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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鐘會你危言聳聽

  “荀君您這做法是否有些不妥當?”

  書房內,司馬昭坐在上位,鐘會跟荀顗分別坐在他的兩側。

  鐘會依舊是直勾勾的盯著荀顗,眼里滿是敵意。

  荀顗不為所動,撫摸著胡須,平靜的看著司馬昭。

  司馬昭倒是不懷疑荀顗的立場。

  在曹髦剛剛登基的時候,荀顗就找到了司馬家倆兄弟,并且告訴他們:“當今通過廢立來擁立新的皇帝,應當及時查明各地將軍的態度,做好準備。”

  而他所說的,自然就是毌丘儉。

  司馬昭瞥了一眼鐘會,繼續說道:“先前我就與您商談過子太常人選的事情,當時您信誓旦旦的說會為我解決疑惑,可如今您卻舉薦王祥來擔任太常,王祥與我非親,您為何要這么做呢?”

  司馬昭這番話也是在給鐘會解釋,這不是我所安排的,都是荀顗個人的行為,勿要怪在我的身上。

  果然,鐘會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荀顗卻完全不在意面前的鐘會,論出身,論在司馬家心里的地位,荀顗都未必就差了鐘會多少,論官爵,他這個尚書還能穩壓對方一頭,根本不懼。

  他認真的說道:“將軍,正是因為您所說的事情,臣方才舉薦了王祥來擔任太常。”

  “哦??您這是什么意思呢?”

  荀顗嚴肅的說道:“鐘士季中計!險些誤了您的大事!”

  鐘會沉著臉,冷笑了起來。

  司馬昭有些茫然,看了看鐘會,又好奇的問道:“您為什么要這么說呢?”

  “那整理經典,為經典正義,乃是他人的計策,并非是有心要這么做他們算準了鐘士季自負的性格,故意拋出這件事來,就是想讓士季主動攬下這件事。”

  “這件事并沒有將軍所想的那么好辦,尤其是對士季來說,請恕我直言,若是將軍縱容鐘會,讓他繼續操辦這件事,那廟堂定然混亂無序,群臣嘩然,政令不通,大魏將危在旦夕,會被歹人趁虛而入!”

  司馬昭聽著這番話,眼角跳動了一下。

  鐘會則是仰起頭來,不屑的說道:“荀君言重了。”

  “我看,荀君并不是擔心廟堂生亂,而是擔心自己之易學落了下乘吧?”

  聽到他的話,荀顗同樣不屑的說道:“我治易學雖然不精明,卻也不是一個連互體都不懂的人所可以評價的。”

  鐘會勃然大怒,卻沒能反駁。

  “士季,勿要惱怒且先聽荀君說。”

  司馬昭安撫了幾句。

  原來是鐘會曾炫耀過自己在《易》上的研究成果,可這顯然是有點侵權了,結果就被荀顗所恥笑,認為他連最基礎的東西都不懂就出來賣弄,雙方的關系因此而惡劣。

  荀顗繼續說道:“將軍,鐘士季夸口能做好這件事,可就經典來說,連我這樣庸碌的人都能找出他的不足來,他又如何能操辦這種大事呢?”

  “若是將軍聽信了他的話,讓他擔任太常的職位,或許讓臣來擔任,然后按著鐘君所說的來操辦,那定然會出大事。”

  “可若是將這個位置給與王祥,那就不同了。”

  “王祥德高望重,并且,他為人謹慎,不會去犯險來做整理經典的事情,群臣也不會有什么不滿況且,若是陛下真的有心做這件事,那就由王祥來對付,王祥乃是陛下的老師”

  荀顗認真的說著,司馬昭明顯有些動心了。

  鐘會趕忙說道:“將軍!此人分明是被王祥等人所拉攏!不可輕信!”

  “王祥在經典上的才學不足,陛下為什么要為他造勢呢?王祥顯然是投靠了太后!這才得到皇帝的支持,這個太常之位,定然就是皇帝讓他爭取的!”

  “皇帝想要通過太常來提拔自己所賞識的人,改變自己的處境!”

  “我不知道他們許諾了什么好處,可這廝定然是被他們所收買了!”

  荀顗憤怒的起身,“鐘會!豈敢這般辱我?!”

  他也不顧上位的司馬昭,一甩衣袖,怒氣沖沖的離開了此處。

  司馬昭趕忙起身,“荀君!勿要走!荀君!”

  司馬昭就要去追,鐘會卻再次擋在了他的面前,“將軍!這件事遲早都是要做的!就算如今您有顧慮,也不該讓王祥來擔任太常!王祥,盧毓,荀顗等人,都不可輕信!”

  司馬昭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看向了面前的鐘會。

  “士季!”

  “這些時日里,我對你都是言聽計從!!”

  “大將軍對你也是恩寵有加!”

