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秦C的考斯特,行駛在高速靠右,離下高速的匝道不到十分鐘。
在車上,穿著黑色夾克的學習團成員們,正在桌板前吃著鐵盒盒飯。
就在這時,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約摸五十歲,身材有些瘦削,但看起來相當有精神的男人,開口問道:“這次來夏海學習,車上是不是有夏海的啊?”
這個問題問完后,大家都抬起頭。這時,在他隔壁的,一個胸口戴著紅色黨徽,看著相當年輕,才三十歲出頭的青年說道:“明海書記,陳書記不僅夏海的,還是當時的狀元呢?”
“喲。”這樣說后,被稱作明海書記的男人回過頭,看向了那位可能就只比秘書稍微大一兩歲的青年,問道,“是的嗎?”
陳源抬起頭,笑了笑,然后解釋道:“在夏海讀的高中,是旁邊一個小城的。”
“那狀元這件事情,是的吧?”明海書記繼續好奇的追問。
這時,坐在明海書記旁邊,跟他年齡相仿的男人,說道:“我們陳源書記不僅是狀元,還是當時的全國狀元呢。”
“喲,這么厲害?從來沒聽說過這事啊,只知道是華清的研究生畢業,是個學霸。”明海書記驚訝的說道。
“我這啊,還是我女兒告訴我的。”
“是啊,陳源書記藏的很深,低調的很,從來都不炫耀這事呢。”
“還沒想到,我們市還有這么厲害的人,真夸張啊。”
面對眾人的調侃,陳源也只是用‘哪里哪里’的笑容回應。
高考狀元這種東西,只有在高考的那一段時期,才能夠成為熱點。
所以,那個頭銜只威風堂堂了一個暑假。
而且于陳源而言,它真的太不重要了。
高考在結束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價值了。
要說高中三年刻苦學習的意義呢…
其實也沒啥意義。
但在那段時間塑造的世界觀,卻一直深刻的影響著陳源,直到現在。
他還記得高中有個關系很要好的女同桌說過,希望大家都不要變。
我改變了嗎?
不知道。
但夏海的變化,還真的是挺大的。
在下了高速,進入了市區之后,陳源看著窗外的風景,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來夏海了。
但好在的是,那些老朋友遷就自己,在和祥和薊京,以及他現在上班的那個單位,聚了幾次。
嗯,這次好不容易出差到這里,得帶薪跟這些家伙吃個飯,不然肯定要被那群人給噴慘的。
想到這里,陳源便露出了‘真沒辦法’的笑容。
巴車,繼續的開在市區。
大體上都是沒變的,但跟十幾年前比起來,小細節百分之八十都不一樣了。
在經過十一中的時候,陳源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尼瑪,給我干到哪里來了?
這還是十一中嗎?
怎么裝修的跟艾利斯頓學院似的,恁豪啊。
現在的這些小孩啊,根本就不懂,我們當時的學習環境有多艱苦。
上課的時候都不能玩手機的!
什么?現在也不讓玩?
那沒事了。
“這大樓,聽說都幾十年了…但還是比我們省會的市政府氣派啊。”明海書記旁邊的男人有些嫉妒的感慨。
“比我們省委的還好。”明海書記糾正后,也嘆息道,“這就是沿海省份啊。”
“畢竟一個省會就跟我們大半個省的總量差不多,那肯定有錢啊。”
“不然也不會讓我們來夏海學習了。”
“直接到政府嗎?”明海書記旁邊的秘書問道。
“嗯,直接到那里。”
就這樣,在下午一點半左右的時間,大巴車在政府前的停車區停靠。
眾人下車之后,便有好幾位提前等待的領導接待。
“明海書記你好,我是市委的張康。”一名年齡約摸在四十五歲的男人上前,與明海書記握手。
“張市長你好。”明海書記也熱情回應。
接著,按照著職位的順序,進行的介紹,依次的握手。
在地級市的一些領導都介紹完后,明海書記說道:“陳源書記,是你們夏海的人哦。”
“早就聽說了,全國第二年輕到達這個位置的學霸。”張康笑著道。
“張市長你好。”陳源伸出手,微笑著點頭。
“…”張康在握手的時候,看到了陳源手腕上的那塊手表,然后都盯了一會兒。在陳源意識到后,他開口解釋說道,“很好看的一塊手表。”
其實,他是在好奇。
一般來說,這個位置,或者說公務人員,都不怎么戴表的。
畢竟手表的價值,太容易看出來了。
無論是怎么樣的,都不太合適。
而在其它的地方,比如眼鏡,比如外套,還有襯衣,稍微精致一點是不要緊的,因為一般人也不懂。
“嗯,多謝。”陳源含蓄的應了一聲。
繼續的握手,繼續的接受。
“聽說各位已經在車上吃過了…但就先好好休息一下,等到下午了,再好好招待各位。”
“市委那邊什么時候有時間?”明海書記問。
“嗯,下午就有空。學習的會議,就安排在明天中午,可以嗎?”
