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不錯,賈大媽,您這菜湊的夠分量!三大爺,您可真行啊,連賈大媽這樣的老太太都比不過!”
“瞅瞅!我帶來的這可是港島從法國進口的葡萄美酒,這個,也是上等的五糧液!讓大家一家湊倆硬菜樂呵樂呵,賈大媽都能湊一份豬頭肉,湊一盤辣子炒雞,您就湊兩盤青菜?得嘞,等會兒給您單開一桌啊!”
四合院傻柱家熱鬧非凡,他家是大北房,寬松闊綽,今兒李源帶了兩酒缸上好的紅白酒回來,老街坊們一起約飯,熱鬧熱鬧。
這樣的盛事,誰不愿摻和?
可閻埠貴也忒不上臺面了,帶倆素的來。
閻埠貴被提溜出來點名批評后,叫屈道:“源子,不是我老摳,是這兩年手里真的緊吶!這兩年忒難,菜都賣不動,壞手里賠了好些!”
李源斜眼道:“你這盤芹菜別是壞菜炒的吧?”
賈張氏剛被點名表揚了,這會兒氣勢正盛,道:“那還有假?我在他那都買到過壞白菜,呸!這個閻老西,越來越不是東西。”
李六根媳婦酸溜溜道:“三大爺,您還叫窮呢?于麗在源子酒樓里干活,一個月一千多,頂幾個勞力了,養你們一大家子都夠了!”
閻埠貴聞言老淚都在眼眶里打圈,道:“她要是真上交工資…別說全交,哪怕交一半,今兒這一桌三大爺我來會賬!!可…可她…唉!都沒臉說!”
三大媽也在一旁訴苦:“她全忘了,能上源子那酒樓里工作,都是源子給他三大爺面子…”
“不不不!”
李源樂道:“主要是給三大媽您面子。”
“真的?”
三大媽精神一震,看著李源問道。
李源樂不可支道:“當然是假的了!”
三大媽:“…”
一片笑聲中,趙金月在一旁陰惻惻道:“于麗能去上班,是酒樓里正好缺人,源子才讓于麗去面試。過了試用期,才算是合用。三大媽,你以為大唐酒樓是小飯館兒呢?想招個伙計就招個伙計。那里是接待外國客人的地方,您去里面瞧瞧,掛了多少紅毛鬼的照片。想進去工作,那都得經過正審!”
李源笑道:“確實。早期可以,像小當、杏兒她們打個招呼就進去了,現在我說的也不算了。我那位徐姐是出了名兒的六親不認,就較真講死理,所以我真管不了。要我說的算,賈大媽早進去當大堂經理了!也肯定給您二位出這口氣,在咱們大院,不尊重老人可還行?是吧一大爺?”
易中海雖然沒添菜,可湊了十塊錢買肉。
傻柱說的情,李源給他個面子,不計較過去的事了。
閻埠貴一聽沒轍,和老伴對視兩眼后,決定回去重新弄肉菜去。
傻柱笑道:“您也甭麻煩了,就和一大爺一樣,出十塊錢,我劃塊肉算您的。”
閻埠貴大驚失色道:“十塊?這么貴?”
傻柱頓了頓手上的家伙事,道:“三大爺,您這話可就沒意思了。甭說我這操持一桌上等席面,單源子帶來的那些洋酒,嘿,您不去高檔酒店,花個大幾百,味兒您也聞不著啊。您要實在舍不得,那就算了,回家和三大媽對付這兩盤青菜吧。”
李源嘆息道:“也就是我和柱子哥善良,看你們老兩口不容易。不然一大爺一個人十塊,您家兩位,怎么著也得二十吧?咦,是應該二十啊!”
閻埠貴極快的速度從里面衣服口袋里扒出一張十塊錢來,秋衣都翻出來了,交到趙金月手里,笑瞇瞇道:“這份子錢可算是出齊了,再加上兩盤青菜!我老閻做事,體面著呢!”
趙金月撇撇嘴,一臉嫌棄道:“行行行…里面坐著去吧。”說罷又嘟囔了句:“窮鬼。”
閻埠貴步伐踉蹌了下,可還是悲壯且堅定不移的走向了飯桌邊,和易中海匯合。
又過了會兒,劉海中兩口子也來了,湊了些酒肉。
再過一會兒,來了個稀客,許大茂!
