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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再試先天

  會面的地點并非皇宮,而是顧家小院。

  當初被當做‘禮物’送來的各國宗師,一個沒少,全都來了,正好是五位。

  “見過閣下,見過夏皇。”

  又一次見到顧擔,幾位宗師都顯得頗為激動。

  特別是在看到顧擔本身的容貌,未曾被歲月的催化下老去多少之后,眼眸間埋藏的熾熱都快要遮掩不住了。

  宗師百二十歲的壽元,已經足以讓凡人仰望,但如今,宗師也有了需要仰望之人。

  “幾位都是國之柱石,不必如此客氣。”

  王莽笑呵呵的點頭,全然沒有皇帝的傲氣,“這些年來,諸位功勞苦勞具有,與夏朝有大功,你們的請求,定然是不會被忽視的。”

  “多謝閣下,多謝夏皇!”

  此言一出,幾位宗師莫不是喜上眉梢。

  來的路上他們便已想到顧擔可能已經答應,不然何必如此麻煩的再將他們叫過去一趟?直接派個人跟他們說一聲也就得了,總不能是想當面拒絕,再訓斥他們一頓吧?

  此時真切的從王莽嘴里聽到肯定的答復,心中的激動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那可是宗師之上的路!

  何止是千金不換,便是百城都得往后稍稍。

  給人干三十多年的活兒就能換一次機會,都算祖墳冒青煙了。

  “對于宗師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們談就好。”

  王莽又盛贊了幾人一番勞苦功高之后,便率先離去。

  只余下五位宗師,眼巴巴的看著顧擔,眼中盡是渴望。

  “幾位,可是要尋覓宗師之上的路?”

  顧擔問道。

  “是的。”

  哪怕明知道對方有些明知故問,薛聞劍也不敢有半分的怠慢,連連點頭。

  “宗師已至塵世之頂峰,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宗師便可盡數取得。據我所知,各位也沒有什么奈何不得的仇家,需要去鋌而走險。既然如此,已至宗師之身,又將至大限,何必還要去尋求那樣的一條路呢?”

  顧擔再問道。

  “宗師既不是塵世的極限,我們又怎能故步自封?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愿意舍棄一切去試一試!”

  “是極!宗師當了這么多年,塵世之中所有該享受到的東西,早已享受膩了,原本活著就是在等死而已,既然知道了有繼續向上的希望,又豈有止步之理?”

  “朝聞道,夕死可矣。我等年歲已至大限,左右不過是一個死字,若能在臨死之前一窺宗師之上的風景,便勝過了天下無數的英豪,無愧來人間一趟!”

  幾位宗師紛紛開口,信念極為堅定。

  他們既是宗師,也是求道者。

  “好!”

  顧擔輕輕拍了拍手掌,眼中也閃過一絲欣賞之色。

  這世上總有人會去挑戰高峰,因為高峰就在那里。

  無論此前如何的紙醉金迷、盡享榮華,當得見希望的時候,仍愿意去搏一搏,已是難能可貴。

  “諸位的心意,我都感受到了。宗師之上的路.我這里也的確有一份。”

  顧擔認真的說道。

  幾位宗師的耳朵都恨不得支起來,甚至不自覺的上前幾步,離顧擔近一些,再近一些。

  “但”

  顧擔又道“這條路的創始者,也沒有走通那條路。我只不過是拾人牙慧,又往前走了一小步,連我自己如今都沒有信心能夠成功。如此,諸位還想要試一試么?”

  幾位宗師彼此對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解。

  顧擔只是在那條路略略前進了一點點,便可橫壓宗師,若真能走通,又該是何等的可怕?

  這究竟是謙辭,還是一種警告?

  “懇請您給予我們一個機會,無論是成是敗,是生是死,皆是我們自找的。”

  薛聞劍率先反應過來,連忙說道。

  “那好。”

  顧擔點了點頭,又道“這條路,乃是曾經大月的護國宗師,姬老所探尋到的。曾帶給當時還是宗師的我,很大的震撼。但諸位必須要知道,便是發現這條路的姬老,也倒在了這條路上。

  如果真能夠隨隨便便超越宗師的話,與我關系匪淺的禽厘勝、荀軻又怎會繼續止步宗師呢?”

