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李…師姐,昨日在宴上的解圍。”
蘇清寒整了整思緒,上前數步,由衷地道謝道。
她不知道如何稱呼李夢凝,便直接喊作師姐,擔心稱呼姐姐,又有些唐突。
李夢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蘇清寒為何突然向自己道謝。
但她想了想,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清幽的眸子里,無多少情緒波瀾。
蘇清寒已經有些明白她的性格了,所以對此也不感到奇怪,心下笑了笑,也如李夢凝一樣,找了塊青石盤坐起來,開始修行。
李夢凝出身比她好,天賦也比她強,可依舊如此努力勤奮地修行,不肯懈怠。
她很是欽佩。
這段時間,楚嬋沒有在姜瀾的身邊,她反倒是有些懶惰,整日和其黏在一起,食髓知味。
就連修行也有些落下。
不過,玉青真人所傳授給她的素女祈星功,在白天修行的時候,效果不怎么明顯。
晚上她和姜瀾雙修時,又無法修行素女祈星功。
“果然還是得去道蒼劍派…”
蘇清寒心里其實是有些緊迫感的,尤其是紫霞真君秘境一行回來后,她就隱隱有些看不清楚嬋的修為實力了。
楚嬋實力提升很快,之前欠缺的只是契機和資源。
如今什么都不缺之后,就仿若厚積薄發一樣,實力提升迅猛。
偏偏楚嬋又很懂得如何討姜瀾的喜歡。
在安陽城的那段時間,她可沒少見楚嬋吩咐下人,去烏衣巷采購一些纖薄如紗的鮫綃衣物回來。
如果楚嬋在相國府的話,估計也會很懂得如何去討夫人的歡心。
蘇清寒不想卷,偏偏有人要逼著她一起卷…
另一邊,姜瀾在和父母用過早膳后,順便問起了謝家的事情。
姜臨天以為他有些擔心,便直言笑道,“為父已經吩咐安排妥當了,瀾兒自可放心,那謝蒹葭便是插上雙翅也飛不走。”
“夏皇有意庇護謝蒹葭,打算分批將謝家女眷送走,一些送去道蒼劍派,一些送去滄瀾劍宗。”
“而那謝蒹葭對外聲稱是送去道蒼劍派,實則是在送去滄瀾劍宗的那批女眷中,此事連謝蒹葭本人都不知情。”
“為父知道你在擔心什么,鎮北王蕭河的三子蕭騰,對那謝蒹葭情根深種,昨日得到消息后,便在找尋朋友,想將之安全護送至劍宗…”
“他那點小心思,又怎么可能瞞得住為父的眼線。”
“一切都在為父的意料計劃之中。”
“看來父親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是孩兒多慮了。”姜瀾對此,自然也無話可說。
他父親的這些計劃,可以說縝密無比,毫無紕漏。
該考慮的東西,他父親也都考慮在內了。
但他唯一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蕭騰本身的不凡之處。
身為葛七星和神女宮宮主的私生子,蕭騰不僅身負星辰之體,還有著一對破妄神瞳,這是他隱藏極深的秘密,知道的人很少。
整個鎮北王府,也只有鎮北王一人知曉。
這對破妄神瞳,可讓蕭騰推演感知到冥冥之中的諸多危險和算計,趨吉避兇。
哪怕他父親身后有著可網羅天下消息的天機閣,但也不知道蕭騰的這個秘密。
姜瀾并未解釋太多,畢竟如果說出來的話,就已經屬于是超出他昨天所解釋的看到的一角未來碎片的范疇了。
“父親,我打算親自去一趟監天司。”他忽然開口道。
“哦,為何?”姜臨天略微詫異。
“孩兒想親自確定一下謝蒹葭元陰是否還在,若是早已失去,那也不必如此麻煩了。”姜瀾道。
