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照九州。
南鑼鼓巷九十五號院,北房中門大開。
清涼的晚風吹入檻內,讓喝的滿頭大汗的傻柱醉意熏然。
李源倒是面色不變,笑吟吟的從槐花手里接過熱茶,點了點頭。
槐花也算是亭亭玉立了,繼承了她母親優秀的外表,好在沒有繼承她媽日天日地的無敵之姿,或許是因為讀了書長了見識,但也可能還沒到時候…
傻柱的鬢角已經見白,看著李源道:“兄弟,我這輩子沒遇過什么好運。小的時候,媽沒了。大一點,王八爹跟著寡婦跑了。我拉扯著一個妹妹,在這滿院子王八蛋的地方,糊里糊涂的活著。得虧老天爺開眼,讓我遇到了您…”
李源啜飲了口茉莉花茶,輕聲笑道:“你也是憑本事吃飯。”
傻柱連連擺手,搖頭道:“有本事的人多了,豐澤園的大師傅們哪個沒真本事?怎么好事就落我頭上了呢?過去我在豐澤園學過手藝,我爹一走后,誰還拿正眼多瞧我一下?得,這二三年倒是不少人跑來認師兄弟來了。”
李源笑道:“那你怎么應對?”
傻柱道:“我應對他們個姥姥!這一行就是憑手藝吃飯,想進大唐酒樓,那就考唄!只要有真本事,哪怕年紀大,哪怕是娘們都沒問題。沒那個體力,可以帶徒弟啊。可就有一點,誰要藏著掖著,那趁早滾蛋。”
李源“喲”了聲,笑道:“那這可不容易啊。當年讓您教我兩手,都費了不少周章。”
傻柱“嗐”了聲,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隨后理直氣壯道:“那會兒不是還年輕嘛,不懂事。而且那會兒,人人都窮,能有一份手藝,有一份工作,填得飽一家肚子就得了。現在可和那會兒不一樣了,有的人富起來了,可有的人,憑那點工資已經過不上過去那么體面的日子了。過去一家子一個人上班能養一家五六口,瞧瞧三大爺就知道了。現在呢,沒那樣好事咯。
咱大唐酒樓的工資,干一個月能頂在外面干一年。他們開始是有些藏著不舍得教,我就露了兩手,然后告訴他們:我都舍得教,你們有什么舍不得教的?伱們不好好教,我親自教出來后,你們就是想教也沒地兒教了。還不錯,頭一批的三四十個現在已經出師了。徐經理派去了二店一部分,其他的都打發去了盛海,等著再下一批出師,就派去鵬城。
這可都是咱們嫡系,靠得住!”
這氣勢,感覺跟黃埔里的光頭一樣,志得意滿!
李源倒不大在意這些生意場上的事,有徐慧珍和蔡全無在大唐酒樓這一塊,他一點都不擔心。
不過傻柱看起來談興很足,可能是想在舊友面前夸一夸功,表現一下今日的不同,說的激情澎湃,滔滔不絕。
對于旁邊自己老婆一雙桃花眼恨不能把李源吃掉的德性,理都不理。
李源倒也不急,一邊喝著茶,一邊聽傻柱說著大唐酒樓的事,時而瞥一眼門外的月夜景色。
二十多年前,他就在這個院子里,期盼有朝一日過上悠閑自得的生活…
“趙金月,你看我半晚上了,再看要收錢了啊。”
傻柱把自己聊嗨喝嗨,終于說不動了,坐在那喘著粗氣傻笑時,李源瞥了眼坐里面床上的趙金月笑罵道。
趙金月豪氣:“多少錢一晚?”
李源:“…”
傻柱大著舌頭罵罵咧咧道:“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的德性,配不配?”
趙金月罵的更難聽:“所以老娘倒給他錢,拿你這個狗東西從人家那干活賺的錢,再給人家。氣死你個狗東西!”
