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么情況？”
見不光自己倒霉，老前輩也跟著倒霉，藍恩的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
杰洛特被這銀發下的笑容晃了下眼，他本來挖的坑已經不小，這一晃神鏟子沒戳進土里挖空了，一個踉蹌差點倒進去。
得虧他反應快，挖空的鏟子又往邊上的土地一戳，才穩住身形。
“看在瘟疫的份上”
他先是下意識的罵了一句，然后轉過頭去。
“我來這兒之后，這兒的村民們正好在頭疼湖里的水鬼。他們掛著張笑臉過來尋求幫助，還開出了賞金，我也就答應了。”
“可是那根本不是水鬼！那是一個沼澤巫婆帶著四五頭更兇殘的溺鬼！”
藍恩聽到這兒還沒什么反應，因為這太常見了。
“然后呢？你總不能要求農夫們跟獵魔人一樣清楚怪物的品種分別。對他們來講，都在水里生活、殘害人類的怪物，那就是‘水鬼’。”
杰洛特調整了手上鏟子的握法，一邊繼續賣力，一邊用他那極富特色的冷靜音調吐槽。
在聲線冷靜到幾乎沒有波動的人嘴里出現吐槽，本來就極富喜劇效果。哪怕他說的話其實不怎么好笑。
“還能怎么辦？我宰了沼澤巫婆和溺鬼，然后提著腦袋過來要錢，結果.你應該知道那些農夫們在想賴賬的時候會說什么吧？”
“我想想”藍恩十分自然的蹦出來范本似的一溜話，“好心的老爺、發發慈悲、我的孩子已經要用橡果粉充饑了、家里真的沒錢，吧啦吧啦。”
杰洛特點點頭。
“是這樣，但你說的太籠統。這位村莊長老說的可詳細多了：國王又想將布洛克萊昂的邊界向內推進一點，為了更多的木材與礦產。為此附近加了一筆戰爭稅，還有征兵。如果村里不想出勞力，那就得換成錢。光這幾個月，稅就已經收了好幾茬。他們現在連吃飯都勉強，明明靠著湖邊，飯桌上卻連條熏魚都沒有”
“嘖嘖。”手握瓦雷利亞鋼配方，預計自己將來一輩子都不用為錢發愁的年輕獵魔人，輕松地砸吧著嘴。
“看來你這幅職業表情也不太管用。”
白狼嘆了口氣，“最后，我只收到了十個奧倫，原本談好是二十。十個就十個吧，可是他們連這點錢都要給我摻假！在錢袋里裝銀幣和石子兒！”
“所以，我才會在這兒挖出屬于我的報酬。”
藍恩四周看看，明白了情況。
這座村子僅有二十戶出頭的人家，在北方諸國，這樣的村落比比皆是。人們會湊錢購買、修理農具，買入種子和牲畜，集中錢財辦事。
用人數和集體的力量對抗天災人禍，這就是村民們自發形成的生存方式。
而在這樣的村子里，集體財產一般會統一存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
對于獵魔人來講，普通人的隱蔽算不得隱蔽。
“雖說有點不禮貌，但我姑且還是確認一下.你應該只會拿自己應得的那一份吧？”
藍恩走到杰洛特挖的坑旁邊，那還放著一把松土用的鎬子。
狼派的老獵魔人對著熊崽子翻個白眼：“你當我是什么人？我是收錢辦事的獵魔人，不是無恥的強盜。”
于是藍恩就聳聳肩，掂起鎬子跟他一起挖。
又向下挖了兩尺左右，他們倆才終于挖出來一個首飾盒樣式的小箱子。
藍恩撐著鎬把站在一邊，杰洛特則吹了個口哨，來告慰自己付出的辛苦終于將要收獲回報。
但是當他搓搓手，打開那個箱子之后，本就沒什么表情的臉直接僵住了。
藍恩見狀好奇的探頭湊過去，在瞄了一眼之后，臉上看熱鬧的表情消失。
“就這么點，連個奧倫幣都沒有？.你確定你沒找錯？”
杰洛特搖搖頭，“我不會找錯這就是他們最后剩下的財產了。我甚至潛入那個長老的家里翻過。”
藍恩沉默片刻，嘆了口氣。
“那這么說，那些村民們真的沒騙你。”
杰洛特抿著嘴，“我看他們村子里還有狗有雞，才以為他們是有錢不愿意出，但現在看來再過段時間，他們就不得不把牲畜家禽都給吃了。”
“啪嗒”一聲，杰洛特深吸一口氣，心煩意亂的把小箱子重新合上，丟進剛挖的坑里。
“就這樣吧。”
“你還沒拿錢，不要了？”
“算了。”杰洛特頓了頓，然后重新抄起鏟子開始往里面填土。“這連修個劍都不夠。”
而就在他鏟子揮舞、沙土飛揚的時候，一抹金色的光澤一閃而過，落入坑里。
奶白色頭發的獵魔人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從錢袋里抽手的藍恩，然后繼續干活。
“我還是真沒見過往坑里扔錢的獵魔人，一枚沒被剪過邊的奧倫幣，真大方。”
“吶，今天你就見到了。”
鎬子沒法填土，于是藍恩就雙手抱胸靠在一邊，看著杰洛特干活。
“花錢是為了活著，如果錢滿足了生理需求，那多花出去的錢就是為了高興。這枚奧倫能讓我這幾天少掉不少煩惱，很值。”
面對著身后熊崽子一本正經、義正嚴詞的一通消費主義大洗腦術，埋頭干活的杰洛特那僵硬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微小的弧度。
“隨你的便，‘富豪’。反正那是你的錢。”
在離開時，杰洛特沒有再刻意維持著跟藍恩那段心照不宣的‘安全距離’。
“說實話，要不是你剛才的表現，我現在真的會懷疑你是個精神變態殺人狂。查個線索都能把事辦到這一步.嘖，你是用了百頁錘嗎？打成這幅慘樣。”
杰洛特掀開了波派馬背上帆布的一角，淤積的黑血頓時從里面“滴滴答答”的流成一條線，砸在地上。
他用故作狐疑地表情扭頭看了看靠邊站著的熊學派獵魔人。
“剛才你不會是故意讓我放松警惕的吧？”
“哈哈。”藍恩很是配合地發出兩聲根本沒有感情，皮笑肉不笑的聲音。“你們狼派的都很會講笑話。然后.”
“咱能先把正事干了嗎？”
藍恩已經把在布洛克萊昂森林邊上發生的事情，還有調查結果完全告知了杰洛特，等著這位經驗豐富的專家得出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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