這老小子穿著皮夾克、牛仔褲和皮鞋,要多騷氣就多騷氣,大黑天的戴著墨鏡,摘下墨鏡后,劉海中、閻埠貴激動的腦血栓都快發作了。
“許…許大茂!你還敢回來?!”
劉海中哆哆嗦嗦的站起來,盯著許大茂道。
許大茂“嘖”了聲,道:“二大爺,您這話說的,國家都夸贊表揚我了,我又沒犯罪,我憑什么不敢回來?再說了,當初是投資,本來就是風險自負。您要覺得我哪虧欠了您,咱現在就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辯辯理,怎么樣?”
劉海中:“…”
綠豆眼死死盯著許大茂,一臉的悲涼。
傻柱拿著炒瓢罵道:“孫賊,你還真是缺大德了。怎么著啊,跑四合院來叫板來了?”
李源也是樂呵呵的看著這貨表演,許大茂沒理傻柱,看著李源“嘿喲”了聲,道:“源子,您說這巧不巧,咱倆正好同一天回來!看您面子上,今兒我給二大爺、三大爺賠個不是!”
說著,從皮夾克內口袋里掏出一疊錢來,看厚度應該有一千塊,數也不數,從中間分開兩半,一人遞給一沓,道:“夠意思了吧?”
雖然遠遠比不上當初的損失,可能見著回頭錢,也是出乎了兩家的意料之外,兩人趕緊接過手,還彼此看了眼對方手里的,總覺得對方多得了些…
李源豎起大拇指笑道:“還是那么敞亮。”
許大茂眉飛色舞道:“著啊!還是源子會看人,當初我也虧的一塌糊涂,老本兒都折進去了。可我不認輸啊,源子,您猜我這二年去哪了?”
李源打量了他一眼,道:“文州?”
許大茂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不可思議道:“您怎么知道?”
傻柱等人聽了也看了過來,還真成神仙了?
李源笑道:“你這一身都是文州貨,仿的還是我們大唐明月服飾旗下鱷魚品牌的衣服,我還能看錯?正常來說,買一兩件也就差不多了,你這里里外外都湊齊了,大茂,伱怎么到哪都沾我的邊兒,蹭我的便宜啊?”
眾人一聽這貨真是文州那塊的,紛紛退后了一步,像是看著一灘臭狗屎。
文州啊,三十年后那里是著名的炒房團,文州商人富可敵國,聞名天下。
但是在改開的前十年里,那可真是臭名昭著,和近江、石獅并稱為全國三大造假中心。
仿制品,關鍵是質量低劣的仿制品,不知坑了多少人。
出產的皮鞋、皮帶以質量低劣聞名,三年前臨安人就把五千多雙文州皮鞋堆在武林門廣場點起一把大火給燒了。
這還是小打小鬧,在低壓電器行業,情況更加惡劣。
曾經鬧出八大王事件的文州樂青縣柳市鎮,小小一個鄉鎮,就有上千家電器作坊,有些黑心商人為了謀利,把熔斷器專用的石英砂拆下來換成稻糠,用鐵片代替白銀充當繼電器觸頭,結果導致黑省雞西煤礦發生嚴重的瓦斯爆炸事故,豫南一家鋼鐵公司開業剪彩,一包鋼水正要傾倒卻當眾卡殼,導致上百萬元的產品瞬間報廢,國家因此嚴厲查處了一百七十萬件質量低劣的低壓產品,大多數都來自文州。
所有聽說許大茂混文州的,大家如同看大糞一樣看著他。
許大茂臉色一陣青紅不定,干笑道:“源子,我這質量絕對過得去,您瞧…”
閻埠貴道:“許大茂,你剛才說要去派出所?走走走,咱們現在就去派出所說說理去。”
許大茂眼珠子轉了轉,撒腿就跑:“拜拜了您吶!”