當然他只是隨口一說,原劇情中,謝蒹葭可是將那蕭騰吊的死死,連手都沒給他碰過。
他其實過去,是另有打算。
而監天司畢竟是大夏重地,想要進去可不容易,哪怕他是相國之子,也需要通行令牌。
“也可。”
姜臨天微微頷首,明白姜瀾的潔癖習慣,隨手將自己的身份令牌取下,遞給姜瀾。
至于監天司的通行令牌,哪有他的身份令牌好用。
于此同時,京陽城最深處的恢弘大殿中。
一名頭戴冠冕、身著亮黃色龍袍的挺拔身影,正背負著手,立在窗邊。
自其視角俯瞰而下,可見綿延宮墻、巍峨庭樓。
遠處更是依稀可見銀瀑垂落,自茫茫神山間砸下,激起無邊水汽。
神島仙山掩映間,云蒸霞蔚,可謂氣象萬千。
“這些都是朕的江山社稷…”
這道挺拔身影輕聲開口。
其面容無比白皙俊秀,棱角分明,眉目清晰如描,略顯清瘦,看著很是中性,連聲音也是如此,卻也蘊含一抹帝王的威嚴氣度。
在其身邊,幾名侍女模樣的女子跟隨,垂眸而立。
其中一人抱劍,一人腰間別刀,一人手捧古璽,一人手托印章,從其身上顯露的靈氣波動來看,都顯然是修為有成。
大殿遠處,宮娥穿梭,太監侍立,手提金燈香爐,足有一百零八之數。
而眼前的挺拔身影,便是如今統御中天州無數仙門異族、威震周遭大小百國的大夏之主夏皇。
“可笑朕的這些江山社稷如此廣袤,卻不聽朕的話。”
“在朝堂之上,還要受人要挾,泱泱群臣,竟無一人敢上前,呵斥那姜姓老賊…”
“朕的顏面,真是被這些廢物,給丟盡了。”
“太傅于朕有教導之恩,如今朕竟然連謝家都無法保全,只能眼睜睜看著其滿門被貶…”
夏皇望著外面壯闊浩瀚的山河,雖有豪情萬丈,但此刻的心胸之中卻有諸多的郁氣難以發泄。
一雙素白如玉的拳頭,死死握緊,白皙的肌膚之上,更是隱現青筋。
一眾侍女垂首而立,不敢抬頭,知道如今夏皇正在氣頭上。
這么多年以來,諸如此類的場景經常發生,可以說是見怪不怪了。
但夏皇像是現在這樣,足足兩天還未氣消的時候,倒是少見。
“姜姓老賊,朕忍他許久,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可他還如此欺人太甚…”
“今日可直言御史和魔人勾結,明日便可隨意誣陷九卿…”
夏皇神色冰冷,面沉如水。
父皇在位期間,相國還稍有收斂。
等其父皇駕崩之后,相國便開始展露其爪牙和野心。
短短數十年,便已將大夏各地權力蠶食殆盡。
如今朝廷,更是成為其一言堂。
這一次相國當著群臣的面,隨手抓來一份奏折,便上奏稟來,直言謝家和魔人勾結,望陛下嚴懲不貸。
可只有夏皇才清楚,那份奏折上壓根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所謂的證據,不過是那姜姓老賊的隨口幾句話罷了。
偏偏面對此等境況,夏皇只能如幼年時那般,明知眼前是鹿,卻要直言那就是馬。
這等恥辱,讓其再度回憶起了年幼時期的那種無力和憤怒。
“如今朕便再忍你幾年,幾年之后,朕定拿你相國府開刀,一個不留…”
夏皇深吸口氣,心緒才終于是緩緩地平靜下來。
在一旁的黃金龍椅上,披著柔軟繡緞,一只毛發柔順的白貓靜靜地趴在那里睡懶覺。
夏皇走去,一把將它抱在懷里坐下。
白貓睜開了眼眸,一對碧藍輝映的異瞳里,顯露出人性化神情來,伸出鮮紅柔嫩的舌頭,舔了舔她的手背,這才讓夏皇的情緒稍斂。
“春蘭…”夏皇開口。
“陛下…”抱劍的清冷侍女上前。
“宣司徒右都尉進殿。”夏皇道。
