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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離開、離不開

  藍恩見到過亨利克被采血瓶給救回來的現場畫面。

  因此他很是可以理解維奧拉嘴里對于血療的形容。

  ——那簡直就像是在破敗的人體里注入新鮮的生命力!

  在生命力的層面上直接得到補充和增強.這種快感和滿足感、安心感,理應比世界上的任何成癮性藥物都更能讓人感覺到‘爽’。

  而且普通人還算是有擺脫的可能性,可是那些以‘對抗絕癥、延續生命’為目的來到亞楠的外鄉人們。

  他們就算是為了讓身體扛得住病情的發展和侵蝕,也必須不斷進行血療。

  那就更不可能離開亞楠了。

  血療是亞楠的特產。

  只有在亞楠,人們才能得到那神圣的血。

  這個城市,還有這個城市里生活的人們.他們跟血的聯系未免太過緊密?

  藍恩的嘴里咀嚼著面包,腦子里不停的思考。

  “加斯科因。”

  “嗯?”

  剛從餐桌中央的盤子上拆了一只雞腿放進妻子盤子里的神父,一邊應付著兩個女兒的不滿,一邊朝客人的方向轉頭。

  藍恩抿著嘴巴,斟酌的說著。

  “亞楠確實很奇特,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城市,血療、獸化病什么的。但是這兩種奇特的東西同時出現在一個城市里,會不會我是說有沒有可能”

  “獸化病的傳播依賴于血液?或者最少,這兩者之間有關聯?”

  血液在亞楠似乎具有某種程度的神圣性與宗教性,將污穢的獸化病與血液聯系在一起,藍恩的假設在這個宗教氣氛濃重的城市里是有點冒險的。

  但好在,加斯科因本就是個外鄉人,甚至在來亞楠之前還是個神父。

  維奧拉也不是個對外鄉人抱有偏見的本地人,不然她也不會嫁給加斯科因。

  所以藍恩的假設在飯桌上并沒引起太大的波瀾,只是讓夫妻倆笑了笑。

  “在獸化病出現的早期,這種質疑確實存在了一陣。”

  維奧拉以比較無所謂的態度解釋著。

  “但是血療帶給人的感覺是每個人都體會過的,血液的神圣性毋庸置疑。而且掌握了血療知識,身為血療發源地的治愈教會內部,從未有人發生過獸化病。這足以證明血療與獸化并沒有什么關聯。”

  “硬要說關聯,那也只有一條:足夠及時、足夠強大的血療,可以治愈獸化。”

  藍恩默不作聲的點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

  但他心里其實只是更加確認了一點:治愈教會在亞楠的影響力根深蒂固。

  在一頓豐盛的早餐之后,維奧拉在客房里為藍恩打理好了床鋪。

  干凈整潔的備用床鋪沒有霉味,反而有一股清洗后令人安心的肥皂味。

  維奧拉在家務上的細致與勤快讓藍恩有些感嘆。

  曼妥思可太知道自己的主體在想什么了。

  它立刻就在視網膜上投射了一幅畫面。

  面對家務,瑪格麗塔大概率會直接甩錢買一套新的.

  想看勤勞賢惠的畫面?

  估計也就曼妥思能給你合成了。

  藍恩眼角抽了一下,隨即把曼妥思給一把按了下去。

  加斯科因依照亨利克的建議,準備去外面購買驅獸熏香。

  這是亞楠為了應付獸化病患者而產出的一種香料,能掩蓋人類的氣味,并且讓獸化病人感到惡心,從而遠離房屋。

  昨晚的獵殺之夜中,被獸化病人撞破房門,拖出來殺死的居民,大多都是熏香不夠的人。

  這東西不便宜,屬于治愈教會壟斷的賣品。

  這東西不便宜,屬于治愈教會壟斷的賣品。

  但好在獵人在亞楠屬于高收入群體,加斯科因的家庭負擔起來不費什么勁。

  “請幫我看家吧,藍恩。就跟咱們說好的一樣。”

  在門口,重新穿上洗好了的大衣的神父,朝著門里的藍恩說著。

  “我跟亨利克認識很久,但像他昨晚那種慌張我從沒見過。他是個十分優秀的獵人,甚至因為在對付野獸時太過優秀,我們許多人都認為他沒法得到一個屬于獵人的死亡。可是昨晚他的失誤.”

  藍恩穿著加斯科因的舊襯衫,靠著門框抱胸站著。

  神父的話讓他略微沉默。

  因為換位思考一下,他也沒法想象如果維瑟米爾擺出昨晚亨利克的狀態,那會是他察覺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放心去買東西吧,我會在這兒看著。”

  藍恩先是斬釘截鐵的答應下來。

  “但是等你回來后,我可能就會離開亞楠了。”

  “哦?”加斯科因奇怪的問,“你不治病了?就算是排除血療的因素,亞楠的醫療水平也是世界頂尖的。”

  “不治了,這雙貓眼其實只是外形別扭,并不會讓我難受。相比起改善外形,我還是對亞楠.更加不放心。”

  加斯科因沉默片刻,隨后輕笑一聲。

  “啊,在跟亞楠接觸不深的時候離開那也不錯。甚至可以說,是個明智的決定。你比大多數來這兒的外鄉人運氣都好,你至少有的選。”

  “獸化病的發病率正在攀升,普通居民不曉得,但是獵人們都感覺得到.形勢正在變遭。”

  “獵殺之夜后拖出來的尸體一次比一次多,舉行獵殺之夜的頻率也越來越高。這座城市的氣氛正在變得神經質般緊張。”

  加斯科因說這話的時候,刻意的壓低了嗓音。

  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在此刻猶如夢囈,聲音的傳播只局限于他和藍恩兩人之間。

  “你既然已經察覺到形勢的變化”藍恩也壓低了聲音,“依我看,你該帶著你的家人們也離開這里,遠遠的離開。”

  加斯科因先是沉默,然后無聲的笑了笑,抬起自己的寬檐帽朝屋里看。

  藍恩至今不清楚他綁著繃帶的雙眼為何能得到很多視覺信息,但他確實擁有觀察力。

  在這棟不大不小的房子里,維奧拉正在樂此不疲的打掃著家具,兩個小女孩一個正在玩玩具,一個在拿著本書。

  陽光穿過窗戶,光柱里浮游的灰塵在此刻都不會顯得污濁,反而讓人感覺到奇妙的溫馨。

  “我走不了。”

  屋外,加斯科因平靜的說著,并且重復了一遍。

  “我走不了。亞楠人離不開亞楠,我離不開維奧拉和孩子們。所以我走不了,不能走也不想走。就是這樣。”

  “明白了。”藍恩面色沉靜的點點頭,“那就.祝你好運,加斯科因。”

  “也提前祝你一路順風,藍恩。我不會出門太久,大概中午就能回來,希望到時候不會耽誤你的行程。”

  “沒什么耽誤不耽誤的,在你回來之前,我會幫你看好她們。”

  藍恩斬釘截鐵的說著。

  “那就,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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