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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魔龍?應龍

  “沒錯,就是這條魔龍…啊!”

  變故突然,饒是蒼璩功震古今,也一時難以反應,被那龍爪抓個正著,任憑他如何掙扎,始終不得解脫,渾身筋骨仿似都在粉碎。

  誰能想到,這石殿才是最兇險的地方。

  不同于先前那條只知廝殺的惡獸,門后豎瞳睜開一瞬,陳拙竟從中窺見了些許戲謔的意味。

  隨著石門大開,這殿內的魔龍方才顯出真容。

  竺法慶失聲道:“龍?”

  比起之前的那條,這一條反是體型略小,然不知為何,卻帶給人一種不同尋常的壓抑感,仿佛空氣都在凝固,變成萬年不化的冰山。

  眼前這條魔龍體長約有六丈,四爪青鱗,越是往上,那青鱗已由暗青轉為淡青,鱗片隱隱泛著金色光華,碩大的龍首上,兩只如羚羊般的逆角生根于血肉之中,頸上生有濃密綠發,浮空自動,口下布滿根根鋼針般的短須,面上還有兩條長長的肉須凌空扭動。

  這不是那些傳說中的龍又是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這魔龍也多了雙翼。

  龍首扭轉,異獸雙眼大如燈籠,淡金色的豎瞳竟然透著幾分審視的意味,扁平朝天的鼻孔外溢著兩團水汽,肆意揉捏著蒼璩。

  慕容垂手握黑槍,臉色陰沉,又驚又奇,凝聲道:“這魔龍莫不是氣候已成,達到通靈的境地了?”

  任憑蒼璩在龍爪中掙扎,幾人卻都不敢輕舉妄動。

  尼惠暉心神緊繃,啞聲道:“戰神殿自上古長存至今,這魔龍既是守護在此,必然也活了不知多少歲月,通了靈智也不無可能。”

  竺法慶手里急捻著佛珠,眸光一爍:“嘿嘿,就算通了靈智,說到底也還是畜生,我就不信它能…”

  他話沒說完,嗓音戛然而止。

  蓋因那魔龍緩緩轉動著一雙眸子,豎瞳微縮,正居高臨下注視著他。

  “螻蟻!”

  一個念頭,忽然落在幾人心頭。

  這聲音低沉冰冷,聽著不輕不重,然卻猶如晴天霹靂,只把幾人駭的愣在原地,似是自覺聽錯了一樣。

  “竟然…竟然…”竺法慶掐珠的動作一緩,手中佛珠顆顆墜落,“通曉了精神之法?”

  他臉色先是驚變,由青轉紅,再由紅轉白,然后變得鐵青難看,恨恨的瞪向蒼璩,仿佛在質問對方有所隱瞞。

  慕容垂的額角也清晰見汗了。

  尼惠暉秀眉蹙,臉頰更在發白。

  這等境界,放眼整個江湖武林,都不見得有幾人能做到,何況對方還是非人的存在,實在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陳拙目露奇異之色:“你居然能聽懂人言?還真是意外之喜啊。”

  他踱步走轉,仔細打量起這條魔龍。

  確實和之前的那條不同,不單單是模樣身形,而是一種源自于血脈的不同。

  也在這時,蒼璩臉色漲紅發青,卻不多言,雙手陡然按壓著龍爪。

  “喝!”

  一聲大喝,他原本瘦弱佝僂的蒼老身體霎時間膨脹外鼓,雙手往外一撐,竟然將那龍爪生生給撐開了。

  蒼璩見機抽身急退,閃身至數丈之外,整個人已形貌大變,渾身筋骨齊鳴,體內積蓄多年的精氣也在這一刻爆發,天魔氣熊熊如焰,幾乎將之籠罩,只剩下一雙陰森的眸子時隱時現。

  “你究竟何時通的靈智?”

  此言一出,眾人神情又都各異,原來連蒼璩自己都未察覺。

  “太久了,不記得了,大抵是在我進入這座石殿之前吧。”那魔龍并未趁勢追擊,但渾身的壓迫感卻在不停攀升,四面的地火逐漸化作縷縷精純火氣,將虛空染的流光溢彩,“我記得你第一次來時還很年輕,是從一位土木宗師的墓中找到了關于戰神殿的記載,自此窮盡心力,先后九次履足此間。”

  這下連蒼璩自己都覺得有種頭皮發麻之感。

  這魔龍居然早就通了靈智,卻一直隱而不露。

  “怎么?很意外么?”魔龍大口緊閉,眼中戲謔之色更濃,宛如貓戲老鼠,奇異神念化作句句話語,落在眾人耳畔,“呵呵,在伱們眼中,吾與野獸無異,但你們在吾眼中也不過是幾只大點的臭蟲罷了…若非吾在此乏味枯燥,渴望有人來鬧騰點動靜,你當真以為自己能活著出去?”

