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花香陣陣。
蕭騰面帶笑容,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聽著耶識顏談及介紹這幾天在這里的生活。
除了她之外,庭院里還生活著一名同樣來自于納仙盟的宋姓女子。
那位姐姐一直在照顧著她,因為她不方便出行,所以很多東西都是那位姐姐幫她所購置的。
在她的描述之中,宋幼薇溫柔體貼、無微不至,就如一個鄰家大姐姐一樣。
蕭騰也暗暗點頭,很是欣慰,表示以后若能見其一面,必好好感激其一番。
他也答應會在暗中幫助耶識顏的,只要她有什么事情,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必然會傾囊相助。
不過,他沒有識趣地詢問過多關于納仙盟的事情。
他已經自父親鎮北王蕭河那里得知,納仙盟疑似和皇室有關,鎮北王效忠于皇室,那么他暗中幫納仙盟做事,其實也就相當于幫皇室做事,這并不沖突。
此外,估計也只有皇室,才敢這么直接地答應謝蒹葭,以后會幫謝家洗清冤屈,官復原職。
相聚的時光是美好的,同樣也是短暫的。
蕭騰看了眼已經快要升至天中的明月,暗暗一嘆,有些不舍。
他已經自謝蒹葭的口中知道,她很快就會離開這座院落,接下來再相見,又不知道是哪天了。
“那蒹葭我就不繼續打擾你,先告辭了。”
蕭騰斂去不舍的神色,起身準備告辭。
耶識顏同樣起身,打算相送,柔聲道,“蕭騰哥哥慢走,今日的短暫別離,理應是為了我們日后長久的團聚。”
蕭騰暗暗點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讓她留在院落里就行,他找得到路。
聞言,耶識顏也才作罷,在廊道拱門前止步,似脈脈含情、滿是不舍地望著他遠去。
直到蕭騰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她才收回了剛才那副神色,面無表情地回到剛才坐在的亭臺里去。
茶水已經不熱了,但她還是揚起雪白如天鵝般的纖秀脖頸,咕嘟飲了幾口,漱了幾遍,然后將茶水吐出來。
“這就是你們男人的惡趣味嗎…”
她眉目已經看不到剛才面對蕭騰時的那副清冷柔弱,反倒是帶著幾分厭惡和薄慍。
“倒也不是,只是我的。”
姜瀾的聲音傳來,他自一旁的黑暗中緩緩現身,笑了笑道。
月光灑落在他一襲纖塵勝雪的白衣上,薄霧騰起,模糊迷離,倒似行走于人世間的謫仙。
耶識顏聯系他剛才的可惡所為,和他現在的形象,可一點都不符合。
“我能夠理解,但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雖然生死被伱拿捏在手中,但并不意味著,我就沒有手段反制,大不了到時候讓你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她面無表情道。
姜瀾似也知道剛才的舉動,有些過分了,微嘆口氣道,“生氣了?”
