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他們發來消息想要再買一個激活碼,豆豆應該答應他們嗎?”
當喬澤看到電腦上突然彈出這個消息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眼對面的愛德華·威騰。
畢竟這個腦回路是他沒能想到的。
對于當時是否應該出售一次性激活碼這件事,喬澤其實也做過權衡,雖然大概只有一秒鐘。
畢竟這本就是照著一次性生意來的。
所以并沒有考慮太多,喬澤便決定順著豆豆的想法來便好了。
不是裝逼,又或者故作清高。
實在是喬澤對賺錢這種事情實在提不起什么興趣。
哪怕是賺世界第一大國的錢。
其實在那個時候來說,豆豆只要上線就夠了。
計算機專家查不出什么問題,主要是豆豆擴展數據庫用的是一種很新的方法。不需要去復制轉走數據,只需要在數以百萬的代碼中,增添一點點代碼。
豆豆也的確獲得了一些需要的數據,并在模擬新元素的過程中起到了諸多作用。
不止如此,還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學到了許多有用的知識,這些知識甚至讓喬澤不得不選擇將兩邊的數據庫做了切割。
經歷了上次的烏龍,換了一個小學在讀的小朋友大概也能分析出他們拿到的模型肯定是有問題的。
這種情況下,對方竟然還想再買一次激活碼?
是因為錢對于他們來說也沒意義了嗎?就很想送出去給人花?
又或者有什么陰謀?
真的,喬澤出生以來第一次,對人類行動邏輯,產生了困擾。因為他還真想不清楚人類這一集體行為背后的邏輯驅動力。
所以他第一次問了豆豆:“為什么?”
這個為什么缺少具體語境,有些沒頭沒腦的,但豆豆還是很快分析出了喬澤的真實意思,并很快給出了相關解釋。
“愛德華·威騰的郵箱在重點監控范圍,對方從愛德華·威騰跟其他科學家對學術問題探討的往來郵件中,獲取了新元素穩態同位素可以通過材料模型模擬,以及新元素穩態同位素可以應用于工業的關鍵信息。
并希望嘗試通過材料模型進行逆向模擬,找到論文中沒有提及的實驗室制備新元素穩態同位素的方法。雖然想法很異想天開,但在行為邏輯上是沒問題的,展現了海洋文明獨有的冒險精神。”
喬澤默然,再次抬頭看了眼坐在那里的認真讀著論文的愛德華·威騰,心里鮮有的升起了些莫名的感慨。
貪婪果然是愚蠢行為的最大驅動力。
神一般的海洋文明獨有的冒險精神。
現在唯一讓喬澤想不明白的就是這種貪婪引發的愚蠢行為,應該有一套糾錯機制。但顯然這套糾錯機制正處于失效狀態。
明白了這一行為的背后邏輯竟然是最原始的貪婪情緒作祟之后,喬澤便沒了興趣。只是給豆豆回了一句:“你看著辦吧。”
“好嘞,爸爸。那我這次給的激活碼,只讓他們能成功合成出119號元素以及足以證明元素存在的同位素,然后停止工作。
這樣他們也許會為了尋找穩態同位素,還會繼續購買一次性激活碼。這樣可以嗎?爸爸。”
這屬于是,以貪婪制貪婪了。
對面正在潛心研究論文的科學家,正在想辦法依靠他的論文來實現這一過程,現在豆豆的選擇是哪怕論文已經發出去了,它還希望能多賺一筆錢。
于是喬澤只是回了句:“你看著辦吧。”便關了對話框。
然后看向愛德華·威騰突然開口說道:“威騰教授。”
“嗯?有事。”愛德華·威騰愕然的抬起頭看向喬澤。
這還是第一次,喬澤主動跟他打招呼。
話到嘴邊,喬澤突然又覺得不太合適,隨后搖了搖頭道:“沒什么。”
“嗯?”愛德華·威騰很疑惑,這明顯不符合喬澤的性格,遂說道:“喬教授,有什么問題的話,你大可以直接問,我知無不言。”
“哦。”喬澤思考了片刻說道:“你覺得人可以因為貪婪愚蠢到何種地步?”
“你打算研究哲學了?”
愛德華·威騰放下了手中的筆,認真的思索了片刻后才說道:“喬澤,不要去思考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你這個年紀并不合適去探討這類問題。”
喬澤搖了搖頭,說道:“你錯了,我不是想要探討關于人性的哲學問題,只是覺得最不缺錢的人,卻始終對錢保持著更為旺盛的貪婪之心,更多的人則一輩子都做著各種無用功,突然有些感慨。”
喬澤的有些感慨讓愛德華·威騰破防了。
他很想問問喬澤,什么叫無用功,但還忍住了。
因為他懷疑喬澤感慨的原因是他正在做無用功。
這就讓人很難忍受了。
難道喬澤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把他從這間辦公室里趕出去?
