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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風氣

  一輪月升。

  皎皎似玉盤,照徹黃沙萬里披銀妝。

  趙負云在月下突然停了下來,他的眼中,這里是一處沙坡之地,沙坡下面是一片紗帳。

  月光之下,每一個紗帳前都掛著一盞燈,然而人卻都是圍聚成一個個的圈,每一個圈中都有一個人站著。

  這個人朝著仰頭,雙手舉起,對著天空的月亮。

  他們是在祭月。

  從這沙谷之中,傳來一陣陣的祭禱唱誦。

  不過,每一個小圈圈都禱祭自己的,互不干擾,卻又會相互促進,趙負云看到天空之中的太陰之力匯聚在這里,在這一片沙谷之中彌漫。

  霜白似雪,照著這里如白晝。

  趙負云能夠感覺到這些人身中那一股火氣,在這月華陰露里變的不那么的躁動炙熱。

  他料想這些人都是修火法的人,此時是通過這種方式降服身中的火焰。

  這是以前趙負云專修純陽寶典之時,也會做的。

  孤陰不長,孤陽不生。

  他清楚這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盡管想過去交流一番,卻也沒有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們。

  一直到月西落之時,他們這才收功。

  當他們收功之時,大家的目光都朝他看來,他沒有刻意去隱藏身形,剛才在那樣禱祭之下,大家的念頭飛揚,也自然的他給照了出來。

  他雖然改修《太虛無劫真經》,但是身中結的那一道火劫符箓,依然被大家清晰的感照出了他身中的火氣。

  “有客來訪咯!”有人大聲的喊道。

  趙負云于是飄身而起,如一片落葉一樣飄落在谷中,輕盈靈動,不帶絲毫的煙火之氣。

  “好御法。”有人夸贊著。

  趙負云看著這個人應該是這些人之中的頭面人物,不由的抱拳對著他,再對眾人說道:“未學后進趙負云,初來寶地,見諸位行功,不便打擾,卻又心中好奇,便駐足觀看,還望見諒。”

  那個之前夸贊趙負云的人,有著一頭紅發人及紅胡須,身上的衣服很松,和大家一樣,裸露著胸膛。

  “哈哈,來此地都是修習火法的散修,只因沒有更好的修行道場,便都聚到了這里,并無什么隱秘。”那紅發紅須的漢子說道。

  其他不少人對他似乎沒有什么興趣,很多人便自散去,或者各忙各的,這個紅發漢子倒也好客,便請趙負云入帳中去。

  與他一起入帳的還有幾個人,以及一個女子,從對方動作來看像是個女主人,與這紅發漢子應該道侶。

  沙帳入內,卻并不小,大家各自落坐。

  因為這沙海之中物資匱乏,大家坐下,呈上的居然都是清水。

  不過這清水卻是混合了月露的,飲之讓人心曠神怡。

  趙負云喝著,也覺得頗有一番味道。

  紅胡子道號赤宵,他的道侶名叫飛燕,至于其他的人也未介紹,趙負云也沒有去問。

  從赤宵這里知道,來這里的修是一些修火法的散修,即使有不是散修的,來這里也是為了凝火煞筑基。

  趙負云知道,長年在這個地方修行,比在別的人地方修行要事半功倍,當然這是相對于修火法的人來說。

  然而只火法一道,便就有許多的分類,就趙負云所知,赤炎神教之中就有普照、圣日、羲和、太一、葵花、少陽、老陽等派別。

  而大家的修行法門,多多少少都與這些派別有關系。

  雖然都未入教,但也都讀過那些典籍。

  赤炎神教可稱為國教,然而卻又松散,其中有一個原因這么多年來,傳承實在是太多,各門派之中又都有著自己獨特的法門。

  不過,從他這里還知道,在這一片沙海之中,還有一樣存在。

  那就是火魔。

  火魔是那些修行火法而走火入魔的人,他們被外邪魔性占據了身體,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若是遇上了這些東西,能避則避,不能避就最好殺掉,這些火魔最怕的則是水法寒意。