耶識顏依舊面無表情道,“姜公子你的惡趣味,真的很可惡。”
姜瀾其實只是想試一下,能否通過這樣的方式,薅到蕭騰的氣運。
但發現收效甚微,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蕭騰自己可能并不知情。
他身為一個蒙鼓人,應該是并沒有察覺到剛才耶識顏身上的異常。
當然,也歸功于耶識顏那渾然天成的演技。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姜瀾想了想,認真地看向她道。
耶識顏怔了怔,倒也沒想到他會給自己道歉,還如此認真,心里頓時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來。
“下不為例。”
她把腦袋別開,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當著姜瀾的面,又漱了幾遍口。
“我讓來接你的人,很快就會到了。”
“接下來應該沒你什么事情了,安心恢復傷勢就行,魔晶的事情,我這邊幫你留意著,魔器雖然難尋,但總歸還是有辦法的…”姜瀾笑了笑道。
耶識顏雖然奪舍了謝蒹葭,但她本質上還是魔族,魔族的人在此過程中,會以秘法同化奪舍之人的肉身,使其更契合自身。
也就是說眼前的耶識顏外貌看起來和人族無異,但本質上其實是魔族,不論是肉身還是神魂,都是一樣的。
所以她才需要魔晶之類的物品來修行,這也是姜瀾一早就準備上諸多魔晶的原因所在。
耶識顏雖然在漱口沒有理會他,但耳朵卻是一直在聽著他說的話。
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些什么。
姜瀾起身,打算離開,宋幼薇已經離開數天了,血仙教想必也在為此次的南狩演練謀劃布局著。
為了數月之后的南狩大計,夏皇準備了許久。
此舉不僅為了以示國威、震懾宵小,同時也是為了向大夏各藩王、郡王,王公貴族展現她的拳頭肌肉以及鋒銳爪牙。
通俗來講,就類似于前世的閱兵。
不同的是通過清剿南蠻州的蠻族來進行展示的。
南蠻州地處九州大地以南,自其名字也看得出來,那里是一片蠻荒未開辟之地,盡是原始荒原。
蠻族之人茹毛飲血、大多數沒有開化,頭腦簡單。
憑借著先天的蠻力,以及信仰蠻神來獲取力量,常年劫掠人族城池,缺少食物時,還會將人族作為口糧。
隨著近年來蠻族之中貴族階層逐漸開化,智慧加深,形成了統治階層,有了森嚴的規矩,并且有了各種精良的武器。
原本不足為慮的蠻族,也漸漸對大夏皇朝,形成了威脅。
加上蠻族之人,繁衍極快,連其余異族也深受其害,常衍生出了混血蠻族。
不僅智力堪比人族,還身負一些異種血脈,能夠修行各族的功法,實力很是強橫。
每隔數年,大夏都會派遣大軍,進行定期的南狩,各大仙門道統,也會前往觀禮,這已經是大夏數千年以來形成的傳統了。
而在每次的南狩之前,皇室也會進行一次演練。
演練之地便位于京陽城后山,到時候諸多強者會合力將其中一處位于虛空的遠古狩獵場開啟,將一眾死囚放于其中,進行狩獵比試。
皇室以茲獎勵,會賞賜下諸多珍貴的功法寶物、天材地寶、法器遺刻,諸多仙門道統也會前來參與,分一杯羹。
姜瀾熟知劇情,自然知道血仙教會在這個時候進行搞事。
眼下宋幼薇被喊了過去,肯定也是在共同商議謀劃著什么,至于是否會按照他所知道的劇情發展,等宋幼薇回來之后,詢問一番就知道了。
有這么一個安插在血仙教中的眼線,他也不擔心會出現超出他掌控之外的事情。
與此同時,另一邊。
打算離開桂花園,返回鎮北王府的蕭騰,卻沒想到剛推開大門走出來,就險些和一名頭戴紗巾,很是俏媚的美婦人迎面撞上。
正按照納仙盟的盟主吩咐,前來赴約將居住在桂花園的女子給帶走的扈三娘,也沒想到在如此深夜,會有一名陌生男子,自其中推門走出。
她面露詫異和狐疑,打量著眼前一身勁裝的蕭騰,而后借著月光很快便將他認了出來。
作為納仙盟的高層,她對于京陽城的一眾權貴弟子,自然有所了解。
眼前的蕭騰并未遮掩面容,只要是知道鎮北王府的人,都會知道他是誰。
“蕭騰三公子?”扈三娘開口,試探般地問了一聲。
蕭騰壓根沒料到此人一下子就將自己給認了出來,還這么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納仙盟的人?”他沉了沉心神,猜測道。
扈三娘聞言也舒了口氣,含笑道,“妾身確實是。”
蕭騰這下也徹底放心了。