一時間,愛德華·威騰想的很多,唯獨沒想到的是,喬澤其實要重點想表達的意思是,人往往因為貪婪而總在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蠢事…
甚至可以說是屬于脫離了人類基本對抗思維邏輯的蠢事。
“如果這么說的話,好吧,喬澤,你贏了。但我還是想說,這個世界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那種讓人羨慕的數學直覺。
也許大多數人在你看來都是做無用功,但實際上他們的工作是有意義的。因為他們做了你不屑于做的大量工作。
沒錯,你的能力超群,甚至能夠在大家都找不到路的時候,指引出正確的方向。但喬澤,我希望你能牢記一點。
你能通過你的天賦走出一條新路,但是你無法完全靠自己把這條路拓寬。你的理論最終還是需要你眼中那些平庸者才能一代代傳承下去。”
愛德華·威騰義正言辭的話音落下,喬澤微微點了點頭,然后移開目光終止了這個話題。
他只是有些感慨,而不是想看樂子,更不想繼續這種雞同鴨講的聊天模式。唯一的感覺大概就是可悲跟警醒。
做任何事的團隊里一定不能有那種豬隊友。
美國,華盛頓。
“他們同意了再出售一個激活碼,要求是金額跟獲得激活碼的方式跟上次一樣。”
“不可能!華夏人是瘋了嗎?”羅曼德·威立下意識的說道。
捏著鼻子認了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是一回事,但被當成冤大頭又是另一回事。
上次他同意那個令人肉痛的金額,是因為當時的情況緊急。總不能在那么多大人物面前真鬧出一個笑話。
為了面子也只能忍痛被割。
“實際上跟華夏人無關,我們只能通過上次的方法跟對方聯系。”秘書提醒了句。
羅曼德·威立愣了愣,隨后迅速冷靜下來。
記起來了。
運行模型后,使用提示購買激活碼的聯系方式,對接的是所謂的人工智能。
跟人工智能講價則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羅曼德·威立能接受人無法跟機器講道理,但無法接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機器人訛詐。
“如果告訴它還是這個價格,我們不會再購買,他會降價嗎?”羅曼德·威立頗為猶豫的問了句。
秘書沒有回答。
沒有哪位專家敢拍著胸脯去分析所謂人工智能的思維模式。針對人類的談判模式顯然對于機器沒有什么作用。
這大概是最讓羅曼德·威立無奈的地方。
如果整件事都能由他來主導,如果他能有選擇,哪怕對面是人工智能,他也可以做到寸步不讓。
可惜整件事他就是帶著鐐銬跳舞。
掌握的秘密足夠多,讓他比任何人清楚,整個上層的機器本就都是為了資本服務的。
所以很多時候所謂的位高權重,都不過是個笑話。
想到繼續跟那個機器講價,可能會再次節節攀升,最后他還得捏著鼻子認可,羅曼德·威立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那就按他說的來吧。拿到激活碼之后,這個事情我們就不參與了。那些專家去測試所謂的新元素吧。”羅曼德·威立冷冷的說道。
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情后,羅曼德·威立可以接受這程序本身不具備危害性,但是要說這模型真跟華夏正在使用的材料模型一樣有用,他是半點不相信的。
羅曼德·威立甚至一度懷疑那些華夏人把這款模型送到他這里來就是為了訛詐。不然沒法解釋這一切。
他唯獨想不通,華夏人是怎么會算計到那些蠢貨竟然會在同一個坑里連續跳兩次的。
真特么可笑!