“哎呀媽,您說什么呢?爸,源子叔在這呢,您也少說兩句!”
槐花在戰爭爆發前攔了下來,然后發現李源居然一臉惋惜,似乎在遺憾大戰沒有爆發。
槐花氣笑道:“源子叔,我算知道您這樣的人,怎么愿意和我爸我媽玩兒了。”
李源笑吟吟道:“你誤會了,我和你媽沒交情。”
槐花:“…”
趙金月顯然生氣壞了,她真想有點深交情。
這個男人…真的,做夢都想嘗一回,少活五年都值。
可惜,他么的眼界太高,看不上她,晦氣!
見趙金月蔫兒了,傻柱卻高興了,哈哈大笑道:“聽到了沒有?你源子叔是你爹我的親哥兒們!”
槐花不理,她坐到李源旁邊,問道:“源子叔,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行么?我爸我媽都說不清…”
李源笑道:“什么問題?”
槐花道:“我在學校生活里,該怎么交朋友呀?感覺每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缺點,開始好好的,可后來就發現很多難以忍受的毛病…總是交不到貼心的好朋友。”
李源道:“那你爸你媽怎么說的?”
槐花道:“我爸說了,讓我拿鏡子照照自己有多美…他可真煩人,就會讓我拿真心去交。我是拿真心去交朋友的,可真心不喜歡啊。我媽就會讓我找條件好的,最好是大院里的孩子。可人家壓根兒不和胡同里的孩子玩兒,看著客客氣氣,可防備心重著呢,根本瞧不起外面的人。”
李源笑道:“人這一輩子幾十年里,能交上兩三個知心好友,就已經很不錯了,這種朋友可遇而不可求,等緣分吧。至于平日里的社交,分三種情況。最差的一種,你是打柴的,他是放羊的。你和他聊了一天,他的羊吃飽了,你的柴沒打。
中等水平的來往,你和放羊的聊了一天,表面上一無所獲,但你知道了哪座山的柴最多,哪條路好走,第二天你收獲滿滿。高水平的,你是打柴的,他是放羊的。你們聊了一天,他學會了你打柴的技巧,第二天邊放羊邊打柴。你學會了他放羊的技巧,在打柴之余,也放起羊來,這叫共同進步。聽明白了么?”
槐花聞言兩眼放光,道:“源子叔,您講的太好了!雖然我一時半會兒還想不過來,但我覺得,這番話對我太有用了!”
傻柱也高興笑道:“源子,要不說還得是您呢!哥哥我不說客氣的話了,咱倆說不著。就一句,就一句!源子,這輩子,哥哥這條命算賣給你了!”
說完,趴桌子上醉倒過去了,嘴里還喃喃不休道:“源子,哥哥謝謝你了。源子,哥哥這命,賣給你了,多虧了你啊…”
趙金月忙招呼槐花去準備溫水毛巾,然后去攙扶…李源:“哎喲,你們倆怎么都喝醉了,快去炕上歇歇。”
這騷娘們兒倒是越來越不缺營養了,身前跟倆熱水袋一樣蹭啊蹭。
李源微微一震,趙金月就退到一邊去了,瞠目結舌的看著李源。
臉都白了,她剛才感覺心口差點被捏爆…不是用手捏的,是…鋼錘錘爆的?
什么鬼?
李源笑罵道:“還真想當潘金蓮兒咋地?趙金月,你老老實實的跟你男人過日子,真敢瞎他么折騰,用藥麻翻了我大郎哥哥,我也摘了奸夫淫婦的腦袋喂狗。”
趙金月嘟囔道:“誰潘金蓮兒了?我抓破了許大茂的臉!也就是你…不識好歹。”
李源懶得理這騷婆娘,二十來歲的時候都不稀罕,何況現在。
起身將傻柱扶起放炕上后,出了北屋。
也沒再去賈家坐坐,盡管秦淮茹像當年一樣站門口望著,似乎在等病人走完了進屋扎針。
李源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就揚長而去了。
臨出二門時瞥了眼易中海的屋子,似笑非笑的屈指一彈,聽到那邊“哎喲”的悶哼一聲,哈哈一笑,跨門而出。
這四合院,還是那么有意思…
“回來了?”
