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意于影響大家的判斷,正如我之前說的那樣,我并不是專業人士。但我始終認為任何事物之間都是相互關聯的。就好像一個獎項,頒發給任何人,都不是單一原因決定的。
當然,我只是建議。但我希望你們能重視我的建議。你看,我們這里有一份報告,這份報告是由皇家科學院管理并運營的諸多基金會在全球的多樣化投資組會。
股票、固定收益、房地產、對沖基金和私募股權,還有各種債券。很聰明的組合,分散且有效。你們可以跟基金會的會計確認一下,這份報告是否全面。
當然,給你們看這些并不是威脅。我只是希望能表達一個態度。我們不能讓一個東方人的聲望凌駕于所有人之上。尤其是在這個東方人展現出一種不友好態度的時候。
還是那句話,我們應該保持警醒,并承擔起盟友的義務。為了承擔這份義務,可能需要犧牲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任何收獲都需要先付出代價。眾位覺得呢?”
古樸的中型會議室內,氣氛不算美好。
坐在橢圓形會議桌上的人們看著侃侃而談的魯爾·史密斯,神色極為復雜。
大概在此之前,誰也沒想到這位蘭利的代理局長上任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把火燒到了世界知名的學術界。
桌上那一疊厚重的文件壓根沒人去碰。
畢竟這是蘭利拿出的報告。
那些無孔不入的暗人們,總有辦法獲取一些普通人不可能知道的東西。
瑞典皇家科學院主持著諾貝爾獎、克拉福德獎、肖克獎及愛明諾夫獎等等…諸多獎項的評選跟頒獎工作。這些獎項的資金來源則依靠各個專項的基金會來籌措。
除此之外,瑞典皇家科學院還有諸多專項基金。
這些基金由由私人捐贈或遺贈資助,每年會撥發給一些科學院看好的項目。
比如近些年被炒得火熱的人工智能,各種虛擬技術…
研究是需要花錢的,那些現代化的實驗室設備可是造價不菲。
當然最重要的是,要維持這些獎項的百年聲譽,獎金總得能按時發出去。
如果蘭利真的要對基金會投資的那些項目下手,問題的確會很大。
好消息是,因為意識形態問題干擾到獎項頒發,不是第一次了。其實大家早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
壞消息是,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
受影響的那位年輕科學家目前取得的成就已經到了不是想忽視就能忽視的程度。
對于一個世界級科學獎項來說,還是要力求保持中立的。如果一個候選人,絕大多數人都覺得他得獎無可辯駁,他在去年對學術界的貢獻太過突出,最終卻沒能拿獎,評委會又沒能給出合理的理由,這無疑對于獎項的公信度是個極大的打擊。
比如即將公布的克拉福德數學獎,如果頒發給其他人的話,總要有個稍微說得過去的理由。諸如成果還沒得得到學界公認,被指出其成果可能存在瑕疵。
但問題是,去年喬澤解決的楊米爾斯存在性跟質量缺口問題,不止是超算驗證出了結果,而且已經得到了學界的普遍認可。一堆的世界知名學者都已經確定了喬澤這套方法的正確性。
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已經把喬代數幾何當成了重點研究項目。
喬澤甚至根據他提出的這套新方法構建了蘊含量子模型,并成功預測了蘊含引力子并在次月就被cern驗證成功。
更別提喬澤前期的一系列成就還被一部分人認為奠定了人工智能的數學基礎。
所以這還能找出什么理由來臨時改一個獲獎人?
那么這次妥協了,十月份的諾貝爾物理學獎跟化學獎又該給誰?
別人并不知道那些曾經的諾貝爾獎獲獎者跟有資格推薦的機構這段時間推薦的名單,但能坐在這間會議室里的人卻很清楚直接推薦喬澤的人是最多的。
尤其是曾經那些諾貝爾獎獲獎者發來的推薦信,百分之八十都是喬澤的名字。
這其實也是正常的。
曾經的獲獎者在潛意識里可以說比組織方更重視這個獎項的公平跟中立性。因為只有這些,才能保證獎項的含金量始終如一,這個獲獎者頭銜才能一直被尊重。
如果一個世界公認的獎項突然信譽破產,也許在當時,人們會把曾經的獲獎者跟之后的獲獎者做個區分。但如果把時間線拉長到以世紀為單位,最終的結果大概就是后世的子孫們不再認可這個獎項。
甚至可能把曾經的世界級科學大獎當成一個野雞獎項。
這種心思大概可以理解為,我本已經青史留名了,結果還有人想把我從史書上給扒下來。
所以魯爾·史密斯這番隱晦的話,是真讓許多人不滿。
尤其是學術的代表們。
以前也曾有伸手的時候,但那畢竟是些亂七八糟的獎項。比如所謂的和平獎,還真沒人計較其中的含金量跟公信力。因為大家都已經把那些獎項當成笑話看了。
但這次蘭利竟然想把手伸進本該最為純粹的學術圈,這是在朝著底線下手了。
許多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一位老人的身上,這時候總得有人說話。
老人也不負眾望,斟酌著開口問道:“史密斯先生,你想要干擾一個世界最高榮譽之一的學術獎項評審團?我想要提醒你,學術領域跟伱們那套規則并不一樣。”
“不不不,你們誤會了。我無意干擾學術界的運行跟規則,我只是單純的謀求盟友之間應該具備共同的價值觀。準確的說應該是盟友的學術領域也應該遵循跟維護我們共同的價值觀,這是我們的底線,難道不是嗎?”
