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衛將軍府。
“父親!!”
“仲父!!”
司馬炎跟司馬攸站在一起,朝著司馬昭行禮大拜。
司馬昭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妻兒們,心里更是說不出的苦澀,他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李觸,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起身吧。”
兩人站起身來,司馬炎沉默了一下,問道:“父親,您還好嗎?”
司馬昭當即皺起了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王元姬。
司馬師在逝世之前,曾告知司馬昭,若是事情沒有成功,就不要將大事告知給司馬炎,就讓他繼續去當皇帝的忠臣,可以重點培養司馬攸,往后司馬家還是有出頭的機會。
可看這豎子的模樣,他顯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王元姬有些無奈,當初她也是沒有辦法,生怕司馬炎無意成為對付他父親的幫兇,誰能知道皇帝根本就不需要,很是輕易的就解決了自己的良人。
司馬昭長嘆了一聲,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能說。
司馬炎看了看門口的李觸,仿佛知道了什么,便朝著李觸行了禮,說道:“這位君子,我們一家人相聚,你是否能在門外等候呢?”
司馬昭想要勸說他,卻已是來不及。
可讓司馬昭沒有想到的是,李觸竟然點頭說了一句“唯!”,然后,他就離開了此處,甚至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司馬昭有些驚愕的看著他,又看了看司馬炎。
司馬攸低聲說道:“父親,兄長最近跟陛下很是親近,深得陛下厚愛,這些人也不敢違背他。”
王元姬憤怒的質問道:“此處可有你說話的份嗎?!”
司馬攸當即就不敢說話了。
在私下里,司馬攸還是將司馬昭稱為父親,將王元姬稱為母親。
被弟弟這么一說,司馬炎有些手足無措。
他同樣也是很糾結,曹髦是他最好的朋友,可偏偏跟自己的父親又是對立的。
司馬昭此刻卻笑了起來。
“安世,做的不錯。”
“啊?”
安世露出了招牌表情,看向了父親。
他本以為,這次相見,定然會是非常不愉快的,他甚至都做好了被訓斥的準備。
司馬昭仿佛松了一口氣。
在失敗之后,司馬昭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行為會將宗族一次性帶走。
若是因為自己而弄沒了整個宗族,司馬昭覺得自己是沒有顏面去見兄長的。
現在的情況同樣不樂觀,但是只要還有火種留下來,就不能說沒有勝算。
司馬家依舊是非常龐大的宗族,宗族龐大,就說明不會缺乏人才。
在經歷了這次失敗之后,司馬昭似乎有些明白了兄長的意思。
當初兄長之所以讓自己去輔佐皇帝,不是信不過自己的能力,而是想要等到家族厚積薄發的那一刻。
若是能成為諸多大族的一員,司馬家定然能成為諸多大族里最有優勢的那一個。
自己如今顯然是無法再回頭了,但是自己的兒子還是做到的。
若是司馬炎能保下宗族,將來的司馬家,未必沒有再次出頭的機會。
至于長子的才能,司馬昭根本不擔心,長子只需要維系跟皇帝的關系就好,真正的希望司馬昭瞥了一眼司馬炎身邊的司馬攸。
可他還是沒有明說。
司馬昭感慨道:“安世啊,你的祖父乃是大魏忠臣,你的伯父,也只是太擔心廟堂,并非有不軌的想法,他為人激進,手段也是如此,故而引起了非議。”
“說起來,這都怪我,是我輕信了奸賊的讒言,犯下了過錯。”
“往后,你要用心去輔佐皇帝,要為我贖罪,宗族的未來,便托付到你的身上了。”
聽到司馬昭的話,司馬炎頓時激動了起來。
“父親!!”
“我絕對不會辜負您的厚望!!”
“不,是不要辜負陛下的厚望!”
“我犯下了大錯,陛下還賞賜我府邸,派人照顧,陛下的恩德,絕對不能忘記!”
“唯!!!”
司馬炎的內心終于徹底輕松了。
王元姬大概也知道司馬昭的想法,兩個兒子先后離開,王元姬留在了司馬昭的身邊。
“良人往后要怎么辦呢?難道就要這樣被囚禁一生嗎?”
王元姬的眼里滿是悲傷。
司馬昭卻板著臉,“我們家經歷過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可我們還是挺了過來,如今我雖然失敗了,可宗族內還有很多的能人,諸多后生,也并非庸碌,有這些人在,伱還擔心什么呢?”
“我就在這里讀書,修生養性,總有一天,我們會親眼看到宗族崛起父兄所留下的大業,定然會完成!!”
司馬昭再次變得堅毅了起來 此刻,太極殿內,曹髦皺著眉頭,一臉慎重的看著面前的黃金飯。
鄭嫻解釋道:“上次所做的我跟阿姊一同吃掉了,這次我先嘗過了,真的很好吃,陛下可以嘗嘗。”
曹髦還是有些遲疑。
“朕不是說了嗎?不用你做這些,你又何必做一些令朕不喜的事情呢?”