大夏親軍都尉府執掌御林軍,分左右兩位都尉,統領中、左、右、前、后五衛,專事對皇城的保衛,算是她的親兵心腹。
監天司不過問皇權,也不對皇室負責。
哪怕夏皇也很難干涉其中行政運轉。
不過,這些年她為了滲透管控監天司,也做了許多謀劃努力。
眼下相國有意逼迫謝家交出謝蒹葭,不惜在朝堂之上惡意誣蔑,使得御使一家鋃鐺入獄。
夏皇礙于諸多原因,選擇妥協,但并不意味著,她就會真視而不見、放任不管。
謝蒹葭誕生之時,有仙凰虛影降世,連國師也直言,謝家運道昌隆,她為此親賜其皇姓,封郡主賞封地。
這些年為了籠絡人心,更是賜予不少寶物。
她這么做,自然是想以后謝蒹葭能懷揣感恩之心,效忠于她。
如今相國打算橫插一手,讓謝蒹葭進入相國府,她自然不會讓其得逞。
不過,這種事情不能擺在明面上。
“微臣見過陛下…”
很快,一名英武著甲的男子在幾名太監的帶領下來到殿內。
他名叫司徒英,司徒家乃武將世家,其父親更是被封做忠國公,位高權重。
屏風垂簾之后,夏皇負手而立,淡淡道,“監天司護送謝家女眷前往劍宗的路上,伱暗中吩咐人前去保護,途中不容許出現任何差池。”
“若出現任何勢力敢于劫掠搶奪,直接殺無赦。”
“是,陛下。”司徒英得令,隨后退下。
“姜賊肯定早已布局好一切,監天司中更有他安插的不少人手,大意不得。”
“不過,他如今大戰旗鼓地為姜瀾尋來筑基之物,又到底所圖為何?虛張聲勢?還是故意遮掩?”
在司徒英離去后,夏皇輕輕揉著自己的眉心,陷入思忖。
她看了眼身邊的侍女,道,“夏竹,將安陽城前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消息,都呈遞上來,朕要親自查看。”
“是,陛下。”那名持刀的侍女恭敬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之中。
“血仙教暗中蟄伏,蠢蠢欲動,朝中賊相當道,權勢滔天,亂我朝綱社稷,各大仙門道統陽奉陰違,明尊暗嘲,其余各大州也賊心不死,意圖逐鹿中天州…”
“小白,你說朕該怎么辦?這江山飄搖,禍星降臨,父輩留下的社稷,也不知能不能守住。”
夏皇素白玉手,輕輕撫摸著懷里的白貓,似喃喃自語。
白貓似能聽懂她此刻的憂愁煩惱,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她的手背,似是安慰。
“你身為白虎一族最后的皇族血脈,如今卻只能化作這么一只貓兒,你甘心嗎?”夏皇笑了笑。
白貓聞言沖她翻了白眼。
夏皇卻也似因為這話,而陷入了回憶,當時她還年少,才十幾歲的年紀。
為了探尋西陵州魔人的一處駐地,獨自前往。
而在那里見到了小白,她身為尊貴的白虎一族,還身負皇族血脈,卻遭眾多魔人圍獵,只能如尋常野獸那般,在林中不斷逃避,躲避一根根飛來的箭矢。
身后魔人桀然大笑,不緊不慢追去,滿是嘲弄,猶如看向籠中困獸。
在那一刻,她似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不,她不甘自身命運如此。
她想要破局,那就必須有無上的實力,只要實力足夠,任何的謀劃算計,都將是鏡中水月,一碰就碎。
“朕總感覺姜賊是在故意遮掩著什么,當年朕雖年幼,但也遠遠見過那姜瀾,看起來并不會像是什么紈绔廢物的樣子。”
“這些年來,卻在帝都屢屢攪出動靜來,鬧得各方不安寧,還落個大夏第一紈绔的名聲…”
“到底意欲何為?”
