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澤的意思是,西林工大有足夠的實力讓這個項目完整落地?”
“是的,原話。”
“我知道!火種小組有沒有跟他強調這個項目的重要性?”
“他不太喜歡別人太啰嗦,而且我覺得不管火種小組有沒有強調,他應該都明白。”
“應該?”
“是肯定!喬澤沒有信心的話,不會這么說。另外您看看這份報告…”
辦公室內沉默良久后,試探性的聲音再次響起:“您上次也說該給年輕人更多的信任吧?”
“不是不信任,是怕年輕人不知道輕重。如果上報項目通過,最終其他組掉了鏈子,包括我在內肯定不希望板子敲打到喬澤身上,但這對其他科研人員是不是不公平?”
“您的意思是?”
“在他的專業領域,我可以百分之百信任他。但其他領域呢?喬澤還懂材料?懂具體工程設計細節?這么大的項目,一家吃了?他是真敢想啊!”
“說到這個,這里還有份報告,您也看看?”
“嗯?這個蘇立行是誰?”
“蘇沐橙的父親。”
“哦,喬澤的準岳父,等等,夢想?什么夢想?做海下地質勘探?”
“這個,應該不是吧。資料顯示蘇立行本科就讀的是華理工大學計算機專業,碩士考的是計算機信息管理,師從當時華理工的陸玉文教授,都跟地質勘探不搭邊。”
“那這是什么意思?”
“不太清楚,要不去問問?”
對面的老人猶豫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
“其實我覺得喬澤都已經在電話里跟蘇立行說這種暗語了,說明他也察覺到了。主動去問一句還顯得坦誠。心理學專家給喬澤做的側寫里,也專門說了喬澤屬于敏感型人格。有些事情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跟他打交道時盡量坦誠可能更好。”
“廢話!我不知道嗎?但這事…算了,你通知火種,監控范圍縮小。喬澤跟家人聯系的私人通話就不要去關心了!他既然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事情就別去問。”
“好的。”
“另外把喬澤的想法知會西林工大的對接人員吧。這事也別讓人家一個年輕人做決定,讓他們自己開會琢磨一下,敢不敢接這個項目,敢的話讓他們自己立軍令狀!對了,對外就照喬澤的說法…”
老人頓了頓,強調道:“組織研發大型協同式海下無人勘測科研系統。”
“明白了,我這就去。”
“嗯,去吧。”
西林工大,理科樓,數學院基礎數學班大二的運籌學課程剛下課,輔導員劉浩跟任課教授打了聲招呼后,便見縫插針的走進了教室。
“先別急著去吃飯啊,跟大家通知件事情。后天,也就是周五,有一場很重要的考試要在我們學校進行。鑒于前來參加考試的都是外校,甚至不乏許多名校的教授跟博士們,所以學校也對各位同學們又提出了一些要求…”
劉浩的話還沒說完,底下的年輕學生們便坐不住了,集體鬧騰起來。
“我焯?還來?”
“就是啊,導兒,求您嘞,放過孩子吧?”
“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上次我喬哥論文答辯猶在眼前,也是各種要求,還有上上次我喬哥搞報告會…怎么這次又來了?”
“別的都好說,晚上十點半必須回寢室能不能商量下啊?十一點我不吃宵夜餓得睡不著啊!”
“對啊,對啊,哪位大教授大半夜的會去寢室看我們睡沒睡啊?”
“行了,行了,安靜!”劉浩用力的拍了拍講桌。
別說這些學生了,他其實也頭疼啊。
這幫專家教授動不動就跑來一趟,學校為了展現出良好的風貌,提一堆的要求,他做為輔導員也只能落實。
真的,這個學期他都快神經衰弱了。
但他能怎么辦?
誰讓輔導員是第一責任人呢?
沒出事兒還好,萬一出點什么事影響了學校形象,第一個拉出來祭旗的就是他。
“哎,我說你們平時不都喬神、喬哥的,叫的挺溜的嗎?這次考試就是你們口中的喬神組織的。有意見你們可以去找他嘛。一般他都呆研究所里。
怎么滴?我看你們平時一個個都對喬神頂禮膜拜的,喊口號支持你們喬神,真有點事讓伱們配合了,就抱怨起來了,都擱這兒跟我玩家里真有兩頭牛的梗是吧?”
本以為搬出喬澤來能一錘定音,但誰知道下面鬧騰得更歡快了。
“考試是喬哥組織的沒錯,但喬哥肯定不會限制我們自由啊!”
