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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宋遼保塞決戰

  卯時末辰時初,陰云暗日暮靄中,天地慢慢地變白,從灰霧朦朧里,視野變得日益開闊。

  隆冬十二月,河北并未下雪。但狂風呼嘯,天氣變得十分寒冷。

  宋軍士兵一大早就起來做早操活動筋骨,連綿十多里的營寨各類哨聲、鼓聲絡繹不絕,操練的聲音此起彼伏,聲勢震天。

  如今宋軍士氣正旺,反觀遼軍那邊則暗淡了許多,除了那兩發火炮造成的恐懼以外,最重要的是他們從九月份南下,遼國那邊物資準備得比較倉促,冬衣并不齊全。

  將士們還穿著秋衣,秋衣也很保暖,但隨著天氣越冷,草原以及幽州北方漸漸下起雪,溫度越來越低,秋衣的作用就小了許多,讓他們難以承受這冰寒。

  耶律宗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范仲淹可以不急但他急。拼國力拼消耗拼不起,強硬攻城攻不下,那就只能選擇與對方在野外嘗試決一死戰了。

  隨著蒼涼的號角聲回蕩在遼軍營寨,離保塞城池十多里地外的金臺驛遼軍大營突然從死一般的沉寂中蘇醒起來,乒乒戰鼓聲、哞哞號角聲、叮當鑼鼓聲、尖銳口哨聲,在各營中不停回響。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夯土寨墻的垛口后面冒出頭,弓上弦刀出鞘。

  到處都是鐵甲葉子呼啦嘩啦的碰撞聲、焦急惱怒的催促聲、齊整整的吶喊聲,還有簡短急促的號令聲、尖銳的警哨聲以及咚咚腳步聲,都讓寨墻上下亂成一鍋粥。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成群結隊的遼軍士兵就在各自的首領帶領下出了營寨,于寨外結成軍隊。

  這些士兵著裝不一,陣型也較為零散。基本上是遼國的部族軍、南京州縣漢軍、渤海軍以及其余屬國軍,種類復雜,兵種繁多,以步卒為主。

  而遼國最精銳的騎兵是朝廷宿衛軍,又名為皮室軍。

  他們在打野外遭遇戰時是主力,打城池戰中則是后方監督,一旦步卒攻破城池,皮室軍就會一擁而上,將城池里的一切財物洗劫干凈。

  是的。

  這就是遼國的打仗以及后勤方式。

  遼國不依賴后勤補給線,也不會給士兵們發糧餉,士兵收入來源只有兩個——“打草谷”和“犒軍錢”。

  前者是縱兵搶劫,后者則是獲得勝利之后,把戰利品分發給士兵,充當犒軍賞賜。

  所以遼國士兵打打四處劫掠的順風仗還行,一旦遇到那種堅壁清野,野外沒什么東西搶,打那種堅硬的城池又攻不下來的情況,軍心士氣就會跌落到谷底。

  遼興宗耶律宗真此時騎在馬背上,二十余歲的年紀身強力壯,目光望向遠處山坡下的浩瀚如海洋般的軍隊,眉宇間沒有一絲喜色。

  現在遼國前期準備的糧草已經用得差不多,又從宋軍與宋國百姓那搶不到食物、財物,原本士氣高漲想跟著他找宋國這快肥肉狠狠地咬一口的遼國上下士兵,都已經失望透頂。

  這下搞得耶律宗真都后悔了南下的決定。

  裝聾作啞,等宋國那邊的情況就好。如果宋國繼續繳納歲貢,權當無事發生。要是他們不再繳納歲貢,他還可以指責宋國撕毀盟約,再與李元昊聯合南下。

  但李元昊此時被打殘,不能幫他牽制宋國西北的兵力,現在自己顯然有點獨木難支。打又打不破,攻又攻不下,真就是左右為難。

  眼下也只能拼一把,殊死一搏。打贏了回家繼續喝酒吃肉,等著宋國送錢。打輸了萬事皆休,基本涼涼。

  “出發!”

  耶律宗真也不是個瞻前顧后的人,既然做了決定,那就貫徹到底。

  他手中舉起了象征遼國皇帝的寶刀,向身邊負責傳遞消息的塘騎喝道:“告訴將士們,此戰若勝,河北之地,縱馬隨意他們劫掠。若是敗了,我們就只能撤回草原吹冷風。今年能否過個好年,就全看這一戰!”

  “是!”