扈三娘此刻隱隱猜出了桂花園中居住的女子是誰,會讓鎮北王府三公子深夜前來私會,再加上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劫囚之事…
“蒹葭就勞煩你們照顧了。”
蕭騰不想惹出多的是非和麻煩來,留下這么一句話后,便急匆匆地離去了。
扈三娘也沒有多說什么,按照吩咐去往園中,很快便找到了其中的耶識顏,告知其來意,耶識顏也很是配合,收拾東西,和她一起離開這里。
離開桂花園并未走遠的姜瀾,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之所以讓扈三娘戌時過后到來,便是為了讓她和蕭騰能剛好碰面。
如此一來,不僅能徹底打消兩人的顧慮懷疑,還能為以后,他讓蕭騰和納仙盟的人接觸提前做準備。
“天子廟的開啟關鍵,在國師葛七星手中…”
“原劇情中他是唯一一個破解了靈龜卜甲的人,不過此事先不急。”
“等眼下的諸多事情解決后,可以再謀劃周天三十六正仙法的事情。”
返回欲仙坊的途中,姜瀾則開始考慮起別的事情來。
南狩演練在即,夏皇這段時間也會忙得焦頭爛額,壓根沒時間和心思去探查關注他的事情。
他唯一所考慮的就是萬獸門的人。
還在安陽城的時候,那名叫玲瓏的監天司統領,便前去拜訪他。
看似是在詢問他在余邑城時遭受刺殺的事情,實際上試圖操縱府邸中的諸多蟲蟻鳥獸,來監視他的舉動。
姜瀾自問行事縝密,沒有留下任何紕漏和破綻,那名監天司統領,是如何留意到他的?
他當時猜測是監天司內和他相關的宗卷記載,可能有問題,要么就是記載不全,要么便是有什么邏輯不符,無法自圓其說的事情。
如果是后面這兩種可能,那他就可以借此套路夏皇了。
那名叫玲瓏的統領,雖隸屬監天司,按理來講不會插手過問皇室的事情,但她身后的萬獸山可不一樣,那是大夏境內有名的保皇派。
在關鍵時候,肯定是會倒向皇室的。
除去三大劍宗,滄瀾劍宗、無極劍宗、道蒼劍派以外,大夏境內還有六大底蘊實力,絲毫不弱于那些頂級仙門的宗門道統。
其中萬獸門便是其一。
此外,還有藥王谷、千機派、戰爭堂、天符殿、榮華宮。
像是太醫署,便是背靠著藥王谷,而天工造物院其實就有千機派在后面支撐…
這些宗門道統,都是自大夏開國至今便建立存世的,和大夏休戚與共,禍福相關。
在皇室的背后,還有隱龍山的存在。
夏皇看似弱勢,但他父親若想輕易動搖大夏社稷,改國換姓,可沒那么簡單。
等這些力量勢力都相繼浮出水面之后,才是大夏真正混亂動蕩的開始。
眼下姜瀾還沒有心思余力去顧及考慮這些,他個人力量看似不弱,但在這種大局之下,想要穩居幕后去操縱一切,卻基本上不可能的,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提升實力,收割氣運,順便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
“方可在接下來的大局中,有縱橫捭闔的能耐。”
所以在去揚春城去見一面原劇情中的那位六皇子齊青玄之前,姜瀾打算先去截胡一名能為他辦事的心腹。
在目前這個時間段,他尋找了一遍記憶,也的確發現只有那家伙最為合適。
林凡如果沒有死的話,那家伙倒是會成為他最忠誠的追隨者。
此外,算算時間的話,帝都這兩天為期半年一次的拍賣大會也即將開始。
在揚春城的六皇子齊青玄,應該已經被洪國余孽,那個商明玉公主注意到了。
商明玉,原劇情中的洪國余孽。
洪國乃是大夏周圍百國之一,靠近外海諸國,多年前因為獻祭信奉邪神一事,遭大夏清剿滅國。
“說起來,商明玉的真實身份,其實應該是商國皇室后裔才對,洪國乃是商國余孽所建。”
“她手中有一件至寶,名叫宏愿之球,是洪國覆滅之前,通過獻祭信奉邪神所鑄造而出的一件寶物,可吸收宏愿和信仰,凝練不可思議的力量…”
“除此之外,還可推演機緣命數,有眾多玄妙的能力。”
姜瀾熟知這一段劇情,更知道商明玉手中的宏愿之球,其實內蘊著商國古天子所留的大宏愿術。
原劇情里,商明玉會輔佐齊青玄來對抗夏皇,意圖培養新龍來蠶食老龍,以讓大夏陷入混亂動蕩,從而讓她有復辟商國的機會。
于此同時,京陽城東區。
一片綿延的樓閣宮闕群內。
幽暗的地宮之中,點著一盞又一盞鮫油銅燈,忽明忽暗。
甬道內很是安靜,只有一名又一名身著黑袍,頭戴兜帽,渾身藏在衣袍下的身影,緩緩走過所發出的腳步聲。
在地宮的深處,是一方銘刻著繁雜血色紋路的高臺。
四周坐落著一座又一座的祭壇,古樸、幽邃,泛著一種銹蝕般的色澤,像是血液凝固許久,伴著陣陣腥味。
“人已經來齊了嗎?”