“就是啊,喬哥以前還天天吃宵夜呢,對吧,班長?”
“劉導員,你可別嚇唬咱們,咱們雖然沒那個面子,能加進喬神的微信,但是有大橙子的微信啊,要不咱們現在問大橙子,這是不是喬神要求的?”
“其實我們早就問過了,上次橙子都跟我們說了,喬神根本不知道這些事。”
“安靜,安靜,好了!都別吵了。”劉浩哭笑不得的再次拍了拍桌子。
這幫00后的學生是真的太難帶了。
他上學的時候,老師拍桌子,他還真有點怕,但現在對這幫孩子拍桌子,他怕是把手拍腫了這幫都不帶眨下眼的。
“咱們講道理啊,這次也不光是你們,對所有理工科的同學們都是一樣的要求。而且你們想啊,去年咱們數學院評級從b躍升了a,這代表什么我們上次都講過了。別的學校可沒沾到這種光吧?所以誰有怨言,你們也不該有怨言吧?
說個不好聽的,就你們當年的高考分數全省排名,今年想報咱們數學院可是懸的很。我可跟你們說,就今年好幾位拿到全國數學奧賽金牌的競賽生都已經跟我們學院簽協議了。都別得了便宜還賣瓜啊。現在都安靜聽我說!”
學院發展的好了,劉浩現在說話也硬氣多了。
畢竟真要是因為這種事情被勸退,那可就太劃不來了。
很快,劉浩便將學校下發的通知念了一遍。
其實可以直接發到群里。
但如果不當眾跟這些學生們說清楚,他們會不會看上一眼,那就真另說了。
“…好了,大概要求就是這八條,我先跟大家說好啊,就兩天時間,都按照要求來,我會隨時去查看的。尤其是周五、周六這兩天,大家都安分點。尤其是周五的課堂上,可能會有教授來旁聽,一定要注意課堂紀律。
班干部跟學生會的干部們也要以身作則,都負起責任來,尤其是我們負責區域的衛生,一定要做好!這應該是今年最后一次了。行了,現在該干嘛干嘛去吧。”
劉浩揮了揮手道,也懶得再看講臺下那些一臉愁云慘淡的學生們,扭身直接離開了教室。
管理嚴格點還不是為了這幫孩子好?
放到二十年前,哪有這么寬松的環境,聽他的導師說,他們讀大學那會,校園里談個戀愛都有督察隊抓呢,被發現了還得寫檢討那種,哎…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同一時間,李建高正好來到研究所把報名的名單送給了喬澤。
“這么多人報名?”喬澤看了眼名單有些意外。
排在最后的已經序數已經是137,大教室都得安排兩個。
“嗯,數學院匯總的名單就在這里了。其實報名多點人也無所謂,這不是還要篩選嗎?最終錄取多少根據需要分數從高往低排就好了。”
李建高看了眼名單,打趣道:“如果當時你要是去了江大,也搞這么一出,說不定我也會報名。”
“挺好,那你來負責具體工作?”
“啊?我?我不太懂。”李建高連忙搖頭道。
“不需要懂,我把之前的手稿跟所有思路都已經整理好了,你拿去讓研究團隊總結就好了。”喬澤點了點頭道。
“這樣也行?”
“要不怎么辦?之前我本打算讓許教授做這個事,但他現在沒空。”喬澤攤了攤手。
“那你呢?”
“我近期也有事要做的,最多把把關。以后調來的研究員我不熟。”
李建高愣住了,突然想到昨天左校長昨天跟他的談話,以及可能研究所可能要掛涉密牌子這事,突然感覺一陣頭大。
“那…真要我來?”
“嗯。”
“行吧。”李建高點了點頭。
還好喬澤已經畢業了。
請訪問最新地址 不然他現在的工作就成了整理跟研究自家學生的手稿…
那樣的話,導師這工作屬實被他給當明白了。
“不過之前我們說好的,我這邊你也要幫忙看著點,博士生面試跟帶人這塊都交給你了。”答應下來后,李建高理不直氣也壯的說道。
“嗯?”喬澤微微愣了愣。
他記得上次的確聊過這個問題,但李建高只說讓他幫忙看著點,肯定沒說面試跟帶人都全部交給他這話。
顯然李建高也記得當時兩人的談話,解釋道:“你是不知道,現在想找我讀博的就沒一個想要認真搞群論的。都是要做關于你的喬代數、喬幾何方向的研究。一個個算盤都打的極好。
你的論文一旦被實驗室認證,未來全世界都需要懂這兩個研究方向的人才,以后他們想在高校當個教授什么的不要更容易。學得好說不定還能出國拿個名牌大學的教職。偏偏我還不好拒絕。所以干脆你來面試你來選人,省得我頭疼。”
喬澤眨了眨眼,暫時他還沒想到會有如此多的連鎖反應。
“我記得你上次說有很多定向培養的博士?直接在這里面選不就好了?”