“嗯好,沒問題。”
陳源就這樣跟著學習團,在彼此的寒暄后,他們就被一位專職的秘書,帶到了招待的酒店。
“陳源書記,您是這一間。”
“嗯好,辛苦。”
陳源點了點頭,進到了房間里。
過了一會兒后,跟著代表團隨行的人員,就將陳源的行李送上了門。
“小趙。”在對方將行李推到了房間內后,陳源說道,“我待會兒要出去一下,如果問起,就說有點事,下午之前會回來。”
“好的陳書記。”小趙點頭,接著問道,“那我去安排車?”
“這個不用。”
“嗯,好。”
在他走后,陳源將外套掛在了門前的掛衣架上,并把襯衣的紐扣解下兩顆,然后直接就往床上一躺,長長的呻.吟了一聲:“啊,累…”
雖然回夏海一趟還挺讓人興奮,但這十幾個小時的車程,著實是有點累人。
真是的,下次不能坐飛機嗎?
今晚跟書記見個面,然后再吃飯,明天開會,日程都安排的很緊。
但好在的是,每次出去的時候,都是有一個一天半天的自由活動時間的,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和那群家伙約一下。
至于現在這一會兒時間…
正當陳源在想的時候,電話打來了。
“你到了吧?”電話那邊問道。
“誒老師,我剛到。”陳源說。
“那晚上吃個飯?”
“晚上市委的飯推不掉…”
“那啥時候有時間?”
“能夠接受不吃飯,不商務娛樂一下,純敘舊嗎?”
“好好好,大忙人,你說時間,來我這里喝點茶也行。”
“行,那我過一會兒來。”
“來之前一定要跟我打電話啊。”
“明白。”
就這樣,還沒歇多久的陳源,就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把掛在衣架上的外套,穿上了,然后出了招待的酒店。
雖然作為學習團,去哪都可以安排專車,但陳源是一個最怕麻煩的人。
哪怕是上了班,這個性格也完全的改變不了。
所以,就總給人一種相當‘清高’的感覺。
當然,有心聲的能力,哪怕是個二臂,也能夠高情商。
工作這些年,在人際關系的相處中,還是相當順風順水的。
哦對,還有這個超能力。
每周刷新的這個設定的確是有點過分,超子估計頭都想炸了,所以刷到后面之后,都是一些十分雞肋的能力,比如能夠一眼看出對方有多少根頭發,再比如能夠直接轉化單位之類的。
當然,也有那種非常弔的能力。
那就是,將身體回溯到半個小時之前的狀態。
而這個能力…
感覺某些挺虛的人,是需要的。
我沒事。
我加班好幾個小時都不累的!
啊?加班?
不然你以為我指的是什么?
“去四中。”
出了酒店后,陳源攔了一個出租,說道。
就這樣,車開到了四中的門口。
依舊,還是那個學校,從大門到裝修,完全沒有變化的。
不愧是夏海頂級高中,底蘊深厚。
不像是某些半步名校,稍微牛逼一點就想著翻修大改…
很沒深沉。
陳源走到了門口,準備去保安亭說些什么的時候,閘門就直接被打開。陳源也沒多管,走到了校園里。
此時,學生都在上課,所以學校沒啥人。除了,一個正在上體育課的班級。
就這樣,陳源走在校園里。
然后,就看到了校園的榮譽榜。
依舊是一些很牛逼的學生。
但高考已經改的陳源看不懂了,所以并不懂這其中的含金量。
不過,一些沒變的東西,應該還在吧?