高臺之上,一道干瘦如樹枝般的蒼老身影站立。
其背負著手,同樣穿著黑袍,眼窩深陷,眸子泛著詭異而瘆人的光芒。
光是對視一眼,便令人頭皮都要炸開一般,毛骨悚然,像是被可怕的妖獸給盯上一樣。
宋幼薇同樣穿著寬松的黑色長袍,清麗的臉蛋上,戴著一張人皮面具,看起來很是蠟黃普通,站在高臺之下,不過卻很是靠前。
她和所有人一樣,都低著頭,雙手以某種祈禱的方式,交迭放在胸前,口中似在念叨著某種祭文。
“長老,基本上人都到齊了,還有一些在趕來京陽城的路上,因為某些緣故,無法及時趕到小祭儀式。”
那名枯瘦身影的一旁,一名黑袍人恭敬道。
聞言,枯瘦身影點了點頭,令人瘆人的目光,緩緩掃過面前的一眾教眾,而后才沙啞著聲音,緩緩道,“圣火不熄,圣教不滅,血仙憫世,普渡眾生…”
念叨的同時,他身后的數人,合力將一個又一個準備好的寶瓶祭出,從中傾倒出血液,灌注進周圍的那些祭壇之中。
隱隱間,那些祭壇發出輕顫聲,有一道又一道的血色紋路亮起,古樸而深邃的血色符文,自其中一閃而過,極為絢爛,卻又透著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
而那些血色符文,不斷沒入映照向此地的所有教眾。
每一個人的額頭顴骨都變得晶瑩透亮,能看到其中有呼應的血色光芒閃爍,以此來確定身份。
宋幼薇面色沉靜,血仙教為了這次的謀劃,將許多人手都調集了過來。
除了眼前這位七境實力的長老之外,還有其余護法在趕來的路上。
能參與到這次小祭的,都是血仙教中的重要人物。
若是剛才映照之間出現差錯,便會瞬間斃命。
連她也不敢有任何的疏忽,血仙教的手段很詭異,能通過剛才儀式所映照的血光程度,來判斷教眾的信仰虔誠程度。
若是混入其余人,或者是信仰不夠純粹,就會被直接抹殺,以此來保證這次議會謀劃的私密性。
她多年前曾得到過一門秘法,可吸收他人的信仰之力。
因此她也得益于這個緣故,看起來信仰之力很是濃郁,是血仙教最為虔誠的信徒教眾。
“沒有任何的問題。”
掃過一圈,高臺上的枯瘦身影略微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后他揮一揮手,通往此地的四扇甬道大門,頓時關閉合上。
緊接著,蒙蒙血光擴散,將此地完全籠罩,以此確保這里不會有任何的動靜傳出,也不會被探查到。
“幼薇,探查納仙盟的事情,如何了?可有什么進展?”