  在太陽初升之時,趙負云又看到了不少的出帳朝著東方,攝食朝陽紫氣。

  他現在的修行已經不再是攝感火精,而是感攝虛空萬靈之機。

  所以他在大家修行之時離開了,繼續向前走。

  在他離開這個山谷不久,那紅胡子的赤宵卻將自己兄弟們召入帳中,沒一會兒便又都一起出來,然后尋著趙負云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有其他的人看到這一幕,有人則是撇嘴道,說道:“一個好獵物被紅胡子搶了先。”

  “那可不一定,我看那人身上氣息凝而不散,當是一個修行基礎牢靠的人。”

  “看起來像是某個門派弟子,衣著很好,但是在這茫茫沙海之中,有心算無心,多少門派弟子都埋葬于這一片黃沙。”

  趙負云一路朝著沙海的深處而去,之前在沙帳之中便已經問清楚了路,太陽在這里似更加炙熱,似乎離這一片沙海更近一些,抬頭看天空,萬里無云,虛空卻似有虛火在燃燒。

  他感覺身后不斷靠近的惡意,心中不由的嘆息。

  昨天夜里,他在那里看著那些人時,一開始還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但是當大家收功看過來時,他便在那一剎那之間,被像一群狼給叮上了一樣。

  不過,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要進一步的了解,不過一番交談下來,卻并沒有獲得多少信息,大概是他們沒有將這片沙海最真實的一面說出來。

  他并沒有刻意的去掩蓋自己的行蹤,沒多久,虛空之中便有幾條淡淡火線出現,將他圍在中間。

  這是火遁之術,這些人常年在這一片天地之中修行,這里火性濃郁,浸潤肉身,所以一個個都修成了火遁之法,雖不及他的金烏神光遁法那般的快,卻也都是很不錯的。

  趙負云當年想要修成火遁,很是花了一番工夫。

  “赤宵兄,這是何意啊。”趙負云看著自己面前的紅胡子冷冷的問道。

  “昨晚趙兄弟問這片沙海的風氣,當時不好說,現在卻是讓趙兄弟親身體會一下。”紅胡子的赤宵笑著說道。

  “哦,莫不是靜則為修,動則為盜?”趙負云冷冷的問道。

  “呵呵,趙兄弟果然是雅人,說話言簡意賅,一針見血,只要趙兄弟將身上的法衣,法器、寶囊都解下,我便放你離去,也算是全了之前帳中的情面。”紅胡子的赤宵大聲的說道,他的聲音之中竟是帶著一絲的誠懇。

  趙負云環視其他的人,卻從其他的人眼中只看到森寒,他知道,這不過是赤宵的話術,他的演技很好,其他的人卻沒有這般的演技。

  趙負云抬頭看天空,卻是說道:“好大的一片赤炎啊。”

  只見他伸手一指天空。

  “赤炎敕令!”

  天空里的太陽在這一剎那之間,竟像是墜落此間,赤宵他們本就是修火法的,在他們的心中自然是不懼炙熱烘烤的。

  但是趙負云這一道敕令法咒一出,不僅太陽似落于此間,他們身中的火焰竟是都是失控了一樣。

  如開水一樣的沸騰,一個個臉上涌生起驚懼之色。

  “焚!”

  這‘焚’字一出,這些人的身上,一個個燃燒起了火焰,火焰從五臟燒出,七竅涌出,身上的衣服快速的被燒沒了,一個個身體在火焰之中扭曲著。

  赤宵還想要控制身中火焰,但是那火焰卻像是爐中火被風吹的呼嘯而起,將他的意識吞沒,在他的意識被火焰燒散之前,看到趙負云頭也不回的朝著遠處走去。

  “如此狠辣,昨晚居然沒有看出來。”