三里河,臥房內靠在床頭的秦大雪看到李源進來后,放下手中的書,微笑道。
李源過來親了口,然后去洗漱,稍許而回,上了床鉆被窩里后將老婆摟在懷里,將今早在秦家的話說了遍,笑道:“快拾掇過來了。只是你心里還是要有準備,也就半個月時間了。”
秦大雪聞言神情一凝…
李源嘆息一聲,將其螓首撫在肩頭,道:“我會弄些好吃的,盡量讓她不受痛苦的走,放心吧。”
“啊啊啊…嘿!”
半個月后,李源二哥李江站在秦家莊秦三柱家門外,大聲吼道:“孝子求過了嗎?”
周圍村民們大聲應道:“欸!”
“孝子下跪了嗎?”
“欸!”
“一家他有事吧!”
“嘿!”
“四鄰不安吶!”
“嘿!”
“都來幫忙吧?”
“欸!”
“都來捧場吧?”
“哈!”
“幫忙幫好吧?”
“嘿!”
“街坊為重吧…”
秦三柱家大門口掛著的白幡,在一聲聲號子聲中飄搖。
張慧蓮死了,不多不少,正好半個月。
因為秦家兒孫都在西疆回不來,也不敢讓他們回,孝子就由秦大雪來擔任。
以她的身份地位,本該是風光無限的一場葬禮,卻因為秦大雪嚴厲制止,不許任何公家身份的人員前來吊唁,倒也顯得平淡了不少。
不,也談不上平淡,因為那些人雖然沒來,可是花圈卻從秦三柱家大門口,一直擺滿了院墻一圈,又延伸到秦家莊大馬路上。
即便是那些和她不對付的老同志,也都讓人送來了花圈。
雖然正見不同,可秦大雪的操守,特別是家里人剛犯了點錯誤,就直接全部送去西疆的做法,著實讓人欽佩。
要知道,那還是幾年前,正是剛放開后,子弟們最狂歡的時候。
秦大雪對家人的要求就已經這么嚴苛了。
李家十八被罰站寫檢討,更是早已聞名。
作為讜內同志,在這方面,他們還是很尊敬這個后起之秀的。
至于古老、董老、曹老等一干老人,自然也紛紛讓家人送去了花圈,陣仗也就越來越大了。
沒有公職身份,自然不能往外趕。
都是聰明人,各省駐在四九城的辦公室也紛紛出動,自己不來,讓家人送來花圈。
眼見著連軍綠色的車都出現了,秦大雪覺得不行了,打發治國和李城直接去路口攔著,不讓再往里進了。
治國一天磕的頭,比十四年里加一起都多,也算是盡了一回孝。
等靈車啟動,棺木上車,送入墓地時,看著眼睛紅腫卻仍舊一聲不吭的秦大雪,秦三柱抹了把眼淚道:“大雪,你娘她,其實知道錯了。她讓我給你說,往后好好過。你哥他們,有出息的,就拉扯一把,沒出息的,餓不死就行。你要好好過,啊。”
秦大雪轉頭埋在李源懷里,終于放聲大哭起來,哭的撕心裂肺。
李源嘆息一聲,不枉他辛苦了半個月,連嚇帶騙最后誆了一波,總算是把老頭兒老太太的三觀給掰回來了。
這樣走,秦大雪心里雖然悲傷難過,至少不會再有沉重的心結,成為心里的一塊疤痕。
一場大事辦完,所有人都精疲力盡。
對于其他村民,算是一場熱鬧,可熱鬧散盡,主家又陷入了無限的哀思。
中國人從來講究人死為大,不管生前有多么多么的…不如意,但死后,善良的中國人往往只會去念他的好。
這樣一來,悲思也就愈發的苦悶。
秦三柱看起來老了不少,秦大雪沙啞著嗓子道:“爸,您跟我去城里住吧。”
這是秦三柱兩口子早就想好的事,不過他們原先想的是,讓秦大雪把房子給他們住,他們再把兒子孫子帶進去住…
自然沒得逞。
如今就剩老頭兒一人了,秦大雪選擇了和解。