“以那姜賊的性格來說,如此大張旗鼓為其討要各種凰族相關的天地奇珍,很可能是故意為之,想混淆視聽。”
“畢竟姜瀾如此年紀才筑造根基,哪怕后天苦修不綴,有諸多機緣在身,也很難追上同輩。所以姜賊是想直接告知世人,姜瀾造不成什么威脅,從而讓各方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借此來保護姜瀾?”
“這般所為,倒是的確很容易讓人認為,姜瀾之前毫無修為在身,可姜賊難道不知一個欲蓋彌彰的道理?”
“越是如此,朕越要試探。”
夏皇一邊撫摸懷中白貓,一邊陷入思索之中。
這時,殿內那名手捧古璽的侍女忽然上前,來到夏皇端坐的屏障外,恭敬道,“陛下,納仙盟那邊傳來消息,您一直求見的半仙真人,終于愿見您一面了。”
聽聞這個消息,夏皇豁然起身,差點讓懷中的白貓跌落在地。
她面容上難掩欣喜之色,道,“移駕,朕親自去納仙盟一趟。”
這些年,她扮做世家弟子,數入江湖仙門,尋蹤問跡,結識能人異士,招納賢才供奉,為她所用。
而納仙盟便是她親手建立,如今其中也有了不少高手。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其中有些人物,有著非同尋常的能力。
就連國師知道之后,也不由稱嘆,覺得假以時日,那些人物必有一番作為。
而那位半仙真人,是她父皇薨逝前所留諭令中提及到了神秘存在。
這些年夏皇一直在派人尋找那些半仙真人的蹤跡,直到數月才終于有了點眉目,確定了其隱居洞府所在。
夏皇心里急切,換了身便服,又稍微易容了下,隨后才在幾名侍女護衛的保護下,自皇宮后的暗道離去。
監天司,陰濕水牢,第七層。
作為大夏關押諸多罪犯的牢獄之地,常年的陰濕,使得其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腐朽氣息。
甬道兩旁的燭火中,燃著鮫人油脂,常年不滅,水霧難侵。
“蒼天無眼,權臣當道,我大夏社稷遲早要毀在那賊相手中。”
“想我謝家世代忠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為大夏建立多少汗馬功勞,可到頭來卻因賊相陷害,落個如此凄慘境遇…”
一名披頭散發、錦袍上滿是污垢的中年男子,滿是憤慨不甘,緊緊抓握住牢房的門鎖,試圖弄出動靜,讓外面逡巡走動的士卒聽到。
可惜那些士卒,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神色,似沒聽到一樣。
監天司中關押的重臣也不少了。
這些年來,因為朝堂權勢中心偏移的緣故。
諸多世家望族遭受清算,鋃鐺入獄的朝臣可絲毫不少。
當中甚至還有一些數朝老臣,如今都還關押在牢獄的深處。
“父親,不必這樣了,冤枉我謝家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我們有多冤枉,您繼續這樣憤怒下去,也不是辦法…”
牢獄之中,一名年輕男子見狀,開口勸道。
他看起來同樣狼狽,但面目和眼前的中年男子有七分相似,蹲坐在牢房的一角,身上已經被打濕,同樣狼狽。
而且,手上和腳上全是鎖鏈,因為靈海被封,身上毫無絲毫靈氣波動。
中年男子正是當今御史謝慶,而年輕男子正是其大兒子謝云雙。
因為勾結魔人,并盜取皇家秘典一事。
謝家上下數千人口,一日之間貶為庶民,全被關押入監天司,等候處置發落。
如今判令已經下來了。
后天一早,所有男丁修為廢除,發配至邊境地帶,抵御異族百國。
至于女眷,則被送去劍宗洗劍,終生不得離開劍宗半步。
“呵呵,天要亡我大夏,權相只手遮天,一言蔽之,朝堂上下竟無一人為我謝家開脫,便只是因為我拒絕了他那無恥要求,便如此構陷污蔑我等…”
謝慶面帶慘笑,癱坐在原地。
謝云雙雖然同樣憤怒,拳頭緊握,但也自知面對如此情況。
謝家毫無絲毫應對之策、反抗的辦法。
朝堂之上,連夏皇陛下也靜默不語,不敢為此得罪相國,其余人又有什么辦法?