“關鍵是定向委培的博士也太多了,我的博士名額只有三個,這還是你騰出來了一個,找我讀定向的就有二十多個,很多還是熟人推薦來的。比如江大那個張教授,你記得吧?就是那個長江學者,他就推薦了一個學生過來。”
“那就簡單了。直接按照親疏關系招人不就行了?”喬澤干脆的說道。
“親疏關系?”李建高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腦袋,大概是沒想到這種話竟然會從喬澤的口中說出來,一臉茫然狀:“這樣真的好嗎?完全不看學生天賦的?”
“只是學會之后當任課教授,天賦有什么關系?能拿到數學碩士學位,天賦肯定是夠了。天賦很高的,不一定適合授課。”喬澤答道。
李建高瞬間便被喬澤這句話說服了。只覺得他活了三十多歲竟然還沒一個孩子看得通透。
“那就好說了,有五位關系跟我差不多的教授都找來了,大部分你都認識,也就是只差兩個名額了。要不你去跟徐院長說一聲,讓他幫你也申請兩個博士生名額,反正帶三個是帶,帶五個也是帶,對吧?”
“研究員也可以帶博士?”喬澤問道。
他還真沒關注過這方面的事情,本以為帶博士都是大學教授的事情。
“當然,研究員只要達到了一定資歷,就可以申請帶博士。不然那么多研究所怎么會有博士點的?不過你去申請都不用審核資歷的,秒批。”李建高篤定道。
喬澤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但我不會關心人,也不懂怎么當導師,不知道怎么去幫他們解決一堆生活跟心理的問題。”
這次換李建高愣住了,試探著問道:“不是,喬澤,是誰告訴你當時導師要幫你的博士生解決生活跟心理問題的?你是當導師又不是當保姆?”
“你跟徐院長不都是這樣的嗎?導師難道不需要管這些的?”喬澤反問道。
“啊,這樣啊。”李建高茫然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后干脆的說道:“嗯,其實關心也是應該的。這樣吧,要不咱們分工合作。你只需要負責他們平時的學術成績跟畢業論文,至于五個博士生其他生活方面的事情都交給我吧。”
“行吧,我等會給徐院長打個電話。”喬澤終于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主要是研究所有些手續還沒辦完,不然我就能直接批了。”李建高開了句玩笑,然后說道:“那就這么定了。等你這邊考完試,項目組籌備好了,就讓這些學生過來。正好可以讓他們先跟著項目組熟悉這兩個新學科。”
“好。”喬澤點了點頭。
最近才結束了師生關系的兩個人,三、兩句便把近期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
走出數學研究所的李建高只覺得一身輕松。
還是得跟喬澤多溝通啊,本來讓他煩悶無比的事情,三下五除二的都搞定,完美!
起碼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應該都不會有什么讓他為難的事情了。
哦,不對。
接下來他還要負責新代數幾何考試的監考工作。
主意的確是喬澤出的,但以喬澤一向管殺不管埋的行事作風,監控這種事肯定是要他這個光桿所長負責的。
雖然數院肯定是要幫忙的,但他這個主考官卻是推不掉的。
給諸多歲數跟他差不多,甚至比他還要年長些的教授做主考官,又是件頭大的事吶。
時間一晃便來到周五,數學院跟隔壁物理學院的孩子們也明顯感覺到氣氛不一樣了。
比如早上兩節課,后排竟然坐了好多來聽課的中年人。
好好的課堂搞得跟未通知的公開課似的。還好前天就已經打過預防針了,對于多出來的這些家伙直接無視就夠了。
說起來,這一幕也讓無數同學們感覺到了人生的確太不容易了。
看到許多來訪的教授課后跟自家教授相談甚歡的樣子,誰能想到他們來學校的目的是為了參加考試呢?