  塘騎們紛紛勒轉馬匹,前往山下傳遞消息。

  緊接著山坡上的大纛旗幟開始搖動,下方各部落首領見到之后,便開始催促著本部落的士兵向前進軍。

  其余塘騎也是一傳十十傳百,四散而去,把耶律宗真的命令傳達給各處將領。

  遼軍一路往西南方向,他們并不是要朝那邊的保塞城去,城池上夾著的大炮已經將遼國士兵嚇破了膽,現在再讓他們去進攻保塞,那無疑是會讓全軍崩潰。

  所以遼軍目標直指宋軍那邊尚未建成的營寨。

  范仲淹那邊接到遼國來襲的消息,便沒有絲毫猶豫,立即下達了軍令,各部將領紛紛按照之前的部署,出營寨擺開陣勢準備迎敵。

  他為什么不守營寨呢?

  原因很簡單,營寨還未建好,防御力并不強,一旦寨壘被遼軍攻破,會導致軍心渙散,可能會面臨大軍直接潰敗的情況。

  因此我們經常能在史書里看到,兩軍對壘,若是其中一方剛剛抵達戰場,結營時倉促迎戰,將領往往不是選擇在還未布置好的營寨內防御,而是軍隊出去,在外面與敵人打。

  如定邊之戰中,沐英與敵人對峙,營寨未建好,敵人前來挑釁,他便領兵出營,大敗敵軍。

  宋軍這邊第一個出營的是各部騎兵。

  在斥候偵查到了遼軍有大規模集結的動向后,宋國騎兵也是馬上做出應對。騎兵速度快,出營后迅速前進到距離營地二三里的地方,然后停止立定,擺好隊列后開始警戒。

  接著,步兵各部按照位置方向遠近依次出營,在距離營地二十步距離四面列陣警戒,排列出烏壓壓一片人海的陣勢,位于保塞城池周邊。

  范仲淹親自上陣,雖然是文官沒有穿戰甲,但卻騎著戰馬,威風凜凜地在寨上發出各種各樣的指示。

  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十多萬大軍就已經集結得差不多。從營寨往左看去,密密麻麻的人頭一眼望不到頭。從營寨往右看去,依舊是密密麻麻的人頭無邊無際。

  各營之間大量的騎兵來回穿插,這些就是塘騎,也可以稱之為偵察兵、探馬、斥候,他們的作用不僅僅在于偵查敵人的動向,還要負責把主將的命令傳達給各部,統一協調這樣的大軍團作戰。

  隨著老范一聲令下,大軍便洶涌向前,前方便是保塞城池。城中王德用也已經調撥起了兵馬,城頭上不斷冒出宋軍的腦袋,向北方地平線觀望。

  宋軍依托著保塞城池,城西大軍六萬,城東大軍五萬,城北陣前還有兩萬,城中一萬多人,外圍游弋了三萬騎兵,再加上目前已經馳援過來的滄州、清州、河間府等地三萬多援軍,宋軍總兵力達到了二十余萬。

  若是站在城頭上觀望的話,就會看到無比壯觀的場景,保塞城池東西兩側,至少七八里連綿出不知道多少個宋軍步卒方陣,烏壓壓像是海洋的浪潮一樣涌動,完全看不到盡頭在哪里。

  他們的外圍是全副武裝,持盾穿重甲的神武衛,里面又有槍矛兵、刀盾兵、投彈手、弓弩手等等各類兵種。騎兵第一個出營,列陣時卻又站在了步兵后面。

  因為在這樣的大規模戰爭當中,主將已經很難再起到指揮到各都、各營、各軍、各廂,只能依靠各級編制下的軍官和將領。

  所以主將往往需要掌握一定機動部隊,一旦出現各營崩潰的現象,就立即派出人手前去補充作戰。

  而這樣的機動部隊只能由騎兵擔任。

  等到了晌午時分,遠方的地平線上,便已經出現了浩瀚的遼軍。

  他們同樣組建成了步兵方陣,區別在于遼國騎兵眾多,所以不僅僅把騎兵安排在后方,還在兩翼以及主陣當中摻雜了大量遼軍騎兵。

  這顯然是耶律宗真打算孤注一擲,最前面的基本上都是遼國的重騎兵和重步兵,就算中了手榴彈也不會受傷,他們測試過了,頂多就是腦震蕩,被爆炸產生的沖擊力炸得嗡嗡響。

  只不過他們還發現重步兵一旦中彈,要是重心不穩摔倒的話,說不好就會在人堆密集的戰場上被活活踩死。就跟用鈍器打重步兵一樣,甲沒有破,里面的人沒了。

  但遼國上層決定瞞住這個消息,只要重騎兵和重步兵抗過了第一波手榴彈,讓其余步兵和騎兵殺到宋軍軍陣中,打亂對方陣型,那就萬無一失!