請訪問最新地址 “我知道陛下不喜我,只是,成家的事情,也不是我所能決定的。”
“既然一定要相處,為什么不能好好相處呢?”
“我在試著與陛下相處,也不曾在陛下操辦大事的時候前來打擾,陛下何必要這般冷漠呢?”
曹髦拿起了筷子。
“朕吃就是了,吃完,你就得走!”
“好!”
鄭嫻這次對自己很有信心,微微仰著頭,臉上再次有了期待。
曹髦低著頭吃了起來,嗯,這次的味道很不錯啊,比上次可是有太大的長進了。
說起來,自己確實很久都沒有吃過這些飯菜了。
每日都是固定的膳食。
曹髦越吃越快,在鄭嫻那明亮的眼神里,曹髦迅速吃完了這盤黃金飯。
“如何啊?好吃嗎?”
曹髦本來想要夸幾句,可話到嘴邊,“你這粟沒煮熟,險些崩了朕的牙!”
“往后可勿要給我那老丈人做飯,一頓飯下去起碼得老二十歲”
鄭嫻皺起了眉頭,探出頭看了看那飯,“怎么會呢?我嘗過的,若是沒煮熟,那陛下還吃的如此之快?!”
“不是說了嗎?吃完你就得走。”
鄭嫻胸口起伏了幾下,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怒意。
“好!往后陛下若是想吃,可莫要與我說!”
“本來還特意準備了禮物給陛下的”
“什么禮物?”
鄭嫻將帶來的包裹放在了曹髦的面前,“看,我知道你勤儉,就令宦官拿了你的破衣服,都給你縫補好了,我聽說,漢孝文皇帝就穿縫補的衣裳,能穿很多年呢!”
曹髦拿起了面前的老衣裳,眼里有些愕然。
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給他縫補衣裳。
不知為何,這次曹髦卻沒有謾罵,他看了幾眼,正要夸贊,卻忽然愣住了。
他指著自己那衣裳,“你這繡的是什么??”
“龍啊,虎啊,穗啊。”
“皇帝的衣裳不就是要縫這些嗎?”
“你這叫龍???”
曹髦看著自己那衣裳上抽象的四腳蛇,險些跳了起來。
鄭嫻臉色一紅,趕忙辯解道:“我又不曾做過這些,我第一次做,有些手生,往后就會好了!”
“你還想有往后?!?”
“朕堂堂大魏天子,豈能穿著這樣的衣裳出來見人?還孝文呢!笑死還差不多!”
鄭嫻很是生氣,她站起身來,“你本來也不穿這些了,我拿去縫補,還是我的不對了?”
“朕又沒讓你去縫補”
“好,好,我現在就走,免得陛下看到我就生氣!!”
鄭嫻板著臉,快步離開了西堂。
曹髦大聲喊道:“徐老公!往后看著點!勿要讓人動朕的東西!還有,勿要讓別人無端的進西堂了!”
門外的徐老公低著頭送走了鄭嫻,又苦笑著高呼了一聲唯。
自從這位夫人前來皇宮后,這太極殿倒是變得熱鬧了起來,他還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陛下呢,平日里那沉穩平靜的陛下,總是會跟這位夫人吵起來。
說是皇帝厭惡她吧,她每次前來的時候皇帝都會讓她進來。
說不厭惡吧,每次見面就是挖苦爭吵。
別看今日夫人氣的扭頭就走,明日她還會來,兩人還會以各種奇怪的原因吵起來。
西堂內,曹髦看著那扭曲的縫補,奇奇怪怪的紋飾,臉上忽然有了一道笑容。
這也能叫龍?
這是長著人腿的蛇,這是有長牙齒的老鼠,還有一個兔子?
要穿這玩意出去見大臣,怕不是要直接通過笑死大臣的方式名留青史了?
當張華走進來的時候,曹髦還在看著那幾件衣裳。
“陛下,荀勖求見。”
聽到這句話,曹髦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消失了,他面無表情的將衣裳放在了一旁。
“讓他進來吧。”
張華很快就將荀勖帶到了皇帝的面前。
荀勖低著頭,拜見了曹髦,隨即滿臉諂媚的走到了皇帝的身邊,“數日不見,陛下更加神武了!”
“嗯。”
“陛下所吩咐的事情,我已經查清了,跟那馮紞聯絡來往的大臣共有二十三個這是名單。”
荀勖趕忙將名單在了案前。
“這些人都是被陳公所彈劾罷免的,他們也都犯了很多的過錯,先前呂巽的事情就是他們所組織的,那次他們是想要搞垮陳公,好讓自己能重新上位。”
“這些人還只是臣所接觸到的,并非是全部那些被罷免的官員,聽聞與諸多尚書也有往來這次賑災不及和物資貪墨的事情,似乎都與他們有關,他們在暗中使壞,是想要證明陛下新任命的官員是有問題的以此來發難。”
曹髦平靜的看向了荀勖,眼神冰冷,令人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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