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狍子稱了30斤,四河商會的人給了他36枚大錢。
李元當場花13枚大錢采購了30斤粟米,10斤豆子,分兩袋子裝。
之后又花了5枚大錢,采買了1斤鹽;花了5枚大錢,買了一小袋糖霜和些許蠟燭。
如此就還剩下13枚大錢了。
這年頭,鹽和糖都是奢侈之物,能挎這么多回去,李元已經心滿意足了。
而趙奉的臉則有點黑,因為對方買這么多東西似乎是打算長住,而不準備跟他走了。
他想了想,看著李元遠處的背影,跟著沖入雪里,喊著:“等等,等等!”
李元停下腳步,客氣道:“趙兄,怎么了?”
趙奉道:“李元,我給你再交個底。
你如果入了四河商會,也是與我一起跟隨著三小姐的。
三小姐雖然被打壓,可卻很有本事,將在商會里必有一席之地。
你現在和我一起跟著三小姐,等三小姐真上位了,我們可都是大功臣,少不了好處。”
他的話徹底打消了李元最后一丁點兒的猶豫。
果然,但凡是個勢力就會分派系。
但凡有派系,就會有矛盾。
小姐想上位,就需要下面人去爭去斗。
外有亂世,窩里還在大亂斗...
而,趙奉只是個不入品的,他在商會有多少權力?若有權力,也不會被分到小墨坊這種地方來賣糧了。
“多謝趙兄,我回去后一定會慎重考慮。
若是想加入四河商會了,便在三天內來此,對不?”李元裝出思索之色。
“對!三天內來此即可...”趙奉道,“我便恭候你的好消息了。”
李元點點頭,又背著袋子,于雪中返回。
大雪紛飛。
萬徑人蹤俱滅。
少年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了并不算太長的距離,回到了小屋的屋檐下。
他放下麻袋,抖了抖雪。
閻娘子早聽動靜,開了門,見他滿頭銀白,吃吃地笑道:“像個小老頭。”
旋即,她就轉身要去倒熱水給自家男人洗臉洗手。
可還沒走兩步,就被李元一把拉住了手。
李元一扯,閻娘子驚呼一聲,好似藍色的蝴蝶飛撲了出來。
李元一把抱住她,在雪地里轉起了圈兒。
轉了三四圈,才停下。
閻娘子也不是個無趣的人,停下后便不說話,只是雙手悄悄地箍緊了自家男人的腰。
李元也抱著她。
兩人就這么傻乎乎地緊貼在一起,站在院子里的雪地中央。
白雪未掃,雪約過膝。
天穹之上,仍是茫茫鵝毛。
不一會兒功夫,兩人頭發就都白了。
閻娘子吃吃笑著道:“干嘛呀?”
李元道:“你頭發也白了。”
閻娘子笑道:“那...可是個好寓意。這是老天爺在告訴我們,說我們會一起白頭偕老。”
白頭偕老,在這世道里,是何其童話的一個夢...
李元想到自己的“長生不老”,稍稍愣了下,然后抱緊了自家娘子,道了聲:“給你買了糖霜。”
“糖霜!”閻娘子歡笑起來。
李元一把抱起她,往屋里走去。
...
...
入夜。
小夫妻倆躺一處,說著枕邊話。
“我去四河商會時,聽里面人說他們過三天就要撤了。”
“怎么了?”
“說是紅蓮賊起義了。”
“紅蓮賊?應該是紅蓮教吧?我...我聽過一點,只是誰說的我記不得了...”
“紅蓮教?”李元搜了搜記憶,發現根本沒有,這說明原主和外界沒有太多信息交流。
閻娘子道:“南方那邊的天災人禍太嚴重了,而紅蓮教就在這時候出世了。
據說,那位紅蓮教教主則可以以符水化食,飲一碗,便一天不餓。
許多難民就跟了他,而且還在家中供起了他的畫像,把他當神仙一般膜拜。”
“飲一碗符水,一天不餓?”李元冷笑一聲。
但忽地,他想到了一件事。
若是紅蓮賊真的攻過來了,那官府會不會征兵?