這樣想著的他,很快就得到了印證。
緩緩的,停下了腳步。
抬起頭,便看到了綁著好多紅飄帶的柚子樹。
這樣一看的話,數量的確是多了一些…
“應該快趕上一中了吧?”
陳源不太懂現在這兩個學校的強度。
按照以往來說,就是柱間打斑,旗鼓相當,但總壓對方一頭。
想到這里,陳源拿出了手機,拍下一張,準備發給心語看。
十幾年前的傳統,現在還保留著,真有意思啊。
哦對了,說到狀元和柚子。自己當初送給顧川的那一顆柚子,還真的保佑他,拿下了一個區狀元。
三年兩冠的十一中,也是在那個時候,迅速發展的。
你這小逼柚子樹,也是我人生里,相當重要的一段回憶啊。
抬頭看著這棵樹,笑了笑后,陳源便前往了學校的校長室。
一路上,還是遇到了幾個老師的。但陳源都不認識,對方也不認識自己,但莫名的對自己相當感興趣,一直在盯著看。
也是,學校里突然出現這樣一號人,的確是讓人好奇。
就這樣,陳源走到了校長室的門口。
接著,敲響了門。
“請進。”里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接著,陳源推開了門。
然后,就看著旋轉椅上的一位老校長。
以及,在校長專座旁邊坐著的,另外一位老校長。
二人正在聊著些什么,吞云吐霧。
而見到陳源,何洪濤直接起身:“誒!來怎么不跟我打電話?”
“…”坐在校長專座上的張建軍也相當意外,“陳書記來也不說一聲?”
陳源笑了笑,走了過去,坐在了位上:“二位領導公務繁忙,不敢打擾嘛。”
“沒有你忙!”何洪濤笑著道,“吃個飯的時間也沒有啊。”
張建軍也遞出一根煙。
“不抽煙。”陳源笑著擺了擺手,并說道,“就算抽,也不敢在兩位校長面前啊。”
“現在都是陳書記了,還有什么‘敢不敢’啊?”何洪濤吐槽道。
“無論怎么樣,也是二位的學生嘛。”
“還是我的。”何洪濤說后,看了眼張建軍,笑著道,“這位現在不是老師了哦。”
沒錯,雖然還是教育體系的,但已然不同了。
張建軍,夏海市教育局局長,實權副廳。
而何洪濤呢,則是代替了張建軍,成為了四中校長。
“不愧是張校,這下子夏海學生有福了。”陳源道。
“說反話是吧?”何洪濤道。
“誒,把我說的跟什么魔鬼一樣,是的嗎?”張建軍非常警惕。
讓我看看是誰在偷偷黑張建軍!
“反正我感覺壓力很大。”何洪濤說。
“現在都還沒超過一中,壓力不該大嗎?”張建軍哼道。
“四中沒在我手上落寞就已經很厲害了。”何洪濤純純的滾刀肉,并沒有像張建軍那樣,如此強的使命感。
“那咱十一中呢?”陳源好奇的問。
“一本率99,夏海第三校,全省第六。”何洪濤頗為得意的說。
“牛。”陳源伸出大拇指,點贊道。
“所以,你在那邊,現在怎么樣?”張建軍問道。
“嗯,還算可以,沒有給二位校長丟人。”陳源開玩笑的說道。
“基本上算是最年輕的實權縣級領導了,比我們想象中都要快啊。”何洪濤感嘆的說道。
“那個縣,現在怎么樣?”張建軍問。
“前幾年剛改縣級市,也算是可以吧。”陳源說,“自然,跟海東這邊相比,還是差的很遠。”
“畢竟太內陸了,也不是什么資源城市…”
張建軍緩緩的將煙在煙灰缸里捏熄。
三個人,就這樣相當自然的敘著舊。
聊了很多很多的話題,而關于夫人的話題,自然是不能夠少。
“那心語現在還跟我們是同事,在教書?”何洪濤好奇的問道。
“是啊,還在教高中呢。”陳源說。
“她那個學歷,應該去大學教沒問題啊。”張建軍說。
“那樣不就分居兩地了嘛,他倆在高中的時候就黏在一起,都結婚了,怎么可能分開?”何洪濤笑著道。
“那也是,這倆小孩高中的時候就互相串校了。”張建軍記起來了,全都記起來了。
太多的回憶,涌上心頭了!
