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被幾個甲士架上了馬車。
直到他被駕上馬車的時候,他渾身還在哆嗦。
他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還記得當時自己的親兵們與尹大目的叛軍交戰,雙方僵持在一起,心腹們護送著自己突破尹大目的包圍,想要跟河北諸營匯聚。
而就在那一刻,遠處有騎兵飛奔而來,在夜色下也看不清面目。
就看到那人揮舞著手里的馬槊,擋在他面前的人都紛紛飛了出去,血肉橫飛,一路碾壓,片刻之內就沖到了自己的面前,那大槊橫飛,司馬昭看到擋在自己面前的兩個親兵的頭都炸開了,血液濺了司馬昭一身。
司馬昭想要放聲嘶吼,卻在一瞬間失去了力氣。
怎么都叫不出聲來,他雙腿一軟,竟是嚇得摔在了地上,雙腿猶如千斤重,怎么都移動不開。
就在這般驚恐之中,那人再次出手,司馬昭都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卻是覺得身體一輕,再次睜開雙眼,他發現自己以一種極為屈辱的姿勢被人夾在腋下,就這么一路沖出了層層包圍,沒有人敢阻攔。
然后他就被丟在了成倅的面前。
這一刻,他明白,成倅也背叛了自己,可是,司馬昭已經沒有力氣去辱罵面前這位叛賊了。
他直接被文鴦的沖鋒給嚇破了膽。
文鴦憤怒的盯著成倅,還在等著他給個交代。
成倅汗流浹背。
還真的給抓回來了??
萬人群里斬將就已經很離譜了,你直接生擒??
這是個什么怪物?
“文文文將軍,我方才是在罵罵這位不長眼的副將!”
成倅指著一旁的副將,“他居然說要分兵來救援,以文將軍的虎威,哪里需要分兵來支援您呢?此人壞您大事!”
副將目瞪口呆,他有心辯解,可看了看自己的老上司,他還是無奈的接受了。
對,對,對,都怪我。
文鴦這才看向了司馬昭的車,“您派人去將他送到溫縣吧,我看這些人還想要反攻,我得回去一趟。”
成倅趕忙叫道:“不可啊!將軍!!”
文鴦側著頭看向了他,“還是信不過我麾下的虎豹騎嗎?!”
“并非如此,不能再殺了!那些都是我們自己的人啊,陛下是要收服他們的!可不能再殺了!”
成倅當然不是擔心文鴦出什么事,他是怕這人把這些人都給殺完了,這都是大魏士卒啊。
文鴦這才放棄了繼續去沖陣的想法,“也罷,那就讓我在這里守著,倘若是他們自己來攻,就不能怪我了。”
“那是,那是。”
成倅趕忙派人去押送司馬昭前往溫縣,而就在這個遠處,遠處再次有一波騎兵飛奔而來。
看到文鴦當即就要沖出去,成倅趕忙叫住他,“將軍!自己人!自己人!”
來人乃是尹大目,尹大目此刻也是一臉的茫然。
他比司馬昭還要困惑。
他正跟司馬昭的親兵交戰,外頭的河北營也開始參戰,剛有了壓力,就看到一支騎兵沖進了戰場。
尹大目提前做好了帶著司馬昭離開的退路,因此對軍營各地的情況比司馬昭是要了解的多。
他看到這一行人殺進河北大營的營內,隨即開始一路平推,帶頭的那個一路橫沖直撞,幾乎沒有人能讓他逗留片刻,砍瓜切菜,殺的人頭滾滾。
河北諸營戰斗力本來就不高,又是忽然得知有變,士氣動搖,被此人這么沖了一波,外防線直接崩潰。
這一行騎士就像是個錐子,直接將“木桶陣”的大營給鑿穿了,通常來說,沖陣都是借助騎兵的機動性來鉆空子,繞開對方的主力,趁著對方追不上直接一路殺進去,破壞對方的陣型,反正尹大目是沒見過這樣野蠻破陣的!
他的機動性完全就是為了殺的更快,他也不繞路,就一路橫沖直撞,尹大目都給嚇到了,趕忙讓士卒們讓開,然后他就看到那人一路沖進了司馬昭的親兵之中,猶如磨盤,一路碾著親兵們,直接拿下司馬昭,然后就跑了出去。
尹大目甚至都沒有追上他,跟在他身后跑了許久。
此刻,他氣喘吁吁的看著成倅,“司馬昭呢?”
“已經押往溫縣了。”
“這位將軍是”
成倅趕忙解釋道:“乃是虎騎校尉文君,統率虎豹騎,是陛下派來接應的。”
“哦原來是虎豹嗯?”
虎豹騎不是早就沒了嗎??
陛下這是哪里找來的虎豹騎??
尹大目此刻想要詢問的東西有很多,可他還是沒有問出口,他當即說道:“可以安排后續的事情了,我會去安撫此處的軍隊,請您去往陛下的身邊。”
“文將軍您負責駐守在此處,勿要讓亂兵沖往溫縣,不知可否?”
