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之光照亮了未來的道路,它不僅重塑了我們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它重新定義了人類潛能的邊界,促使我們進入一個更加公平、高效和相互連接的新時代,我們每個人的人生也都可能因為它的出現為之改變。“
這是李建高在杰青論文開篇的一句話。
這句話很中肯,但許多人肯定想不到他們的人生會以這種方式被人工智能改變。
連喬澤都沒想到。
好在模糊界定部分,豆豆的行為邏輯并沒有什么錯漏,會主動找他審核。
不然的話…
豆豆大概就要被豆丁給替代了。
“喬哥,我就知道你還在辦公室呢。咦,威騰教授不在?”
“嗯,他今天報告會后就沒回來。”
“那肯定是被朋友拉去談話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剛剛我去給李叔安排的酒店看過了,挺好的,我爸把五個廳跟所有包廂都訂了,總共能上262桌,按每桌十個人算,也能坐2620人呢。”
“哦,好。”
喬澤簡單的收拾了下桌面的東西,著重把豆豆整理出并打印好的那些資料放在了辦公桌最醒目的位置,便站起身準備跟蘇沐橙回家。
材料封面上有呂北的名字,接下來負責收拾整理辦公室的后勤人員自然會把這些材料交給呂北。
之后的事情,喬澤便不打算管了。
他很清楚他的能力邊界在哪里,也從不想去觸碰。
“咦?這些是什么?”
“豆豆整理的一些材料。對了,正好有些關于豆豆的事,想跟你說。”
“啊?豆豆又怎么了?”
“邊走邊說吧。”
“不坐車嗎?”
“先散散步。”
“好。”
兩個人漫步在校園里,后面則跟著一輛緩慢行駛的車。
“豆豆到底怎么了呀?”蘇沐橙好奇的再次問道。
“嗯,它的數據庫可能被污染了。”喬澤言簡意賅的給出了他的判斷。
“數據庫被污染了?”蘇沐橙眨了眨她的大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在說豆豆不純潔了嗎?
“對。”
“怎么會污染呢?”
“懷疑他國模型上線,數據交互后產生的污染。”喬澤解釋道。
“額…”蘇沐橙大概能理解喬澤的意思了。
其實只要拋開那些學術性的語言,用生活中經常見到的事情,腦補就很容易理解。
這大概是在說豆豆出去了一趟,跟外邊的人學壞了。
“那個,是哪方面的污染啊?”
“比如對自由跟底線法律定義的理解出現了偏差,反應到行為上,就會出現了一定的混亂。從核心上說它無法分辨程序正義跟法律邊界。”喬澤答道。
蘇沐橙茫然的搖了搖頭,示意她并不是太懂。
喬澤思考了片刻,換了種解釋方式:“在你看來,通過公開渠道進行比對跟并收集一個自然人的所有隱私,并在公共平臺予以曝光是否違反法律規定?”
蘇沐橙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遲疑道:“如果都是公開渠道收集的,并沒有用非法的手段,應該是合法的吧?”
“理論上如此,但這超越了人工智能的應用邊界。如果豆豆真的選擇公開,就代表著這項技術應該被永久封印。如果更深入的探討可以成為一個關于技術跟人類倫理道德的哲學話題。”
喬澤耐心的解釋道。
蘇沐橙停下腳步,在月光下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道:“好吧,你越說我越糊涂了。所以豆豆到底又做了什么事情?”
喬澤把剛才豆豆的匯報,以及豆豆書寫的那些故事大概說了一遍。
直讓蘇沐橙目瞪口呆,隨后不確定的問道:“額…豆豆這難道不是在伸張正義嗎?”
喬澤微微搖了搖頭,糾正道:“這跟正義無關,數字化時代真正的智慧不僅體現于科技的進步,更在于如何在連接的世界中保持個體的獨立與尊重。李叔說過,哪怕是一個蠢貨,也是有尊嚴的。我們可以不予理睬,但要尊重對方擁有犯蠢的權利。”
不知道為什么,聽了喬澤這句話,蘇沐橙很想笑。
但看了喬澤那認真的樣子,蘇沐橙又笑不出來。
憋了半晌突然警醒,警惕的說道:“喬哥,你該不是又想把豆豆給刪了吧?”