  幾位宗師都不是傻子,一聽便明白了顧擔的意思。

  他在表達自己未曾藏私。

  如果那條路真的穩妥,他自然會讓關系更為親近,更為信任的禽厘勝、荀軻去走。

  如果連這兩個顧擔都不愿意分享,他們這伙人又算得了什么?根本不必理會。

  正是因為這條路完全不穩,甚至有性命之憂,才會一直隱沒。

  “您請放心,我們已做好了足夠的準備,無論發生任何的事情,皆是我們自找的。”

  薛聞劍立刻說道,其余宗師也是連連保證。

  真要有一條穩妥的宗師之上的路,他們得有多大的臉才敢去直接問?

  正是因為那條路足夠危險,他們才有機會可以嘗試!

  “既然如此.”

  顧擔輕輕嘆了口氣,從袖子中取出一本小冊子,那是他剛剛書寫完成不久的,姬老曾經對于先天之境所留下的筆記。

  關于宗師之上的各種揣摩,盡在其間。

  至于真正的筆記,已經被當初還是個熊孩子的蒼給燒掉了,還好顧擔的記憶力很好,完全可以一字不差的再寫出來。

  “這本書你們可以看看,但到底要怎么抵達那條路,具體的方法,誰也不知道。”

  顧擔將書給遞了過去,“如果你們中有人觀摩之后,做好了決定,還要繼續沖擊那個境界,記得告訴我一聲,我會前去觀摩。”

  “多謝閣下!”

  薛聞劍用雙手珍而重之的將那本書接過,那本書分明不大,在他心里卻是重若千鈞。

  那可是關于宗師之上的道路啊!

  “諸位請便。”

  顧擔目送著得到了姬老筆記,跑的飛快的幾位宗師急速離去,似是擔心他反悔一般,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目光凝視向那寬廣無邊的蒼穹,“姬老,當初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已做到了一件。”

  薪火相傳,如今他已將前人的火,傳遞了出去。

  只是,火焰灼熱。

  好東西,也同樣會燙手。

  就算是顧擔,到了現在,也沒有把握去沖擊先天之境。

  畢竟上一次親眼旁觀姬老沖擊先天之境時,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于深刻了些,一朝被蛇咬,怎敢再去隨意涉足?

  對于薛聞劍幾位宗師,他也算是仁至義盡的提醒過了,如何去選,只看他們自己。

  如果他們還是想要搏一搏,顧擔也可以再次旁觀,從中汲取經驗。

  有了準備和心理預期之后,特別是實力本身已拔升了一大截之后,收獲怎么也會比上一次更大吧?

  他的時間,還有很長,不急一時。

  夏朝三十五年,王莽再度下旨傳喚荀軻任職。

  這一次,荀軻沒有拒絕。

  時任禮部尚書的荀軻,這一次不再是孤軍奮戰,他已有了自己的擁簇,自己的弟子,甚至還有著世家大族背后的支持。

  他說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成,國家無禮則不寧。

  他說饑而欲食,寒而欲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

  他說凡事行,有益于理者立之,無益于理者廢之。

  他說善生養人者,人親之;善班治人者,人安之;善顯設人者,人樂之;善藩飾人者,人榮之。…不能生養人者,人不親也;不能班治人者,人不安也;不能顯設人者,人不樂也;不能藩飾人者,人不榮業。

  禮,理也。

  他要為天下定理。

  首先,就必須要先扭轉一些觀念。

  比如墨家為夏朝子民留下的觀念。

  這不是因為他和墨家有仇,而是道路不同,自然會有所沖突。

  伴隨著荀軻的動作,以及那一篇《勸學》的雄文傳播四方之后,很多人都明白過來。

  荀軻這是要青出于藍了。

  或者說,是要勝過如今由禽厘勝所執掌的墨家。

  墨家有道義,儒家說仁義。

  什么是仁呢?

  仁,人也。

  仁者愛人。

  但愛有等差,所以仁之一字,便是在不怎么損傷自己的情況下,去愛護家人、朋友,乃至他人,這就足以稱得上是仁了。

  何為義呢?