李源和傻柱哈哈大笑,這小子還真是一大樂子。
憑他這性子,去了文州地面兒說不定還真能闖出些名堂來。
不過也不好說,這一二年文州人痛定思痛整改之后,形象就變得越來越好,撈偏門的日子就有些難熬了。
值得一提的是,文州房地產行業的發展,也敢為天下先。
頂級豪宅的房價已經突破四千塊每平了,普通住宅房價也是八百到一千。
一九九零年啊!
嘖嘖,南方人先富起來,是有原因的…
小插曲過去后,又熱鬧了起來。
劉光齊在軋鋼廠上班,和老婆沒離婚,還是搬出去了。
閻解成和于麗也搬出去了,棒梗、何旦、小當、槐花、杏兒他們都搬出去住了。
如今這個院子實打實的都是老人了。
秦淮茹端了一簸箕又白又大的白面饅頭進來,對李源道:“源子,幫我拍拍身上的雪。剛是許大茂那壞東西?他怎么回來了?”
李源前前后后幫她拍了遍后,笑瞇瞇道:“還能怎么,想咱們這些老街坊了唄。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精彩不過咱們院兒。行了,菜差不多了,我給諸位上好酒了。女士紅酒,爺們兒白酒。”
秦淮茹笑道:“還沒過年呢,咱們就先吃上大飯了?”
李源道:“今年我家里人忒多,過年指定沒時間出來。這一年年的,不見見咱們院的老街坊,還覺得不得勁。來來來,大家舉杯,共飲一杯新年酒!”
其實這些酒真沒進過他的口,也就是用巧勁,手指頭在里面涮了那么一涮,頂多手上沾了沾,算是消了消毒,酒肯定還是好酒。
都這個年歲了,沒必要再讓他們喝進口好酒。
“嘿!這酒好,真好!”
趙金月識貨,道:“比在大唐酒樓喝過的葡萄酒還甜!”
李源樂道:“好就多喝點,這酒才十來度,不醉人!”
眾人好一番胡吃海喝,李源也吃的盡興。
和錦衣玉食的人吃飯,是吃不出來滋味的。
因為好吃的吃多了,對美食的耐受就高的多。
真正想吃的香,就得和這種真正的百姓一起吃,那才叫熱鬧。
當然,要吃的有名堂,就得去找王世襄了,那吃的是門道。
二大爺劉海中估計回血了波后,緩過一些勁來,又操起國家大事的心來,問李源道:“源子,我聽這廣播匣子,怎么老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啊。”
李源也沒不搭理,夾了一筷子小雞燉蘑菇后,道:“又哪不對勁了?我讓他們給您來匯報匯報。”
劉海中“嗐”了聲,自嘲一笑后,又皺起眉頭瞪著綠豆小眼兒道:“我怎么覺得,老毛子快不行了?東歐那么多小國,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東德、南斯拉夫…一個個全鬧分家了。這可都是毛熊們開始搞改革開放后鬧出來的事兒,我看報紙上的動向,像是又要往回吹風?”
“喲!”
李源驚嘆笑道:“二大爺,您這不一般吶!這您都瞧出來了?”
傻柱在一旁揭老底:“都是平時和一大爺、三大爺磨牙磨出來的。”
李源感慨道:“到底是當年叱咤風云的老哥仨,聯合國沒您三位,真是世界的損失。”
傻柱樂了一陣后問道:“源子,話又說回來,我也有些怕。最近到酒樓吃飯的人都少了不少,聽不少人的話音,風向是有些不大對…”
這就是大唐集團在九二年前,不會在大陸擴大投資的原因。
在普通老百姓看不見的地方,交鋒之劇烈,超乎想象。
當然,終歸是改革的東風壓倒保守的西風,就不多提了。
李源笑道:“你們愿意回到過去的日子嗎?”
傻柱連連搖頭道:“除了二大爺這樣的官迷外,沒人想回去。三大爺都不想回去,不信您問他。”
閻埠貴嗤笑了聲,目光有些惆悵:“白薯啊,那幾年我把三輩子的白薯都吃盡了。現在都不能聞那味兒,聞到了就想吐。誰再想讓我們過那樣的日子…姥姥!”
