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坊在飛馬集西面,是連云城的一個坊市。
高賢沒去過白河坊,只知道那里比飛馬集大一些。
連云宗和七煞宗連年大戰,主戰場是飛馬集,白河坊最前方防線。
丟失了白河坊,意味著連云宗已經失去主動,被逼得不斷退讓。
朱七娘雖然沒參加過兩宗戰斗,但她在宗門地位越來越高,已經能進入決策層。
宗門重要決議,都會帶上她。作為一個外系出身的筑基,能有如此地位,主要也是得益于高賢。
七娘對此心知肚明,她從不在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上說話。
以她來看,宗主云太皓心機頗深,做事老練。各種應對可以說沒出過大的錯漏。
所以情況越來越差,實在是七煞宗人越來越多。
兩宗大戰把大量散修都嚇跑了。不斷的消耗,又讓連云宗實力大損。七煞宗那面卻在不斷吸納東荒散修,實力反而越來越強。
此消彼長,連云宗撐不了太久。
七娘對于連云宗的前景很不樂觀,在連云城經營多年,她已經在這里深深扎根。
就是她成就金丹,面對這種大勢也是無能為力。
連云城不行了,她心里也很是迷茫,不知該何去何從。
高賢摟著七娘柔聲說道:“你帶人來青云城,總有你們落腳之地。”
七娘抱緊了高賢低聲說道:“就怕青云城也撐不住太久。”
連云宗要破了,其他如清風宗、少陽宗、赤炎宗,也撐不了太久。
那個時候,青云道和東荒接壤的區域就會被打開一個巨大缺口。
等到東荒魔修妖族一擁而入,青云城又能撐多久?
哪怕她不成就金丹,以筑基三百年的壽命,只怕都很難在青云城安度晚年。
從底層出身的七娘,從小就沒有安全感,她也最渴望安全感。
她一直不愿意去青云宗,也是覺得青云宗不是養老的地方。
七娘對高賢說道:“要不我們去其他大城吧,遠離東荒。不管天下如何的亂,憑我們本事總能找到安身之地。”
高賢沉默了下說道:“青云宗對我不薄。這么甩手走了,可不太好。”
七娘聽懂了,她輕輕嘆息了一聲,“是啊…”
“不管怎么樣,青云宗總比連云城安全。”
高賢勸說道:“你跟我回去,我還能幫你結丹。你等結丹成功,也能幫我處理一些事情。咱們聯手,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七娘不由笑了,阿賢有時候就是這樣,說著說著就變得有些不正經。
這次高賢大老遠跑來給她送九轉乾元化形煉神丹,讓她非常感動。
她也明白,高賢始終記著她,兩人的情分還在。
七娘其實本想說她結丹后去其他地方看看,先找一條穩妥退路。
只是高賢對青云宗如此在意,她也沒必要去找什么退路了,兩人在一起,真出事也無非是同生共死。
想到這里,七娘輕聲應道:“好。”
高賢很高興,七娘性子也有點別扭,這次終于愿意和他走,也省的他總是擔心惦記。
轉生到這個世界,和他關系深厚的人非常少,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在這些人中,七娘無疑和他關系最為親厚。
兩人在房間里纏綿了幾天,高賢這才去了金霞峰找云太皓。
云太皓看到高賢到了,表現的非常熱情。對于朱七娘要走的事情,更是表示了極大支持。
高賢對這位宗主態度還算滿意,他也知道云太皓是聰明人,絕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得罪他。
說完了正事,云太皓極力邀請高賢一起吃飯,這位一直關照朱七娘,高賢也是承情的,不好拒絕。
兩人也沒去連云城,就在山頂亭子里擺了一桌酒菜。
十月末的天氣,山風已經帶著森森寒意。
好在亭子里有法陣,足以遮擋寒風。這會滿山金櫨樹葉金中透紫,華貴又絢爛,正是山色最好的時節。
亭子視野開闊,既能遠觀群山,又能近看金櫨紅葉,還能俯覽連云城。
在這里喝酒,還真是別有一番韻味。
高賢和云太皓相對而坐,八個精致菜肴,一大壺酒。
倒酒的是個二十歲出頭年輕男子,濃眉大眼,皮膚白皙,中等身材。
他發髻整整齊齊,沒有一根散亂頭發。青色法袍很干凈整潔。笑容尤其陽光,看著頗為開朗大方。
高賢一眼認出這是他收養的孩子:南天壽。
當初為了保護這孩子,一直都叫他小白。轉眼之間,已經長大了。
南天壽的修為也到了練氣八層,他今年也就二十二,要說這個修為是非常不錯。
在青云宗中,能在這個年紀達到練氣八層的也不多。
一方面是七娘用心培養,另一方面也能看出這小子的確有些天賦。
云太皓笑著說道:“我看他天賦不錯,就收為了弟子,真人不會見怪吧。”
高賢今時今日的身份,云太皓再托大,也不敢以師兄自居。叫道友又顯得見外。還是尊稱為真人,比較合適。
高賢對這些稱呼細節其實并不在乎,小白拜師的事情七娘早和他說過,他也沒反對。
讓小白進入青云宗很容易,只是宗門大了,規矩也多,壞人也多。他也沒時間教導,也沒這個心思去教導。
當初南平松對他還行,他也沒虧待小白。一應東西都給小白留著,更別說七娘私下里不知投入多少精力和資源。
小白能拜云太皓為師,對他來說其實是大大好事。
云太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總不會虧待了他。連云宗頗有家底,幫小白筑基是易如反掌。
南天壽給高賢倒了酒,他恭恭敬敬說道:“高叔、您喝酒。”
他對上高賢還是有些緊張,畢竟從記事以后就只見過高賢一兩次,肯定是特別生疏。
現在高賢又是青云第一金丹真人,名氣之盛,可以說威震四方。
這樣一位大人物,他就是沒見過幾次,對他生活也有著無比巨大影響。
高賢欣慰點點頭:“小白長這么大了,一晃都二十年過去了。想當初我還在這亭子里和你父親說過話…”
高賢說起這個也頗為感慨,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少年。
以壽命計算,他現在才過了二十八分之一,怎么算都是少年!