在做完這一切之后,高臺上的枯瘦身影,才看向站立在前方的宋幼薇,開口問道。
血仙教的人,彼此不知道對方的真實面容以及身份。
所以來這里的大多數人都遮掩著真容在,宋幼薇也不例外。
但她在血仙教身份特殊,連長老也對她很是客氣。
聞言,宋幼薇同樣聲音沙啞著回道,“回稟長老,調查試探的結果出來了,但目前那納仙盟到底是何人所建,還待調查…”
“如今的可疑之人,有相國府公子姜瀾、鎮北王三子蕭騰、忠國公府的二少爺司徒建、武宣親王的三子夏桀、崇安郡王的大少爺…”
她直接一股腦說出了許多個名字來,皆是大夏京陽城內有名的權貴弟子。
其中還有一些中青代天驕,不過年紀已經超過了三十歲。
高臺上的長老,聽到這些匯報,面色不變,只是點了點頭。
“那納仙盟的確屢次壞我圣教好事,若不及時鏟除,恐隨后引得不少麻煩,不過眼下大計在前,幼薇你也不必將諸多心思放在上面。”
“納仙盟什么時候解決都行,不值得你太在意。”他開口道。
調查試探納仙盟這一事,其實是宋幼薇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血仙教的高層,其實壓根就沒有將納仙盟這種剛興起建立沒多少年的組織放在眼中。
但宋幼薇將來可是要成為圣教圣女的人物,地位僅次于將來的圣教教主。
她提出要解決納仙盟這一事來。
血仙教的一眾高層,也不得慎重考慮起來,然后吩咐命令,去試探如今京陽城的一眾可疑權貴。
“幼薇明白,長老放心,我會以圣教的大局為重。”宋幼薇平靜道。
枯瘦身影點了點頭,道,“如今我們圣教的當務之急,還是得盡快打探清楚,此次大夏的南狩之地,到底是在何處。蠻族那邊的高層,也已經和我等達成盟約,會在這一次大夏南狩之時,給予其沉重打擊…”
血仙教和蠻族高層,有意在大夏的南狩之地,提前做好埋伏和謀劃。
就如同前段時間安陽城外紫霞山秘境中所發生的事情一樣。
直到現在,血仙教的一眾高層,都還引以為傲,認為是某位血仙教隱世的前輩出手算計,給予中天州一眾仙門道統一個教訓,揚血仙教的威名。
“以往大夏皇朝的南狩之地,都會選擇毗鄰南荒州的開闊之地,不會選擇容易遭受埋伏襲殺的地段。”
“近年來鎮守南荒州的那位女軍神,更是殺得蠻族節節敗退,聞之色變,所以我猜測,南狩之地,會在那位女軍神所鎮守的地盤…”宋幼薇露出幾分猜測道。
大夏女軍神,名叫夏錦,乃武宣親王的女兒,同時也是她剛才提及過的夏桀的姐姐。
不過那位女軍神卻并非武宣親王的妻妾所生,而是其酒后亂性,和侍女所生。
說起來,那位女軍神夏錦的一生,倒是頗為奇幻迷離,帶著一種神話一樣玄奇的色彩。
自出生之日起就不被武宣親王所喜,她的母親遭夫人和妾室欺負,逝去得早,府中的幾位夫人的侍女,也偶爾會欺負她。
童年不幸,父親不喜,母親早逝,據說連冬天暖爐里的火炭,也被幾位夫人克扣下…
不過她幼年時期的修行天賦倒是不錯,在這般情況下,仍舊于小小年紀嶄露頭角,聲名大噪。
后面武宣親王還讓她和一位郡王的公子聯姻,可惜那位女軍神十三歲那年,突生變故,不知被何人所害,丹田被廢,靈海一夜枯竭。
