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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喋血香江(三)

  刀子?

  哪來的刀子?

  老太監有些錯愕。

  陳拙以背向他,應是難以出刀,可那截刀尖出刀的路數極為詭異刁鉆,竟是從其身前向后扎來,且詭異無聲,只似條悄然探出的毒蛇,冷不防張開了獠牙。

  他雖說有先覺之能,可千算萬算,怎么也沒料到會有這么猝不及防的一刀,超出認知,也與尋常打法背道而馳,來的飄忽,看得見,防不住。

  而且又快又狠,想要應對,已是太遲。

  “軟刀子?”

  況且身后尚有二人殺招來襲…

  眼花繚亂間,一道人影翻落橫飛。

  陳拙連翻帶滾已摔了出去,尚在空中,喉中嗆出口血箭,撞出老遠,只覺的渾身骨頭都似散了架一般,后背一片麻木,仿佛沒了知覺,緬刀也跟著脫手。

  他趴在地上,雙眼赤紅,忍痛喝道:“別管我,攻他!”

  老太監愣在原地,一抹狹長極細的刀口已是從左到右,橫削過他面目,割過鼻梁,一對招子也被挑破,卻是瞎了。

  血線掛上臉頰。

  事實上不待陳拙出口,古玉與那宿老已眼神發狠,提劍強攻,招招追命。

  陳拙則是趴在地上,臉色通紅漲紫,四肢一緊一松,喉頭蠕動,吞氣入喉,“天罡勁”瘋狂調動,渾身筋肉糾纏扭動,氣息已在齒間融合著津液似是裹了顆圓丹滾入腹中。

  圓丹滾過,立聽“咔咔”聲響,頓見他背后脊柱似是活了過來,渾身骨頭都仿佛在磕碰顫動,敲出一串雷音。

  震顫聲中,陳拙麻木的后背漸漸恢復知覺。

  也就三兩個呼吸的功夫,古玉與那宿老卻是險象環生。

  眼睛瞎了,此人竟仍然不落下風。

  招招覺得先機,閃轉騰挪,連翻變化,竟在二人劍影拳腳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簡直驚世駭俗。

  那白蓮宿老的打法也非同尋常,變招輾轉,推掌運掌,掌心似有雷鳴炸響,只觸到老太監一片衣角,布帛頓時如硬物龜裂,四散破開。

  古玉此時冷面如霜,眸泛滔天殺機,長劍一抖,劍身筆直,左手立指護持,右手提劍如使大槍,抖的乃是豎勁,出劍發劍,直透中鋒。

  使得是道門丹劍。

  見那老太監靈活的緊,古玉步伐一趕,騰挪如飛龍銜劍,凌厲劍勢飄忽一定,便在對方躲閃一瞬,一劍遞出。

  劍光稍縱已逝。

  然而眼看劍尖離老太監咽喉不過咫尺,對方猝然凄厲冷笑,一雙冒血的眸子直勾勾對上古玉,像是還能瞧見,右手五指內彎如勾,一抓一攥,利劍入手,堅如鐵箍。

  驚心動魄中,老太監翻手擰腕一震,二人手中長劍“嘎嘣”一聲,呻吟不過兩秒,當空寸寸折斷。

  那宿老見勢來攻,怎料老太監右手一抖,一截鐵劍殘片已打在其掌心,生生沒入皮肉。

  古玉棄劍再攻,雙臂如抽鞭,五指繃纏帶打,用的乃是馮劍青的“打神鞭”,抽空震響,猶若炸雷,腳下快步一繞,已到老太監面前,雙臂出招已非直來直去,而是畫弧走招,好似響鞭,推拳遞手,與其斗在一處。

  老太監嘿聲一笑,抬手推掌,好似牛舌卷草,連八卦的打法也通。

  翻腕卷掌,一股狂暴的螺旋勁力登時在皮肉下扭轉生成,將古玉拳手卷入其中。

  霎時間,古玉立覺陷入漩渦。

  她心驚之余,秀眉倒豎,張口忽聽一聲尖嘯龍吟直吞入喉,雙臂勁力勃發,竟也換上了八卦掌的打法,螺旋勁道暗涌,選擇與之以硬碰硬,以打神鞭融以八卦掌,推掌曲轉來去,打法陰柔詭異。

  陳拙既得程庭華的真傳,二人日夜磨合,彼此所學早已是兩相交融。

  啪啪啪啪啪…

  鞭手掌法碰撞,四條手臂如四條怪蟒掙動來去。

  纏斗間,古玉雙袖已如紙屑般飛揚散落,兩條白皙的手臂頃刻布上一道道烏青血印,筋肉已變成一種極為駭人的擰轉之勢。

  喉頭一甜,古玉俏臉一白,逆血上涌。

  老太監嘎嘎一笑,胸膛一震,猛一吸氣,雙掌忽的連拍三掌,照著古玉三處要害罩去。

  千鈞一發之際,那宿老厲喝一聲“閃開”,雙掌隔空劈出,擋在古玉面前,與那老太監硬撼了三掌。

  三掌甫落,二人盡皆倒翻出去。

  瞧著面前的宿老大口吐血,古玉神情未變,又驚又恨,然而不待起身,那老太監已大步奔來,十指成勾,罩著二人的天靈就要扣下。

  “圣女快退!”