考試的目的還是為了爭取一個能跟他們一樣,在這座校園里的學習跟研究的權利。最終只有考的好的人才能留下,考得不好,就只能打道回府,繼續回博士后流動站做亂七八糟的工作或者回學校教書。
想想都覺得太慘了些。
這也讓張舟跟顧正梁在課間時去偷聽教授們談話的心思。
就很好奇,這些平時琢磨怎么出題的人是怎么看待自己一大把年紀還得參加考試的。
“…老朱,你們學校什么情況?我看公示的報名表里,你們好像沒什么人報名啊?”
“別提了,為了給你們騰地方,學院的教授想報名限制條件很多啊。有一線本科授課任務的不允許報名,這就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拒之門外了。
還有手頭上申請了校級以上項目,還未結題的也不允許報名,你自己算算還有幾個?算下來咱們西林工大也就是博士后流動站有幾個年輕人能夠得上條件,全報了。”
“那感情好,對了,你們的數學博士后流動站也建了有十來年了吧?”
“嗯,差不多吧,我記得是12年建站的。怎么了?”
“也有那么久了,博士后科研點跟喬澤那個研究所近嗎?有沒有可能漏題什么的?”
“想啥呢?據說今天研究所才會把最終題目確定下來,早上去打印。這種題目提前幾個小時知道也沒用啊,官網上不是都說了,全是證明題跟計算題。”
“哎,我就是開個玩笑來著…”
直到上課音樂聲再次響起。
“果然有考試就有人想作弊啊!”顧正梁也感慨了句。
“你說咱們去找喬哥把答案要到手,然后拿去賣給這些教授,算不算不當牟利?”張舟眨巴著小眼睛的說道。
“呵呵,別想了,我到在想,有沒有教授會在考試里作弊,那可太刺激了。”顧正梁興奮的說道。
“我艸,說得我都想去監考了。”張舟眨了眨眼睛。
可惜的是,只來得聊這么幾句話,講臺上教授已經開始上課。
他們也只能安靜了下來。
平時違反課堂紀律,教授最多瞪一眼。今天可不一樣,萬一被巡視的老師抓住了,可能要被通報批評的,劃不來。
研究所里,試卷其實前天就已經全準備好了。
只是李建高怕有人找他拉關系,直接對外宣稱喬澤決定當天才開始選題并打印。
照喬澤的說法,只要這段時間跟著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官網上公開的資料學習,考個八十分不成問題。
剩下二十分,則是關于超越幾何的。
需要靈活運用到他在博士論文答辯上講述的那個連接公式。
換句話說,這次考試達標線就是八十分。用這種方式把抱有投機心理的報名者全部剔除出去。
在喬澤看來,既然報名了這次考試,這段時間肯定是要關心普林斯頓官網的。現在除了他的兩篇論文外,沒有別的渠道去了解超螺旋代數跟超越幾何學的信息。
所以研究小組成員在八十分以上的成績中擇優錄取。
根據西林工大的現實情況,以及喬澤的看法,新代數幾何的研究小組目標人數暫定為十個人。
如果有超過十個人能拿滿分成績,那就把滿分的都收錄進來。如果不足十人達到八十分以上,那就只收八十分以上的。
對于喬澤給出的意見,李建高自然是無條件支持的。
兩人商量好了如何分工,那不歸他管的事情,他絕對不發表意見。
考試的時間安排在了下午兩點到五點,總共三個小時時間。借用了數學院的兩個安裝了全方位監控的會議室。
當考卷提前五分鐘發給了所有報考者時,李建高開始考前講話。
“感謝各位抽出時間來參加這次考試,這里我簡單說下這次考試的紀律。因為這次考試比較特別,所以經過所里商議之后,決定采用人工智能監考的形式。考場內的攝像頭都帶有麥克風,很敏感的,能準確檢測到音源那種。
簡單來說,各位考試是否違紀,會由人工智能自行判別。不過也請大家放心,如果人工智能判別有作弊行為,會同步將作弊發生時到結束的監控錄像保存下來,并留檔。包括視頻跟音頻。
人工智能不會打斷大家的答題進程,但如果被人工智能判定作弊的話,考試后成績會被取消。不服可以申訴,申訴過后我們的人工智能會放出視頻跟音頻,由全體參考人員一起判別是否違紀。
具體的要求大概就是這樣。大家可以開始做題了。”
說完,李建高便自行離開。
當然監考老師其實還是有的,只不過都在考場外。負責攔住不知情的無關人等闖進兩間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