  義為公正。

  能夠公正的對待每件事,不使其偏頗,便足以稱得上是義了。

  在墨家大公無私的基礎上,此時儒家的仁義無疑縮小了很多范圍,更加注重自身的修養,對于人的要求遠沒有墨家那么極端。

  簡單點來說墨家期望人人互幫互助,而墨者更要身先士卒的去做到這一點,以至于墨者莫不是自苦以極。

  而儒家的仁義,則是先管好你自己,自己過的好了,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去幫助家人。朋友,乃至陌生人,不去做不公正的事情,便稱得上是仁義。

  相比之墨家的兼愛,儒家的仁義無疑是簡單了太多。

  在明確了這兩個核心觀念之后,儒生的數量大增。

  墨家的兼愛絕大多數人實難做到,儒家的仁義就要靠譜和簡單多了。

  連留戀青樓十來年的公子哥都敢夸贊自己一聲仁義——嘿,他又從不欠人家錢,又沒做過什么惡事,怎就算不得仁義了?

  而對于這種人,荀軻的評價是照單全收。

  不要忘了他的核心理念,乃是人性本惡。

  因為人性本惡,才更需要禮儀教化。

  惡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之后,在荀軻的觀念中,是可以去惡存善的。

  不能連重新做人的機會都沒有——除非是犯了必殺的大錯。

  除此之外,他還倡導自己的弟子能夠“日行一善”。

  這個善不需要是多么大的事情。

  見到饑寒交迫的旅人遞過去一塊干糧、給一杯水;見到路面不平填一點土;甚至是見老人行走不便護送一程,都算。

  便是連這些小事都做不到也沒什么,儒生們安安穩穩的生活,不做不公義的事情,不去損傷他人,就算是合格。

  當然,仁義二字只是最為淺顯的說法,是為了方便最底層民眾的理解,讓他們也能夠聽明白儒家在說什么。

除了仁義二字之外,荀軻還提出了更高等級也更完善的追求孝、悌、忠、恕、禮、知、勇、恭、寬、信、敏、惠  在完成了最基礎的仁義之后,還有這些繼續向上完善自身的路徑,即是道德標準,也是人格境界。

  如果有人能夠盡數做到這些,便足以稱得上圣人了。

  荀軻給了所有人都能夠參與進來的機會。

  而且不是一上來就要奔著那至高的,無上的大道而去,非要和墨子一樣。

  而是先管好自己,然后在個人有更高追求的情況下,一點點的去完善,即使做不到,也沒有任何的壓力,只要守住仁義二字便已足夠。

  正是因此,伴隨著那篇雄文的傳播,儒家仁義二字也是聲名遠播。

  無論是底層的邏輯,以及步步攀登,最終抵達圣人的本身的境界中去的過程,怎么看都更加合理和清晰。

  打個并不太恰當的比方如果一輛馬車只能坐下六個人,而身后有猛虎在追逐六個并不認識的陌生人,那乘坐馬車的儒生可以只救五個人,這是不損傷儒家仁義的,在儒家的觀念下,沒有任何人可以由此去批評他,儒生自己也不必自責。

  但如果是墨者,就得自己下去面對猛虎了,不去便不足以稱之為墨者。

  當然可以借此來說儒生沒有墨者那么高尚,可當真愿意那么高尚的人又有幾個呢?

  嘴上的批判固然簡單,落到實處哪有那么容易。

  能夠不見到猛虎就駕車狂奔,反而愿意盡其所能的救人便算不易之事了。

  墨者降為三千之數,真是因為荀軻跑出來唱反調么?

  只是因為大家嘴上喜歡,卻又都不肯去做而已。

  違背人性,自然要被人性教育。

  人性本惡,惡中求善。

  荀軻取的,便是揚善抑惡之路。

  伴隨著時日的推移,愿意信奉儒家的人,也越來越多。

  其中也不乏一些愿意盡更多“善”之人,興修道路,建設學堂。

  也因為足夠多的人參與其中,在很短的時間內,儒家的聲名便開始飛速的拔高著。

  夏朝在被新的理念所洗禮,更為貼合他們的理念。

  時間來到夏朝三十七年。

  這一天,五位宗師再次造訪顧家小院。

  今日,他們中有人要沖擊先天之境!

  (本章完)

大熊貓文學    懸壺濟世,我只是想長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