那位郡王聽聞消息,連夜帶著自家兒子上門退婚。
靈海枯竭、修為盡失,還遭遇退婚。
若常人遭此打擊,早已萎靡不振,但那位女軍神并未如此,她坦然自若、泰而處之,退婚之后,似也舍棄了渾身枷鎖,離開武宣親王府,遠赴南方。
多年之后,當世人再度聽聞到她的消息時。
她已一槍一馬,直闖蠻族一處部落,將媲美人族六境修士的蠻族強大存在,一槍貫穿,釘死于其帳篷之中,隨后揮舞樸刀,斬殺蠻族三千多人,浴血揚長而去。
自此聲名大振,夏皇聽聞之后,更是親封領地,賜予其驃勇將軍名號。
多年以來,那位女軍神鎮守南部,蠻族大軍不敢入,便是未曾開化的蠻族之人,聽到她的名字,也會被嚇得戰兢失色。
“幼薇說的有理,但離大夏南狩,還有數月時間,在此之前,需要再仔細探查。”枯瘦身影聽到她這番猜測,也是思慮半晌,點了點頭。
宋幼薇不再多言,這其實也是姜瀾讓她這么去說的。
至于姜瀾的用意,她并不清楚,也不去猜測。
“除了此次的大夏南狩之外,眼下還有另一件重要事情…”
“南狩演練之前,大夏會將監天司內的死囚送入狩獵場內,原本蠻族高層那邊,是要我等協助,營救出其中一名蠻族高手脫困,并將其安然帶回蠻族。”
“但如今蠻族那邊,改變了主意,到時候會將一枚蠻神丹送來,讓我等在旁協助,令那位蠻族高手吞服下,同時蠻族那邊會進行接引儀式,呼喚蠻神降臨,血洗狩獵場。”
“那時場面定然無比混亂,我需要你等趁機前往皇宮,盜走國器鎮龍璽,若不能將其帶走,那便以這段時間獻祭所得的血仙濁血,將其徹底侵蝕,污濁毀掉大夏的國運龍氣…”
高臺之上的枯瘦身影,思慮半晌,瘆人眸光再度掃過此地眾人,將接下來的諸多謀劃吩咐,一一詳盡告知。
宋幼薇聽得心頭震動,沒想到蠻族那邊,竟然改變了之前的計策謀劃。
怪不得血仙教會忽然召集眾人,來此地商議應對,改變策略。
接下來南狩演練之上,各方仙門世家都會前來觀禮,或是參與其中。
若是蠻族呼喚蠻神降臨,那對于到時候進去其中狩獵的所有人而言,無異于是一場恐怖的災難。
兩天時間很快而過。
因為南狩演練在即,京陽城內的巡邏人手,比起以往時候,直接多了數倍。
不少偏僻地界的仙門勢力,也已經在趕來的途中。
這幾日也可見一些仙門弟子出沒在京陽城各處賭石坊、兵器鋪、角斗場等地。
到了天機閣的各種榜單公布之日,在各座酒樓茶肆之間,則能聽到各修士生靈的議論交談。
諸多天驕弟子,也會為了其中的一些排名,而爭得臉紅脖子粗。
更多的好事者,則更傾向于關注于諸如絕色榜這樣,偏向于娛樂八卦之類的榜單。
不論是瑤池宗準圣女凌竹韻,還是神女宮妙音仙子,都赫然榜上有名。
年少慕艾,就連許多天賦異稟、橫掃一方無敵的年輕天驕,也時常關注這些榜單,對其中的一些仙子、神女,抱有某種期頤和仰慕。
“新出爐的絕色榜中,突然多了幾個新面孔。不過瑤池宗的圣女凌竹韻,依舊赫然在列,果然流水的榜單,鐵打的圣女。”
“不過這天機閣倒也聰明,只是添列出十人來,并不分排名,表示各有千秋,姿容皆世所罕見,呵呵…”
“張源兄弟,你怎么一直盯著這瑤池宗凌竹韻圣女的畫像看?”
“人家戴著面紗在,又看不到真容,莫非你也仰慕這位瑤池宗圣女?”