“我謝家又豈是獻女求榮之輩…”
“那相國如此無恥,竟想讓我們把蒹葭送去相國府,如此欺負人,又豈能退讓半步?”謝云雙開口道。
謝慶依舊滿臉慘然。
誰能想到,便只是因為拒絕了其要求,那姜臨天就如此狠辣,當著群朝諸臣的面,捏造事實,構陷誣蔑于他。
謝家世代清白,又豈會勾結魔人?
篡改史記,盜取皇家秘典,那更是荒誕至極。
偏偏明知這一切只是誣陷,朝堂之上卻無一人站出來替謝家解釋。
夏皇陛下臉色雖然難看,但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其沉默的態度,便已然是默認了相國所遞呈上去的罪狀。
偌大的謝家,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
諸多依附的世家紛紛一哄而散,自顧不暇,又何來幫襯謝家的機會。
“都怪女兒…”
“害得家族落到如此境地。”
這時,關押兩人的牢獄對面,一道清冷略顯愧疚的聲音響起。
不論是謝慶還是謝云雙聞言,都抬起頭看去,而后面露嘆息,道,“蒹葭…”
“這不能怪你,當今大夏局勢如此,世道更是如此,連父親等人都難以自保,更遑論你一名女子。”
“要怪,也只能怪那賊相當道,禍亂朝綱…”
牢獄的對面,關押著一名女子。
其姿容絕麗,目如點漆,瓊鼻如玉,青絲垂落,頭上插著一根青玉簪子,整個人透發出來一種淡淡的雍容和華貴清冷。
原本的純白素紗長裙,已經沾染上了泥垢,一塊白一塊黑,但哪怕是身處于水牢之中,也透著一股鎮定和從容。
“父親和哥哥不必如此,都是女兒拖累了謝家。”
“若是當日答應相國的要求,謝家又何至于落到這般田地?”謝蒹葭帶著愧疚和自責,開口道。
“蒹葭休要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可知把你交給那相國,送去相國府,你后面會遭遇什么?”謝慶喝問道,擔心謝蒹葭想不開,做出什么妥協的舉動來。
謝蒹葭長長的睫毛輕垂,低語道,“不過只是清白而已,相比之下,若能換的父親、哥哥你們安康,護得謝家上下周全,這又算的了什么?”
“蒹葭你…”
聞言,謝慶和謝云雙心里皆涌現出陣陣的痛楚和自責來。
一直以來,謝蒹葭都是這般懂事得令人心疼,直到此刻這般境地,還在為家族著想。
“蒹葭休要說出這等胡話。”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賊相想對付我謝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不過是被其找到了一個借口罷了。”謝慶嘆道。
謝蒹葭也似因為這話,目光陷入黯淡之中。
“謝慶伯父,云雙舅哥…”
“蒹葭…”
這時,一道輕呼聲在昏暗的甬道里響起。
一名輕裘緩帶的清秀男子,在幾名獄卒的陪同下,來到這里。
“蕭騰?”