李源嘿嘿笑道:“瞧見沒?這就是民心,民心所向。所以放心,回不去的。”
傻柱放心了,道:“還是和明白人說話敞亮,這么一說我心里就踏實了。”
兩人又走了一個,賈張氏估計喝的有些上頭了,忽然嗚嗚哭了起來。
李源吃驚道:“賈大媽,您這是想老賈了?”
賈張氏居然沒反對,嗚咽道:“要是…要是東旭還在,那該多好啊。他連一天這樣的好日子都沒過過!”
李源呵呵一笑,對傻柱道:“咱們敬東旭一個?”
傻柱也是樂呵一聲,兩人一起往地上倒了杯酒。
李源又拿酒瓢給兩人填滿,道:“給一大爺、一大媽也一起敬一個吧。”
易中海:“…”
傻柱哈哈笑的不行,道:“一大媽一大媽。”
兩人又倒了一杯酒,最后一起敬了敬聾老太太。
傻柱道:“源子,聾老太太最后走的時候,還一直想著您來著。源子,哥哥得敬您一個,老太太一直說我是她的好孫子,可是那些年,其實都是您在逗老太太玩兒呢。有您一大早去逗她,她才不至于那些年一直冷冷清清的。一大媽也是,臨合眼前,最后還叫了聲源子,那是拿您當親兒子了。要我說,親兒子也沒您做的到位。您愛開玩笑歸愛開玩笑,可對人到底怎么樣,但凡長著正眼的,都瞧的清。”
李源嘿了聲,這事兒鬧的,誤會大了…
不過,也算是陰差陽錯吧。
當年本是拿聾老太太當功德至寶在刷,效果還真不錯,壓得易中海沒脾氣。
一大媽則是為了維持斗而不破的局面,這樣才能源源不斷的刷負面情緒值。
但殊途同歸,確實讓兩個老人心里踏實了,也算是他的真功德。
閻埠貴笑了笑,道:“誰說不是呢,我和老劉被許大茂那孫子坑成那樣,一輩子的積蓄都沒了,要不是源子給于麗了一個工作,讓傻柱幫光齊在軋鋼廠找了個營生,那可是要家破人亡的。”
劉海中估計已經喝高了,舌頭都不大靈光了,道:“當年光緒和源子那么不對付,源子還拉扯賈家的兩個寡婦…”
李源笑罵道:“神他么光緒!不過話又說回來,光緒家確實也有倆寡婦,可光緒他媽死的早啊,賈大媽,二大爺這可是在咒您,我要是您,我就不能忍了。”
賈張氏翻臉罵街:“劉海中,我日你祖宗!你爹才是光緒,你奶奶是慈禧!”
李源差點沒笑死,怎么還撒起酒瘋來了。
秦淮茹推他一下,道:“別笑了,幫忙送回去吧,我一個人可攙不動。”
李源起身道:“那成,今兒就到這了。”
傻柱急道:“別介,還沒喝出滋味兒來呢。”
李源笑道:“差不多了,也都五十大幾的人了,別逞強了。”
傻柱遺憾道:“這一走,再見面那就又是明年了。”
李源道:“不一定,得閑了我就過來轉轉。您有空,也可以去港島那邊玩兒一圈。”
傻柱還沒開口,趙金月就激動道:“真噠?”
李源笑道:“當然是真的,柱子哥是大唐酒樓的總廚,也算是大唐飲食板塊的高層了,去港島轉一圈,小事一碟。但能不能帶家屬,就不好說了。就柱子哥這樣的,去了缽蘭街,哇,要洋妞有洋妞,要臺妹有臺妹,菲律賓的印度尼西亞的,全都安排上!”
“嗯?”
易中海、劉海中、閻埠貴都看了過來。
李源哈哈一笑,幫秦淮茹提溜著賈張氏回了西廂,進門把賈張氏丟到床上后,轉眼就見秦淮茹目光水汪汪的看著他…
李源樂的不行,道:“嘖嘖嘖,秦姐,都快六十的人了,收一收,啊?哈哈哈!”