  猝然,一道沙啞嗓音起的急促。

  忽見一個早已伺機多時的白蓮教眾不顧生死的貼了過來,胸口一根引線嘶嘶冒煙。

  “別…”

  古玉瞧得心急。

  這老太監有先覺之能,逢險自避,這些炸藥怕是無用。

  果然,話沒說完,老太監步伐急轉,好似鬼魅般撲到那人面前,一手倏然探出,落得輕巧,卻猶如重錘,只在那人額頭輕輕一敲,一沾即退,雙腿一屈一直,連撤八步,褲筒忽緊忽收,并攏間已在二三十米外。

  一切不過眨眼,看的人瞠目結舌。

  那白蓮教眾臉上表情還未變,已整個橫飛出去,翻滾間陡聽“轟”的一聲巨爆。

  尸骨不存。

  斃掉此人,老太監幾乎毫無停滯,已趕向古玉二人,簡直就跟沒瞎一樣,邪乎的厲害。

  下一瞬,十數道寒芒似飛蝗而至,有前有后,有曲有直,乃是一枚枚柳葉狀的飛刀。

  飛刀在前,一道身影自地上翻空而起,落地瞬間,手中又打出一柄又一柄飛刀。

  卻非為了傷敵。

  漫天飛刀破空呼嘯,那老太監頓時止步,雙耳輕顫,終究還是瞎了,左右避閃間還在找尋古玉二人的位置。

  陳拙冷眸森然,咽下口逆血,朝對方飛掠而去,奔出數步,順手一摘地上的緬刀,腳下如狐躥出,三尺繞指柔已被抖的筆直,直刺老太監咽喉。

  近在咫尺的古玉與那宿老見狀暴起發難,二人兩掌互推,貼地倒滑間已避開老太監尋聲拍至的雙掌,同時翻身一轉,運起拳掌已左右搶攻,想為陳拙創造時機。

  老太監雙肩一震,身法飄忽一閃,又使出了那極為難纏的軟骨功,避閃騰挪,滑溜似泥鰍。

  便在這空隙,老太監猛的跺腳一踏,如蛇竄空般舍了二人,朝已到數步開外的陳拙撲去,口中猙獰怪叫道:“小子,給咱家死來!”

  仿似恨極了陳拙,想他踏入通玄,縱橫武林早已甲子以上,何時吃過這么大的虧,恨怒交加,已推動雙掌朝其拍去。

  陳拙真火大動,殺心熾盛,雙眼赤紅似在溢血,不退反迎,朝其撲了過去。

  古玉花容一緊,眼中閃過痛苦驚慌,雙拳如槍,直追老太監后心。

  那宿老亦是推掌直逼,緊咬不放。

  “我看誰先死!”

  陳拙內勁強提,目眥盡裂,渾身筋骨暴漲數分。

  但就在雙方相遇剎那,他手中的緬刀忽如拂柳般軟韌一彎,螺旋勁力灌注一顫,刀身立如蛇盤般繞開對方的掌勢,攀臂而上,在對方右臂腋窩扎出個口子。

  老太監面容徹底扭曲,嘶吼一聲,雙掌再提幾分力道,狂暴內勁鼓動之下,身上的黑袍都被撐圓了一圈。

  勢如推山的一掌。

  “砰!”

  陳拙右腳后撤,重心一沉,只來得及雙臂交疊一橫,一股剛猛霸道的內勁已是臨身,好似天塌地陷。

  遂聽悶聲炸響,陳拙口鼻中登時血花沖濺,只是炸開的衣袖下,兩柄幾乎變形的彎刀攔在了那雙肉掌之前。

  古玉與那宿老快步襲至,拳掌擊落,不偏不倚,正中老太監的后背脊柱。

  然而二人未有得手的欣喜,蓋因那衣裳底下如有風云涌動,膨脹起伏,勁力落下,直如打在了一團棉花上。

  不約而同,二人齊齊變招,古玉花容冷寒,一記手刀尋著陳拙先前落刀的位置,扎進了老太監的腋下,另一手扣其肩頭。

  “啊!”

  饒是老太監已活了一百多個年頭,也不免慘叫一聲,左手含怒運掌,照著古玉的天靈就要拍下,忽見那宿老閃身而出,左手似鶴爪擒腕,右手以鷹爪探拿手肘,正反鎖扣,拿住了老太監的左手手臂。

  陳拙臉譜下血水飛流,眼神卻是清明,手中緬刀唰的一閃,如軟鞭般卷上了老太監的脖子。

  老太監氣息一滯,還想動作,頸上緬刀已然抽退。

  下一秒,一顆面容扭曲的大好頭顱霎時離了脖頸,彈跳升空。

  斷頸血柱沖空,濺起數尺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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