謝慶和謝云雙都認出了來人來,先是一愣,而后不由得一喜。
鋃鐺入獄的這些天來,曾經的同僚都無一人來看望,反倒是蕭騰冒著偌大的風險,親自過來。
這份誠意,令兩人都不禁有些感動,也不枉兩人平日里對其的看重。
謝蒹葭似也沒料到,蕭騰會出現在這里,俏生生開口道,“蕭騰哥哥…”
“蒹葭…”
蕭騰看著她關押在牢獄中的憔悴模樣,不由得有些心疼,可隔著玄鐵柵欄卻什么也做不到。
“蒹葭對不起,是我無能,保護不了你。”他內疚心疼道。
“蕭騰哥哥不必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和你有什么關系。”謝蒹葭勸慰道。
蕭騰心里嘆息一聲,為了自父親鎮北王那里求得來監天司見謝蒹葭一面的令牌,他也是磨了許久。
如今大夏一眾王公貴族,都不愿接觸謝家,擔心在這個關頭,遭相國誤會清算。
他長話短說道,“蒹葭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我已經拜托我的一些朋友,去劍宗那邊打點過了,到時候不會有人為難你,等到了劍宗之后,我再想辦法,幫你謝家洗清冤屈,還你們一個公道。”
“相信我,我以道心起誓。”
蕭騰目前也不清楚,謝蒹葭會被送去哪處劍宗。
如今大夏共有三大劍派,也被稱為三大劍宗,分別是道蒼劍派、滄瀾劍宗、無極劍宗。
據他現在所得到的消息來看,謝蒹葭可能會被送去道蒼劍派。
不過,破妄神瞳的直覺又告訴他,其中可能有問題,所以他確信,這只是一個障眼術,謝蒹葭可能會被送去滄瀾劍宗。
謝慶和謝云雙聽到這話,臉上皆浮現動容之色,錦上添花固然不錯,但哪里比得上如今的雪中送炭。
為了保護謝蒹葭,幫謝家洗清嫌疑,還其公道,蕭騰竟然愿以道心起誓。
“我沒有看錯蕭騰,將蒹葭托付給他,的確是最好的選擇。”謝慶心頭寬慰。
謝蒹葭此時似也被蕭騰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語所打動,長長的睫毛輕顫。
半晌之后,才低語道,“蕭騰哥哥,你何苦如此,自今往后,蒹葭只是一介罪女,將終日洗劍為生…”
蕭騰打斷她道,“蒹葭不必多言,不論你以后是什么樣子,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我的蒹葭妹妹。”
他語氣鏗鏘,神情誠摯。
這些話語,雖然是為了打動謝蒹葭,但更多的還是蘊含了他的一顆真心。
謝蒹葭怔怔地看著他,長久不語。
“御史一家,如今都盡數關押于此。”
“姜公子這邊來…”
而這時,陰濕水牢中忽然傳來走動和說話的聲音。
聽到這話,不僅僅是蕭騰一愣,連謝蒹葭等人似乎也因此愣住,不由得看了過去。
昏暗的燈火下,一名年輕矜貴的白衣公子,在幾名士卒的帶領下,往此地走來。
似被此地的惡臭所熏,走來的白衣公子,以折扇輕輕遮住了鼻子,那目光帶著些許嫌棄,隨意地掃過。
“姜瀾…”
謝慶和謝云雙,又豈會認不出來姜瀾。
此刻見他出現在這里,臉上更是齊齊涌現出怒意和冰冷來,死死地盯著他。
“御史大人…”
“可還習慣此地?”
姜瀾也似是才注意到謝慶一般,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帶著輕笑問道。
“姜瀾小兒,你來此是做什么?這里可是監天司,可不是你相國府,莫非真以為相國府的手,能伸到這里來不成?”
謝慶冷冷地看著他,目光里滿是厭棄。
“御史大人說笑了,我只是來看一看蒹葭姑娘,聽說她曾獲得一滴仙凰真血,來確定一下罷了。”姜瀾依舊是隨意輕笑。
他并不理會憤怒的謝慶和謝云雙,目光又落在神情同樣冰冷的蕭騰身上。
略微打量一二,然后似才認出來一般。
“鎮北王蕭河的那名私生子,蕭騰?”姜瀾隨口問道。
蕭騰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只是面上的冰冷氣息更濃,但礙于此地以及姜瀾的身份,依舊死死壓制著。
身為蕭河的私生子,他最恨別人提及此事,姜瀾一來,就在他的雷區蹦跶。
“怎么看起來和鎮北王蕭河長得不像?”
