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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到底是怎么了?

  “七月半,開鬼門兒,鬼門開,出鬼怪。”

  “鬼怪苦,賣豆腐,豆腐爛。”

  陳氏豆腐坊,位于北里河畔的西面五百米處。

  李墨通過酒樓的賬本,其實能窺得天地劇變時的冰山一角,兩間店鋪在乙亥年前多有合作。

  陳氏豆腐坊屬于百年老店,在鄉里鄉親口碑一直不錯。

  特別是鎮店的鹵水豆腐,祖孫四代都極為拿手,甚至有游人不遠千里趕來一嘗滋味。

  直到乙亥年時。

  陳氏豆腐坊不知為何突然閉店了。

  李墨在酒樓內一冊廂房筆記中看到,似乎是酒樓家眷對陳氏豆腐坊的一句評語。

  “鹵水豆腐一日不如一日,愈發的腥臭。”

  腥臭?

  素食為何會稱之腥臭?

  李墨兩人不敢怠慢,封閉住酒樓后,便馬不停蹄趕往陳氏豆腐坊,店鋪在偏僻的街角內。

  “嘿嘿,師弟我還以為選了個寶地,如此久都未曾遭遇禍端。”

  業灼道人提著腸子,棺材也做足了必要的措施,用材質特殊的靈符封閉住縫隙。

  “豆腐,是民間一種特殊的食材吧。”

  李墨懶得搭理業灼道人,打量著面前的店鋪,并沒有出現面鋪那般直接被拉進銅鑒的情況。

  “里面的劍鬼應該剛有脫身的征兆,你我先圍繞店鋪轉一圈,看看有無古怪的地方。”

  “好。”

  業灼道人點頭答應,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李墨行路間,輕撫墻壁,指尖能感受到微微的濕潤,可見距離劍鬼暴動已經不遠。

  他感興趣的是,一間間店鋪暗藏的天地劇變線索,所以難免會觀察的格外仔細。

  在院落的范圍內,已經被天劍門護山法陣壓制九成的神識,如今連外放都難以做到。

  陳氏豆腐坊不過十來米的占地,兩人很快在后門匯合。

  院門虛掩著,其中石榴樹已經萌發碩果,水井有石板蓋著,還能看到晾曬豆制品的木架,以及排列整齊的一口口水缸。

  兩人一點頭。

  李墨邁步走進院落,業灼道人則在外布置起法陣。

  他們屬于兩個極端,李墨是樣樣精通,業灼道人則樣樣粗通,勉強能拿的出手。

  “如果可以找到詭物器具,應該能順藤摸瓜。”

  李墨不打算輕易使用撥浪鼓入銅鑒,每一件詭物器具都彌足珍貴,先把龍珠換到再說。

  他環顧院落,目光看向平平無奇的水缸。

  每口水缸都用混合芝麻油的米粉封死,缸身貼有略顯泛白的紙張,寫著代表各個年份的字跡。

  從鼠年的庚子年,到豬年的乙亥年。

  共十二缸。

  李墨掀開庚子年的水缸,一股香料味撲面而來,不過缸內已經遍布霉菌,僅剩些腐物。

  “鹵水?”

  李墨好歹也有兩世記憶,立刻意識到水缸的用處。

  很顯然,店主把每年鹵水配方的香料封存在水缸里,又添加抗腐的劣品靈材。

  一年開一口缸,借此確定自家配方沒有失傳。

  對凡俗店鋪來說,是較為常規的手段,甚至還會多添加幾類香料,保證外人難以仿造。

  李墨不斷的掀開水缸,除去腐爛程度不同,香料大差不差。

  “夜游神的忌諱確實駭人,竟然能把古代的一座城鎮,以百分百的相似度凝聚出來。”

  只剩一口乙亥年的水缸時,業灼道人剛好完成布置。

  “師兄有什么發現?”

  “別急,畢竟我們是要斬草除根的。”

  其余劍修在處理劍鬼的暴動時,多數都是擊毀詭物器具,讓劍鬼重新回到深層銅鑒。

  迫不得已才會對付劍鬼。

  李墨拍拍水缸,倚仗洞神法眼只能看出個大概。

  封泥一去掉,缸內果然還是香料。

  李墨瞇起眼睛,“看字跡的老舊,對比廂房筆記的年月,當時陳氏豆腐坊可能已經出問題了。”

  “不對勁。”

  “會不會配方沒變,但是吃鹵水豆腐的人味覺變了,他們才會認為豆腐的味道愈發腥臭?”

  李墨抽出幻魚劍,來到陳氏豆腐坊的里屋。

  業灼道人有點緊張,時刻溝通著黑棺,通過百爍道人的反應,來確定有無身處銅鑒。

  里屋散落雜物,都是制作豆制品的各類器具。

  窗戶旁還掛著幾只臘鴨。

  店鋪里的事物不刻意帶離,似乎會一直維持原樣。

  “不要動任何東西,我找到詭物器具了。”

  “這么快?!!”

  業灼道人面露驚訝,面鋪的撥浪鼓可是動靜不斷,陳氏豆腐坊里如今還未有半點異樣。

  李墨從案板底部抬出藏起來的第十三口水缸。

  “速戰速決。”

  “啊?”

