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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不要

  趙負云并不是在臥室之中煮茶看書的。

  而是在前面的神像所在之處,在這里,他可以一邊看書,一邊拋符火入劫燈的燈盞之中。

  而赤君廟就只有這一座門,這是建廟的格局,入廟先敬神,神像下,很多妖魔都無法保持幻化,而開門的人,也沒有那么容易被蠱惑。

  “雨夜濕重,門外的朋友,是訪友還是路過?”趙負云并沒有起身,而是開口問道。

  “老身新遷至此,與道長毗鄰,今日恰好果酒釀成,特來送于道長嘗嘗。”外面的聲音是一個老婦人的聲音,但是卻又中氣十足。

  趙負云眉頭微皺,附近新搬遷來的鄰居?

  一聽這話,他便知道,來者不是正常的人,不是修士,便是山中之‘人’。

  他起身,然后打開門,屋里燈光與暖意泄出。

  一個老婦人,一身黑衣,黑衣在燈光的照耀下卻有淡紫的暗紋浮現,顯得神秘又藏著一絲的貴氣,像是官宦之家中大宅院里的主母。

  她的手里撐著一柄傘,那傘同樣是黑底色,上面有一朵朵紅色的花紋路,細看那花上還有著藤蔓,那是符紋。

  風雨吹在傘上,卻紋絲不動。

  在她的手上,還牽著一個女孩,小女孩尖俏的臉,一雙眼睛帶著幾分好奇,又似有幾分生氣的打量著趙負云。

  她的懷里抱著一個白瓷瓶,大概就是這個老婦人說的果釀。

  趙負云打量著她們,她們也打量著趙負云。

  “不知老夫人家住何處,在下也是新居此處不久,未曾聽說過老夫人的住處,所以未曾拜訪,還請見諒。”趙負云說道。

  “道長,誤會了,老身帶領族人,只是最近才搬來,還要多謝道長呢。”那老夫人帶著一絲笑意的說道。

  “哦,不知在下有何可謝的?”趙負云說道。

  “我聽山中靈類說,是因為道長你的到來,才讓那個洞府干凈下來,我們這才找到了一個安身之處。”老夫人說道。

  趙負云一聽便明白她說的是山中的那個洞府。

  那里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但是荀蘭茵顯然并不喜歡,因為處于山腹的深處,陰冷而潮濕,暗無天日,所以荀蘭茵出來之后再也沒有去過那里。

  卻是便宜了別人。

  他想要問對方是什么族類,但是又怕對方非人類,會冒犯到了對方。

  “無主之地,倒是讓老夫人多走一趟了。”趙負云說道。

  “是道長清理出來的,我們撿了現成,總歸是要感謝的,這里有我們采百花百果釀的花果酒,請道長嘗嘗。”撐傘的老夫人說道。

  她說完示意身邊的小姑娘,送上去,可是那小姑娘卻有點不情愿,嘴巴都翹起來了。

  “玉屏。”老夫人威嚴的喊了一聲小姑娘的名字。

  那小姑娘這才不是很情愿的上前兩步,將手中的瓷瓶遞過來。

  有雨落在她的身上和手腕上。

  趙負云卻并沒有去接,而是說道:“萍水相逢,山野巧遇,老夫人太客氣了,在下亦是借赤君之廟宇而暫居于此,無以招待老夫人,便不請老夫人進屋了,老夫人請回吧。”

  趙負云說這話時,臉上是微笑的,最后還朝那小姑娘微笑的點了點頭,退后一步,吱啞一聲,將門關上,一屋燈火,瞬間被截斷。

  門外,祖孫兩人站在風雨里,臉色看不清楚,不過那小姑娘卻是高興的說道:“祖奶奶,他不要,那這就給小玉屏吃吧,小玉屏吃了就能夠快快長大成大玉屏了,到時就可以為祖奶奶分憂。”

  那老夫人只伸手在小姑娘的額頭點了一下,說道:“你啊,就是貪吃。”

  然后又抬頭看了看這廟門,嘆了一口氣,牽著小姑娘朝著山那邊走去。

  她走到山中,那山中草木卻像是會自然的為她讓出一條路來。

  “你呀,不要再這么貪玩了,我們這一支,自被剝奪嫡脈身份之后,便四處流浪,居無定所,已經很多年沒有正經的請過一位道門先生為蒙師了。”

  “可是,祖奶奶,你不是說過他只是一個玄光修士嗎?”小姑娘脆生生的說道。

  “但是他是天都山的弟子,天都山雖然不過立派千年,比之那些大派少了些歲月底蘊,但是山中修風極盛,正處于蒸蒸日上之勢,其開派掌教據說仍然在世,亦是天下頂尖的存在。”

  她們的聲音漸漸的被山風落雨給淹沒。

  趙負云關上門之后,并沒有馬上離開那門,而是靠在門邊站了一會兒,這才重新在神像前的椅子上坐下。

  這一對祖孫,趙負云看不出是什么,但是他覺得不是人類。

  而深山之中,喜群居的類別,說不上多,但也不少,然而喜歡與人類結交,并表現善意的卻不多。

  “狐?”趙負云心中猜想著。

  無論是不是狐,或是其他的東西,他都不想與它們有多少瓜葛,山中下院里,有專講道論的道師曾說過:“近妖者異,近魔者障。”

  很多人不知不覺中被影響了,反而認為是自己悟了。

  他飲著自己煮的茶,靜下心來。

  然后抬頭看著劫火燈,他閉上眼睛,于身前火光里虛空畫火符。

  隨著他的手指在劃動,那浮散于虛空里的火光在他的指尖匯聚,然后蜿蜒勾勒出一道玄妙的赤炎神符。

  神符在最后,卻又化為一條小火龍,扭躍之間,一頭鉆入到了那劫火燈盞里。

  只見其中的劫火劇烈的晃動著,那火龍在劫火的焚燒之中散去,但是其帶來的各種火性,卻留下來了一些。

  他坐在那里,凌空畫符,符化火龍入燈盞之中,一次次的散入其中。

  他這些日子以來,對于培育這個劫火真煞,已經有一些心得了。

  育火,當如育靈,需要不斷的喂食,喂了才會熟悉,不僅要喂食火性,還要喂食自己的法力,如此才能夠讓此火成真煞之時,可以合入自己的法力之中。

  下半夜的時候,雨停了,他便來到了長廊上,開始攝食陰露,雨天陰露格外的濃郁,平息著他上半夜修行帶來的內熱。

  屋外的蟲子發出吱鳴聲,如交響樂一樣,此起彼伏,連綿成片,他靜立于陰影之中,長吸緩吐,心竟是在這些蟲鳴聲中格外的寧靜。

  但是他內心深處的念頭,從來沒有淡忘:“早日筑基,回山中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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