若是征兵,他肯定得去,這可不好...
一時間,他有些沉默下來。
難不成還是要跟著趙奉離開?
不行,那一條道更不安穩。
這是看到局勢不好,就像賭徒一樣把自己的一切梭哈到另一個自己看不清的地方,以為不會再差了。
可結局,往往不如人意。
李元忽地正色道:“閻姐,我和伱說件事。”
“咋了?”閻娘子愣了下。
李元湊她耳邊道:“過段日子,若是傳出紅蓮賊攻打縣城的消息,我就提前躲山上去,然后午夜時分再悄悄歸家。”
“哈?”閻娘子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可在明白過來后,閻娘子才小聲道:“會不會被發現啊?而且...你躲山上安全不?”
李元道:“不會被發現的。”
...
...
時間飛逝。
三天后,趙奉沒等到李元,也不上門,帶著人直接離開了。
李元照常狩獵。
而王叔與酒樓這條線也是開通了,買賣線也搭上了。
王叔是個實誠人,而李元的獵物品相也很好,酒樓也樂意從這“一手市場”購買肉類。
...
轉眼,又是九天過去了。
小墨坊里,李元開始變得低調起來,有一次回來他故意拿石頭蹭傷了皮,然后對外說是遇到了熊瞎子,緊接著又露出恐懼之色。
這一通表演,直接讓他“威望”大跌。
緊接著的幾次,他每次回來越來越晚,且打到的獵物越來越小。
在第九天的時候,他干脆是空著手回來了,說什么都沒獵到。
熊哥聽了消息,忍不住哈哈大笑,而鳳兒赫然已經睡到了他被窩里,與他滾在了一起。
在聽到這消息后,鳳兒媚聲道:“還是熊哥你厲害,那李元可差遠了。”
熊哥笑道:“他還行,不差。”
鳳兒道:“熊哥,什么時候娶我呀?”
熊哥道:“快了,快了。”
另一邊,錢二聽了也是嘿然一笑。
...
再轉眼又是五天過去了。
這一日,整個山寶縣好似沸騰起來。
官府的衙役四處奔跑著,開始強制抓丁充軍,以抵御強敵。
“紅蓮賊打過來了!保家衛國的時候到了!”
“廢什么話?不是問你想不想去,而是你必須去!”
“你家兩個男人?那就抓鬮,抽一個。”
“你家就一個,那必須去!”
“走走走!啰嗦什么?你不去,難道你和紅蓮賊勾結了不成?快走!”
一時間,民生怨道,骨肉分離、夫妻拆散的場景到處都是。
...
小墨坊。
熊哥還摟著鳳兒在睡覺,門就被“哐哐哐”地敲響了。
“誰啊?”熊哥粗著聲音問。
鳳兒也跟著怪聲怪氣道:“不知道熊哥在休息嗎?沒點眼力勁...”
話音才落。
嘭!!
門直接被踹開了,衙役掃了一眼里面,探頭看了看,道:“盧二狗,是吧?”
熊哥:...
在看到兇神惡煞的衙役后,他低了低頭,避開鳳兒眼神,老實道:“是。”
衙役道:“征兵!快穿上衣服,跟我們走。”
...
另一邊...
錢家的大門也被推開了。
錢二正和一群潑皮在吃肉喝酒,卻見衙役跑了進來。
錢二愣了下,道:“你們...”
衙役直接道:“我說不少家怎么空著,原來都在你這兒!走,征兵!”
錢二從懷里摸了兩銀子,悄悄遞上去,輕聲道:“我和你們劉捕快是兄弟...”
那衙役一巴掌把銀子扇飛了,道:“劉捕快已經不在這里當差了,走走走!!”
他身后,一個抱著刀的便衣官差正靠著門框,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幕。
幾個潑皮還要爭執,這便衣官差上前,如老鷹抓小雞般,三下五除二就將潑皮們全部摔砸在了地上,再不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