秦三柱卻搖了搖頭道:“哪也不去,這是咱家。我得守好了,將來,說不定還能團圓。”
治國能感受到母親的痛苦,道:“外公,您跟我們上去吧。我會做飯,可以給您做好吃的。”
秦三柱眼淚都快下來了,滿臉悲戚道:“好孩子,不用了,不用了。你姥娘那樣罵你,你還不生氣…”
治國小心看了父親一眼,忙給秦三柱使了個眼色。
秦三柱反應慢了些,但也反應過來,看向李源,果然就見這個李老八臉色難看下來。
秦三柱有些害怕,忙道:“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給治國賠個不是…”
李源大度:“算了算了,不過我就原諒這一回啊。我兒子多好,根本不會犯錯,罵孩子干啥?”
秦三柱松了口氣,道:“不罵了不罵了,也罵不了了…老幺,反正你老岳母給你道過幾次歉了,人都沒了,你也別記她了。”
秦大雪:“…”
治國:“…”
娘倆震驚的看著李源,李源稍稍解釋了下:“主要是一身正氣,感化了丈母娘。”
秦大雪、治國:“…”
李源干咳了聲,對秦三柱道:“今年過年,我四哥、四嫂他們去港島過,我讓他們帶上您一起去。岳父,保證您在那邊玩兒的樂不思蜀。我媽她們拍的照您也瞧見了,回頭等您去了,也拍上百八十張,回來給鄉親們好好看看!”
本來秦三柱是沒這個心思的,可一聽到拍照后回來可以給朋友圈們看,老頭兒腦袋上的白毛都無風自飄了飄…
秦大雪皺了皺眉頭,李源安撫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他盤算著,干脆就在港島給老頭兒找個班上,打打螺絲算了,還能和廠子里的老翠花們聯聯誼,跳跳舞。
不然今天動靜那么大,往后鉆空子的人攔都攔不住。
去了港島,反而能清靜一些。
又閑話一陣,秦三柱去休息了,順便還叫上了治國,方便治國給他講講港島的注意事項…
秦大雪問李源道:“你也快走了吧?”
李源點頭道:“小七還要回去上課,她外公外婆帶著她去北戴河玩兒,也快回來了。你馬上不也要大會小會開不停?”
秦大雪捏了捏眉心,道:“明年要強力推行承包制和雙軌制,阻力太大太大,要不斷的加強做思想溝通工作,一個省一個省的去談,是一場攻堅戰。”
李源聞言心里感慨,雙軌制啊,后世都快被罵臭了的分配制度,可是一直到2013年,國家才正式提出“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算是真正從雙軌制轉回由市場主導的單軌制來。
而在這漫長的三十年里,這個制度一直在發揮著它的作用。
李源不置可否,也沒去評價這個制度的好壞,說了也沒啥用,當沒聽見拉倒。
他只勸道:“搞經濟工作就不要再喊打喊殺了,有時候慢一點,反而會起到最快的效果。”
秦大雪嘆息一聲,點了點頭,靠著丈夫的肩膀,窗外起了秋風,有些寒意。
這個院子,這個房屋,寄托了她許多回憶。
有快樂的,有難過的,有溫馨的,也有失落的…
她不愿多想,說起正事來:“我們計委專門有一個小組在研究大唐的投資軌跡,算是摸著你過河。一群年輕人,他們給我寫了個條子,請求我幫忙問問,大唐為什么放棄港幣匯率的優勢,大舉投資日本?日本現在的股市和房地產已經非常高了,東京房價突破一萬美元每平米,極佳位置,甚至突破兩萬美元…還有盈利的空間么?”