“這么多年,莫非就沒有人問過?”姜瀾收回了打量蕭騰的目光,似是饒有興趣地問了一句。
蕭騰拳頭捏得咯吱作響,他的面容的確和魁梧高大的鎮北王并不相像。
他也曾問過鎮北王,對此得到的回應是他和他的母親更為相像,鎮北王也讓他不必多想,哪有兒子不像父親的。
“呵呵…”
見蕭騰依舊不為所動,姜瀾笑了笑,也不再繼續搞他的心態。
只是這么幾句話,也薅不到什么氣運。
剛才他打量蕭騰的時候,便在注意其命格,如他所料的那樣,果然是星辰之主。
蕭騰乃古老時期的星辰之主轉世,不過直到如今,還沒有任何覺醒的征兆。
而想要覺醒,必須要融合七星本源。
原劇情中,他的七星本源被謝蒹葭得了去,后面是主角林凡幫其奪了回來,助其凝聚更為珍貴的七星之主命格,實力大增,乃主角林凡手下的一大戰將。
姜瀾看不上什么七星之主的命格,他在意的是蕭騰的真正身份,和他身上那令人眼饞的濃郁氣運。
“謝姑娘在此地可還待的習慣?”
“若是不習慣,我可以帶你離開此地。相國府中,我已吩咐人,備好浴桶,就等謝姑娘點頭了。”姜瀾看向牢獄中的謝蒹葭,悠然笑道。
謝蒹葭并沒想到姜瀾會出現在這里,聞言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語。
“姜瀾小賊,你就死心吧,我謝家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會成全你的。”謝慶滿目冰冷,憤怒道。
“謝慶御史如此氣節,令我欽佩,不過你現在似乎搞錯了一件事。”
“我是在問謝姑娘,并未問你。”姜瀾只是隨意地掃了他一眼。
蕭騰冷冷地看著姜瀾,拳頭緊握,很看不慣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姜公子請回吧。”謝蒹葭此時也是開口道,語氣清冷,不起波瀾。
“謝姑娘何必急著拒絕,不妨多考慮考慮一下,哪怕你不在意自己,但謝家上下,數千人口,你莫非都不在意?”
“以你一人,換取謝家上下數千人口的命運,我覺得這筆買賣,很是劃算。”
“何況,我也不會對你怎么樣,只是邀你進府一敘,頂多三天,便會放你離去,三天之后,你謝家還是原本的謝家,依舊享受著原有的富貴榮華。”
“你覺得如何呢?畢竟謝家都是因為你的緣故,才落到如此地步,想必你心里也很愧疚的。”
姜瀾依舊悠悠笑著,目光隔著玄鐵柵欄,打量著其中的謝蒹葭,言語間卻有幾分莫名的意味深長。
謝蒹葭怔怔地看著他,似乎是在因為他這番話語,而陷入了沉思。
蕭騰陡然怒喝道,“閉嘴,你這惡賊…”
他知道謝蒹葭的性格,見謝家因為她的緣故,如此鋃鐺入獄,她心里肯定無比愧疚自責。
若是有辦法能夠幫謝家洗清冤屈,還謝家一個公道,她肯定是愿意去做的。
可她明知謝家上下,便是被相國構陷誣蔑,才會落到這般田地。
如此輕易答應姜瀾,豈不是讓謝家之前的所有堅持和努力,都盡付于流水了嗎?
他也不想看到謝蒹葭做出這種有違本心的事情來。
“蒹葭,你少聽這惡賊的忽悠,你一旦進了相國府,你還想著能夠安然脫身嗎?”
“不可能的…”
謝慶和謝云雙,也因為姜瀾這話而感到心頭震怒,紛紛怒喝出聲,讓謝蒹葭不必委曲求全,謝家不至于讓她一介女流來舍身相救。
姜瀾見狀,心里倒是越發饒有興趣,這謝家上下,還都被謝蒹葭給拿捏得死死的。
換做是蘇清寒所在的蘇家,早就各種變著法讓她答應同意了,嘖嘖…
而謝蒹葭此時也似是陷入了糾結和沉默之中。
“蒹葭,你千萬不要信了這惡賊的話…”
見此一幕,蕭騰心里卻也是有些急了,急忙開口,朝著牢獄中的謝蒹葭說道。
謝蒹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說些什么。
姜瀾眉頭微皺,似也有些不悅,看向蕭騰道,“蕭騰,你這是什么意思?”