  “你說讓陛下繼續設宴,我故而沒有禁止。”

  “你說要重賞郭家之人,我也聽從了!”

  “你說杜預有問題,我也沒有反駁。”

  “你的兄長多次來跟我說,伱性格桀驁,容易惹事,讓我勿要對你縱容,我也沒有聽從他。”

  “可如今,你居然說王祥,盧毓,荀顗都不能信任?!”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若是這三個人都不能信任,那我還要用誰來治理天下?!只用你一個人嗎?!”

  司馬昭此刻簡直是氣壞了。

  他自認是一個很有包容心的人,禮賢下士,親賢舉能,都做的很不錯,對性格有缺陷的大臣,也不會太計較,可是你鐘會不能這么不講理啊!

  鐘會看著面前臉色通紅的司馬昭,更加憤怒,“將軍何以看不出呢?!那王祥分明就是與盧毓有勾結!王祥若沒有投靠太后,皇帝何以要為他造勢?!至于荀顗,整理經典會損壞他的利益,故而與盧毓等人聯手!他們越是反對,不就越是能說明我們的抉擇是正確的嗎?!”

  “這些人靠著家傳的學術維持自己的權勢地位!廟堂若是連動他們學問的權力都沒有,那這個廟堂遲早要被這些大族所架空!”

  “您作為大將軍的繼承者,目光何以這般短淺?!難道你眼里就只有如今的利益嗎?!”

  “鐘會!!!危言聳聽!!”

  司馬昭頓時暴跳如雷,“真當我不敢處置你嗎?!”

  他幾次揮舞著手,終于還是忍住了想將鐘會丟進牢獄內的想法,冷哼了一聲,快步朝著遠處的荀顗追了上去。

  鐘會站在原地,看著司馬昭朝著遠處跑去,臉色卻頓時冷漠了下來。

  “非圣王也。”

  鐘會低聲說著,轉身,就朝著司馬師的書房走了過去。

  司馬昭終于是追上了荀顗,荀顗似乎早就知道司馬昭會前來,特意不緊不慢的走著,司馬昭氣喘吁吁的追到他的身邊,趕忙拉住了他的手。

  “荀君啊,您勿要怪罪,勿要怪罪!”

  “鐘士季心直口快,他并非是有意對您無禮,他就是那樣的性格,我已經訓斥過他了!”

  看著面前氣喘吁吁的司馬昭,縱然荀顗也是不由得動容。

  “將軍,我并非是對您”

  “您不必多說,都是我的過錯,沒能考慮清楚,請您勿要怪罪!”

  司馬昭說著,就要朝著荀顗行禮賠罪,荀顗趕忙將他扶起,臉上卻是再也沒有惱怒之意了。

  “將軍!不敢!”

  司馬昭這才抓住他的手,笑著問道:“既然不曾怪罪,便與我回去!我還想要聽完您方才的話呢!”

  兩人走在路上,荀顗也是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將軍,鐘會此人,自負蠻橫,他就是知道自己中了天子的計策,也絕對不會承認,一定會為自己辯護,還會以謊話來蠱惑。”

  “您對他實在太縱容,他完全不遵守為人臣應當遵守的禮法,整日與陛下混跡在一起,陛下為他贈詩,他非但不懼怕,還敢四處宣講他召集名士整日與陛下赴宴,請恕臣言,就這些行為,若是他人,將軍還會無視嗎?!”

  荀顗皺著眉頭,語氣很是嚴厲。

  司馬昭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荀顗再次說道:“將軍勿要再聽他的鬼話,也絕對不能去做什么為經典正義的事情,而對鐘會這個人,您必須要讓他知道為人臣的禮儀,此人極度自我,只考慮著自己的成就,完全不在意廟堂和將軍的利益,說的直白些,若是他覺得陛下更能讓他有施展才能的機會,他一定會拋棄您而投奔陛下!”

  “請您定要留心,否則,定生禍患!”

  司馬昭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而此刻,鐘會卻已經坐在了司馬師的面前,正憤怒的說著荀顗和司馬昭的事情。

  “大將軍,征西將軍雖能用人,可遇事急躁,目光短淺,急功近利!”

  “荀顗等人,存心不良,若是不處置這些人,江山危矣!”

  “征西將軍絕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一定會為他們所害”

  司馬師很是平靜的聽著鐘會的話,等到鐘會全部說完,司馬師方才冷冷開口問道:“士季,還記得我今日吩咐你去做的事情嗎?”

  鐘會猛地清醒,他趕忙解釋道:“臣還來不及說,將軍就結束了朝議”

  “都是因為那荀顗。”

  “好了。”

  司馬師打斷了鐘會,“去辦好我吩咐的事情吧。”

  “其余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只有毌丘儉死了,廟堂方能平靜。”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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