掐了掐她的老臉后,李源揚長而去。
一月二十六,除夕。
李家人這次沒有再大張旗鼓的去黃村祭祖,只李源陪同七個哥哥走了一遭。
小輩們只有李源所出的七個兒子,和李坤的兒子李銳,也是李家的長房長孫。
今年早早就圍觀了好些村民,有的人手里還端著空盆…
明年得換個更遠些的地方接祖宗了,不然容易鬧出紛爭來。
把祖宗請回家后,全家族的人在銀安殿偏殿陪李父祭拜了祖先。
看著年邁的李桂,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重起來。
但時光啊,又怎會因為誰而停留呢?
好在祭祖后,李源幾個小玩笑話,又讓氣氛活躍起來。
團圓大宴吃的很盡興,鞭炮放的噼里啪啦,煙花灑滿天空。
別說李家,就連外面胡同的人家,都出來好多人來看這個狗大戶人家的煙花。
李源和七個哥哥嫂子,幾個年長些的大侄子一起,陪著李父李母看春晚。
九零年的春晚,很是熱鬧的。
陳佩斯、朱時茂《主角與配角》逗的全家哈哈大笑,陳小二這幾年紅遍大江南北。
馮鞏和牛群的相聲《無所適從》也很精彩。
甜歌皇后李玲玉人美歌甜,還有宋歌后的《小背簍》…
到了最后,兩個老人亮相,給全國人民拜年,連續握了十來分鐘的手。
婁曉娥問道:“大雪沒去哦?”
李源扯了扯嘴角,笑道:“她還差點,今年過年和小九在曹老那邊陪一陪。”
聶雨樂道:“我聽我家那邊人說,現在基本上都默認了曹老和大雪的娘倆關系。要不是太能惹事,這會兒上去拜年的可能就是她了。”
李源笑了笑,婁曉娥嘖了聲,道:“別瞎說,年紀都不對。再說,咱們家這種情況,我都知道不可能。”
聶雨嘿嘿笑道:“開玩笑,吹個牛。”
眼看到凌晨了,外面的炮聲更響了。
李源提了兩個兜,放在老頭兒老太太身邊,零點鐘聲剛響,烏泱泱的一群大小子小小子們就沖進來了。
呼啦啦的一堆磕頭,喊爺爺奶奶過年好的,喊太爺太奶過年好的,什么都有。
光發紅包發到十二點四十長輩們才算結束,可第四代的小家伙們又開始朝第三輩們發起了進攻,一些土字輩的簡直“驚怒”、“悲壯”,最后火力不知怎么就集中到李垣身上,要不是李堂、李均等人拉著,李垣似乎想和小輩們對拜,看的李源一干人哈哈大笑,熱鬧的不得了。
熱鬧了一陣后,李源笑著把人趕到別的院去熱鬧,他去煮了一鍋餃子,讓老父母一人吃了一個意思意思后,就扶著二老回去休息了。
等他回來,李池沉聲問道:“老幺,老爹大概還有多少日子?”看樣子都快堅持不住的樣子,實在讓他們憂心。
李源笑道:“還能再過一個年,沒事。就這幾天高興的太過了,精力耗費的很了。過了初二都滾蛋了,老爺子靜養半月夏天還能去秦家莊遛彎兒。”
老哥幾個放下心來,明年,老爺子就九十了,可以了…
老李家八個弟兄,就著酒又吃了一大托盤餃子后,紛紛回去休息了。
“源子,咱們家是不是忒大了些?那么多當官的,這陣勢有些嚇人呢。”
回到西路院,婁曉娥等人洗完澡后,看李源躺在床頭看書,笑問道。
李源淡淡的應了聲:“嗯,不過多流于平庸。”
聶雨難得說句公道話:“說平庸有些刻薄了,將來最少也能走到市級。”
李源將書放下,嘆息一聲道:“到底是吃過苦的,才顯得出韌性來。中間那一撥讀華清、燕大的,也還不錯。最后那一撥條件好了后長大的,沒吃過什么苦,我見面的機會也少,敲打的更少,讀了一些普通大學,能力一般,倒是野心不小。”
婁秀小聲道:“娶的媳婦也一直討好我們,夸自己男人多優秀,多為民做主,就是差機會。”
李源呵呵笑道:“以前翻書,看到帝王將相公侯之族,那么多人口,條件還那么好,可出挑的卻少,還覺得不能理解。清朝那么多八旗子弟,能出一個納蘭性德,卻出不來一個力挽狂瀾的人物。等這些相似的事發生在咱們身邊,才會體會到其中的無奈。看來子弟的培養,還是要花大量的精力。一代,至少要培養出來兩到三個能頂天立地的子弟。
不然富不過三代,不是一句空話。
李坤這一代總的來說我已經很滿意了,至少能出來十幾個,就看下一輩了。”
聶雨懂的多些:“這十幾個成長起來也了不得,將來治國也有好幫手…”
李源卻搖頭道:“治國終究還是要靠他自己,這些外力,存在就好。”
聶雨撇撇嘴道:“我不懂這些。不過明天讓治國去我爸媽家一趟,我爸特意叮囑的,要帶他去給老爺子拜年。”
李源“嗯”了聲,婁秀問道:“源子,富貴這幾天喝了好幾場大酒了,回來都是讓軍綠色的車送回來的,沒事吧?”