李源聞言笑了起來,這不僅是計委的疑惑,也是港島其他家族和匯豐大班沈壁的疑惑。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相信李家是真的做好了資產轉移分布,對港島的大力投資,只是將雞蛋分在兩個籃子里。
可是他能怎么解釋呢?
告訴他們,東京過幾年的房價能突破二十萬美元的天價,兔子即使三十年后最貴的房價都比不上么?
李源道:“具體的也不好說,我只是覺得,老美對腳盆雞的忍耐已經用盡了。各種調查,各種打壓,各種騎著脖子拉屎,都沒用,我估計要下狠手了。除了金融掠奪這最后一招毒手外,我也想不出還有其他什么法子。所以,我就是打算跟在老美屁股后面,分一杯羹。大頭肯定占不上,能吃一口算一口。”
漂亮國馬上迎來有史以來最幸福的時代,生活猶如天堂,是怎么來的?
全靠用金融手段獻祭了腳盆雞,之后再獻祭了北極熊,才使得大漂亮們即將迎來爽到沒天理的十幾年。
三四十年后,大漂亮對兔子的圍剿讓人氣憤不已。
可是如果把視線拉回到八十年代,看看老美怎么對他的忠誠小弟腳盆雞的,就會發現,咱們其實是真牛逼。
拿鬼子的東芝來舉例,東芝有多牛?
那是以一己之力將整個日本帶到現代社會的超級科技公司,把大漂亮的半導體產業按在地上狠捶,捶完還唾一口唾沫的存在。
如果不是被老美以極蠻橫的手段制裁封殺,后面根本沒有英特爾、三星這些公司什么事。
三星剛推出64KDRAM時,東芝的內存價格就超幅度下降,從每片4美元雪崩至每片30美分,而三星的成本是每片1.3美元。換句話說,每生產1片虧損1美元。
虧得三星直接吐血,第二年三星創始人李秉喆直接郁郁而終。只是到他閉眼的那一天,也沒能見到三星半導體盈利。
東芝開發了世界上第一臺彩色電視機、電話、筆記本,業務遍布家電、計算機、半導體,坐擁十幾萬員工,在全球的影響力遠比蘋果要大的多。
然后,老美借口東芝私通老毛子,發起調查、被制裁、抓人,逼董事長、總經理下臺,關閉在美所有實驗室,總之,和后世對付華為的那一套,如出一轍。
東芝沒有選擇像華為那樣硬剛,而是選擇跪下,辭掉了日本本土一大票高管,腳盆雞老大帶著東芝董事長連夜飛老美,給人鞠躬道歉,把東芝總部所有機密檔案全部開放給老美,以證清白。
日本正府還花費了一億美元,在美國十家報紙上公開懺悔道歉,惹爸爸不開心了,對不起!
自此,這家全球超級科技公司一蹶不振,到了2018年,賣掉了芯片部門,買家正是老美財團。
論屈辱,誰也忍不過吃大便刺身的小八嘎們。
但百般忍讓,有什么用?
最終還是被強行升值日元,無數熱錢涌入金融市場和房地產市場,鮮花簇錦烈火烹油的熱鬧了五年后,日本戰后四十年的經濟成果,慘遭血洗。
只是這些事都不能和人說,只能拿比較縹緲的大勢來說。
秦大雪無奈道:“就憑感覺,你就敢做出那么巨大數字的投資?”
李源笑道:“李家是非上市公司,只要對自己負責就好。再說,虧了就虧了,只要有手藝在,李家照樣富貴。”
秦大雪無話可說…
人家有錢任性,誰能管得著?
