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并不意味著要完全的摒棄過去。
但想要勇敢的走下去,夏心語必須要建立一個心態——過往的一切,皆是序章。
在這以前的人生,全都是序言。
走到了門口,夏心語停下腳步,看著頭發跟身上還濕潤著的陳源,提醒道:“你趕緊去洗澡吧,別感冒了。”
“嗯。”
陳源看向了夏心語,欲言又止。
雖然生命是無虞了,但心理狀況,還是讓人擔心。
“你有事的話,給我發微信就行,找我也行…不過別直接推門,先敲敲門哈。”夏心語尬笑道。
“你這門鎖也該修了,不然總歸不是很安全。”
雖然這陋室,小偷進來都得含淚扔下兩百,但畢竟里面有一只17歲純情少女,不能保證對方的道德底線有多高。
不像是自己,實在不行,還能擊劍應對。
“那我就回去了。”
“嗯。”
陳源點首,二人背對著的回到各自的房間。
而就在陳源門鎖打開的時候,背后又傳來了她的聲音:“那個,你明天去問一下你的班主任吧。”
“啊?”陳源回過頭,與夏心語四目相對。
“你不是擔心那只小狗到底是活了還是死了嗎?既然這樣,那就直接問吧,問了才能不會擔心,伱心里也不會郁悶了。”夏心語解釋道。
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因為那只狗子作出郁悶的樣子嗎?
哦也對,她不知道自己能夠看到生命體的壽命。
不過如果沒有這個能力,自己也就看不到狗子身上的‘絕癥’,甚至連煩惱的根源都不會產生。
當然,對方的好意還是要回應的。
“好,我周一就去問,老莫那個人雖然傲嬌,但也不至于太壞,不會因為我沒有進光榮榜前一百就不拿我當人。”陳源點頭道。
“還有…”
“嗯,你說。”
熟讀情商這本書的陳源知道,一般來說,像‘還有’后面這種貌似要順帶一提的,才是對方真正想說,而又欲言又止的。
“我,你不用擔心了。”
認真注視陳源冷靜的雙瞳,夏心語的眼神沒有任何的躲閃,相反還主動與對方目光交匯,死死鎖住。
很有氣勢。
自從她的壽命回歸正常之后,陳源的確不再擔心了。
先前的倒計時,對他而言就跟催命符一樣,搞得他心慌的不得了。
她為什么要告訴自己呢?
因為她擔心自己會覺得她還想自殺,從而影響了心情。
的確是堅強的讓人淚目。
相較而言,那位三十歲的女人只是閨蜜被男友把肚子搞大了,這種微不足道報警都會讓人覺得她是沙比的小事,竟然就想著自殺,被陌生男人救了后,還像八爪魚一樣吸在對方身上索求溫度,心智的成熟,可謂天差地別。
不過夏心語這樣,并不是好事。
那句樸素的箴言說的好——越懂事,就會受越多的委屈。
當然,自己只是一個鄰居,現在就要求人家像八爪魚一樣找自己要抱抱,屬實是越界了。
“知道了。”
“嗯嗯,晚安。”
把這句話說完之后,夏心語心里的負擔終于減輕了一大半。
回到家后,她把桌子挪動,頂住門,然后好好的洗了個澡,吹干頭發,換了身寬松的短袖、短褲后,終于帶著疲乏的身體躺在了床上。
她知道,晚上才是最煎熬的。
白天其實一直都還好,尤其是今天,與陳源在一起的時候,注意力都被無意識的轉移,爸媽死于泥石流的畫面,也不會往腦子里擠。
端正的睡好,閉上眼睛,夏心語試圖讓困意戰勝腦海中的回憶。
但四周安靜下來,房間漆黑一片后,腦海中依然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場景,還有聲音。
不過今晚的電影,不一樣了。
“這顆星星,送你。”
手中的淡綠色螢火,徐徐升起。
他贈予自己的星星,緩緩飛走,隱入了叢中。
而跟隨著那粒微光,她看到了繁星點點,就在人間。
同樣的,眼淚還是滑過了臉頰。
但這一次不同,她不想大哭。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心中并非空無一物,如潮水般的孤獨再也不會將她淹沒。
側臥著抓著被子,不再把腦袋完全蒙在被子里,她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向了路燈微亮的外面。
她知道,不能再害怕醒來了。
夏心語雖然看不到夜空里的星辰,但還是仿佛她們就在那里一樣,語氣中帶著淡淡哭腔的小聲呢喃道:“爸爸媽媽,你們不用擔心我的。我一個人,也能走下去的…”
十一中雖然周末放假了,但那也只是為了應付教育局‘高二下學期以前不能占用周末補課’的規定,學習是一點都不能落下的,那些住校的學生,還是要在學校自習。
而陳源這種走讀,就是在家里看網課。
怎么說呢,十一中雖然是個省實驗,在全市的第二梯隊名校里面也占有一席之地。
但學生上限如何,更多看自覺性。
所以,這兩天他主要是在家里上課,寫題目,刷點番劇。
為什么不出去玩呢?