李源哼哼笑道:“能有什么事?我富貴兒又不傻。”
聶雨對婁秀道:“都說了不要緊的,牛老那樣的傳奇將軍,雖然對頭不少,可知交也遍布各個山頭。”又對李源道:“明天讓富貴和治國一起去?”
李源想了想道:“也行。也不是去謀取什么好處,是烈士基金的發放問題,好事。”
聶雨到底出身不一般,嘖嘖笑道:“富貴這個工作做上三十年,以后就是小六兒的好幫手了。”
李源提醒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以后在你們家也不要談這個話題。”
聶雨吐了吐舌頭,道:“知道了!”
李源看了看時間,是該休息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李園內靜悄悄的。
一宿狂歡到黎明,大都還在沉睡中。
倒是李桂、李母老兩口起的早。
李源過來后給二老磕頭拜年,李母疼愛不盡,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大紅包來。
李源如孩童一樣,樂嘻嘻的接過后,扶著兩人在院子里散散步。
到處都是大地紅鞭炮的炮衣,李源笑道:“爸,您這會兒也沒認全重孫吧?”
李母笑道:“別說重孫了,孫子后面那十來個都分不清了。”
李源呵呵直樂,李桂叮囑道:“后面那些小的,滑頭的多些,沒吃過啥苦。你讓湯圓不要心軟。”
老爺子知道李源不是心軟的人,但覺得李幸還年輕…
李源哈哈笑道:“爸,那您就看錯湯圓了,那小子可比我心狠的多。那些小兔崽子要是磨的他們爸媽沒辦法,我哥嫂們來找我,我多半也就松口了。可湯圓那里…嘿嘿。”
對李幸來說,整個李家都是受他父親恩惠才走到今天的。
他沒索取回報就不錯了,還想再得寸進尺,那就純粹是癡心妄想。
也是大家族的悲哀,人少的時候大家還能相親相愛。
家族大了,人多了,就不可避免的開始以利益為重。
想要資源,必須先展現出相對應的能力。
再想像人少的時候,李源一個不落的全部兜底,對李幸來說,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自己就有八個弟弟妹妹,將來還有弟弟妹妹們的孩子,已經夠他操心的了…
這就是現實,也是社會學的客觀規律,不以個人的意志轉移。
李桂聽了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笑了笑道:“那就好。”
李源笑道:“按現在的陣勢,十年后能出幾個副省,老四可能直接上省了。二十年后,就更了不得了。爸,您放心,咱家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李桂點了點頭,道:“你一定要看好他們,要走正道。真要有老鼠屎,咱家就先一步把他挑出去,按下去。你那年說了一句話很對,咱們家往后,只要心中記住精忠報國四個字,將來就一定不會差。”
老人頓了頓拐杖,用力說出最后一句話后,在小兒子的陪同下,繼續往前走去…
有小兒子看著,他其實并不擔心。