“本公子和謝姑娘商量,你多管什么?”
“莫非你要阻止謝姑娘救她謝家上下不成,本公子不過是讓她進府三天,三天之后,便會放任她自行離去。”
“到時候她依舊還是你的未婚妻,你們之間的婚約什么的,本公子也不會插手過問。”
“莫非三天之后,你就不喜歡謝姑娘了?不愿意接受她了?”
“你…”
聽到這話,蕭騰臉色一陣青白,拳頭更是捏得咯吱作響,身上殺意和怒意涌動。
他恨不得出手,讓姜瀾為他這番話語付出慘重代價。
三天之后,放任謝蒹葭離去,到時候她依舊是自己的未婚妻?
那這三天期間,會發生什么?只要是個腦子正常一點的人,都能想得明白。
恐怕到時候,他腦袋上的大草原,已經綠得發光了。
而姜瀾他又把謝蒹葭當成什么了,用完三天之后,就還給自己?
“你若不接受也罷,三天之后,識趣一點就自己解除和謝姑娘之間的婚約,或許也能體面一點…”姜瀾依舊隨意道。
“你這惡賊,實在是欺人太甚,我忍不了了…”
蕭騰氣得臉色鐵青,身上靈氣波動彌漫,拳頭之上更是有霞光交織,就要出手教訓姜瀾一番。
“蕭騰哥哥,快住手。”
“這里可是監天司…”
見狀,一直沉默不語的謝蒹葭,忽然出聲喊道,就要阻止他。
聞言,蕭騰牙齒緊咬,拳頭收了回去,一身火氣硬生生強忍了下來,只是臉色憤怒鐵青到了極致。
他終究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平日里哪怕養氣功夫不錯,但面對姜瀾這般羞辱,尤其還是當著心上人的面,又如何能忍得住。
只是他也并沒有沖動。
在監天司出手,不僅觸發大夏鐵律,還會被認作是想劫獄,那后果不是他現在所能承擔的。
姜瀾嘖嘖一聲,似乎是有些遺憾于蕭騰沒有出手。
“姜公子不必多說什么,蒹葭不是水性楊花之輩,這輩子認定了蕭騰哥哥,必然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來。”
“謝家之事,蒹葭會自己想辦法,就不勞姜公子費心了。”
謝蒹葭此時也道,語氣依舊清冷,但似也多了些惱怒和厭惡。
聞言,蕭騰面色頓時急轉,變得好看許多,因為謝蒹葭這話,心里更是油然而生陣陣感動來。
能聽到她親口說出,這輩子只認定自己一個人,他感覺這些天的諸多所為,那都是值得的。
便是為了她赴湯蹈火,上刀山下火海,那又如何?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勸謝姑娘了。”
“不過,后天一早,謝姑娘就要被廢除修為了,到時候淪為廢人,你體內的仙凰真血,可就浪費掉了。”
“我這里有一枚還真龜息丹,你服下之后,可瞞過鎮仙司的人。”
“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保存住那滴仙凰真血,我到時候會親自來取。”
姜瀾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個白玉瓶來,放在了謝蒹葭玄鐵柵欄外的空地上,她只需要伸出手,就能拿到。
監天司負責收押看管,廢除修為,貶為庶民,則由鎮仙司來處理。
姜瀾很了解謝蒹葭,更知道她的真實來歷,所以很清楚,她如今最看重的便是她的修為實力。
而她最擔心的同時也是這一點,在鎮仙司面前,可就不好隱藏了…
至于這枚還真龜息丹,其實是姜瀾在紫霞真君洞府里得到的。
當時他不知其中那些丹藥的具體作用,便以神識刻錄下外形、色澤、氣味等諸多方面,以傳訊令牌,詢問回到藥王谷的蕭盈月。
數天之后,蕭盈月便將查閱到的資料,都傳訊告知給了他。
姜瀾會讓父親提前對謝家動手,便是早早算計到了這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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