李源輕輕抱住妻子,給她輕揉穴位,推拿按摩,柔聲哄道:“不管什么時候都有我在,你放心,就算等老死的那一天,也一定讓你死我前面。”
本來都快睡著的秦大雪睜開眼,看向自己的男人。
李源低頭啄了口,目光里無限寵溺道:“最愛你的人,是舍不得留你一個人在這世上孤獨的,一定陪你到歲月的盡頭。”
秦大雪心都化了,將臉埋在李源懷里,安心的緩緩睡去。
她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
十一月。
港島又開滿紫荊花。
李源、小七出機場的那一刻,就看到一大家子居然都來迎接了,小七驚喜尖叫的沖了過來。
可惜太子道上人潮洶涌,施展不開,一大家子只能趕快上了房車再敘想念相思。
“亞特蘭娜,你和老二是專門回來看阿芷的么?”
見二兒子李思和亞特蘭娜也在,李源和老婆眼神拉絲后,微笑問道。
眼睛如紫羅蘭一樣美麗的女孩子抿嘴笑著點點頭,這孩子美的不像人間客…
再看看自家老二,穿他么個皮衣,跟個人販子一樣。
李源打量兩眼,就感慨道:“鮮花還就愛往牛糞上插,你這什么打扮?”
李思看著已經比李源還高了,只是在外面有多狂多邪,只要一回家遇到自家老子,身上的土氣就按捺不住的往外冒,他自己都覺得郁悶,也不知咋個回事。
婁曉娥高興壞了,道:“我都罵了半個月了,他也不聽,姐姐她們還不讓我罵,說老二好著呢,好個屁啊!看看,你爸爸也這樣說你了,看你怎么辦!”
李源勸道:“罵歸罵,他喜歡當牛糞就讓他喜歡當牛糞吧,只要亞特蘭娜不反對就行。”
聶雨和小七已經對視好一陣了,直到婁秀笑著把她趕一邊兒去,問小七道:“爸爸帶你去哪了?”
小七這才高興笑道:“大媽媽,爸爸帶我去桃花島了!”
“吭?!”
富貴、吉祥、如意齊齊倒吸一口涼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七樂開了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然后拿出包包里洗好的相片,和兄弟姊妹們看了起來。
婁秀只能問正給李睿、安諾拉架的李源,道:“你們爺倆出去逛了多久?”
李源道:“三個多月,主要在沙漠里走了太久。”
幾個大人驚呼,聶雨都皺眉道:“她鬧著要在沙漠里玩?”
婁曉娥白眼道:“誰樂意在沙漠里玩?干都干死了。”
開車的李幸插了一句道:“爸爸,七妹居然入勁了,怎么可能?!”
富貴、吉祥、如意三人再次如遭雷擊,三張大臉往妹妹的臉上趴,然后讓婁曉娥、婁秀噼里啪啦一頓好揍。
小安諾看的“咯咯咯”直樂,靠在爺爺的懷里,一邊用腳把李睿踹開…
何萍詩拍案而起,嚇唬道:“安諾,再欺負弟弟,我就要扁你了!”
安諾好調皮的性子,一把摟住爺爺開始干嚎,還不忘一只眼悄悄瞄一瞄…
曹永珊笑著把倒霉兒子抱起來,對何萍詩笑道:“有這么個姐姐一直欺負著,就養不成飛揚跋扈的嬌蠻性格。”
何萍詩沒好氣道:“打死了你就后悔了,這么點小孩,哪知道輕重?安諾吃的比我都多,力氣大著呢。”
亞特蘭娜輕聲笑道:“不會的,阿芷有在管。”
何萍詩樂起來了,道:“那是,阿芷打孩子那才叫真打,哈哈哈!”
安諾可能想起什么傷心事了,剛才裝哭,突然變成真哭,抱著爺爺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婁曉娥在何萍詩屁股上拍了下,氣笑道:“你招惹安諾干嗎?”