  蒼璩神色又是一變,雙眼微瞇:“這不可能。”

  那魔龍留意審視著慕容垂等人,大嘴一張,如在譏笑:“呵呵,為什么數千載過去,你們這些人還是一副老樣子,自以為是,自尊自大,總覺得自己才是這片天地的主人?這漫長的歲月中,多的是像你一樣的人,他們都是機緣巧合得悉了戰神殿的存在,然后一次又一次如你一般,找到這里。”

  透過魔龍的身影,但見其身后的石殿內是堆積如山,數不清的累累骸骨。

  慕容垂雖驚詫于這等不可思議的存在,但也還是不甘示弱地冷聲道:“說來說去,不還是難逃這地底世界,就像是一方囚籠,滋味兒不好受吧。”

  冰冷、殘忍,一股森然殺機,滔天兇意在慕容垂的這句話過后終于撕下了偽裝,徹底爆發,不加掩飾。

  太古魔龍頭面猙獰,淡金色的豎瞳飛快變綠,綠發狂動,低伏的頭顱豁然高高昂起,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幾人。

  “囚籠?你說的不錯,這就是囚籠,嘿嘿嘿,但你以為你們就能例外…蒼璩,你應該已經去了那所謂的洞天福地吧,里面的風光如何啊?那可是有人特意替你們創造的囚牢,專囚你們這些破碎虛空之人。”

  蒼璩的神色這下是徹底大變,氣息一沉,瞇眼叱道:“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怎會知道這么多的隱秘?”

  魔龍那滿頭長須綠發飛揚激蕩,龍首盤旋一轉,振翅之間,這地底世界頓見熔巖炸裂,火海翻騰。

  “答案很簡單,因為我也是見證者之一…很久以前,我有自己的名字,世人稱吾為應龍!”

  “應龍?”

  “嘩!”

  大眼瞪小眼,蒼璩眼皮一跳,心中已是泛起驚濤狂瀾,倒吸了一口氣啊。

  竺法慶雙眼陡張,兩腮一哆嗦,脫口道:“你說你是應龍?這怎么可能?這世上當真有龍?”

  陳拙立在一旁,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條來頭驚人的魔龍在十分隱晦的打量自己,不光是他,還有慕容垂。

  像是對他們兩個有很大的興趣,但這種興趣可不是善意,而是殺意。

  面對這自稱是應龍的可怕存在,在場所有人都再難波瀾不驚,無動于衷。

  慕容垂也在暗自調轉方位,像是忌憚著什么。

  魔龍那慘烈駭人的氣機越來越強烈,層層拔高:“這如何不可能?世人終其一生,不過百年,焉能知曉洞悉這天地間的無窮奧秘。你們所見到的天地,不過是那星空宇宙中的零星一點罷了,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星辰幾何?日月大小?”

  這魔龍非但通了靈智,感其神念,認知竟也如此的非比尋常,遠超世俗。

  “呵呵,若我說上古之時已有過一次末法浩劫,你們只怕也不會相信。”

  陳拙眼皮輕抬,輕聲道:“你是說,黃帝與蚩尤的涿鹿之戰?”

  魔龍緊緊盯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見周其身縷縷火氣匯聚,好似千絲萬縷,在虛空化成一枚枚小字。

  “不止那一次,自上古之后,又經商、周之戰,自此天下身負奇能的存在十去八九,消弭殆盡;若非如此,哪輪得到你們這些人繁衍生息,占據這方天地;有人為了讓世人徹底站穩腳跟,幾乎一手屠盡了所有的非凡異類,何其殘酷。”

  陳拙看著這些在眼前晃過的字跡,不以為然地瞇眼笑道:“殘酷?誰不是?這世上一切,不都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一人之強弱勝敗,或能忍讓退縮,可一個種族的生死存亡,焉能以善惡殘酷來定論?勝者生,敗者亡!”

  他瞟了眼石殿內數不清的白骨,倘若上古之時天地間果真充斥著如這應龍一般的強大存在,那世人的處境決然好不到哪去。

  魔龍此時已從石殿里擠出,念頭飄過,“不錯,所以我一直想找機會重回陸地,一報這困鎖數千年的大仇,可惜,這石殿內藏有一股奇力,令我無法離開。”

  蒼璩面無表情道:“所以,你說這么多,是為了什么?”