歐洲核子中心。
楊選清又是連續二十四小時沒合眼了,這才在學生的勸說下離開了實驗室,去隔壁休息間準備小睡一會。
愛德華·威騰覺得跟他合作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但對于楊選清來說,跟愛德華·威騰合作對他來說同樣是難得的機會。
就好像如果他申請這樣重大的項目,天知道會拖到什么時候去。
大概率是等到別人都已經驗證之后,沒了價值,又或者無數次嘗試無果,才可能會有他的機會。
之所以要用可能,是因為也許別人嘗試無果,這個項目就直接被斃了,根本不會給他力挽狂瀾的機會。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
但搭上了愛德華·威騰這條線,就能占用更多的資源。不止是因為愛德華·威騰自身的地位夠高,更因為他背后的一系列資源。
但也正因為如此,楊選清也更為珍視這種好不容易從天而降的機會。
他甚至不放心讓其他人盯著那些數據,深怕學生跟助手走個神的功夫錯過了重要的數據,又或者其他誤操作,讓一切前功盡棄。
而且cern跟華夏存在著時差,想要隨時跟愛德華·威騰保持聯系本就需要加班。
守在實驗室里,既能隨時跟大佬們保持聯系,隨時獲取最新資訊,還能親自守著數據,第一時間收獲成果。
實在熬不住了,便就在隔壁的小房間里休息幾個小時,醒來了又第一時間投入工作中,去處理那些繁瑣的數據。
對于許多人來說,這絕對是枯燥至極的生活。
沒有任何娛樂,陪伴在生活中的大概只有那些讓人看起來便望而生畏的數據,但這卻是很多科研工作者的日常。
也是愛德華·威騰誤解了喬澤的意思后,開口駁斥的原因。
太多的研究人員跟天才比起來資質不算有多出眾,但還是義無反顧的投身到這項事業中,去做那些天才們不屑于做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有這些人,才能把那些天才某個時刻的靈光一閃,推進到無數普通人都能坐享其成的科技進步。
最悲哀的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基礎科研人員一輩子都沒機會出名。
過得也只是最為普通的生活,人生最高光的時候大概也就是在某次會議上發言,然后被人迅速遺忘。
史書總是太過珍惜筆墨,對這些人的貢獻只會一筆帶過。
但這并不妨礙每個時代總會有無數人前仆后繼的走上這條路,成為時代的中流砥柱。
當然還有百分之一被眷顧的幸運兒,在實驗室里出了成果,貢獻被記錄下來。不說名留青史,但說不定就可以在某個獎項的名單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當然這也是楊選清當前最大的理想。
淺睡了三個小時后,楊選清去洗手間隨便戲了把臉,冰涼的帶了的刺激感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積累的疲累起碼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但抬起頭看向鏡子的時候,那深陷的眼窩跟濃重的黑眼圈卻是根本騙不了人的。
四十歲的年紀,精力終究不像二十多歲時候那么旺盛了。
當年他還是研究生的時候,在高能實驗室里三十多個小時不睡覺也是熬過的。甚至還能越熬越精神,現在終究是不行了。
腦海中閃過對年紀的哀嘆,不過很快楊選清便將這感慨甩到一邊。現在可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抽了兩張抽紙,簡單的擦了擦臉,然后又抬起手狠狠地將臉部揉搓了兩把,讓人顯得更精神些后,楊選清便抬步走出了衛生間,直接來到實驗室。
“怎么樣了?前置工作已經準備好了嗎?”
“系統已經調至最優狀態了。這次完全是根據威騰教授總結出的要求來的。”
“給我看看,再檢查一遍。”
“呼,其實…好吧,你開心就好,楊教授。”
“靶站冷卻系統穩定嗎?”
“系統顯示很穩定。”
“再次確認并校準離子注入路徑…”
“好的,楊教授。”
“說起來系統要求的精度很高,我很懷疑超過臨界能量閾值的能量能否進行精確操控。”
“雖然科學需要懷疑精神,但現在可不是懷疑的時候。先照做就好了…同步加速器運轉情況是否達到要求?”
“是的,楊教授,我們確認過了。”
“再確認一遍。”
“好的,希望今天能成功吧。”
“要有自信。好了,下一步。”
漫長的調試跟確認過程之后,就是等待傳感器反饋的時候。
實驗如往常般進行,大家開始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沒有太多激動興奮的情緒,每一次嘗試都是一次新的開始,但并不代表新的開始就一定成功。
正如助手質疑的那樣,按照喬澤論文中的要求,對于能量控制的精度要求很高。
所以每次試驗都有種碰運氣的感覺。
這種情況下,自然很難有什么激動的情緒。或者說激動的情緒早已經在一次次的失敗中被消磨殆盡了。
直到監視設備突然發出“嘀嘀”的警示音,幾乎同一時間,一直盯著監視器的突然大吼道:“成了!快看!”
一瞬間,大家愣過之后,目光都集中到了實驗室的那些監視器上。
“上帝啊,未知的衰變鏈序列!”
“喬教授的論文呢?趕緊分析!”
“在做了,在做了,…報告,楊教授,系統確認,測量到的半衰期跟衰變模式與論文記錄的相吻合。”
“快快快,都別發愣了,立刻著手詳細分析其化學性質跟核構造,把詳盡的報告準備好后立刻發給國際原子能機構。”
“啊?喬教授之前沒有給國際原子能機構提交新元素發現報告?”
“廢話,要不然我們需要這么趕嗎?喬教授…”說到這里,楊選清愣了愣,突然覺得挺悲哀的。
他爭取的東西,對方大概根本不屑一顧吧?
不過還是強忍著那復雜的情緒,把話說完了:“他不在乎這些。”
剛剛實驗室興奮跟慶祝的氣氛瞬間便消逝了一半,變得有些詭異。
“好了,都什么表情,趕緊做事吧。這次大家都有功勞,這些數據可是新元素對核物理學理論影響的第一手材料。難道你們還想跟喬教授去比?”
好消息是,楊選清的話音落下之后,所有人的動作又默默地快了幾分。
其實正常人沒必要跟那些完全不講道理的天才去比,這么想想,心情似乎都明媚了些。
如果江湖傳言是真的話,起碼他們是第一個真正在實驗室里發現119號元素的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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