“相比于這位圣潔出塵、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乎的瑤池宗圣女,我還是喜歡神女宮那位妙音仙子,那才是真的人間尤物,看一眼就能把人的魂給勾走的那種…”
一座茶樓之中。
數名身穿同樣的藍色襟衫長袍,身后背負著長劍,袖口和胸口都繡著奕劍宮圖案的年輕弟子,正在靠窗的位置,圍坐在一起。
他們年歲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有男有女,此刻手里都各自拿著一份書刊,翻閱著其中內容。
其中一名眼睛很小,笑起來頗有幾分猥瑣氣息的弟子,正和旁邊的年輕男子擠眉弄眼,說著什么。
而他這話,更是引得對面的幾名女弟子,一陣暗翻白眼,似很鄙夷一樣。
名叫張源的那名年輕男子,面容白皙英俊,五官端正,穩坐在那里,赫然帶著幾分不凡的劍俠氣度。
“孫候師兄開什么玩笑,我只是對于這絕色榜,有點好奇罷了…”他搖了搖頭,似苦笑一聲,然后便將手中的書刊合上了。
“嘿嘿,我還以為你仰慕那位凌竹韻圣女呢,盯著人家的畫像看了半天。”名叫孫候的弟子嘿嘿笑道。
他們都是奕劍宗的內門弟子,此次跟隨師門長輩一起過來帝都京陽城,參與南狩演練。
不過來到京陽城后,便各自分開了。
有些弟子還是第一次來到大夏帝都,震撼于其恢弘壯觀,打算四處走走。
他們幾人平日里在宗門里關系不錯,便相邀走在一起。
剛好遇到天機閣刷新公布新一輪的榜單,就各自買了一份。
“瑤池宗圣女,凌竹韻…”
合上書刊后的張源,神情看似自若,但心里此刻卻不似表面那么平靜。
念叨著這個名字的同時,心里卻有些悵然。
紫霞山一事結束后,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凌竹韻,更沒有和其解釋的機會。
回到瑤池宗后,凌竹韻便似陷入了苦修,外界也再無她的消息傳來。
只有這絕色榜上,還赫然描畫著她的模糊面容。
凌竹韻如今對他已然深惡痛絕,若是見到,定然不會給他解釋的機會,想要證明清白,難之又難…
眼前的張源,自然并非張源,而是將在紫霞山秘境中以易胎奪舍術,將奕劍宮弟子張源奪舍取締后的葉銘。
當日安然離開紫霞山后,他便在后面趕來的奕劍宮師門的帶領下,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奕劍宮。
他的傷勢,也在后面的調理中恢復了過來。
原來的張源自幼拜入奕劍宮一位長老門下,并無父母親族,性格較為孤僻,沒有多少來往的朋友。
這也讓葉銘安心下來,不會擔心因為一些習慣的問題露出破綻,被人發現他是假冒的。
在奕劍宮的那段時間,他潛修秘術,將紫霞山一行得到的各種寶物煉化后,實力提升不少。
后面更是接了幾個任務,賺取了不少功勛,換取了幾門奕劍宮術法。
同時也結交到了眼前幾個朋友,也算是勉強在奕劍宮站穩了跟腳。
外界各方仙門道統,如何追殺葉銘,搜查其蹤跡,也暫時和他無關了。
此番南狩演練,奕劍宮派遣眾多弟子同行。
原本張源的實力在內門之中,也算中上游,自然也被一并叫上。
葉銘就算想要推脫,也不行了,只能硬著頭皮跟來。
“張源師弟,沒想到你對源術還有一些見解呢?”