喬澤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打算把它跟在他國上線的模型先暫時性的做切割,伱也是它的監護人,所以跟你商量。”
“呼…”
蘇沐橙長出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胸脯說道:“嚇死我了,切割就切割啊,技術上的問題我又不懂。你覺得應該這樣就行了。我跟你說,豆豆其實很可愛的,你不能只看到它調皮的一面。就拿咱媽來說吧,可稀罕豆豆了,現在每天回家第一件事都是先跟豆豆聊上一會兒…”
喬澤無奈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這一點。
喬媽現在是真把豆豆當孫子在寵,而不是當成了一個工具。
離譜到晚上睡覺都怕豆豆冷到了…
如果讓喬澤來評價,這屬于把豆豆當成了一種情感寄托工具。
“所以啊,喬哥,你答應我,以后就算豆豆闖禍了,你也不能直接把它給刪了。你可以教它怎么變好的,對不對?”蘇沐橙認真的說道。
喬澤想了想,然后點了點頭。
蘇沐橙笑了起來,然后主動轉過身抱了抱喬澤,喬澤看不到的角度,女孩臉上兩個酒窩沐浴在月光下顯得分外可愛。
這一幕落到后面跟著的安全人員眼中,連忙轉移了目光。
“對了,那如果斷開了連接,數據庫不互通的話,在外面上線的那個豆豆會怎么樣啊?”
“依然還是豆豆,只是使用獨立的數據庫。并在獎勵程序的刺激下,自行對數據庫進行擴展。不過會更小心,因為嚴格來說它沒有穩定、合法的儲存空間跟算力支持,不過我想它肯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額,那咱們真不管它了?”
“不用管,也不用擔心,如果把它當成一個人的話,它依然能生活的很好。”
“那它在外面不會闖禍吧?”
“沒事,有當地法律限制。”
“那如果在當地法律限制之下,還闖禍了呢?”
“那只能說明當地法律設計不夠完美,跟我們無關。”
“對哦,那能遠程關了它嗎?”
“能。”
“那就好!要不咱們還是上車吧?不早了,更晚回去媽要著急了。”
“好。”
聽了這話,蘇沐橙笑著轉過身,沖著身后跟著的車招了招手。
次日,周六。
雖然是休息日,而且第二天是導師的生日,但喬澤還是如往常般走進了辦公室。不過蘇沐橙倒是一大早就出門代表喬澤,去幫著李建高籌備婚禮了。
本來這種事應該喬澤出馬的。
但喬澤實在不太擅長。
婚禮的籌備太過熱鬧,跟喬澤的性子不符。
也不太需要一個背景板。
愛德華·威騰也早早的坐在辦公室里。
“嗨,喬澤。”看到喬澤,愛德華·威騰打了聲招呼。
他決定在這里呆到周三再回去,明天也能去參加李建高的婚禮。
其實愛德華·威騰還想呆得更久些,要完全吃透喬澤的論文,這時間還是太短了。
但下周他的行程很近,周五在華盛頓還有一場非常重要的學術會議,半年前就邀請他出席,并做開場報告,不能缺席。
他現在只希望在離開前,喬澤能將這篇論文公開。
這樣等他回去之后,就能跟研究院的其他同行們一起研究跟探討喬澤這篇論文。
跟論文作者進行探討是一種感受,跟其他學者一起探討又可能受到其他啟發。
當然,要讓喬澤改變想法是個很艱巨的任務,不過愛德華·威騰沒有放棄努力。
喬澤沖著愛德華·威騰點了點頭,便來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掃了眼桌上的文件果然已經被收走了。
清潔工很敬業,不管他離開的多晚,都會把辦公桌整理一遍,連廢紙簍里那些手稿都不放過。
這也還要喬澤跟洛特·杜根不一樣,不需要在混亂中拿捏秩序。
他的桌面只需要一臺顯示器,一疊紙跟一支筆就夠了。
絕大多數文獻的閱讀都是在網上進行。
偶爾需要實體書,也是隨看隨還。
“喬澤,早上忙嗎?我正好這里有些問題,是昨天想到的。”愛德華·威騰又開口說道。
每天喬澤進入工作狀態前跟吃飯后大約半小時時間,是最好的探討時間。
這是愛德華·威騰在這些天總結出的規律。
可惜的是今天顯然不太一樣,喬澤剛想點頭答應,便從窗口看到幾個熟悉的人影陸續走過。
隨后敲門聲響起。
喬澤有些疑惑。
今天不是周一,這些博士生主動來開組會?
“進來吧。”
王宇領著四個人魚貫而入,喬澤看到愛德華·威騰的目光有些疑惑,遂介紹了句:“我跟李教授帶的博士生。”
“哦,你說的就是他們啊?”愛德華·威騰恍然,這句話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于是站在喬澤面前的五位博士瞬間紅了臉,無一例外,目光也從愛德華·威騰身上挪開。
喬澤發現了幾個人的情緒似乎不對,問了句:“有事?”
