,手腕上那銀灰色的手鐲,便在擴大之后被他捏在了手上,只見他朝著虛空里一揮,那圓環便化為一道光飛逝而出。
此時游啟仍然是皺眉,看著天空的那一只盤旋的三足金烏鳥。
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危險,猛的轉頭,手中黑幡一搖,幡布竟是快速的漲大,便要化為一片虛幻的黑色天空,遮擋自己的頭頂。
然而天空的三足金烏鳥此時卻突然沖了下來,落在黑幡上,黑幡化所化的天幕瞬間被灼出了一個洞來,隨之一道銀灰色的環光便鉆了進去。
游啟的眼中只看到了一抹光圈出現在自己的眼中,隨之頭上一震,耳中嗡響,緊接著其他的一切便不知道了。
因為他看不到自己的整個頭顱,被銀灰色的環光撞擊的那一剎那,已經碎成爛西瓜一樣。
而那圓環在擊打在游啟頭上的那一刻,竟像是彈了起來,圓環彈在了別的尸傀身上,那尸傀竟是崩散,一只一只的,沒有一只能夠承受得了一擊,都在圓環之下崩散。
同時,那火光照耀了進來,火光照在這些尸傀身上,立即燃燒了起來。
趙負云伸手一招,那銀灰圓環便已經飛了回來,套在了他的手上,緊接著,又見他伸手指在虛空里一劃一勾,便有火光卷起游啟身邊的黑幡與那一枚黑鈴,朝著他飛來。
山下的人看到趙負云這輕松的便將那拘魂魔道給殺了,一個個心中驚嘆無比。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趙負云便當是如此厲害。
如此趙負云想通過講法釋道,而與營寨之中做交易,便更容易了些——
荀蘭茵此時就在鎮海閣。
她來這里有兩件事要做,一件便是因為天都山與鎮海閣之間也有契約,在鎮海閣需要的時候,天都山必須常駐一位金丹修士在鎮海閣。
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在大周境內三個勢力是超然的,一個是天都山,一個是赤炎神教,一個鎮海閣。
三者之間仿佛成一個三角形一樣釘在大周國上的版圖上。
只是現在,三個勢力已經有一個暗淡崩解了。
荀蘭茵來這鎮海閣的第二個目的,便是要以這一片蒼海的法韻祭煉自己的玄陰靈珠,從而讓自己的玄陰靈珠更上層樓。
不過,自從她到來之后,卻總有人以各種原因來拜訪她。
這讓她有些不厭其煩了。
當然,那些拜訪,她都拒絕了,但是總有些人的拜訪不好拒絕。
尤其鎮海閣閣主的第七子——海川。
他以商議凈海為名,請荀蘭茵前來商議,可是到了之后,卻是個宴會。
燈火搖曳。
荀蘭茵戴紅冠,穿黑袍坐在那里,白皙的鵝蛋臉,丹鳳眼,端著桌上的茶緩緩的飲了一口。
這宴廳之中,每一人一張小桌,上桌之后是蒲團和矮凳,大家都是跪坐在那里。
荀蘭茵像是一朵盛開的黑牡丹,耳中聽著大家的恭維,隨口應付著,冷冷清清,像是山壁上盛開的花,只可遠觀,而無法走近。
這時,有人說道:“聽聞荀真人在天都山之中,不僅姿容絕世,修行天賦絕佳,就連斗法亦是出類拔萃。”
荀蘭茵白皙的手指,捏著青玉茶杯,微微側頭看這個說話之人。
她記得海川介紹過,說這位是海外散修,亦是金丹修為。
大家都看著聽著。
只聽荀蘭茵說道:“確有人如此言語,你待如何?”
屋內剎那之間,針落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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