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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梟雄末路

  “不介意吧,弄臟了天泉山。”

  陳拙問。

  蘇夢枕輕咳著,抱著玉枕,“無妨,東西臟了,終歸是要洗凈的。”

  陳拙點頭,輕聲道:“不錯,亦如這渾濁的世道,總該有人將它洗清,既然無人站出來,那我便只好勉為其難的先行一步了。”

  他望向“吉祥如意”四人,再看看任勞任怨,又瞧瞧驚魂未定的九幽神君,最后是那重新穩坐榻上,飲酒悠然的白愁飛。

  而陳拙的一番話也令幾人的眼底生出了異色,露出了驚容。

  此言大逆。

  怪不得這般大動干戈,肆無忌憚,原來有此打算。

  白愁飛一直盯著陳拙,眼里是不加掩飾的恨,出奇的是他先前居然沒有趁亂出手。

  不過如此舉動并不難猜,今日決定勝敗的已不是蘇夢枕,而是陳拙,殺不殺蘇夢枕已經不重要了。

  陳拙輕輕一笑,“你沒有趁機退走,倒是讓我高看一眼。”

  “退?”

  白愁飛徐昂然起身,放下酒杯,修長白皙的十指不住輕振舒展,幽幽道:“我從不覺得自己不如你,不,我這一生,從未覺得有落于他人身后,尤其是你。”

  他已無路可退,退了天泉山,就算僥幸不死,可這好不容易爭來的權勢也就拱手讓人了,蔡京眼里他也沒了利用的價值,到時一無所有,比死還凄然。

  寧死不退。

  陳拙腳下踱步,眼里有著一種洞悉萬般的銳利目光,目光交錯,他好像窺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東西,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看在伱主張抗擊外敵,想過收復河山的份兒上,你自盡吧。”

  白愁飛一步步走下來,聽到陳拙道破自己心中所想,不驚反笑,“這一步我確實不如你,你比我想的更為長遠,也貪圖的更大…看來楚河鎮的那些人都是你故意拋出來的魚餌吧。”

  陳拙似是不想再浪費唇舌,但面對一個將死之人,他還是大度坦然地回應道:“那些囚犯都是該死之人,唯有司徒十二和那些獄官統領…是我的人。”

  輕飄飄的話語,落在幾人耳畔,引得一雙雙眼眸不住發顫。

  他這么做,就是為了吸引京城內的高手以及各方勢力,然后趁機行事,司徒十二不過是配合他演了一出好戲罷了。

  而任勞任怨以及九幽神君在聽到這個秘密的時候,臉色俱是白了白,這種秘密絕不可告人,誰若聽到,那便只有死路一條。

  三人互望一眼,已閃到白愁飛身旁,欲要同進同退,否則必死無疑。

  倒是那“吉祥如意”四個人始終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

  任勞忍不住叱道:“你們四個還愣著干什么?”

  陳拙冷眼斜睨,瞥了眼滿頭冷汗的四人,沒說什么,已邁步朝著白愁飛走去。

  “如此,這便送你們上路!”

  二人相隔三十幾步,陳拙一面抬腳,一面伸展著兩臂,活動著筋骨,手臂筋肉膨脹收縮,雙手十指蜷縮而動,將握未握,走的不緩不慢。

  九幽神君眼神陰沉,閃身在前,氣息陡沉,黑袍霍的膨脹鼓起,面頰鐵青,皮肉下氣機游走,將本就老態十足的面目牽動的很是扭曲。

  他雙掌于胸前一運,手心虛對,掌中氣勁暗涌,兩股黑氣凝聚而出,附于手心十指,如兩簇黑焰,散發著一股尸臭。

  “小子,此乃本神君所悟奇功,本是留著與諸葛正我再爭高下,今日就拿你首試!”