何萍詩和婁曉娥講道理,婁秀在中間插話,聶雨趁機煽風點火…
李源忽然想起了前世看過周星馳的一部電影,《唐伯虎點秋香》里的一幕,娶八個老婆那叫一個熱鬧…
但家的感覺,也是真好。
到家后,大唐藥業總裁安文超拿了幾分文件,請他簽字授權,新一季度的流感旺季就要來了,奧司他韋的產量卻還是有些供不應求,所以需要再次增產。
龍虎實驗室的專利權并不在大唐集團內,所以需要李源單獨授權。
拿到簽字后,安文超立刻走人。
他現在已經是全世界都有名的醫藥行業強人了…
看著靜謐優美的莊園,李源心里舒坦多了,笑道:“終于回家了。小七的任務也算完成了,明年再帶小八、小九走一遭,往后誰也別想把我趕出家門了!”
要不說高人呢,這話沒一個字在說想老婆,可每個字都說到三個老婆的心坎兒上了。
婁曉娥笑吟吟的問道:“大雪又沒在京城?”
李源面色沉重道:“在倒是在…你們問小七吧,我都不忍心說。”
眾人將信將疑…婁曉娥看向小七,問道:“雪媽媽怎么了?”
小七多聰明,立刻配合父親,難過道:“雪媽媽的媽媽去世了。”
“吭!”
大家都嚇了一跳,又齊刷刷看向李源。
李源擺手道:“病死的,小七和她姥爺姥姥去北戴河度假后,我就在秦家莊幫大雪伺候她老娘呢。她要忙著開會,整天和打仗一樣。”
聶雨不大舒服道:“憑什么讓你伺候?”
李源笑道:“我不來,難道讓治國來?算了,盡一份孝心罷。我對自己丈母娘們,還是都不錯的吧?”
二婁和聶雨對視一眼,也說不出什么反對的話來。
而且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那說明兩人也沒時間心情偷吃太多…
婁曉娥笑著招呼一大家子入內,對李源道:“上個月十八,阿芷生了一個兒子,你留的名字,叫李英。對了,你不是說把師父一家請來么?人呢?”
李源無奈道:“臨要走了,紅棗又懷上了,可胎氣不大穩。只能在那邊先穩一穩,然后再到這邊來。四個姑娘了,雖然嘴上說不在意,可都盼著這個是兒子呢。”
聶雨笑道:“家里不是正在計劃生育么?他們也能生?”
李源道:“所以明年都要搬港島來,這邊不用在乎計劃生育了。到時候小九就能跟著師公去學中醫了,系統的好好學。”
小九抿嘴笑著看著自己老豆,點了點頭。
雖然都是這樣寧靜的笑,但小九和亞特蘭娜還不同。
亞特蘭娜是一種病弱陽氣不足的西子之靜。
而小九,卻是性格使然的靜。
一家有兩個這樣的女孩子在,感覺屋里都會變得明艷起來。
李源從劉雪芳手里接過茶杯,笑道:“雪芳姐,我師父呢?又去云游了?”
劉雪芳無奈道:“在練腿腳呢,打算明年年底回去,和國慶一起去看看,能不能給國慶爸爸和叔叔掃掃墓。”頓了頓又輕聲道:“源子,可能是感覺日子不多了…”
李源聞言,緩緩點了點頭,道:“我來安排。”
一行人上去看望了趙雅芷和高衛紅抱著的嬰孩,生了一個兒子后,趙雅芷的氣質里都多了些自信和踏實,叫爸爸都比以前響亮自然了好多。
趙雅芷自然不會有意見,點頭道:“我知道了,爸爸。不過…”她看了眼李思后,道:“小思想帶我和孩子去美國。”
李源訝然揚了揚眉尖,看了眼站在后面的李思,道:“哦?這樣啊…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趙雅芷沉默稍許后,小聲道:“我想留在港島,給家里做事。”
李源笑道:“不是給家里做事,也是給你自己做事,實現你自己的人生價值。阿芷,嫁到我們家的孩子,只要你心在我們家,就是我們的親生孩子,不需要委屈自己。”
趙雅芷感動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又看向李思…
李源笑道:“不用看他,他現在還沒有能保護你和孩子的能力,差的遠呢。”
李思耍賴道:“老豆,這不還有您么,您開個口,沒幾人敢打我的主意。安諾都上幼稚園了,又有了李英,總不能一直不團圓…”
李幸笑道:“你想團圓就回來,家里的事業一攤子一攤子多的是,不比你在外面瞎折騰來得強?”
