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澤回到了家中,直奔自己姑姑的房里。
他姑姑孫可蕊盤坐在修行床上,身上暗紅的大花紋裙衣鋪在床上,她坐在暗沉的屋子里,讓她整個人都顯得無比的神秘。
“姑姑,姑姑…”
孫承澤小跑著進入了屋子里。
“承澤,什么事?”孫可蕊睜開眼睛,眉頭微皺,在她的心中,是想要孫承澤能夠穩重的,將來重振孫家,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家主,所以看到現在孫承澤這個樣子,難免有些不高興。
“姑姑,道子院停課了!”孫承澤還沒有站定便已經說出了結果。
“停課?為什么?”孫可蕊說道。
“不知道,道師說什么時候再開課,另行告知大家,而且,道師還說,讓我們如果可以離開廣元府的就離開,如果實在不能離開,也要在開課前盡量不要出門。”孫承澤問道。
“你有見到教諭嗎?”孫可蕊心中一緊,問道。
“我看到他坐在丙火堂之中,今天下雨,光線不好,看不太清楚,但是感覺好像是有事發生。”孫承澤說道。
孫可蕊眉頭又多皺了幾分,孫家沒落之后,廣元府里發生的事她便沒有了第一手消息。
“你在家里不要亂走,我去打聽打聽消息。”
孫可蕊站起身來,便往外走,她覺得有可能發生了什么事,自己必須去打聽清楚。
趙負云進入道子院之時,早已經有人在道子院外面監視著,甚至可以說從他出那府衙便被人跟著,雖然不是光明正大,但也沒有多少躲避的意思。
外面監控著的人,一直等到道子們正常離去,再接著,他們看到有四個天都山弟子出來。
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其中兩人是朝著天都山的方向而去,有兩個是朝著汾河而去,其他的人沒有再出來。
近山樓是一間酒樓,在廣元府之中算不上大,客流量也算不上特別多的,但是卻在這里開了二十多年。
廣元府中很少有人知道,這酒樓的老板曾經在天都山下院修行過。
在離山做準備的那幾天之中,趙負云又去無量院之中,問過一些事,其中就有關于傳消息的事情,副院主費于便說,若不是很緊要的事,可以去近山樓之中。
之前他向山里傳消息,說道子院需要道師講學,便是通過近山樓傳遞的。
近山樓的東家名叫萬慶初,他坐在屋子里修行,因為下雨天,天有些暗,所以在屋子里,他點了一盞燈在桌子上面,而他坐在床上,處于晦暗之中。
雖然他的法力玄光已經難以再精進,但是每天的打坐入定,卻讓他覺得自己的心神得到了安歇,會讓他很舒服。
他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到自己的門縫之中,有一個人側身擠了進來,當他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之時,不由的瞳孔收縮。
因為那人居然是自己的兒子,無論是面容還是行走的姿態都栩栩如生。
然而他知道自己兒子現在還在道子院修習,現在這個時候,不可能回來,更不可能以這種方式進來。
若非如此,他幾乎都要分辨不出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兒子。
萬慶初眼睛一瞇,手已經搭上了床頭的劍柄,沉聲說道:“不知哪位高人來此消遣萬某?”
只見那人自懷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
“請幫我把這一封信傳回山里,之后,山中必會有謝。”
萬慶初一聽這話,便將手從劍柄上拿開,因為他大概知道是誰了,從床上下來之時,立即問道:“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但是對方沒有回答他,反而是伸手落在了那燈焰上,只一剎那之間,他的手便開始燃燒。
萬慶初看到自己‘兒子’的臉,像是因為被焚燒而痛苦扭曲的樣子,心被莫名觸動著。
盡管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張紙人,但是看到紙人在化成灰之前,仍然保持著自己兒子的臉,他心生一種恐懼感。
看著帶著火焰的灰在空中飄落。
心中卻是自己的兒子被火焰焚燒的樣子,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潛在的威脅。
拿起桌上的信,想要拆開來看看,最后想了想,并沒有動,而是來到了后院。
他家里養了一只靈鶴,可往來于天都山。
他將這信讓靈鶴帶走,然后回到屋里,等到自己的兒子回來之后,不等他開口,他的兒子便跟他說了道師們說的話。
萬慶初眉頭緊皺著,他知道這些話只能是新來的教諭趙負云才能夠決定的。
思慮再三,他還是決定再等一等,畢竟現在什么事也沒有。
趙負云已經讓整個道院都點上了燈,所以,即使是在晚上,也顯得比較的光亮。
他的面前還有八個人。
大家都看著趙負云坐在那里沉思著,他們都不知道趙負云在想什么,對于他們來說,周淳在這里被殺了,那么稟報給山里,一切自會有山里來處置,面對著整個廣元府,無論是他們還是面前的上院弟子趙負云都是無力的。
所以他們覺得,在山里來人之前等著就行了。
但是趙負云想的卻是別的,周淳曾在山中表達了對于世家的強烈不滿,他當時就覺得,這個人容易出事,因為他藏不住心里的事。
這一次他與自己一起來了這里執行山門任務,然而他就這么死了。
這個死,沒有人會說是山中世家一脈害的,畢竟從他來到這里之后,事情的起因和脈絡很清楚。
甚至他覺得,周淳的死與自己讓山里派人來道子院還有一定的關系,畢竟是天都山這么多人來道子院之中當了道師,讓這廣元府受到了刺激,而身在外邊巡檢的周淳一直不知道矛盾的激化程度。
但是另一方面想,卻又可以說是他自己活該,明明是帶著任務而來,卻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之中,無法約束自己的身心,這自然是自尋死路。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覺得有些可怕。
他覺得,山里是想要入主廣元府的,雖然山里從來沒有跟他這么說過,但是他覺得就是如此,至少絕不是像表面那樣,只是助大周國建立道子院。
那么,廣元府做為離天都山最近又最繁華的一個大府,天都山又有什么借口來強勢的踩進來呢?
一個天都山筑基修士的命,算是一個不錯的借口。
這一切都很合理,他不由的想,若是自己哪一天死了,會不會也死的很合乎山里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