  他此時體外的魔氣已然散去,身形易改,形貌大變,變成了一位青年,身姿挺拔瘦削,雙眉如燕翅,目如寒星,眉間落著一記銀紋交織的印記,滿頭墨發剎那染白,魔氣沖天。

  魔龍眸光一轉,忽然定定落在慕容垂的身上:“若是以往,或許今日吾還會放你一馬,對吾而言,你的生死不過翻掌之間,但這次恐怕不行了…你帶來的這些人之中,有不同尋常的存在。”

  慕容垂驀然身子一寒,手中黑槍一橫,已出手迅捷的將身前龍爪攔擋在半空。

  “嗷!”

  應龍一爪探出,大口一張,發出一聲嘹亮龍吟。

  但見慕容垂手中黑槍瞬間內彎出一個驚人的弧度,旋即寸寸炸裂。

  慕容垂踉蹌后退數步,卻是漫不經心的撣了撣身前衣襟,冷酷的嘴角露出一抹笑。

  但形式至此,無論慕容垂是何身份,眾人也不可能視其為敵,至少不是眼下這個時候。

  蒼璩神色冷沉,似是無動于衷,他此行只為了“戰神圖錄”,至于其他人,他始終未曾在意過,只因他從沒想過事成之后留下這些人。

  陳拙在旁瞧得興致大漲,心念一動,已有所覺察,撫掌道:“原來如此,肉身已死,元神未滅,重投一世么?看來你曾經也算是天底下有名有姓的人物,如何稱呼啊?報上名來!”

  慕容垂睨了他一眼:“咱們半斤八兩。”

  卻是話中有話。

  陳拙微笑著點了點頭:“這么說來,你非是俗世中人,莫非是那勞什子洞天福地中逃出來的?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果然不假,就是飛升之后,也還是如此。”

  他說完又看向蒼璩,嗤笑道:“你大抵也是和他一般吧,堂堂魔門初祖,幾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卻如此想要得到’戰神圖錄‘,唔,莫不是在里面受了委屈,想報仇雪恨?真是令我大失所望。”

  陳拙這三言兩語說完可是把一群人都聽的驚住了。

  蒼璩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神陰沉發狠,如在做著什么決定。

  慕容垂的眼神也陰沉下來了,似是真被陳拙道出了來歷根底。

  至于竺法慶和尼惠暉,面面相覷,除了震撼就只剩驚駭。

  眼下在場的幾人皆深藏不露,好像除了他們兩個,剩下的不是天下第一的霸道貨色,就是破碎虛空的存在,最不得了的是還有一條龍。

  尼惠暉忍不住勸解道:“諸位,眼下強敵當面,咱們還是休要內訌為妙。”

  應龍反而不急著動手了,而是看著針鋒相對的幾人,如在看一場好戲,場面十分古怪。

  慕容垂幽幽道:“沒有他,照樣可以一窺戰神圖錄!”

  蒼璩一直緊盯著應龍,接話道:“可!”

  言下之意,便是先殺陳拙。

  陳拙不以為然地輕聲道:“罷了,看來我這性子還真不適合裝模作樣,遮遮掩掩。蒼璩,念你也算一代魔門巨擘,本座姑且可以給你兩個選擇,跪下,或是,死。”

  他看向慕容垂,復又道:“至于你嘛,不論你前世是何等人物,今生既然投身胡族,難逃一死。”

  “哈哈哈哈,你當自己是誰?莫不是瘋了?”

  既已撕破了臉皮,蒼璩那高深莫測的氣態也漸漸有了變化,行為舉止變得詭譎怪異,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瘆人,眼中盡是癲狂癡態,就像個胡蹦亂跳的瘋子。

  慕容垂冷冷道:“狂妄,即使如此,我也給你兩個選擇,拜服在我的腳下,不然…”

  他正待放言,那火海的另一端,眾人適才行來的地方,一個輕飄飄的冷淡嗓音飄來。

  “不然…如何啊?”

  “轟!”

  這話語飄出,如有一股無形魔力,本是翻騰四濺的火海剎那寂然平靜。

  蒼璩回身望去,但見那火光的盡頭,隱隱約約站著一道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周身氣機晦澀,猶如鏡花水月,難辨虛實。

  可他瞳孔緊跟著猛的一震,面上動容色變。

  但見那人只往前輕描淡寫的邁出一步,起落之下,竟一步橫跨火海,落足在了石殿之上,與陳拙并肩而立。

  “今日,這里只有一個贏家。”

  (本章完)

大熊貓文學    武俠江湖里的青衫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