  任勞任怨心領神會,不由分說,各自提掌奮勁,齊齊落在九幽神君后背,抵掌傳功,將畢生內力盡皆傳給九幽神君,合三人之力于一處。

  三人只一動作,黃樓的屏風、幔帳后,又閃出數道身影,卻是先前僥幸未死、暗中環伺的人,還有的是九幽神君的弟子;如今窺得時機,紛紛閃到任勞任怨身后,俱是提勁行功,起全身內力,一個接一個,如萬川歸海般將功力渡給了九幽神君。

  “諸位,勝負生死在此一舉了!”

  九幽神君得到強助,掌心尸氣頓如熊火暴漲開來。

  這卻是一門毒掌,以尸毒練功。

  陳拙停也不停,似早有察覺,徑直大步走了過去。

  “受死…白骨追魂掌!”

  九幽神君畢竟是老牌高手,見陳拙這般輕視自己,早已氣極而笑,雙掌一壓一抬,掌心向外,勢如萬浪拍壑般推出雙掌。

  燈花一晃,燈盞震動,但見九幽神君掌心黑氣大作,數道肉眼可見的死灰掌勁自黑氣中呼嘯而出,如鬼哭神嚎,勾魂奪魄,聲勢駭人。

  “雕蟲小技!”

  腥風撲鼻,陳拙神情沉穩,頓足一緩,如生根在地,雙拳徐徐一握,拳心立見縷縷灰色雷芒自指縫間溢出,裹拳繞指,便在九幽神君出掌一剎,一雙拳頭已悍然迎上。

  以硬碰硬,以拳殺掌。

  拳掌一撞,并無多么驚天動地的聲勢,但整座黃樓青瓦震顫,不住簌簌落灰,似搖搖欲墜,樓內更是杯碗齊顫,不停碰撞。

  幾乎不到片刻僵持,九幽神君身形一震,面露痛苦,神情凝固,雙臂衣袖頃刻化為片片飛灰,只覺體內五氣暴亂,掌上勁力更像泥牛入海,連聲慘叫都未發出,“噗”的當場炸開,四分五裂。

  牽一發而動全身,任勞任怨俱是滿臉驚恐,一左一右,步了前者后塵,“噗噗”兩聲,只在原地留下兩灘血跡,而其身后數道身影亦是宛如炮仗般當場炸開,染的滿地鮮紅。

  虛空雷芒游走,一拳之威,驚世駭俗。

  也就在陳拙出拳剎那,一縷凌厲指勁猝然自上而下,射向他的百會穴。

  白愁飛趁勢出手,他一出手便非同小可,更是起了前所未露的殺招。

  食指指天一立,指勁未出,陣陣氣機卻掀起一股颶風,將門外大雪卷進不少,如一股白浪,圍著白愁飛不停飛轉。

  白愁飛素白衣袂獵獵作響,臉色早已白的嚇人,如嚴霜冰魄,非是懼怕,眼中目光灼灼,指尖氣機上沖,驚的屋瓦震顫不停。

  驚神指。

  三指彈天最后一招。

  當年即便是在“三合樓”前對付關七他也只出了前兩指,分別是破煞、驚夢,而現在面對陳拙,白愁飛已不留余力,一上來便是至強殺招。

  此招名為天敵。

  正如陳拙在他心中已是天生宿敵,明明距離頂峰只有一步之遙,卻遇此強敵阻路。

  “殺!”

  白愁飛心緒激蕩,眼中大恨,指尖氣機匯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似是萎靡了下來,但他的目光卻前所未有的不可一世,倨傲,自負,傲氣凌人。

  看著還在出拳的陳拙,他驀的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一橫食指,指尖遙遙一指,黃樓內登時多了一束難以形容的毫光白芒,濃郁到肉眼可見,幾如實質,橫空而過,直指陳拙眉心。

  “死!”

  白愁飛驟起長嘯。

  而那道白芒前,一團灰色雷芒粗暴霸道的直直迎上,依稀映出了一記拳頭。

  下一刻,燈燭俱滅,黃樓內驀然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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