當然是不想浪費學習的時間,才不是因為什么前幾天裝大尾(yi)巴狼,吃了一頓好的,把生活費給用拮據了。
不過自從知道對方已經不會再自殺后,陳源心放下來后,沒有再主動找夏心語了。而夏心語,也只是在微信上跟他聊了幾次。
她說她跟姑姑說好了,周一就會去上課。
老家那邊的葬禮爺爺已經辦完了,但她還是要回去一趟,不過具體是什么時間,她自己也沒想好。
有些事情雖然日后肯定能夠走出來,但直面時,依然會無法承受。
同樣,關于要不要把自己名字告訴姑姑,夏心語也跟自己商量了一下。如果不談他救了她命的事情,那目前還是不會說。
當然,夏心語承諾了——只要姑姑來,我會把你的名字介紹給她的。
其實…我也沒有多想認識姑姑啦。
而這兩天,最讓陳源芥蒂的事情,是夏心語那把鎖,到底什么時候換。
他每次下樓的時候都會盯著看,甚至都成了強迫癥。
好在的是,夏心語在周末下午,終于是讓人把門鎖給修好了。
也就是說,明天早上,夏心語就會正常的跟自己一樣,作為住宿學校的走讀生,趕公交地鐵的去上學。
真能走出來嗎?
這個問題陳源一直在想。
本著好人就干脆做到底的精神,他打算好好驗證一下。
“六點半了。”
周一,早上。
以前能夠在樓梯遇到夏心語的時候,都是早上這個時間。她的生活非常規律,不同于陳源,有時候想去班上補作業了,才會這么早趕出發。
穿好衣服,背好書包,聽到門外面有這個清脆的一聲后,陳源作出自然的推開了門。
這時,正好碰見了夏心語出來后,認真的用鑰匙反鎖房門。
…等等!
壽命倒計時呢?
陳源突兀的發現,夏心語頭上的壽命倒計時不見了。
什么都沒了。
不相信的他,揉了揉眼睛,認真去盯。
雖然在隱約中,在對方頭上看到了一個像是hp值一樣,淡綠色的長條,但很快的,又消失不見了,視線十分清晰。
清晰的很舒服。
但舒服中,又有一點不舒服。
不是,我之前雖然腹誹過這個超能力就是歌姬吧,除了精神污染啥吊用都沒有,但你特么也不能給我直接沒收了啊?
這下子不就跟普通人沒什么區別了?
“陳源,早上好啊。”
鎖完門后,這位留著好學生單馬尾,穿著四中校服,白白凈凈漂漂亮亮的女子高中生笑著對自己打了個招呼。
“嗯,早…”
不該那天就把錢一下子花完的,肚子好餓啊…
等等,夏心語的聲音?
可她不是沒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