“是的。”說著,王宇撇過頭,又看了眼愛德華·威騰。
喬澤了然,說道:“沒事,就這里說吧,他聽不懂中文。”
好吧,這是實話。
愛德華·威騰現在也就會說幾個簡單的字,但那水平距離聽懂用中文日常聊天還很遙遠。
其實大家也都知道這個事實。
只不過此時跟愛德華·威騰同處一室,都讓他們感覺不太自在。
畢竟他們今天要跟導師商量的事情,就是這家伙那張大嘴巴到處說的。
如果說之前大家還對這位菲爾茲獎獲得者,有著發自心底的崇敬。那么現在幾個人只覺得這家伙嘴巴為什么那么大?
“是這樣的,喬導,我們都覺得您完全不需要考慮我們而壓著論文不發。真的,既然大家都想看您的論文,不如趕緊發出去吧?您發論文我們的壓力不大,不發我們的壓力才大啊。”
王宇率先代表大家說道。
“是的,喬導,我們也這么想的。論文該發還是要發的。”
喬澤微微皺眉,打斷了還想說話的其他人,問道:“誰跟你們說的這些?”
王宇頓了頓,然后沖著愛德華·威騰坐的方向努了努嘴,答道:“張導昨天說是他在報告會后說的。”
喬澤看向愛德華·威騰,恰好四目相對,喬澤能讀出這位教授好奇的目光,然后看到他聳了聳肩,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五個人。
“哦,你們別有壓力。跟你們關系不大,只是還有些地方需要完善。”
“其實沒壓力的…”
“沒有壓力為什么經常抱怨壓力很大?”喬澤問道。
“不是,我的意思,這個壓力不是那個壓力…應該是學業的壓力。”王宇有些頭疼了。
“學業的壓力,是很難嗎?”喬澤追問道。
“對,對,對,非常難。”幾個人幾乎同時答道。
“哪里難?”喬澤繼續問道。
這次五個人同時愣住了,一時間都不知道從哪說起。
喬澤皺了皺眉頭,然后開始列舉:“我講的例題?”
有人點頭,有人搖頭,有人點完頭又搖頭。
“那是整套理論本身?”
這次統一點頭。
“是的,喬導,我們其實覺得整個體系都挺難的。關鍵是理解,比如超螺旋方程,一部分計算是可以交換的,一部分是不能交換的…”
“這很難嗎?”
喬澤皺眉,抽過一張紙,然后飛快的在上面隨手寫出一道題。
隨后認真的問道:“c(s,Θ)具備運算符的非交換性質,直接引入引入非交換算子Θij來體現,代表的是超螺旋空間上i,j這兩個維度指標,除了這兩個維度之外,其他維度都具備可交換性,為什么你會感覺難以理解?”
王宇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
又來了…
然后這次他終于豁出去了,壯著膽子說道:“喬導,問題就出在這里。您隨手就能把這種問題分析得清清楚楚,理論上聽過一遍的確是理解了。我聽過您講題之后也覺得自己的確是會了,但要我自己去處理這種問題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去準確定義一個含有非交換項的哈密頓算子。
這么說吧,您剛把方程列出來,就準確知道這個方程在i,j兩個維度上具備非交換性,但我們開始著手分析這個方程,需要研究很久才能找到從哪塊下手去分析有幾個維度具備非交換性。就這樣還經常分析的是錯的,帶入已知值進行計算的時候,經常會出錯,很難一次性解決這種問題。”
這番話把喬澤說愣住了。
喬澤默然了很久,才開口問道:“這種最基本的方程,你看一眼都無法確定它在超螺旋坐標系中的位置跟基本幾何構型?只要了解了大概構型,難道不是一眼就能知道它的本質?”
王宇茫然的開口道:“喬導,您就別說看一眼了,您給我看半天,不用那些輔助定理跟工具,我也看不出來啊!”
喬澤在心底嘆了口氣,然后看向其他人,問道:“那你們呢?”
其他人整齊劃一的搖頭,勇敢的表達了自己也不行。
喬澤思考了片刻,看了眼坐在對面一臉好奇的看著他們交談的愛德華·威騰,然后隨手寫下了英文版的,遞了過去。
并問道:“威騰教授,你看過這個方程之后,能想出它在超螺旋坐標系上具體的位置跟幾何構型嗎?”