  遼軍大軍徐徐前進,大地都仿佛在顫抖。他們的人數不比宋軍少多少,同樣是如海浪潮涌,浩浩蕩蕩地鋼鐵洪流涌來。

  等遼軍到了距離宋軍方陣三里,距離保塞城池四里外,大軍便已經停下。

  要是以往就絕對不是這個距離。

  像澶州之戰的時候,遼軍與宋軍可是相距不到一里,要不是遼軍大將蕭撻凜被神射一般的八牛弩一弩爆頭,恐怕遼軍還敢再靠近一點。

  到了這個距離之后,遼人停下腳步,緊接著耶律宗真又派來了一名騎士,過來向范仲淹下最后通牒。

  既只要范仲淹答應耶律宗真的條件,那么雙方就還有挽回的余地。

  一旦戰事開啟,那宋國就萬劫不復了。

  范仲淹只給了一個回復——滾!

  耶律宗真聽到后,勃然大怒,在后方小山坡上,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隨著蒼涼的號角聲音響徹整個戰場,無數遼軍士兵便在各部首領的催促下,開始繼續向前邁步。

  四里!

  三里!

  二里!

  宋國火器始終沒有發威!

  因為“七梢炮”“九梢炮”的射程,基本都在二三百步之間,只有“十三梢炮”能達到四五百步。

  而霹雷火球能夠被投石車扔出一里外,是投石車安在好幾丈高的城樓上。

  沒有了居高臨下,投石車的射程會大大減少。

  一里!

  遼國大軍越來越近,很多宋國前排的士兵已經出現了一陣騷亂,目光都緊張地看向如潮水般涌來的敵軍。

  “投石車準備!”

  各部宋軍后陣,投石車開始紛紛拉動牛筋弦,抱著霹雷火球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把陶罐放上去,另外一個士兵則掏出了火鐮。

  很快遼軍越來越近,已經到了三百步左右,也就是四百二十米的樣子,即將進入投石車射程范圍。

  “放!”

  大量的宋軍將領下達了命令。

  幾秒鐘后,命令傳遞給投石車陣營,緊接著士兵用火鐮點燃引線,隨著“嗡”的一聲,牛皮筋松開,再“咻”的一聲,投勺便狠狠地把陶罐投擲了出去。

  無數個陶罐在天空中劃過一道絢爛的弧度,很多都滋滋冒著灰煙,隨后精準地落入了遼國士兵的軍陣里。

  “砰!”“砰!”“砰!”“砰!”“砰!”“砰!”

  爆炸聲音此起彼伏。

  有不少直接在空中爆炸,有的引線在半空中被風吹熄,但大部分陶罐都順利落入遼軍陣中,爆發出巨大的響聲。

  遼國軍陣頃刻間引發了很多騷亂,不少士兵被炸死炸傷,還有的甚至想跑。

  但遼國軍法嚴明,各部落首領和將領紛紛彈壓住騷亂,喝止士兵重新排列出陣勢,然后繼續向前。

  沒有人沖鋒。

  在距離三四百米就發足狂奔,體力再好的人跑到對方陣前,都已經累得沒有體力,只是無畏送死而已。

  所以最正確的打法,就是頂著敵人的炮火,到靠近約五十米處,再開始沖鋒突襲。

  很快騷亂被止住,遼軍繼續向前,仿佛沒有畏懼死亡。

  下一刻宋軍第二波霹雷火球扔了過來。

  山坡上耶律宗真緊張地看著這一刻,而在宋軍后方,范仲淹也在望著這一幕。

  遼軍士兵不是悍不畏死,而是在殘酷的軍法下,不得不去送死。

  不過好在沒有成批的火炮,光靠霹雷火球殺傷力很有限,連鐵片都破不開遼軍的重甲士兵,更何況陶瓷碎片。

  所以即便是兩波洗禮,遼軍還是能穩住陣腳。

  片刻后,遼軍就已經靠近到了二百步,他們保持著走路的速度,預計三分鐘后,雙方就會短兵相接。

  這三分鐘當中,宋軍充分發揮火力優勢,不斷投射霹雷火球。

  到一百步,雙方的弓弩手終于發揮出威力,密密麻麻的箭支取代了天上的陶罐,宛如烏云一樣,將天空都籠罩。

  叮叮當當的聲音響徹不絕!

  便在此時,遼軍繼續往前推進,已經不足五十步。

  宋軍后方的投彈手,紛紛舉起了手榴彈,他們能扔出去的距離,其實也就二十來步,大概三十多米。

  這就足夠了!

  三十步時,遼軍總攻正式開始!

  頃刻間,隨著一聲令下,無數遼國士兵,如潮水一樣向著宋軍涌來!

  而就在這剎那,后方宋軍高坡之上,兩門大炮,緩緩地被拉了上去,炮口發射出詭異的光,直指遼軍陣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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