“剛才若不是你幫忙,我估計會被那賭石坊的老板坑一筆,明明看起來靈氣氤氳的源石,誰知道里面竟然會是空的,好在你及時制止我,要不然我半年的靈石,都得被坑在那里。”
突然,一聲嬌柔清脆的聲音傳來。
葉銘對面一名模樣嬌俏的女子,笑意吟吟地看向他道。
“劉雪師姐過譽了,我也只是偶然翻閱到一些書籍,其中有一些關于源石的記載,僥幸而已…”
葉銘擺了擺手,趕緊解釋道。
“不管如何,我現在又欠張源師弟你一個人情了。”名叫劉雪的女弟子,笑意盎然。
葉銘心頭無奈,陣陣苦笑。
他現在很是謹慎,都生怕自己展露不凡的地方,遭人注意到。
原來的張源,可沒有這種手段的,要不是這名劉雪師姐在上次任務的時候,幫了他個大忙,他都不想多管,讓她吃這個大虧的。
源石這種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一塊源石動輒數百上千,乃至破萬的靈石,也就那些家底豐厚的弟子,敢去碰碰運氣。
葉銘也是被老鬼提醒,才知道剛才在賭石坊內的那塊源石有問題,因此提醒了劉雪一下。
恰好旁邊有人見狀及時買下,當了冤大頭,后將其切開,空無一物,數千靈石打了水漂。
若沒有那個冤大頭將其買下,不然劉雪沒準還會反過來,怨他擋了其財路。
京陽城內的這些賭石坊,除了幾大宗門把持的外,其余背后都是由昌隆商盟支持的。
葉銘可是知道很多賭石坊為了瘋狂賺取靈石,背后會故意偽造源石,以欺騙不懂行、初涉人世的年輕修士,高價拋售。
這樣的黑產業,一直都被昌隆商盟控制著在。
哪怕上當受騙的修士,后面反應過來,也不敢去理論、討回公道,只能自認倒霉。
而那些對于源術造詣極深的源師,都會被昌隆商盟聘請為門客侍奉。
一旦自源礦內挖掘開采出來的源石,都會被他們先探查一番,確定不會泄露什么好東西,才會流入至賭石坊,任人挑選。
葉銘也是自老鬼的口中,才知道這些骯臟黑幕的。
以前他還想讓老鬼幫他,在賭石坊中大發橫財,但后面才知道,哪怕他切出好東西,也不一定能自賭石坊給帶走。
把控著昌隆商盟的相國府,到底有多么富有,由此也可見一斑。
“時間也不早了,先去拍賣行占位置吧,這幾天帝都來了很多人,估計不少人就是沖著這一次的拍賣大會來的。”
“我聽說這一次拍賣大會上的很多東西,都是自海外諸國帶來的,還有一些以前從未見過的新奇玩意…”
這時,幾人中的一名弟子提議道。
“是啊,先去拍賣大會吧,不然一會人多,可就沒好位置了。”
其余幾人也才反應過來,此行來帝都,除了參與南狩演練外,他們便是沖著拍賣大會來的。
京陽城的拍賣行,是整個大夏乃至說中天州規模最大的,基本上各種好東西都能見到,靈丹妙藥、天材地寶、天功法器、奴隸美人…應有盡有。
葉銘聞言,目光也是露出幾分期待,他跟著他們,也是順便來長長見識的。
很快,幾人交談說話間,離開了這座茶樓,往帝都內城而去。
拍賣大會位于內城之中,占地極廣,以高墻樓閣包圍,中間宮闕庭樓坐落,云霧籠罩,恍若仙闕坐落于人間。
而最中間的那座形如玲瓏寶塔一樣的建筑,燁燁生輝,被璀璨霞光所淹沒籠罩,便是帝都拍賣大會的地點。
寶塔共有九層之高。
每一層都別有洞天,內蘊空間陣紋,最下面那一層,便足以容納上千人。
此時已經有許多人往這里趕來了,在亭臺湖泊間,已經可見人影憧憧,皆面帶振奮。
于此同時,在寶塔第九層。
最為靠前的包廂內,姜瀾正在打量著眼前一塊色彩斑斕,彌漫著濃郁曦光的奇石。
這塊奇石只有頭顱大小,密布裂痕,但痕跡并不深,似被磕碰出來的。
自每一道裂痕之中,都可見曦光一縷又一縷地彌漫出來。
“回稟少爺,這便是自海外諸國帶回來的那顆正打算拍賣的奇石…”一名富態中年男子,在旁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