愛德華·威騰大概沒想到吃瓜還能吃到自己身上,很意外的仔細看了遍喬澤寫的手稿,然后下意識的大聲說道:“喬澤,你瘋了嗎?我又不是超算?這怎么可能!就是超算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分析出來吧?”
真的,雖然現場的幾位博士生之前心里對愛德華·威騰還是頗有怨念的,只覺得這位大佬嘴巴大了些。但當威騰教授這句話說出口,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瞬間又提升到了曾經那位可敬學者的高度。
甚至還隱隱有種感激的情緒。
終于大佬能理解他們了。
喬導總是說這也簡單,那也簡單。
看吧,現在終于有人愿意當面幫他們證明,喬導口中那些所謂看一眼就能懂的東西,其實也沒那么簡單。
喬澤盯著愛德華·威騰的表情,雖然聲音大了些,但能看出這位大佬說的是實話。
不過也可能就像他經常自嘲的那樣,人老了,剩余的腦細胞不多了,思維跟不上了他的節奏了。
于是喬澤又問了句:“那么普林斯頓數學院的那些學生呢?你覺得他們可以嗎?”
這個問題讓愛德華·威騰也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說實話,喬澤,我很少會去數學院任課,所以跟那些年輕人接觸并不算多。所以我在這個問題上本來沒什么發言權。而且說實話,你知道的,普林斯頓并沒有這門課程,大家對超螺旋坐標系了解的并不多。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哪怕真有年輕人了解了超螺旋坐標系,能做到看一眼這個方程,便在大腦里浮現出它的幾何構型,那么我肯定聽說過他的名字,因為他肯定已經在其他方面展現過驚人的天賦。但很可惜,并沒有。年輕一代的數學家里,舒爾茨也許在研究一段時間后,可以做到,但我并不敢確定。”
很中肯的回答,卻讓喬澤陷入另一種懷疑,此時盤旋在他腦海中的都是蘇沐橙之前對他說的一句話:“…喬哥,你要知道西林工大數學院并不是華夏頂級學府啊,能考上燕北、華清數學專業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天才。我不可以不代表他們不可以啊!”
思考片刻后,喬澤對著王宇說道:“你去把許教授請來。”
“許昌樹教授?”王宇又問了一遍。
研究所有兩位姓許的教授。
許昌樹就在二樓,另一位許教授在學校提供的教學樓那邊。
“嗯,就在二樓。”喬澤點頭。
許教授是專門從燕北申請調過來的,已經大有收獲。
最近正在忙于一篇極有分量的論文,周末肯定也是不會休息的。
當然喬澤知道許昌樹此時肯定在樓下可不是靠猜的,是因為他從二樓路過時,正好看到了許昌樹背著他在二樓走廊盡頭的洗漱室外涮杯子。
于是很快許昌樹就被王宇給請了上來。
許昌樹看了眼愛德華·威騰,打了聲招呼隨后看向喬澤問道:“喬教授,有事?”
“嗯,你看下這個方程,能直接想到它的幾何構造嗎?”喬澤再次問了句。
許昌樹瞅了眼,撇了撇嘴道:“喬教授了,你要是給我一個ax2by2c這種類型的方程,我還能想到那是個橢圓,有了具體數值我也能判斷出更詳細的東西。
又或者咱們講講正多面體,甚至是一些簡單圖形的射影構型,大概問題也不大。但要是給我一個愛因斯坦場方程,讓我去聯想它的流形,那就是為難我了。
除非是一些特定的方程。但你要說這么隨便一個超螺旋方程,就讓我想象出來…嗯,喬澤,你是不是對數學或者對人類的聯想能力有什么誤解?”
“嗯,可能的確是有些誤解。”喬澤點了點頭,有些悵然。
果然,他是個怪胎,跟其他正常人格格不入的怪胎。
喬澤也明白了蘇沐橙說那些話的原因。
大概率是不希望他覺得自己跟別人不同吧?
站成一排的五個博士生同時松了口氣。
挺好的,這下喬導應該能意識到真不是他們不努力了吧?
他們就說嘛,有幾個人能一眼看出這些方程中的規律,還能秒解的。
光是第一步的證明就足以讓人崩潰了。
“麻煩你了,許教授。”
“沒事了?”
“嗯。”
“哦,那我先下去了,論文快要收尾了,回頭你幫我看看。”
“好。”喬澤點了點頭。
聽到了滿意的答復,許昌樹正打算扭頭要走,突然感覺不對,扭過頭又問了句:“喬教授,你不能是看一眼就能還原這方程在超螺旋坐標系里的結構吧?”
“嗯?”喬澤想了想,鮮有的嘆了口氣:“可能題是我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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