只是看著小白長大成人,也不免有所觸動。
“全賴高叔和七姨照顧,我才有今天。只是好多年也看不到您,有些話一直憋在心里沒處說…”
南天壽說著屈膝跪地,連連叩首,“高叔,您多年的養育之恩侄兒一直牢記在心。今天看到高叔,心里特別高興。侄兒給您磕頭了,祝您大道有成,長生不老。”
高賢不禁笑了,這孩子說話還挺好聽,關鍵是頗有誠意。
他一伸手扶起南天壽,“好孩子,咱們爺倆無需如此。你能有這份心意,我很高興。”
高賢想了下說道:“七娘為了你很是操心。你以后要有心,就多報答報答七娘。”
“七姨大恩,侄兒都記得,絕不敢忘。”南天壽說著話眼睛都紅了,他是七娘養大的,真把七娘當親娘。
只是七娘性子冷淡,對南天壽雖好,卻從不會多說一句話。南天壽對七娘也更敬畏。
這回終于有機會說出心里話,情緒難免有些激動。
高賢有一品金丹,自然看得出來這孩子的確是肺腑之言,并不是和他這做戲。
應該說南天壽本性就好,七娘管教的也好。不說以后能有什么成就,至少沒長歪,是個好孩子。
但他又覺得是不是有點太實誠了,可能是保護有點好,缺少歷練啊。不過這些都可以再學。
高賢和南天壽說了會話,這才讓對云太皓說道:“我們好久沒見,多說了幾句,讓師兄久等了。”
“誒,真人也太客氣了。”
云太皓微笑舉杯:“小白也是我的弟子,他能得到真人指點,我都替他高興…”
高賢也笑了,他其實知道云太皓打親情牌。明知如此,他的確是被小白激發了很多回憶,連帶著對連云宗都多了幾分好感。
“師兄,咱們這么多年的關系,你有話直說就好了。”
高賢沒避著南天壽,今天正好給這孩子上上社會課。
云太皓知道高賢的性子,他直接說道:“的確是有事求真人。”
看到高賢沒說話,云太皓繼續說道:“請真人幫我除掉牧正豐…”
七煞宗主牧正豐,上次差點被云清玄殺掉。重傷之后,他就躲在宗門不出來。
牧正豐對連云宗非常熟悉,有他在以七煞宗為根基,讓東荒涌來的魔修、妖族能夠不斷匯聚。
要能殺掉牧正豐,不論后面誰上臺,都沒有這個威望,也沒有這個智慧,局面自然就會亂。
連云宗就能獲得喘息之機。
云太皓一直在籌劃這件事,就是牧正豐狡猾又謹慎,他也沒什么機會動手。
找到青云宗,云長風的態度又模棱兩可,也不知道是顧忌什么,還是有別的計算。
這次高賢過來,讓云太皓看到機會。不管如何,他都要試試。
高賢可是青云宗第一金丹真人,法劍雙絕,他要出手應該有不小把握殺掉牧正豐。
聽云太皓說完,高賢灑然一笑:“此事容易,只是、我需要一個出手的理由。”
旁邊南天壽一下瞪大了眼睛,都說高賢是青云第一金丹,名震四方。
但是,他其實不太明白第一金丹有多強,比他師父又強在哪?
只是高賢笑容溫和優雅,說話謙遜禮貌,絲毫沒有第一金丹應該有的威勢氣魄。
直到這一刻,南天壽突然明白高賢和老師的差距。
老師視作眼中釘的強敵,在高賢眼中根本不值一提。這不是故作姿態,而是高賢身上流露出的輕松隨意,自然有種睥睨天下的自信和傲然。
南天壽眼睛里不由冒出光來,修者,就要像高叔這般!
云太皓對此卻是早有準備,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個三寸見方銀色盒子推到高賢面前。
“四階上品陰陽雷偶…”
高賢隨開盒子,看到里面有一對藍色胖娃娃,正摟抱在一起。兩個娃娃明顯是一對男女。
藍色胖娃娃內蘊精純雷系靈氣,的確達到了四品。只是這對男女抱在一起,怎么看都有點不正經。
云太皓解釋道:“陰陽雷偶是天生雷系靈物又吸收了陰陽之氣,故此能陰陽交合。兩件靈物可以分別融入雷系靈器,讓兩件靈器合二為一。”
他對高賢一笑:“這對靈物,正適合真人的那一對雌雄降魔金鞭…”
天樞雷霆降魔金鞭、紫霄雷霆降魔金鞭落在高賢手里,可不是秘密。
青云道三十六宗,沒有不知道的。
為了討好高賢,云太皓可以說煞費苦心。幸好宗門有些家底,找出了這件禮物。
高賢好奇打量這對雷偶,居然能讓雌雄金鞭合二為一,那不是造出四階靈器!
真能如此,這件靈物的價值就不好估量了。不管成不成,這樣好東西當然不能錯過。
高賢蓋上盒子對云太皓說道:“師兄有心了。”
他說著抬頭看了眼天上太陽,午時還沒過,接近下午一點。
他輕慢淡寫說道:“牧正豐我會幫師兄處理掉,保準讓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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