這輩子,最讓他驕傲的,就是生了這個原本以為最憊賴的小兒子…
轉眼就是初八,李家第三代們基本上都離去了。
今天十八李垣和田玲也要走了,李幸早在大年初二一大早就先一步回港島了。
他能休假九天時間,已經十分難得了。
李思、吉祥、如意、小七也在初五走了,小八、小九倒還沒走,小八被妹妹帶進了故宮,去博物館參觀名人字畫。
富貴和周慧敏也留了下來,趙雅芷也是,都有正事要談。
“好好跟你八叔學做人,跟著湯圓做事。這么大的人了,心里也該明白事了。沒有你八叔,你在這么多兄弟里面估計都是打雜的。”
臨別前,李海叮囑李垣道。
但今年李海和五嫂兩口子是真高興,雖然李垣沒像李坤、李城他們那樣當高官爵顯位,可在兄弟們中間的地位卻不低。
李幸一句“十八哥將來負責對接招商引資的事”,直接將李垣捧到了兄弟們中間的核心位置。
而趙雅芷在伯母兄嫂中當面對田玲的不吝夸贊,說她在港島貴婦名媛圈里備受尊敬,也讓五嫂賺足了體面。
但李海和五嫂自然更明白,李垣兩口子能有這份榮光,是來自哪里。
所以老兩口一遍又一遍的敦敦教誨李垣要懂事…
等到了正月十五晚上,一大家子去逛了前門大街的燈會,正宗的老四九城民俗風情。
天上月兒圓,地上家人團聚。
李桂、李母在八個兒子和一眾兒媳的陪伴下,熱熱鬧鬧的看了一場燈會。
正月十六,婁曉娥、婁秀、聶雨帶著小八、小九飛回了港島。
正月十七,也就是二月十二,李源接到了婁志澤從港島打回來的電話,灣灣股市暴了。
這幾年的灣灣股市已經到了癲狂的地步,六百萬人開戶,要知道,灣灣總人口數才兩千萬。
除卻老幼,幾乎家家戶戶都在開戶炒股。
大學生逃課去看大盤,小學老師的課堂測試題是問學生家長們買了什么股票。
出租司機、茶餐廳的服務員舉手投足都在談股票,更瘋狂的是,一些很紅的灣灣正客們,也對股市評頭論足,確定加權指數一定能沖上一萬五千點,引起了極大的誤導。
在日本股市跌成一地雞毛后,灣灣股市的成交量,居然是紐約股市和日本股市的總和…
灣灣銀行總裁張繼正為這種現象而膽寒,公開抨擊灣灣股市是一個“失控的、吃人不吐骨頭的大賭場”,最可怕的是,整個灣灣幾乎家家戶戶都將資產投入了進去。
但是就像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更何況是全民…
這一年,是灣灣地下錢莊生意最好的年份,因為有無數老百姓在錢莊借貸去股市上加杠桿。
這瘋狂的勢頭,一直延續到九零年的一月,隨著日本股市的徹底暴雷,再加上海灣戰爭的爆發,灣灣股市的沖勁開始顯示出不足。
進入二月,大崩盤開始了…不,應該叫大屠殺更合適。
臺灣加權指數從一萬兩千六百八十二點,幾乎沒有任何波折的一路狂泄,在短短的八個月時間內,跌至兩千四百八十五點,跌幅超百分之八十。
這是大盤,個股更慘。
國泰塑料幾乎在一夜之間,股價跌去百分之九十二。
南康橡膠暴跌九成,泰豐輪胎暴跌八成。
就連藍籌股統一集團亞洲水泥都跌去了三成多…
哀嚎遍野,數以萬計的人跳下高樓!
后世追星族常常會有疑問,為什么有那么多灣灣明星在替父母還債?