魯爾·史密斯聳了聳肩,然后用鏗鏘有力的聲音繼續說道:“就我個人而言,是最尊重那些為世界做出巨大貢獻的科學家的。但科學家并不都代表著正義跟公平。那些心懷不軌的科學家,越有能力給這個世界造成的傷害便越大。
就好像《007》系列電影中的博士,又或者《蜘蛛俠》中的諾曼·奧斯本,科學家在追求科學進步和個人目標時也可能出現道德困境并造成潛在的毀滅性后果。
好吧,也許我們正在討論的那個年輕科學家暫時并沒有這方面的傾向,但他一直在挑戰我們共同的價值觀卻是不爭的事實。相信大家都明白價值觀非常重要,是維系我們之間堅定盟友關系的基礎。
所以我的意思單純只是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破壞這一基礎。當然這并不僅僅是我的意思。而是許多人的共同意志。為了捍衛這一共同價值觀,我們愿意為此做許多事情,甚至是不擇手段,僅此而已。”
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且正義凜然。
當然對于能坐在這間會議室里的人來說,自然會自動忽略其中那些道貌岸然的部分,只會關注這番話中最核心的意思。
比如最后那句“不擇手段”。
口口聲聲不是威脅,無意干擾,但誰都能聽明白重點都濃縮在最后一句話里。
以前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但還真沒表現得如此這般直白。
好吧,只能說這個世界的發展曲線開始朝著各種底線瘋狂試探了。
顯然,講道理已經明顯說不通了。
不止是擺在桌面上那些文件,這些人一旦開始用價值觀來說事,那就意味著沒法善了了。宣傳機器一旦啟動,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誰也無法預料。
人無法脫離社會生活,大多是都有些不希望別人知道的小秘密。
蘭利的牌子掛在那里,誰也不敢肯定對方是否知道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現在無非就是看東風能不能壓倒西風。
但那都是之后的博弈了,起碼在這間會議室里,沒人敢直接表態。
因為大家都知道,有些人只要豎起了道德標桿,是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了,我們會跟評審委員會溝通,并以更審慎的態度去決定候選者的獲獎資質。”
老人沉吟后說道。
“非常感謝眾位的理解。當然也許事情走不到那一步。畢竟人是會變的。也許那位獎項的有力競爭者突然間想通了并意識到什么才是正確的,也許就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相信我,我跟你們一樣,都希望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童話故事里不都是這么寫的嗎?王子跟公主最后在一起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知道嗎?很多人都說瑞典很美,就像一座童話小鎮,我也這么認為。這是我第一次來瑞典,這里很美。”
魯爾·史密斯給出了最誠摯的贊美。
可惜沒有下限的贊美毫無價值,沒人理會。
瑞典的首都斯德哥爾摩的確是座很美麗的城市,城市風光以水跟歷史與現代交織的獨特魅力而聞名于世。
整座城市直接建設在十四座島嶼之上,由50多座橋梁連接。
城市的中心區域在老城區,這里的街道狹窄而曲折,鋪著鵝卵石,兩旁是色彩斑斕的中世紀建筑,充滿了濃厚的歷史氣息。位于老城區的圣喬治廣場更是游客的必去之地。
而在諸如蘇德馬爾姆諾爾馬爾姆這樣的區域又極具現代化。
但這些都只是錦上添花。
這座城市被絕大多數人熟知,還是因為享譽世界的諾貝爾獎。從這一點上說,位于老城區小弗雷斯卡蒂路4a114號的瑞典皇家科學院可以稱之為這座城市的靈魂。
此時這棟充斥著為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建筑內某個辦公室里,正在召開著一場閉門會議。
送走了惡客并不代表著解決了問題。
事實上問題才剛剛開始。
一個強勢的人物提出了一個建議,尤其是當這個建議可能牽扯到核心利益的時候,是否聽取,聽取到什么程度從古至今都是個技術活。
不過此時這場閉門會議沒人討論,而是在播放一段視頻。
視頻是某個人的演說…
“…我剛剛獲知了一個秘密,是的,一個被冤枉的愛國者透露給我的秘密,我們的網絡,你們最為珍視本該被好好保護的個人隱私正在被泄露。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人工智能。
是的,這本該是用于保護我們的技術,但在那個軟弱而無能的家伙領導下,成為了我們的敵人掌握我們所有人的隱私跟秘密的工具!他不可以被原諒…
空洞的承諾,失敗的政策…這一切造就了現在我們所需要面臨的窘境。你們或許會懷疑,我的消息從何而來。好消息是今天,就在這里我請到了前任的蘭利局長…”
“啪…”
電視被關閉。
所有人下意識的看向手持遙控器的老人。
心里都明白形勢很嚴峻。
兩邊雖然爭的厲害,但在某一點上卻是統一的,結果自然就是盟友不好找了。
很現實的情況擺在眾人面前。
該如何回應盟友的請求。
“今年克拉福德獎的獲獎者定下來了嗎?”