  他好恨自己昨晚打了眼。

  趙負云離去,這里只留下六具枯骨,沒多久便被掩在黃沙里了,再無痕跡。

  趙負云感覺越來越熱,即使是他也覺得像是在呼吸火焰。

  腳下踩著的沙地像是在燃燒著火焰,雖然沒有明火,但是那種炙熱,不比走在火中更輕松。

  不過,他的符箓里的法意本就有火,他是不懼這些凡火的。

  向遠處眺望,一陣風吹來,有沙飛起,但是看到的卻是火焰在飛揚。

  他沒有使用火遁法,因為火遁會一遁而過,沒有辦法更仔細的體會這種感覺。

  一腳一腳的走著,細細的體會行走于火中的感覺,這讓他的火遁之術竟是不知不覺中更進一步,那火焰像從外到內的將他的身體再燒了一遍。

  同時,他又體會著‘太虛無劫真經’之中,那一道‘虛’字法意。

  如果說‘太虛’包羅萬象,那對于趙負云來說還太遠,他現在真正體會到的就是一個‘虛’字,與這個‘墟’又不一樣。

  這個修行功法,讓他感覺自己能夠慢慢的隱入虛無,所以他的隱身法進境很快,他覺得有一天,只要自己想,那么便沒有人再尋到自己。

  此時走在火中,他覺得自己真正的能夠做到‘虛’的話,那火焰也燒無可燒。

  同時這種‘虛’字法意,讓他的火遁之術更加的精進,步入精微,遁的更加沒有煙火之氣,讓他可以在火中緩步而行,卻了無痕跡。

  終于,他遠遠的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火山。

  那火山算不上高,原本就是蒼白一片的蒼海,在那火山的上空更是一片通紅,像是天都給燒紅了。

  前方一具尸體躺在沙子里,半邊身子已經被沙子掩埋了,趙負云走過去,只見這尸體已經干枯,身上的衣服殘缺,衣不蔽體。

  它是仰面倒在那里,兩頰的臉都干的,無法包裹住牙齒了,然后沙子都灌進了嘴里,其中一只眼眶里也進了沙子。

  趙負云站在旁邊,打量著它。

  就在他凝視對方時,周圍的熱量卻越來越高,腳下的干尸卻突然動了,它那藏在沙子里手朝著趙負云的腳脖子抓來。

  趙負云卻早有準備一樣,腳步一抬,便已經來到了空中。

  而此時,那沙中竟是鉆出了十余具干尸,它們發出怪異的鳴叫,這怪異嘶鳴能夠直沖神魂,趙負云只覺得頭一痛,又看到它們一個個揮手扔出一團團的火球。

  他手中的衣袖一展,那一個個火球便被他的衣袖揮開,身形轉動,人在虛空里宛若起舞一般。

  在一陣子之后,他覺得這些東西沒有別的什么本事之后,念頭一動,手腕一松,元磁虹光環飛出,化為一道烏虹的光圈掠過,一只只的干尸在光圈的撞擊之下崩散,十余干尸無一幸免。

  趙負云覺得,這些應該就是赤宵所說的火魔,被火焰之中存在的魔性侵奪意志的人。

  他伸手收回元磁虹光環,繼續朝著那火山前進,路上再也沒有理會沙子里存在的‘火魔’了。

  至于火焰之中為什么有魔性,這要展開說的話,或許說個三天三夜也不夠。

  當趙負云終于來到了山腳下之時,他卻是發現,這祭壇火山被人把持著。

  有不少人被攔在了山下,正與那攔截之人吵鬧著。

  山下也有連綿的紗帳,趙負云靠近細聽,卻是這山上被祭壇火山被一群人圍著,若是要上去,需要交納靈石方可。

  原本可以自由上去的火山,卻突然有人收錢,當然沒有人愿意。

  但是這一伙人之中,卻幾位修行了得的人,其中有硬闖的人被打殺之后,一時之間卻是無人敢再冒然硬闖了。

  趙負云抬頭看著山上,只覺得那上空的火焰對于自己的赤炎神燈一定很有幫助。

  他繞著祭壇火山走了一圈,又在人群之中聽著他們的謾罵,又看到有人偷偷的隱身上山。

  在觀察了一陣子,然后心中默念法咒:“太虛敕令:隱!”

  他的身體在虛空之中隱去,然后朝著山上走去。

  一路的朝著山而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山下守衛的人并不多,他沒有走正常的路,而是沿著祭壇火山的山壁垂直的走著,在快要到山頂之時,他發現,那里被人布下了法符陣式。

  心中明白這么大的法壇明明他們守不住,卻沒有人上來,原來是守在上面。

  他看到了其中有一塊晶體掛在那里,那晶體轉動著,在陽光之中朝著四面八方折射著光芒。

  突然,前面有一道人影在折射的光芒之中顯露出來。

  緊接著,上方有一道燦爛的劍光落下,朝著那人的頭顱斬落。

  那被破掉隱身法的人大叫一聲,騰空而起,化為一道煙朝著下方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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