  業灼道人一愣神,李墨已經用劍氣破開封泥,隨即腥臭難聞的氣味彌漫。

  水缸里裝滿血肉骨骼,血水表面還漂浮著一層油脂,混雜其中的零星香料顯得無比突兀。

  熟悉的水流聲傳來,空氣變得潮濕陰冷。

  里屋生出劇變,已是銅鑒一層。

  臘鴨化作一副完整的肋骨,籮筐盛放的黃豆是大量人眼,殘破的器官隨意散落在地面。

  李墨的余光看向頭頂,又是一根垂下的繩子。

  北里河畔所有的劍鬼,都具備相同的特征吊死,源頭應該就是酒樓內的巒川。

  “不在銅鑒一層,有意思,劍鬼好像在躲著我們。”

  “有忌諱…”

  業灼道人倒吸口涼氣,突然察覺到自身的血肉在異化,油脂竟然化作晶瑩剔透的豆腐。

  李墨用力一刺幻魚劍,豆腐坊陷入淡薄的火焰中。

  “它的忌諱威脅不到我,不過必須得抓緊時間,否則它很可能逃進更深的銅鑒。”

  他有大日靈力護身,劍鬼的忌諱造成嚴重的異化,但大癌彌天不免要對抗忌諱的侵蝕。

  長此以往,兩人很可能會困在陳氏豆腐坊。

  “不能墨跡了,業灼你準備封禁劍鬼,我前往二層,若是十息后還未回來,太陽劍意會連帶詭物器具摧毀掉整間店鋪。”

  李墨說話間,火焰清空水缸里的污穢,接著鉆進其中。

  一瞬便消失不見。

  “真他媽邪乎,所有劍鬼都依附于銅鑒,處理災禍時,肯定得牽連到夜游神的忌諱。”

  業灼道人將靈力灌輸進血藏魂,腸子覆蓋里屋的邊邊角角。

  “咳咳咳。”

  他劇烈咳嗽起來,喉嚨里吐出一塊方方正正的油質,幾乎與豆腐一模一樣,令人作嘔。

  豆腐坊一震,墻面多出道道狹長的劍痕。

  李墨在銅鑒二層的行徑,變相影響到一層,店鋪周遭的地面有蜘蛛網般的裂縫蔓延。

  動靜愈演愈烈。

  業灼道人注意到,暗地里窺視的目光不在少數,雖說無法落井下石,但可以搞清楚虛實。

  十息剛過,水缸又有血水滿溢出來。

  漂浮著幾塊鹵水豆腐。

  李墨身影顯露的同時,血藏魂向中心收縮,被幻魚劍貫穿的劍鬼封禁在葫蘆法器內。

  “解決了。”

  劍鬼外表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渾身皮膚剝去,外露白花花的油脂,不過服飾來看,生前恐怕只是豆腐坊的凡人掌柜。

  “不愧是肉身堪比體修的太已師…”

  業灼道人話還未說完,見到李墨眉頭緊皺的望向窗外。

  銅鑒一層的街道上,站滿穿戴壽衣的人影,皆是人身豬首的模樣,脖頸處還有繩索的勒痕。

  有聲音在自語。

  “甌窶滿篝,污邪滿車,五谷蕃熟,穰穰滿家…”

  豬首人發現李墨兩人后,腦袋停留在原地,由一根細細的長繩,逐漸往上空抬去。

  無首的身子狂奔而來。

  “媽的!!!”

  業灼道人頭皮發麻,李墨手里的幻魚劍出鞘。

  豆腐坊一分為二。

  李墨兩人已經返回現世,店鋪的切口無比平整,太陽劍氣呈現出光亮狀四散開來。

  業灼道人倒吸口涼氣。

  不知是否錯覺,李墨驅使劍意越來越如臂指使。

  遍布周身的劍氣至少有近萬縷,偏偏都能維持在院落內。

  尋常劍修精進劍意完全是以百年為計數,李墨的進步卻肉眼可見,再過千年那還得了。

  鬼虎虛影吞掉水缸。

  李墨毫不在意外界的目光,向著酒樓而去。

  他的思緒還停留在銅鑒二層得知的線索上,豆腐坊那頭劍鬼竟然保留著粗淺的理智。

  即便只是重復相同的話語,但信息量不小。

  李墨行路間,瞥了眼陳氏豆腐坊正對面的馬家鹵煮,緊閉門庭內有棵枯萎的榕樹。

  在天地劇變的前夕,城鎮里出現過很多怪事。

  無形中影響著城鎮,似乎又沒有任何的改變,災禍的開端已經掩埋在世間每一個角落。

  對豆腐坊的陳三年來說,值得在意的事兒只有一件。

  自家的鹵水豆腐變得像是牲口吃的泔水一樣腥臭,哪怕反復核對配方,也無法改變味道。

  結果門前的馬家鹵煮卻飄來陣陣香氣,引得無數路人駐足。

  陳三年實在不甘心,百年的招牌不能毀在自己手里,一切必定是馬慶的所作所為。

  他在半夜偷偷溜進馬家鹵煮的后廚,偷到讓其生意興隆的配方。

  熬煮十日。

  味道回來了,陳三年卻再也找不到家中的妻兒。

  他失魂落魄的填滿水缸,封存后吊死在里屋。

  到死都不明白,自家的鹵水為何會腥臭。

  到底是怎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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