“是的,閣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是華夏的喬澤,評委會基本已經確定了。”
“哦,你們聯系他提交了那些資料?”
“事實上沒有。但二分之一的受邀機構跟個人推薦的人選都是他,而且評審委員會百分之九十的票都投給了他。”
“那么現在意外來了。如果把他從名單里剔除的話,你們覺得誰最有資格拿獎?”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
的確讓人糾結,巧合的地方就在于克拉福德獎雖然每年都會頒發,但不是每年都給數學這門學科。而是在四門學科中輪回。也就是每四年才會輪到一次。
從1982第一屆數學獎,到2020已經頒發了九次。其中不乏許多大家耳熟能詳的熟人。
比如2008年的愛德華·威騰,2012年的陶之軒跟讓·布爾甘。
偏偏今年恰好又是數學年…
如果是去年,或者是明年都還好說,有足夠的時間轉圜,或者想別的辦法。
但現在馬上就要官宣獲獎者了,突然鬧這么一出,換誰都煩。
“要不輪換一下?今年先公布生物學獎?”突然有人提議道。
“已經六月了,來不及了。各個機構跟個人的推舉函都已經發了,重新再選,按照整個流程走一遍起碼要半年。”這個餿主意第一時間便被否決了。
“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
“哪有什么合適的理由?我剛才已經說了,有二分之一的機構跟個人都推薦了喬澤!事實上二分之一都已經很保守了,如果仔細計算,肯定要比二分之一更多!更別提評委會的意見了!喬澤去年對于數學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
“好了,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但強調這些并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我們需要第二套方案,以便于他們徹底鬧翻后,能夠安然讓這件事過去!請給我一些有建設性的建議,謝謝!”
會議室內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后,有人突然開口道:“嗯,其實喬澤還年輕…而且克拉福德獎歷史上還沒有女性獲獎者。不如…”
“這次被推薦的候選人中有幾位女性數學家?嗯,我是指生物學意義上的女性。”
“三位。”
“呼聲最高的是哪位?”
“卡米爾·杜布瓦,法國朱西厄數學研究所的研究員,她在幾何學方面的貢獻很大。”
“那么,先談談評審委員的口風吧,先把這位杜布瓦女士列入到最終候選人名單,最后投票表決的時候,差距可以小一些。”
對于這種掩耳盜鈴的做法,大多數保持了沉默。
但也有人提出了疑問。
“以性別為理由太牽強了些吧?我們的獎項比得應該是學術方面的成就,這個理由能服眾?”
“夠了,安德森先生。”
老人直接喝止了對方,隨后悶聲說道:“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否則請不要再給出這種毫無建設性的反問。好不明白嗎?問題的關鍵在于我們沒有選擇,只能做好兩手準備。
如果我是你,現在已經開始思考該如何跟評審委員會的評委們溝通,而不是一再的質疑這些決定,明白了嗎?當然如果有能力解決現在我們所面臨的問題,我甚至可以把這個位置讓給你!你可以嗎?”
這句話說出口,沒人再提出反對意見。
這就對了。
誰家還沒本難念的經呢?
“好了,請記住這次會議的內容不要透露出去。我不希望在任何時候聽到有關今天定下的決議,也絕對不會承認。泄露者將承擔所有責任。
古斯塔夫,一定要跟評審委員會的評委們做好溝通工作。都振作一些,事情也許沒有那么糟糕。也許他們能談出一個好結果來呢?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老人揮了揮手,代表著這次閉門會議到此結束。
華夏,西林數學研究所,六月一個普通的午后,山河無恙,陽光正好。
只是初夏這個節點總是讓人感覺有些倦意。
不過真要說起來,春困秋乏夏倦冬眠,人總是喜歡給自己的懶惰找充足的借口。
辦公室里明眸皓齒的麗人正一手撐著下巴打著瞌睡,另一邊的青年則坐在電腦前認真的看著一張繁復的構圖。
直到電腦突然彈出了一個對話框。
“爸爸,爸爸,有人想跟我們做交易,還說如果我們不接受他們的條件,那你將跟許多榮譽無緣。最有意思的是,做交易的人明知跟我聯系還用的匿名,笑死豆豆了。”
“榮譽?”青年微微愕然,隨后直接關閉了對話框。
這豆豆,是真的越來越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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