“那她來了沒有?”何洪濤說。
“沒跟著車一起,但應該也快到了。”
“無論怎么樣,讓出一頓飯給我們。”張建軍抬起手指,嚴肅的說道。
“但這一次真的是有點…”
“陳書記忙,我們就別耽誤他了。”何洪濤拍了拍張建軍的肩膀,替陳源解釋道。
“行行行,不管怎么樣,我絕對想辦法來。二位校長,就饒了我吧。”陳源老實了。
最怕的就是搞這種事情了。
之前周宇也是那種說法:陳市長忙,我們識趣一點。
但好在的是,以后他不會再這樣說了。
因為升書記了!
“這才對嘛,官做的多大,回來也得見見老師啊。”何洪濤點燃一根,笑著說。
“那莫老師,也叫上吧。”陳源說。
“行,我給你聯系。”何洪濤想到老莫這個人,然后有些可惜的說道,“一直想讓他來我們四中,但那邊的校長就是不放人。”
“夏海名師怎么可能輕易放,一個學校都沒有幾個,你可真是想多了。”張建軍吐槽的說道。
老莫也是好起來了。
陳源聽說自己畢業第一年,就評上了特級教師。
后來又評上了名額非常緊缺的正高級教師,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夏海名師。
“那市委的飯什么時候吃?”張建軍問。
“估計還要一會兒吧。”
“那別遲到了,我回教育局的,正好送你。”張建軍從四中校長的位置上站起來。
“好,那何校我就先走了。”陳源伸出手。
“過幾天見,我們好好敘舊。”
二人就這樣的打完招呼,然后由張建軍大人開車送到市委旁邊招待的酒店。
兩個真正的男人,在路上聊了很多。
幾十分鐘的路程,快得就像是一個課間一樣,轉瞬而逝。
而在下車的時候,張建軍突然叫道:“對了。叫,叫什么來著?”
陳源笑了笑,接著提醒道:“也有一個心。”
“哦,那我記起來了。”
“老師,再見。”
抬起手,陳源對著張建軍笑著擺了擺手。
目送著這樣一位嚴苛的,也是溫柔的,現在頭發白了不少的老校長離開。
除了年齡,這倆老頭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尤其是何洪濤,越老越皮了。
得怎么想辦法抽點時間給他們呢…
啊,頭疼啊。
陳源帶著這個問題,回到了酒店。
然而,在站到自己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聲音。
女人的聲音…
這不是我房間嗎?
陳源再看了一眼,確定了一下。
這是我房間啊。
誰把美女放我房間了…
陳源有些警惕的用房卡,打開了門了。
然后,就看到兩位美女坐在了床上。
而其中一位183(1不發音)短發,看起來就活力滿滿,但可惜缺了顆門牙的小美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直接朝著陳源張開雙手跑了過來…
“爸爸!”
小奶音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治愈了。
而陳源則是主動蹲下身,在小糖丸似的女孩撲來時,直接就將其擒下,舉高高了。
“爸爸抱抱~”
小女孩兒像是個小撲棱蛾子一樣,要抱抱。
“當然能抱抱。”
陳源笑著將她一只手托在了肩上,然后看向了床邊:“但心媛,我們先抱誰呀?”
床邊那位溫柔的低馬尾太太嘻嘻一笑,然后也像是小心媛一樣,朝著陳源跑了過來,一下子撲了上去,摟住了陳源的腰…
“在我們家,肯定是先抱媽媽呀。”
1住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