見李思還是沉默,李源笑道:“現在不愿回就先不回吧,不過在那邊也要兼起一些事來。送過去的留學生,你給我看好了。有生出白心的,就敲打敲打。他們是和我們簽過合約的,不只是留學生的身份。”
李思點頭道:“爸爸,我知道了。”
一行人下樓,李幸又同李源說了下港島目前的情形。
股市不斷波蕩下滑,樓價也一樣,百業凋零。
即使有大唐李家和長實李家高調宣稱的百億救市,其實肥的也只有他們自己…
自古以來,發生大災后都是大戶們兼并壯大的最好時機。
總得來說,并沒有什么明顯的改變,李源也就沒多問什么…
入夜。
海浪洶涌,細碎如雪的浪花涌出堤岸。
海浪聲夾雜著海鷗嘶鳴綿延不絕,有些動聽…
青澀的果子縱然有清新的味道,但怎及熟透了的水蜜桃甜美?
總之,一直到半夜,大家吃的都很歡快滿意…
等李源連按摩推拿都做完后,二婁、聶雨恍如已不在人間,似在天宮成仙問道…
李源躺在中間,說著帶著小七徒步千里路上的見聞。
三人聽的都很享受,不過婁秀也不知怎地,忽然問了句:“源子,小思不愿回來,是不是不愿和湯圓爭家業?”
李源聞言眼睛微微一瞇,隨后笑道:“沒有的事。家里孩子的繼承權都是一樣的,只是目前一直都是老大在管而已。”
婁曉娥吃驚的看著姐姐問道:“你怎么突然說這個?”
婁秀有些難過道:“就是有些心疼小思…感覺是因為他知道湯圓打小最疼愛他這個弟弟,所以他才選擇出國的。他要是把阿芷和兩個孩子也接走,往后都不知道會不會回來了。”
李源溫聲道:“不管是不是有這層意思在里面,小思都是一個成熟的孩子了。我們當家長的,要學會放手,不要過多干預。不管怎么說,家里都不會虧欠他的,也不會虧欠每一個孩子。”
婁曉娥道:“就是!”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道:“睡覺睡覺,孩子都這么大了,我們還要操一輩子的心啊?熬著吧,等小八、小九也跑完一趟后,就該咱們了!”
聶雨附和道:“就是!我都沒想過這些,秀姐你就別多想了。你也該學學大雪那個沒心沒肺的,人家才叫灑脫,生了仨,自己不用照顧一天不說,我們拉扯大一個,還得回去照顧他媽。瞧瞧人家,再看看我們。唉,就生一個,還蒲她阿母的天天和我對著干…”
“噗!”
婁曉娥生生把瞌睡都笑沒了,和婁秀一起抱著笑。
聶雨自己也氣笑不已,最后惱羞成怒,豁出去了,翻身坐在李源身上,不打算活了…
然后被驚慌失措的二婁趕緊給推了下來,蓋的死死的。
這要招惹起來,受苦受累的還是她們。
這個廢渣渣,戰斗力不足五。
李源關了燈,看著窗外月色灑進來,聽著妻子漸漸平穩熟睡的呼吸聲,心里特別安寧。
望著窗外的明月,怔怔出神。
一九八三年,結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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