便源于此次風波。
而婁志澤在李源超脫于世的“聰明才智”和“宏遠目光”下的精心布局中,完成了對灣灣股市做多和做空的雙殺,并借住恒生銀行,飄然離去。
灣灣從五十年代起,以平均每年百分之九的經濟增速狂飆突進了三十年的財富,被華爾街和大唐金融這樣的金融鱷魚,撕咬吞噬,慘不忍睹。
而婁志澤的腳步并未停歇,下一個狩獵點,是北極熊。
雖然從去年就已經開始了,但如今有了更加充沛的外匯資本,也就更加有底氣提高恒生銀行的盧布儲率,大肆吸收盧布,再轉移出來。
但對老毛子,只用金融做空法,那就太浪費這次機遇了,簡直是抱犢還珠。
大唐戰略局的人手,早在去年就提著無數的美元,不斷的聯系諸如毛子紅寶石海洋機械忠央設計局、忠央天青石設計局、科羅廖夫第一試驗設計局、金剛石忠央設計局、彩虹機械制造設計局、布拉圖欣直升機設計局、閃電設計局、革新家設計局、什韋佐夫發動機設計局等等毛熊從彼得大帝至今積攢下來能和西方抗衡的龐大的技術人才庫。
當然,最頂尖的就別想了,漂亮國早就從人家的老婆、孩子、孫子、情人方面下手,套的死死的。
但除卻最核心的八大設計局外,其余設計局的主導人才,卻是可以入手的。
還有莫斯科大學、圣彼得堡國立大學、基輔大學、明斯克國立大學、葉卡捷琳堡國立大學等等毛熊最高等級的大學里,邀請數學家、物理學家、光學家等等優秀高級人才,前往港島。
特別是數學家,一個歐拉,讓老毛子的數學近乎拉升到天花板級別!
而半導體和通訊領域,對數學人才的渴望,如饑似渴,永無止境!
算力,幾乎等同于生產力。
從八二年由于回歸引起的股市、地產震蕩起,一直到八七年港島經歷最黑暗的世紀股災,大唐集團在港島諸多豪宅區拿下了大批的豪宅、地皮。
精修、興建的別墅一處都沒有外賣,全部留在此時。
戰略局花費了長達兩年的時間,對各類人才的級別進行分類。
不同級別的人才,將會享受不同級別的待遇。
但無論如何,都是他們在毛子國絕無可能享受到的頂尖待遇。
當然,除了毛熊外,還有腳盆雞,那邊的實業也已經遭受波折,慘遇重創。
腳盆雞的精密加工業人才,絕對是大唐重工垂涎三尺的絕佳資源。
總之,大唐集團正張開貪婪而恐怖的大嘴,開始大口吞下從北極熊和腳盆雞處汲取來的營養精血。
一九九零年,對大唐集團來說是一個繁忙到無以復加的準備之年和豐收之年。
整個集團都如同打了雞血一樣,亢奮的膨脹壯大起來。
也多虧大唐提前兩年就引入了六西格瑪管理體系,經過兩年多的磨合,才能在這一年接受住了考驗。
如果明年的洶涌大潮如山崩海嘯一樣席卷過來時,大唐仍舊能有條不紊的納入并迅速消化吸收,那么,大唐集團將會再次涅槃飛升!
質的飛升!
而此期間,被無數大佬們關注的李源,卻一直開著房車,帶著老父母和幾個兄嫂,在京津地區、齊魯地區諸多景點悠閑游玩。
兩個干女兒陪在身邊,羨煞旁人:呵…呸!
同一時間,大陸改開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三月十一,立陶宛宣布分手。
三月十七號,東德最終還是確定了分手。
五月四日,拉脫維亞宣布分手。
六月二十三,摩爾多瓦宣布分手。
七月,東德西德合并金融體制…
東歐不斷脫離陣營和毛熊軟弱不堪,讓無數人為此感到了迷茫、動搖和恐慌。
也有很多人,將毛熊發生的事,歸結于毛子的改革開放上。
一時間,大陸改開局勢風雨飄搖。
而國際形勢對中國來說,也越來越嚴峻。
連秦大雪的鬢角處,都多了一縷刺眼的白發。
九月,一場盛大的亞運會在四九城順利召開。
算是洗刷了一些頭上的陰霾。
可是十月份,廈航的一架波音737,遭遇歹徒劫持,結果連撞跑道上的兩架飛機,128人因此遇難,又讓國民心中感到沉重的悲痛。
緊接著東德和西德合并了,對社會主義大陸來說,不算是令人愉快的消息。
到了十一月,撒切爾辭職下臺,而為了開發浦東,盛海證券交易所宣告成立…
十二月,隨著斯洛文尼亞宣布脫離南斯拉夫,這哄哄亂亂的一九九零年,結束了。
冬雪飄飛之夜,王府上房,李源坐在太師椅內,身旁的床榻躺著昏沉睡去的父親。
窗外北風呼嘯,他垂著眼簾,靜靜的感受著歲月的流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