尹大目本來是想要直接下令的,但是想起此人方才的表現,還是用了商量的口吻。
文鴦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三人分工明確,當即開始了行動。
此刻的溫縣,已經是被馬隆和羊祜的軍隊所控制。
曹髦坐在縣衙內,城內諸多官員皆跪坐在兩側,瑟瑟發抖。
當馬隆出現在這里的時候,他們還沒有多害怕,可當皇帝出現在這里的時候,他們就不淡定了。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皇帝要對司馬家動手了嗎?
曹髦臉色平靜,吃著茶,看起來竟是一點都不著急。
若是順利,尹大目等人會押著司馬昭前來,若是不順利,雙方就會在州縣附近大戰一場,司馬昭的軍隊分別駐守在諸多不同的地方,此刻他身邊不過四萬多人,這其中還有內奸。
曹髦這里的軍隊數量雖然少,但是將軍里有馬隆,文鴦,羊祜。
況且如今的中軍士氣高漲,斗志昂揚,自己能出面來激勵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曹髦就是碰到了姜維都不帶怕的。
很多時候,軍隊打的就是一個士氣和信念,這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武器裝備以及數量上的差距。
尤其是數量的差距,雙方開打,并非是用數字來互推,若是找準了戰術,有優秀的將領來統率,可以在局部造成以多打少。
曹髦對自己麾下的這些將軍們還是很信任的。
司馬昭過去也打過仗,但是,他多擔任的是護軍和副手的位置,別看晉書里對他一頓吹捧,幾乎將他吹成了天生的將才,說他什么勸諫夏侯玄,勸退姜維,大破胡虜。
實際上,討伐蜀國時他是夏侯玄的副手,后來對戰姜維時是郭淮的副手,打王凌的時候是司馬懿的副手,后來司馬師上位,決定讓弟弟自己統率大軍。
于是乎,在嘉平四年,司馬師讓長期擔任副手的弟弟司馬昭擔任都督,為了防止弟弟失敗,他將最有經驗的胡遵,以及諸葛誕兩人分給了弟弟,讓他們直接接受弟弟的管轄,中路大軍交給毌丘儉,西路交給王昶,讓他們負責配合自家的弟弟。
這是司馬昭初次擔任主帥,然后,魏國遭遇了對吳國最大的一次失敗,史稱東興之戰。
魏軍被諸葛恪打的血崩,魏軍前部督韓綜、樂安太守桓嘉等人都沉沒在水中,死者數萬人。
還沒來得及開打的毌丘儉和王昶得知東路大軍已經被干穿了,也是無奈的退兵,無法再戰。
戰敗后,司馬昭厚著臉皮,跟眾人詢問:“這次戰敗是因為誰人的緣故?”
行軍司馬王儀告訴他:“責任在統帥。”
司馬昭勃然大怒,“你是想將罪過推到我的身上嗎?”
然后他就下令斬殺了行軍司馬王儀。
隨即眾人就說這是胡遵,諸葛誕,毌丘儉,王昶等人的緣故。
群臣當即上奏司馬師,請求罷免這些參戰的將軍們。
司馬師回答說:這次戰敗的責任在我,不能責罰將軍們,于是赦免了所有戰敗的人,還給將軍們升了官,卻只是責罰了他弟弟司馬昭一個人,罷免了司馬昭的全部爵位 寫晉書的可以糊弄人,但是戰績不會騙人。
他真正擔任主帥戰勝對手是在淮南第三叛,也就是對戰諸葛誕的時候,這次他采用了鐘會的計謀,很好的運用陳泰王基等人,打出了不錯的戰績。
故而,曹髦根本不怕跟司馬昭正面交戰。
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有斥候急匆匆的沖了進來。
“陛下!!”
“大事成矣!司馬昭被生擒!!”
“此刻正被校尉成倅押送往此處!!”
此言一出,眾人大喜,曹髦依舊是那般的平靜。
“諸將可有傷亡?”
“甲士傷亡情況如何?”
斥候一愣,隨即回答道:“諸將不曾有傷亡,河北諸營傷亡極大。”
曹髦點點頭,這才看向了一旁的張華,“要如實記錄將士們的功勞,不許出現有人貪墨軍功,謊報戰功的情況!”
張華趕忙行禮稱是。
而在此刻,司馬昭的馬車終于停靠在了城門口,馬隆的軍隊駐守在城外,進行了交接。
司馬昭從馬車上被拽了出來,一人死死拉住他的手,眼里滿是無禮。
司馬昭驚猶未定的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熟悉的人,不敢開口。
將他拽下馬車的人冷漠的盯著他。
“衛將軍!!可還記得我嗎?!”
“你你是成”
“這一次給我記住了!!我叫成濟!!乃是陛下麾下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